第386節(jié)
只有姜氏的心腹婆子小心翼翼勸道:“鄉(xiāng)君,仔細(xì)傷了自己?!?/br> 姜氏依然怒不可遏:“你聽聽那丫頭說的什么話!要我保重身體?這是見我瞎了,心里偷著樂吧?” “鄉(xiāng)君,您別多心……” “我怎么能不多心!西府這是翅膀硬了,不把東府放在眼里了,我等著西府老二回來后鄧氏來求我!” 往往外放官員回京敘職,想要謀個好位置的話是要找人活動的。東府的大老爺黎光硯雖不是吏部主管這些的官員,但身為刑部侍郎已經(jīng)是數(shù)得著的大員,在吏部那邊自然有臉面。 心腹婆子趁機(jī)勸道:“是呀,鄉(xiāng)君,您就別氣了,論子孫有出息,西府哪能跟咱們東府比呢?別說咱們大老爺了,就是兩個哥兒現(xiàn)在當(dāng)差都當(dāng)?shù)糜新曈猩鞲妮x哥兒可還是個孩子呢。” 聽到心腹婆子這么說,姜氏總算緩了緩神色。 無論如何,西府在這方面是沒法和東府比的。等鄧氏來求她,她定不會心軟! 喬昭看著幾個府上來的管事,神色微凝。 她可不相信有這樣的巧合。 阿珠走過來,在喬昭耳邊低語幾句。 喬昭微微頷首,示意阿珠好好招待幾個府上的管事,悄悄去了隔壁鄰居家。 邵明淵正等在那里。 “有什么問題嗎?”喬昭問。 許是越在乎就越會出現(xiàn)波折,喬昭對此已有預(yù)感。 “東府那位鄉(xiāng)君沒有為難你吧?”邵明淵同聲問。 看到他眼底的擔(dān)憂,喬昭一顆懸起的心莫名安定了些,笑道:“即便為難,也不過一些內(nèi)宅手段罷了,沒什么打緊的?!?/br> 邵明淵目光落在喬昭膝蓋處,那處的襖裙明顯比旁處臟了些。 “她讓你跪著了?” 男人目光轉(zhuǎn)深,讓人感到一種野獸般的危險。喬昭甚至覺得她若是不說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就要化成孤狼,找人拼命去了。 “你看。”喬昭把裙擺掀起來,露出綁在膝蓋上的棉墊,笑盈盈道,“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沒必要與她硬著來,反正我吃不了虧就是了?!?/br> 邵明淵重重松了口氣:“那就好?!?/br> 他一聽說昭昭去了東府給那位老鄉(xiāng)君請安,想到先前打探到的情況就忍不住為她擔(dān)心。 無奈的是他們現(xiàn)在無名無分,他一個外男為了昭昭名聲是沒辦法光明正大護(hù)著她的,只能采取迂回手段。 “昭昭,咱們盡快定親吧,開春就定下來。”邵明淵望著眼前纖弱的少女輕嘆。 等她成為他的未婚妻,不管是老鄉(xiāng)君還是什么黎侍郎,即便占著長輩的名分他也無需顧忌了。 “嗯?!眴陶押龖?yīng)了一聲,催問道,“到底遇到什么問題了?” 邵明淵苦笑:“邢御史不答應(yīng)謄寫?!?/br> 喬昭沉默了片刻,嘆道:“我雖不認(rèn)同邢御史某些觀念,但他是個值得欽佩的人?!?/br> “是呀。但現(xiàn)在這個值得欽佩的人給咱們出了一個大難題,所以我來找你了?!?/br> 喬昭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邵明淵的意思,緊了緊手中袖爐,輕聲道:“三天,三天后我開始謄寫賬冊,你記得把原來賬冊所用的紙墨準(zhǔn)備好。” 要仿造那兩本賬冊,可不是只模仿筆跡就夠了。用的什么紙什么墨,紙張的磨損程度都有講究。 邵明淵頷首:“這些你無須擔(dān)心,我都會準(zhǔn)備好的。只是這三天要辛苦你了?!?/br> 他說著把一疊紙遞過去:“邢御史寫廢的奏書,左都御史悄悄塞給我的?!?/br> 喬昭接過來:“能把案子辦好了,怕什么辛苦。對了,寇大姑娘她們邀請我過府一敘,是不是與你有關(guān)呀?” 男人一本正經(jīng)道:“別的姑娘怎么會與我有關(guān)系?” 喬昭斜睨著他:“到底有沒有關(guān)?” 邵明淵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寇尚書知會了寇大姑娘一聲。” “那朱七姑娘呢?” “朱彥跟她說的?!睕]等喬昭問,邵明淵接著道,“蘇姑娘恰好與朱七姑娘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跟著湊熱鬧了?!?/br> “反正都與你無關(guān)?” 男人含笑點頭:“嗯?!?/br> “厚臉皮!”喬昭嗔道。 邵明淵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一臉嚴(yán)肅道:“不厚,你摸摸。” “誰想摸啊——”少女臉頰泛起桃花般的粉色,撞入男人漾起層層漣漪的深深眼波里,忽然忘了言語。 二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寧靜無聲,只有看不見的火花在年輕男子與少女之間悄悄點燃。 喬昭察覺握著自己的那只大手漸漸加大了力氣,莫名有些慌亂,忙抽回了手,抬手理了理垂落的發(fā)絲,問道:“那江大姑娘呢?” “什么?”邵明淵明顯有些失神。 “我說江大姑娘,她怎么也來湊熱鬧請我去江府做客?” 邵明淵一臉無辜:“這個真和我無關(guān)……” 喬昭把邢御史寫廢的奏書收好,想了想道:“都推了不去不太好,我就去一趟寇府吧?!?/br> 她是寧愿去寇府也不想和江詩冉打交道的,去寇府正好可以推了那邊。 二人皆有要緊事做,盡管心頭都存著或濃或淡的不舍,還是匆匆分開了。 喬昭應(yīng)邀去了寇尚書府,寇梓墨披著大氅站在垂花門處迎她。 見到寇梓墨,喬昭不由吃了一驚。 第540章 冷遇 數(shù)月不見,原本身材高挑的少女豐腴雙頰陷了進(jìn)去,一身鴨蛋青色的襖裙配著雪狐毛大氅,讓弱不勝衣的少女多了幾分化不開的哀愁。 “寇大姑娘清減了?!眴陶炎哌^去。 寇梓墨凝視眼前少女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黎三meimei長高了。外邊冷,咱們進(jìn)屋說話。” 她的聲音溫柔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哀傷。 喬昭隨著寇梓墨進(jìn)了屋。 寇梓墨的閨房里擺著幾個火盆,一進(jìn)去大衣裳便穿不住了,她解下大氅交給丫鬟,招呼喬昭道:“黎三meimei坐吧?!?/br> 丫鬟上了熱茶,默默退了出去。 “快晌午了,黎三meimei就在我這一起用飯吧?!?/br> “不必了,出來時和母親說了要回去吃。改日我做東請寇大姑娘吃飯,再把朱七姑娘她們叫上小聚一下?!?/br> 寇梓墨認(rèn)真看著喬昭,抿了一下嘴角,輕聲道:“我聽說表哥認(rèn)了黎三meimei當(dāng)義妹?!?/br> 喬昭坦然點頭:“嗯,我和喬大哥很投緣。” “如何投緣?”寇梓墨追問道。 喬昭深深看著寇梓墨,從她的眼中沒有看到女孩子因心上人與其他女子親近而產(chǎn)生的戒備與不快,而是滿滿的好奇與困惑。 喬昭微微一笑:“我見到喬大哥,就覺得他和我親哥哥是一樣的,仿佛我們上輩子就做過兄妹?!?/br> 寇梓墨聽了低下頭去,默默揉著手中帕子。 “寇大姑娘?”喬昭覺得寇梓墨與往常不同,仿佛有著無限心事,輕輕喊了一聲。 寇梓墨抬起頭,望進(jìn)喬昭眼睛里:“黎三meimei叫我寇jiejie吧,你和我表哥結(jié)為兄妹,在我心里就和meimei一樣的?!?/br> 喬昭含笑點頭:“好的,寇jiejie?!?/br> 見眼前少女忍俊不禁的樣子,寇梓墨忽然反應(yīng)過來,俏臉緋紅道:“你別誤會,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喬昭笑盈盈看著她。 她一直知道寇梓墨對兄長情根深種,對此她的態(tài)度是順其自然。 她希望她的兄長能娶到兩情相悅的姑娘。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寇梓墨卻忽然激動起來,說到最后竟忍不住哽咽一下,然后便好似堤壩決了一道口子,瞬間崩潰哭了起來。 “寇jiejie——” 寇梓墨一把抱住喬昭,手抖得厲害,淚珠從腮邊劃過,已是冰涼:“黎三meimei,你不用說什么,讓我靠一靠,靠一下就好了……” 喬昭沉默無聲,伸手輕拍著寇梓墨肩膀。 她沒有問寇梓墨為什么哭,卻隱隱猜到與兄長脫不開關(guān)系。 自從兄長搬離寇府入住冠軍侯府,還下過大獄,寇梓墨多次去探望兄長,二人之間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寇梓墨坐直了身子,拿帕子擦了擦眼淚,赧然道:“讓黎三meimei看笑話了?!?/br> “寇jiejie不必覺得不好意思,誰都有傷心的時候。傷心的時候不哭,難道笑嗎?該哭便哭,該笑便笑,這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寇梓墨垂眸抿了抿唇,淺淺笑了一下:“黎三meimei說的是,多謝了。今日你就留下用飯吧,就當(dāng)陪我說說話?!?/br> 聽寇梓墨這么說,喬昭點頭應(yīng)了下來。 二人略說了幾句閑話便到了飯點,丫鬟從大廚房提了食盒過來,把飯菜擺上桌。 寇梓墨在喬昭面前哭了一場,無形中覺得二人親近不少,便隨口問道:“不是吩咐你告訴大廚房加一道山藥羊rou羹外加兩盞冰糖燉雪蛤嗎?” 丫鬟咬了咬唇,飛快看喬昭一眼,垂眸道:“大廚房說姑娘吩咐晚了,山藥羊rou羹來不及做。” “那冰糖燉雪蛤呢?” 丫鬟頭垂得更低:“雪蛤恰好沒有了,明日才去采買?!?/br> 寇梓墨秀眉微蹙,再仔細(xì)看了一眼菜色,忽然心中一動,明白了什么。 她性子沉穩(wěn),盡管攏在大袖中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捏得發(fā)白,面上卻不動聲色,對丫鬟淡淡道:“退下吧” 丫鬟退下后,寇梓墨勉強(qiáng)對喬昭笑笑:“今日匆忙,招待不周,對不住黎三meimei了?!?/br> 喬昭云淡風(fēng)輕笑笑:“怎么會呢,寇jiejie家的飯菜比我們府上豐盛多了。這道紅燒鯉魚恰好是我最喜歡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