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jié)
大概不是這人不合格,而是她挑釁過頭了。 現(xiàn)在想想,懷疑這人被自己踹成了太監(jiān),這人不惱火才怪呢。 可是—— 喬昭不由瞥了邵明淵一眼。 前些日子京城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說冠軍侯不中用的,連她都聽聞了。 雖然站在醫(yī)者角度她看不出邵明淵有什么問題,然而他是如何做到面對那樣不堪的傳聞無動于衷的? 難不成有她都看不出來的隱疾? 喬昭目光隱晦從邵明淵身上一掃而過。 邵明淵下意識覺得身邊少女的目光怪怪的。 總覺得黎姑娘誤會了什么。 年輕的將軍想不出個所以然,把牙齒遞給喬昭:“黎姑娘把它收好?!?/br> 黎昭神色怪異:“收好?” 邵明淵神色平靜:“在下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不過聽聞醫(yī)毒不分家,黎姑娘試試能不能分析出這人牙齒中藏的是什么毒。這種能令人即刻斃命的劇毒如果確定了是哪一種,說不定對此人屬于何方勢力能得出些線索?!?/br> “好。”一聽是正經(jīng)事,喬昭哪怕再覺得惡心也沒有推脫,抽出帕子把牙齒包裹好。 “此時不宜多說,走吧,我們先進去?!?/br> 領(lǐng)頭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各項事務(wù)。 一部分僧人繼續(xù)搜查疏影庵,一部分僧人探查疏影庵四周,還有一部分僧人則負責處理遇害尼僧們的身后事。 “師父,疏影庵已經(jīng)不安全,在下想帶黎姑娘回大福寺,不知可否方便?”邵明淵問。 領(lǐng)頭僧人道:“寺中雖有客房供香客們歇息,但還未有過女香客留宿寺中的情況。不過在寺院西門外的竹林旁建有一排竹屋,是可以讓女客小住的?!?/br> “那好,在下從寺中搬出來,照顧靜翕師父與黎姑娘?!?/br> 邵明淵一句話就把喬昭與靜翕綁在了一起。 領(lǐng)頭僧人自是沒有異議:“貧僧會派兩名武僧過去與侯爺一同保護她們。阿彌陀佛,只盼能盡快找到師太才好?!?/br> 之后整個大福寺都忙碌起來,沉重壓抑的氣氛籠罩著這座百年名寺,讓剛剛經(jīng)歷過山崩的許多僧人無法靜心修行。 喬昭走出竹屋。 邵明淵站在青翠的修竹旁,白衣勝雪,人清如竹,渾然看不出半點殺伐之氣。 “靜翕師父睡了?”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來。 喬昭走到他身旁,輕輕點頭:“嗯,靜翕師父受重擊后好像傷到了腦子,記憶有些缺失,她吃了安神的藥已經(jīng)睡了,醒來后或許能想起更多的線索來?!?/br> 邵明淵扶著青竹沉默片刻,然后問道:“記憶是否缺失,醫(yī)者能不能準確判斷?” 喬昭失笑:“這怎么可能?人的腦部是最為復雜的地方,又不能剖開來看看,如何能肯定記憶是否缺失?邵將軍的意思是——” 她回眸看了一眼,聲音壓得更低:“靜翕師父有可能假裝?” “靜翕師父是否假裝我不能肯定,但兇徒獨獨留下她一個活口,必然是有特殊的原因。我有預感,如果能解開這個原因,說不定就能查到兇手的身份了。” 喬昭點頭:“不錯,還有靜翕師父脖子上的那道傷口。這說明兇徒剛開始是想對她下手的,又是什么原因讓兇徒改變了主意?” “是呀,又是什么原因讓兇徒改變了主意?”邵明淵望著大福寺的方向,輕聲道。 他本來就身材高大,喬昭站在他身邊就更顯得嬌小,只得仰著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察覺少女望著他,邵明淵低頭:“黎姑娘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喬昭清了清喉嚨:“邵將軍認為大福寺中不安全?” 邵明淵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不是大福寺中不安全,而是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哪里也沒有我身邊安全?!?/br> 喬昭牽了牽唇角。 臉皮真厚! 邵明淵原本沒有別的意思,可少女的反應(yīng)卻讓他頓覺尷尬,輕咳一聲解釋道:“在我心里,大福寺確實不能擺脫嫌疑。如今山路堵塞,把大福寺與疏影庵與世隔絕,那兇徒說不定還真有可能隱藏在大福寺中,不過有一點我還想不通?!?/br> “邵將軍想不通什么?” “從大福寺到疏影庵的路一直暴露于眾人視線中,倘若兇徒真的帶著無梅師太躲藏在大福寺里,又是如何避開眾人視線的呢?” “還有一條路?!眴陶焉袂橐幌伦訃烂C起來,“小玄景告訴我的,從大福寺前往疏影庵還有另一條路!” 第316章 不用抱小僧 “另一條路?”邵明淵詫異揚眉。 他的眉是標準的劍眉,修長凌厲,眼睛卻純黑溫潤。 “對,玄景說那條路已經(jīng)廢棄多年了?!?/br> “累不累?” 喬昭被邵明淵問得一怔,默默看他。 “要是還支撐得住,我們就一起去看看。要是覺得累,那等你休息好了再一起去?!?/br> 眼下的情形,他是不打算讓黎姑娘再離開自己的視線。 “撐得住,一起去吧?!眴陶扬@然也對不久前發(fā)生的事心有余悸。 她望著眼前青松修竹般的男人,忽然感慨萬千。 那一日在燕城城墻上,倘若不是這個男人當機立斷的一箭,她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 原來身臨其境要比想象中可怕一萬倍。 直到這時,喬昭甚至還能感覺到那人嘴里噴出來的濁氣。 邵明淵發(fā)覺眼前少女雖然面色平靜,可眼底深處卻流動著揮之不去的驚恐,盡管她竭力不表露出來,還是無法瞞過他的眼睛。 這樣的眼神,他在北地已經(jīng)見過太多太多。他救過的許多女子都曾流露過這樣的眼神。 原來,再堅強的女孩子也會害怕的,無論她表現(xiàn)得多么云淡風輕。 這一刻,邵明淵心頭最柔軟的角落仿佛被悄悄撞了一下,有些疼,有些澀,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她攬入懷中,替她遮一世風雨。 然而他不能。 年輕的將軍想抬手拍拍少女的肩膀,最終卻規(guī)規(guī)矩矩把手放在身側(cè),面色平靜道:“走吧?!?/br> 喬昭垂眸:“嗯?!?/br> 她跟著他往前走,心道:不能心軟,就算他那一箭是應(yīng)該射的又如何,她要不是嫁給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就算她心里放下了那一箭,原諒他了,但也不能感動吧? 喬姑娘有些惱自己不爭氣。 “黎姑娘——”邵明淵忽然轉(zhuǎn)身回頭。 一直神游天外的喬姑娘來不及停下來,直接撞了上去。 她的額頭輕輕擦了一下他的肩,被他雙手扶住。 “小心?!泵髅髦皇禽p輕碰了一下,邵明淵卻又生出莫名的熟悉感。他說不清那種感覺是什么,耳根卻不由自主熱了熱。 沒等喬昭站穩(wěn),邵明淵便收回了手。 喬昭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不由睇他一眼。 他這樣還不如不扶! 邵明淵尷尬不已,有心道歉,又不知該說什么,干脆閉嘴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喬昭忍不住問:“邵將軍,你剛剛喊我什么事?” 邵明淵身子一頓,不好意思笑道:“一下子又忘了?!?/br> 他想告訴她別怕,然而想想,說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二人并肩默默往前走,找到玄景時,小沙彌鼻頭都哭紅了。 喬昭俯下身來:“小師父怎么哭了?” “小僧沒有哭?!毙懊τ靡滦洳亮艘幌卵劬Γ酆鴾I水仰頭問,“女施主找小僧有事嗎?小僧今天不想吃窩絲糖?!?/br> 嗚嗚嗚,疏影庵好多可親的師伯們都不在了,好傷心! 喬昭掏出手帕替玄景擦擦眼角,鄭重道:“我們來找小師父,確實有很重要的事呢。” “什么事?” “小師父之前不是說從大福寺還有一條路通往疏影庵嗎,能不能帶我們過去看看?” “呃,好——”玄景眨了眨眼,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看了邵明淵一眼。 邵明淵沖他笑笑。 小沙彌臉一下子皺起來。 邵明淵:“……”他就算不俊美,也不至于嚇到小孩子吧? 對于比喬晚還要小的小娃娃,某人完全一臉懵逼。 “小師父,怎么了?”喬昭不解地問。 “二位施主請稍等?!毙罢f了一句,扭身邁著小短腿跑了進去,留下喬昭與邵明淵面面相覷。 沉默了一會兒,喬昭問:“邵將軍這幾日住在寺中,和玄景小師父打過交道?” “沒有啊。”邵明淵一頭霧水。 他拿小孩子最沒轍了,不是必要,絕對不會湊上去。 “總覺得玄景小師父對你有些看法?!眴陶讶鐚嵳f著感受。 邵明淵頷首:“我也這樣認為?!?/br> 不多時玄景噠噠噠跑了回來,手里多了兩個饃饃:“施主,饃饃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