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到禁軍一半的指揮權(quán)，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第一晚梁帝留在佛堂跪經(jīng)，司徒雪衣在皇極寺中的后山，梁輝帶著一半錦衣衛(wèi)分別守住幾個關(guān)鍵的出入口，卻是控制了皇極寺大半的隱秘通道。

    梁輝盯著司徒雪衣，慢慢說道：“大人是想守株待兔嗎?！?/br>
    司徒雪衣盯著前面皇后的院子瞇眼一笑：“守株可等不來兔子，這是甕中捉鱉?！?/br>
    一半的錦衣衛(wèi)也夠了，皇極寺里就算有一只蒼蠅，也不可能避過這樣的眼線。

    梁輝目光收縮，聲音也陰冷：“大人以為，我們從出宮布置到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有人混了進(jìn)來？”

    梁輝可以自負(fù)，特別是在他跟司徒雪衣已經(jīng)知道有人會來下手的時候，今日不過入寺第一天，在他們嚴(yán)防死守鐵桶一般之下，誰能混的進(jìn)來。

    司徒雪衣盯著梁輝，幽幽笑起來：“抓到了人，禁軍就是你的。不然錦衣衛(wèi)永遠(yuǎn)都只能是骯臟底下的老鼠?！?/br>
    他已經(jīng)得到了梁帝給的機(jī)會，而帝王的機(jī)會，有且僅有一次。

    梁輝捏緊了手心，冷冷看向了前面的院子，這里距離皇后和妃嬪的院子很近，就算是皇后，這時候也只能與其他妃嬪一起同住，而后來一半的禁軍，正有一部分被調(diào)動到了皇后的院子。

    有句話叫做，你要明白你想對付的敵人是誰。

    梁輝是司徒雪衣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很清楚司徒雪衣的敵人是誰。

    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很快瞇了瞇眼，說道：“聽聞那位夙夜公子和皇后娘娘的關(guān)系匪淺?！?/br>
    整個夙夜的家族都與皇后有千絲萬縷，皇后比梁貴妃強(qiáng)橫的地方，就是梁貴妃手底下只有都督府那種棋子，可皇后卻是可以調(diào)用整個京城的權(quán)貴。

    “大人英明。”梁輝瞇起了眼。

    一粒沙融入沙漠就可以無痕，最好的藏人方式，就是現(xiàn)在皇極寺上下的禁軍。想混入禁軍不容易，可是，要是有堂堂皇后在呢？

    梁輝目光幽深，艱難的事情，立刻就變得很輕易。

    皇后要安置一個人在禁軍中，幾乎不費吹灰，也沒有人會去質(zhì)疑堂堂的皇后。

    “屬下這就去拜訪一下貴妃娘娘?！?/br>
    梁輝信步走向了嬪妃的院子，他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就算在宮里他還比不上一個太監(jiān)總管，但出了宮，在這皇極寺，突然就沒有會挑釁他的威視。

    都是惜命的人，當(dāng)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別人身上，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也會蒙上一層謙和。

    梁貴妃并看不上梁輝，若說唯一沒有改變態(tài)度的，大概就是這位貴妃，“你來本宮這里作甚？”

    外出在寺廟，就算對方是負(fù)責(zé)布防的指揮使，梁貴妃同樣感到不悅。

    梁輝他很清楚這位貴妃和司徒雪衣一直在合作，自然不屑于對他。他放了放姿態(tài)，“屬下受司徒大人所托，來請示娘娘幾個問題。”

    梁貴妃聽到司徒雪衣的名字，淡淡動了動目光，看著旁邊宮女道：“去給本宮沏壺茶來?！?/br>
    宮女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間，院子中再怎么樣也不可能讓一個妃子與梁輝單獨相處，但，此時留在這周圍的，已經(jīng)只有錦衣衛(wèi)。

    梁輝看著貴妃，緩慢輕聲地說道：“司徒大人剛才已經(jīng)抽調(diào)走了一半禁軍，娘娘可注意道，這其中有哪些人，是經(jīng)過皇后娘娘被留下的？”

    ☆、213章 僵持對立

    貴妃多聰明的人，目光一下就微妙了，而這時旁邊的錦衣衛(wèi)都當(dāng)做沒聽見一樣。

    “是有這么一個人?！绷嘿F妃出乎意料地冷笑了一下，說道，“不過本宮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你膽子不小膽敢質(zhì)疑皇后，還想拖本宮下水不成？”

    就是司徒雪衣親自站在這里，問梁貴妃這個問題也不見得能得到回答，本就是利益合作關(guān)系，一不小心就會崩盤，梁貴妃就算成了貴妃又怎么樣，還是一個妃位罷了，從她嘴里敢嚼舌根皇后，她有這么找死嗎？

    梁貴妃冷冷看著梁輝。

    這時，內(nèi)屋里面沏茶的宮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進(jìn)來了。

    梁輝這個人沒什么禮義廉恥之心，這也是他能和司徒雪衣站在一塊的原因，他直視著梁貴妃，絲毫不介意因此引起的當(dāng)朝貴妃對他的怒視。

    “娘娘，”梁輝卻是幽幽一哂，“屬下以為娘娘當(dāng)了這么多年后宮第一人，已經(jīng)是與那些低等邀寵的人劃分清楚，想不到在皇后這件事上，娘娘卻比任何人都寬容大度。”

    梁貴妃冷冷盯著他：“你知不知道就沖你剛才冒犯本宮，本宮現(xiàn)在就可以把你拖出去杖斃。你真以為當(dāng)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就有臉跑到本宮面前叫囂了？”

    梁輝卻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然而說出來的話又是一樣：“這里是皇極寺，娘娘若真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怕陛下會是第一個容不下娘娘的人，而娘娘這么多年的恩寵，怕要也毀在一個殘暴上。”

    當(dāng)然是這樣，在祭天大典的寺廟里，別說要人的命，就是讓人磕碰受了傷，都是血光之兆屬于大罪，所以梁貴妃也只能夠是用嘴說說。

    梁貴妃極美的眉眸中蹦出吃人寒光：“梁輝，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算祭天大典結(jié)束，本宮也一樣能等到那時候處置了你?！?/br>
    梁輝抬起眼坦然和梁貴妃相視，微微勾起了笑：“娘娘當(dāng)然可以處置我，而娘娘貴妃之尊處置我一個臣下當(dāng)然是無人會說什么。但娘娘的上頭畢竟也還有皇后陛下，除非娘娘一輩子打算只當(dāng)個貴妃，也或許娘娘這樣就覺得滿足了。”

    小宮女捧著剛剛沏的茶，一路小跑回到大廳，給梁貴妃斟上。

    梁貴妃攥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緊，忽然一抬手掀翻了茶杯，冷冷說宮女道：“這樣的茶也能喝嗎，幾時多了你這個蠢物？”

    小宮女被guntang的茶水燙到半條手臂，也不敢喊疼，下意識跪在地上求梁貴妃輕饒。

    “奴婢這就給娘娘重新?lián)Q一杯茶！”

    說著小宮女忍著疼痛，把杯子和水壺都從地上撿起來，轉(zhuǎn)身再次奔向里間準(zhǔn)備新茶。

    梁貴妃再次盯向梁輝：“那個禁軍有什么問題？”

    接觸著梁貴妃逼人的視線，梁輝卻明白她的意思，她也要衡量所謂禁軍是不是真的有足夠能量，可以對皇后造成打擊。

    一直以來，皇后在后宮的形象都太穩(wěn)如磐石了，這樣的人要沒有足夠的理由，梁貴妃絕對不可能有一絲一毫對她表現(xiàn)出對抗。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梁輝瞇眼笑了一下：“有人冒充禁軍混入皇極寺，意圖破壞祭天大典，這個理由貴妃覺得充分嗎？”

    不管是假冒代表皇家的禁軍身份，或是想破壞祭天大典，隨便一個都能凌遲。并且是絕不可能會被原諒的行為。更不要說兩罪結(jié)合在一起，只要犯了，真的是哪怕皇后身份都不管用……

    梁貴妃目光灼灼，在聽到梁輝的話之后好像燒了一團(tuán)火，“當(dāng)真？”

    梁輝悠悠道：“娘娘以為，我與司徒大人在這里的布置是因為什么？”

    周邊的錦衣衛(wèi)，被調(diào)走的禁軍，一切都跟從前的祭天大典截然相反，透著反常。

    梁貴妃捏著手，里間，小宮女依舊在沏茶，目光躲躲閃閃地害怕瞥著外面的貴妃。

    梁貴妃捏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了，秀絕的眸中現(xiàn)出譏笑，嘴里慢慢吐出暢快宣泄的話：“有五個人是皇后要的，至于是誰，你們自己找吧?！?/br>
    沒有哪個妃子，會不想站在和皇帝比肩唯一的那個位置，哪怕你多得寵也一樣，那個位置對女人有種魔力。

    梁輝幽幽一笑，慢慢鞠躬：“臣下先恭祝娘娘有朝一日陪王伴駕，寵冠后宮。”

    梁貴妃繼續(xù)冷冷一笑。

    ——

    這個事情被告訴司徒雪衣知道，司徒雪衣冷淡平靜：“這種事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梁輝垂眼：“自然不用，屬下知道怎么做了。”

    從五個人里挑出行為異常的“叛徒”，這樣概率的事要是身為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使還需要人教，那梁輝自己都要去引咎自盡了。

    梁輝立刻叫來了手底下一個專精相面的人，他也沒有那么自負(fù)，錦衣衛(wèi)各有絕技，這個相面的人曾毒辣地抓出一個多年前混進(jìn)錦衣衛(wèi)的所謂江湖第一“易容”高手。

    那高手到死都還死不瞑目。

    這樣一個人，就在梁輝錦衣衛(wèi)中。

    皇后身邊的宮女玲兒就發(fā)現(xiàn)今天守衛(wèi)的人又多了個生面孔，此人已年近六十，皺紋都爬了半張臉，要不是穿著一身錦衣衛(wèi)的飛魚服，簡直讓人懷疑眼花。

    錦衣衛(wèi)何曾出了這種詭異的人？！

    而玲兒自然很快飛奔進(jìn)去稟報皇后，皇后也抬眼看了看，卻已經(jīng)見那個滿臉皺紋的錦衣衛(wèi)過來，給皇后行了個大禮：“拜見娘娘，屬下是錦衣衛(wèi)聽奴使薛幡，特來保護(hù)娘娘周全?！?/br>
    聽奴使？

    皇后蹙了蹙眉，她也從未聽說過錦衣衛(wèi)中，還有所謂的聽奴使，此人的名字更是不雅，薛幡？

    “起來吧?！?/br>
    薛幡繃腿站直，慢慢看著皇后。

    皇后身邊已經(jīng)有了兩個錦衣衛(wèi)，看到薛幡并沒有露出什么表示。

    皇后也沒有問聽奴使是什么職位，薛幡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比其他的錦衣衛(wèi)還要有些不近人情，簡直有點冷血。

    “你下去吧?！被屎蟛粍勇暽f。

    薛幡走之前和留下來的兩個錦衣衛(wèi)交換了個眼色，就轉(zhuǎn)身出去。宮女玲兒卻還敏銳捕捉到一絲忐忑，惴惴不安立在皇后身后。

    ——

    因為梁帝的徹夜跪經(jīng)，寺廟夜晚上顯得有些詭異，安靜如斯。禁軍和錦衣衛(wèi)互相面無表情對著對方，都并不喜歡這樣。

    方隱小心翼翼地在陰影掩護(hù)下蟄伏前進(jìn)，他雖然武功高，但是這么多的禁軍和錦衣衛(wèi)，有任何一個敏銳起來，他都將面臨極大危險。

    所以方大俠每走一步，都謹(jǐn)慎不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稍微有點松口氣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院落中的錦衣衛(wèi)，齊刷刷對著他藏身的地方目露寒光，甚至那個半張臉上都是皺紋的薛幡，立刻就響起一聲冷笑。

    這冷笑實在是太刮人的心，方隱都覺得陰森。

    而這時候薛幡冷冷一笑：“就是他，抓起來?！?/br>
    他身旁四五個錦衣衛(wèi)利劍一樣躥升到夜色中，方隱一瞬間汗流浹背，看著空中騰起的錦衣衛(wèi)，覺得末日不過如此了。

    同時孔玲瓏像是有感應(yīng)一樣，手中的水杯驟然一落，還好反映的快重新抓住，不然這上好的骨瓷杯又要遭殃了。

    兩個丫鬟同樣在提心吊膽里度日如年，看見孔玲瓏反常的舉動，異口同聲就道：“小姐怎么樣？！”

    孔玲瓏一手捏著杯子，慢慢看了她們一眼，“手滑一下而已，沒有什么?！?/br>
    這當(dāng)然是手滑，只是為什么手滑，兩個丫頭緊張不已。

    真是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草木皆兵。

    “方……大俠會成功嗎？”終于，玉兒把憋了一天的話問出來。

    的確，只是一天而已，卻好像過了多少年一樣。

    孔玲瓏看著她們，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點安慰的話，但這時候是真說不出來，片刻一副似隨意道，“方隱是江湖游俠出身，身手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也不用太悲觀。”

    按照孔玲瓏的性情，她很難會說模棱兩可的話，這話一出口兩個熟悉她的丫鬟都沉默了。

    幸好這時簾子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身影走了進(jìn)來。

    駱從容，他哪里也沒去，就跑來綢緞莊，頂替方隱當(dāng)孔玲瓏的護(hù)衛(wèi)。

    駱從容顯然聽見了剛才那番話，無所謂地說道：“你們應(yīng)該相信少主的計劃。方隱不會暴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