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夙夜笑笑:“那家人風評并不好,我沒猜錯,那位客人口中的夫人,就是這家的二夫人,在家中沒有什么權(quán)勢,而且是個麻煩人物。這樣人,你沾上了對你沒有好處,還可能壞你的事。” 孔玲瓏再未卜先知,也不可能熟知這京城里的各戶門閥,更不要說各家的私密。經(jīng)過夙夜這一說,孔玲瓏頓時如被開了一扇門,看到了全新的視野。 這樣幫不了忙的權(quán)貴之家,就算再有勢力,也不是孔家現(xiàn)在應(yīng)該碰的。 孔玲瓏低頭想著什么,夙夜看著兩人交纏的雙手,慢慢靠近她:“怕什么呢,你還有我?!?/br> 這句話依然是他平時的語調(diào),聲音也沒有變,但無端的就有股曖昧在兩人之間橫流??琢岘嚹樕床磺宄胁皇芸氐念伾珡浡?。 她用力掙脫了手。 —— 馬車里華紅綃有些不耐煩:“還沒到嗎?這都多長時間了?” 旁邊的丫鬟陪著笑臉:“就快了,小姐,前面轉(zhuǎn)彎就是,您放心,等到了您見到實物,定會覺得不虛此行?!?/br> 華紅綃勉強忍了,要不是前兩天,她一個姨母去都督府做客,炫耀地穿了一身光彩奪人的新衣裳,華紅綃當場就被那衣裳吸引,問到在何處做的,那姨母就說這城中現(xiàn)在開了一家新綢緞店鋪,里面的料子都是京城從未有見過的時新。 華紅綃就動了心,馬上催促丫鬟備馬車就要來這家綢緞莊看看。 要是能穿上那樣的衣服,在宮中花宴上露一面,華紅綃不由勾出微笑。 走了許久的馬車終于停了,丫鬟陪著小心:“小姐,前面不遠就是了,這里是鬧市區(qū),咱們下馬車走兩步吧?!?/br> 走兩步華紅綃沒什么意見,她本來就渾身酸疼,正想活動兩下。她下意識伸手揭開了馬車的車窗。 這一看,她就挪不開眼了。 只見一道清雅如蘭的身影,正好在她眼前,上了一輛馬車,只是一個側(cè)影,露出的半張臉頰,就讓華紅綃魂牽夢縈。 直到那輛馬車啟動了,華紅綃才從如癡如醉中醒過來,尖聲說道:“雙兒,快讓我們的馬車走!” 雙兒正是那小丫鬟,此刻她剛剛下車,正要把華紅綃從馬車里扶下來。 這一聲把她驚了一下,還以為出什么事了,趕緊連滾帶爬又上了馬車,急忙問道:“小姐您怎么了?” 華紅綃此刻滿臉緋紅,哪還顧得什么,一疊聲吩咐丫鬟道:“快,讓馬車夫緊緊跟上前面那輛馬車,快呀!” 看華紅綃滿臉通紅的樣子,雙兒哪還敢問原因,只轉(zhuǎn)頭忙著吩咐馬車夫照做。 于是剛停下來的馬車又開始走,華紅綃一直伸頭看著窗戶外面,一面不住催促道:“快一些!別跟丟了!” 那馬車夫也是可憐,趕了一上午馬車來到這,本以為能歇口氣,想不到車里的小姐又發(fā)什么瘋,要追前面什么馬車。 那馬車看著也不起眼,車上面也沒有家族的徽章,不知道是誰家的。 華紅綃已經(jīng)是坐立難安,恨不得現(xiàn)在自己沖上去,雙兒終于敢小心翼翼地發(fā)問:“小姐,您看見了誰?。俊?/br> 華紅綃立刻坐回到馬車上,雙手顫抖地捧住臉,“我一定沒有看錯,那是,那是夙夜公子……” 她一下有些激動不能自已地捂住了臉,一定是了,除了那人,誰還有那樣的濁世姿儀? 華紅綃覺得耳根發(fā)燙,丫鬟雙兒嚇了一跳,但到底明白小姐的失態(tài)有何而來,她到底也是貼身丫鬟,明白小姐的一些隱秘。 但雙兒認為自己還是應(yīng)該膽戰(zhàn)心驚地勸上一勸,說道:“小姐,即便真是夙夜公子,您這樣追著人家馬車,被發(fā)現(xiàn)了可怎生是好?” 能理解小姐對夙夜公子的狂熱,可狂熱到大街上追著人家馬車,堂堂都督府千金,做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要是有一絲一毫傳出去,都督府和小姐的臉面要怎么擺放? 可華紅綃完全沉浸在見到夙夜的欣喜中,她面上呆呆的,自從兩年前,兩年前那唯一一次的宮廷宴會之上,她偶然發(fā)現(xiàn)了他,從此再也沒有機緣見過。 明明都在京城,可他深居簡出,就是無緣碰見。 華紅綃一時忍耐不住心中要見他的渴望,甚至她被人發(fā)現(xiàn),她好像也管不了了這些了。 雙兒見勸了一句,小姐還是呆呆的樣子,就知趣的不再說話。她只是個丫鬟,盡到了丫鬟的義務(wù),也就聽之任之了。 —— 前面馬車里,駱從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有一輛馬車一直跟著他們,他利用視野的便利,看清楚了那馬車上面還光明正大擺著家徽,是都督府華家的馬車。 而華紅綃那焦急地看著他們,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臉,駱從容也看的清晰。 他慢慢道:“少主,華家那小姐跟上你了?!?/br> 他們這輛馬車是改裝過的,外表看不出夙夜家的樣子,那就說明夙夜剛才在街上的時候,被這位小姐給看到了。 夙夜表情淡淡的:“前面路口讓她別跟著了?!?/br> 駱從容低聲吩咐了馬車夫一句,于是在到達前方一個路口的時候,華紅綃只覺得馬車在眼前急速閃進了拐彎處,連忙催促馬車夫跟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轉(zhuǎn)過路口,夙夜那輛馬車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華紅綃不敢相信般睜大眼,急的不知怎么是好,特別是馬車夫顫巍巍對她說:“小姐,跟丟了?!?/br> 華紅綃急的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在大街上舉目四望,果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像剛才那一場追逐不過她的一場錯覺。 可華紅綃怎么承認,她氣得把馬車夫大罵了一頓:“養(yǎng)著你們這些廢物有什么用,連一輛馬車都跟不住!” 罵了一陣,雙兒終于忍不住上前:“小姐,這底下太陽烈,您先上車吧,別曬壞了皮子。要見夙夜公子,以后還有的是機會?!?/br> 華紅綃平時最寶貝一身皮膚,不要說太陽底下曬曬,就連沾一點光都要用傘遮著。 她氣憤地回到馬車上去,一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另一邊,駱從容在角落處看著華紅綃倉皇張望的樣子,到最后說是失魂落魄也不為過。 他幽幽道:“看來屬下說的沒錯,這位華小姐,對少主是一心必得?!?/br> 都督府之前做的那些努力,也都是沖著這個來。 夙夜沒有言語,在這路邊的茶棚里喝完了一杯清茶,才重新上了馬車回楓煙小筑。 ☆、166章 花宴請?zhí)?/br> 回到馬車的華紅綃如同霜打的茄子,整個人懨懨的沒有精神。雙兒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觸霉頭,這位大小姐對外是醫(yī)仙圣女,可她們丫鬟卻是低賤的很,雞蛋碰不了石頭。 馬車再次回到剛才那街上,馬車夫現(xiàn)在也是一朝被蛇咬,顫巍巍問:“大小姐,您還去看綢緞嗎?” 華紅綃抬起眼眸,整個人都有氣無力,臉拉了半晌,才說道:“下車!” 雙兒立刻得了令,先幫她把簾子打開,然后自己跳下去小心翼翼去攙扶華紅綃。 華紅綃看的出也是被打擊狠了,沒好氣推開丫鬟的手,對著沒有方向的大街:“那賣綢緞的店鋪呢?在哪兒??” 雙兒趕忙上前給她引路,她盼望一會兒的東西真能讓華紅綃眼前一亮,忘記剛才的事是不可能了,但好歹可以緩解一下這位姑奶奶的戾氣,讓華紅綃情緒平和一點。 那綢緞莊門口果然人來人往,看來是找對的地方,雙兒看華紅綃有了點興致,立刻上前幫她開路,揮開了門口堵著的人。 雖然門口看著喧鬧,但店鋪里卻有條不紊,十分井井有條,雙兒懸著的心放了一半,一邊去看華紅綃。 華紅綃臉上的陰云褪去了一些,目光看到店鋪里陳設(shè)的綢緞,那些繡了畫的直接鋪陳在最顯眼的位置。 華紅綃從里面看見了自己那位姨母身上穿著的那種料子,臉色稍稍轉(zhuǎn)晴,立刻走過去看了起來。越看她臉上神情越緩和,最后好歹露出了和來時一般無二的期待之色來。 雙兒松口氣,自己也忍不住朝那綢緞上看,也是,這樣華美的緞子,哪有女子會不心動。雖然她這輩子穿不了這樣的料子,可看著也覺得一飽眼福。 華紅綃立刻高聲叫來掌柜:“這些緞子怎么賣,我都要了!” 華紅綃原本就是沖著這些緞子而來,加上剛才又受了挫,只覺得此刻非要做點什么才能平壓下心口那股火氣。 諸葛青云看了看那些綢緞,說道:“都要嗎?” 華紅綃立刻揚頭:“自然都要,沒聽見我方才說的嗎?” 這條街上的人都有身份,這種高傲的態(tài)度也不是一天兩天見,諸葛青云很平常地點點頭:“好,這些緞子一共一百兩,姑娘請這邊付錢,我這就讓伙計給您包好?!?/br> 雙兒忐忑地看向華紅綃:“小姐,我們出門沒帶這么多現(xiàn)錢?!?/br> 一百兩對于她們女眷也不是小數(shù)字,而且沒想到華紅綃要把所有的緞子都買下,所以一下就捉襟見肘。 華紅綃皺皺眉,下一刻卻仰頭,問諸葛青云:“你們這么大店鋪,應(yīng)當是可以賒欠的吧?” 賒欠不算什么稀罕,應(yīng)該說在京城,店鋪越大越不會離開賒欠生意,特別是一些高門貴閥,大批采買之后算錢的事情多的不勝枚舉。 所以華紅綃敢這么質(zhì)問,做過那么多名門貴女的生意,這家店諒也不敢過河拆橋。 諸葛青云打量了她一眼,已有分辨:“賒賬也可以,就是需要在本店的賬簿上簽個私章,只要三天內(nèi)能把錢款送來就行?!?/br> 華紅綃聞言露出笑,她堂堂都督府當然不會欠錢,這點綢緞算什么。 她立刻走過去就要簽章,這時她瞥見里間門簾一撩,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她畢生都不想看見的臉孔。 諸葛青云客客氣氣地說:“簽章需跟我們大小姐當面核對身份,確認無誤便可賒賬?!?/br> 這當然也是店鋪的一道保險措施,畢竟要是人人都來賒賬,出現(xiàn)一兩個攪事的,就能讓綢緞莊賠的很慘。 但此時此刻,由于看到了突然出現(xiàn)的孔玲瓏,一切在華紅綃眼中,已經(jīng)又變了味了。 孔玲瓏也看著華紅綃,一言不發(fā)。 半晌華紅綃怒極反笑憋出一句:“孔玲瓏?是你在耍本姑娘?”她咬牙切齒。 身后的玉兒倒奇特了,這華小姐哪個地方看出來是她們小姐耍她了?這位小姐難道覺得誰都是想害她的?這心里可有些不好。 華紅綃忽然后退幾步,四下看了看:“這間店鋪是你開的?” 孔玲瓏是背后的東家,說是她開的也沒什么問題。孔玲瓏看著她,緩緩道:“是我?!?/br> 華紅綃指著孔玲瓏:“你不是開醫(yī)館的嗎,這綢緞莊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玉兒就看自家小姐很有耐心地一個個回答她:“這一片有十余家店面,都是我孔家產(chǎn)業(yè)。” 玉兒挺了挺胸,不知怎么的,她就莫名覺得這輕輕一句話給她帶來很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華紅綃忽然摔手帕,冷笑連連:“了不起嗎?向我挑釁?很好,以后這一片,本小姐都不會再來了!” 說著就直接沖出綢緞莊外,雙兒手忙腳亂地跟上她。這個結(jié)果孔玲瓏一點也不意外,從剛才她在里面聽見了華紅綃的說話聲,就知道了。 玉兒嘖嘖道:“分明是她害我們在先,卻好像我們對不起她一樣?!?/br> —— 華紅綃這一趟出門,連碰了兩個釘子。一進家中,就直接屏退了所有下人,在房中撕扯一切東西。這幅猙獰的樣子,可不能讓都督府的人看見。 白夫人聞訊趕過來,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前幾天聽她話表現(xiàn)的云清風淡的女兒。 白夫人已經(jīng)從雙兒那里得知了事情經(jīng)過,但顯然知道重點出現(xiàn)在哪里,她緊緊盯著華紅綃的臉孔:“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變成這樣?” 華紅綃眼睛通紅,也如白夫人盯著她一樣盯著白夫人道:“母親!他不是普通的男人!” 白夫人面色沉冷:“是,那又怎么樣,你喜歡他什么,瀟灑?俊逸?比其他男人看起來都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