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接著,章芮樊會安排人提出他的辦法,地方自監(jiān)。將河道監(jiān)督的重權(quán)要到地方上,再具體一點,要到陶金海手里。 這并不是一個好主意,頂多算是把工部這一攤子,從劉宗光的虎口里,挪到各地方上的‘陶金?!幕⒖诶铩?/br> 但,只要劉宗光的威脅足夠大,皇上會答應(yīng)的。 畢竟,比起一家獨大?;噬蠈幵赶葘⑦@份權(quán)打散,散到地方上,收拾了劉宗光后再說。 章芮樊無不欣慰道:“你給皇上開了個好頭?!迸闹履昵浼绨?,很是感慨。 章年卿給皇上開了個好頭,不費一兵一卒,將地方選拔官員的權(quán)力直統(tǒng)朝堂。歪打正著,幫了章芮樊一把。有這件事做底氣,開泰帝答應(yīng)華安新政會更大。 華安新政和章年卿的科舉新策本質(zhì)上并無兩樣,只是一個從地方收權(quán)到中央,一個將大權(quán)打散分散到地方。章芮樊欣賞這個兒子,是因為章年卿的反應(yīng)和機敏超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想象。 章年卿的折子遞到開泰帝上手的第十天,章芮樊和陶金海便看到了拓本。 兩人無不驚嘆章年卿的聰慧,稱贊他的反應(yīng)迅速和計劃周全。哪朝哪代不新舉新策不是經(jīng)過一兩年的研討推敲,反復(fù)推論,才開始試點進(jìn)行,然后舉國普及。 像章年卿這樣拍腦袋決定,不到十天擬定好所有對策,以一人之力抵抗上百位大儒,以短短十天對抗歷代幾年的光陰。 偏生樁樁件件,條條框框,一點沒有少年人的想當(dāng)然,句句掐到利害,樁樁可行可辦。 連陶金海都對忍不住章芮樊說:“芮樊你真的生了一個天才?!卑倌觌y遇的天才! 天才?章芮樊對這個概念很模糊,許是章年卿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平日也看不出他比別人是多鼻子還是少個眼睛。 固然章年卿十四歲的神童和少年解元郎,是他出手給章年卿揚名。章芮樊也很難用一個神圣的眼光去看章年卿,覺得這是個神童? 章芮樊失笑,想起章年卿幼時趴在他肩頭啃衣服流口水的模樣,想起章年卿第一次學(xué)射箭時,右手不小心打在自己臉上,嘴巴里磕掉一層皮rou,連著半個月都只能喝粥的蠢樣。 怎么想,都不覺得這是個天才、神童。 科舉新策上,章年卿贏在一個‘快’字上,打的朝廷眾人措手不及。偏生他的時間點又掐的精準(zhǔn),朝臣借何文芳一事發(fā)揮,將鄉(xiāng)試時間整整推遲近十天,幾十位大臣日夜研究,竟都找不到幾處漏洞可以駁回章年卿新策的。 章芮樊自認(rèn)不如章年卿,他策劃華安新政,前前后后已經(jīng)三年?,F(xiàn)在還在收尾中,一步一步走的穩(wěn)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聲東擊西,干凈利落,等華安新徹底收尾后,朝堂上都不一定有人能看出來章芮樊是背后的策劃者。 章年卿則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快則快,卻后患無窮。連二宗都沒反應(yīng)過來,事情就已經(jīng)敲棺蓋論。 知道事情真相,章年卿并沒有變的豁然開朗,反而更迷惑了。他終于知道他在山東為什么那么招人恨了……他能活著從山東出來真不容易。 章年卿這時才知道后怕。 換位思考,他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辛勖涵。只不過他的靠山是開泰帝,辛勖涵的靠山是劉宗光。萬幸,他遇到的事孔仲令這種癮君子,他沒有正面和任何一個玩弄權(quán)謀的朝臣打過交道。沒有遇到過像父親這樣的政客。 這件事從頭到尾,章芮樊獲利多少。章年卿想都不敢想。 華安新政是個一石多鳥的陰謀,辛勖涵調(diào)離河南的那一刻,章芮樊便獲得了陶金海的重視。辛勖涵之死,打臉劉宗光;河道貪墨案,重?fù)艄げ?。這兩件事發(fā)酵以后,無疑更是給開泰帝一個信號:章芮樊和劉宗光不和。 所有人都只看到一個輕淺的表面,只有他掌握大局,運籌帷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怎么能讓章年卿不心驚……慢著,父親已經(jīng)打算留在河南,又怎么多此一舉討好開泰帝? 章年卿愣愣好一會,忽然淚流滿面。第一次感受到章芮樊無言又沉重的父愛——因為他。因為他在京城為官,因為他獨身一人,父親唯恐照料不到他。 所以章芮樊討圣上歡心,去表達(dá)忠誠。所以他步步謹(jǐn)慎,哪怕急于謀功績給陶金海看,也不敢冒然一步。因為章芮樊要做孤臣,只討皇上歡心的孤臣。他身上不能有一點不干凈。 只有這樣,他光彩奪目的兒子,才能被皇上放心重用。 章年卿撲通跪下,重重喊道:“爹!” 章芮樊愕然,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哭什么,都是成親的大小伙子,還哭鼻子,丟不丟人!”他笑罵道,眼角有一點好看的皺紋。 章年卿一句也說不出,腦海里一遍遍回想父親知無不言的坦白,言無不盡。唯恐他哪句話聽不明白,幾乎講一件件辛密掰碎講給他聽。 章年卿想起幼時他學(xué)射箭射不好,章芮樊教他,一遍又一遍的放慢動作,演練姿勢。做到胳膊酸的都抬不起來,還笑著問他:“看明白了嗎?!?/br> 俏俏說得對,沒有父親不愛自己兒子的。兩個人都把話藏在心里不說,才會出問題的。 章年卿不動聲色擦掉眼角淚花,兩人話起家常,你一言我一語,十分親密。章芮樊笑的次數(shù)也越來也多,說著說著,提起章年卿成親前后的事。 章年卿真心實意感謝道:“……還好父親當(dāng)初堅持。你給我訂下幼娘這個好妻子,是除了你生下我之外我最感激的事情?!?/br> 章芮樊心情正好,聞言道:“你打小就喜歡好看的東西,吃飯喝水都一定要拿最漂亮的那個碗。馮家小姑娘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長大后定然是位傾城美人。爹知道你以后一定會喜歡的?!?/br> “爹!”章年卿拔高聲音,臉皮微紅:“我有那么膚淺嗎。” 章芮樊哈哈大笑,摸著胡子問:“怎么,敢說你不喜歡?” 章年卿不好意思的承認(rèn),“喜歡?!?/br>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盡量不跨夜~ 寶寶們六一兒童節(jié)快樂! 第97章 馮俏怕章年卿和章芮樊吵起來,假借來送茶。無意間聽到章年卿低沉又認(rèn)真的兩個字,喜歡。 嘭—— 馮俏心花怒放,嘴角的笑意像按捺不住綻放的迎春花,盛開在唇邊。想了想,沒有敲門進(jìn)去。 她怕章年卿羞死在門里。 馮俏在正屋擦拭花瓶,心情大好。章年卿一進(jìn)門,馮俏就發(fā)現(xiàn)他眉眼都不一樣了,整個人松泛許多,像是肩上的重?fù)?dān)被人卸下來,放在地上。 馮俏停下手中動作,故意覷他:“聊完了?!?/br> “聊完了?!闭履昵渎曇纛H為冷靜。 馮俏放下帕子,纖腰曼妙,旋身過去。章年卿眼睛一亮,馮俏少見的穿著粉色襖裙,連鬢角的珠花都是淺粉色蕊心,越發(fā)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唯有眼角眉梢似春化水的眼波,依稀辯的出幾人婦的模樣。 章年卿低聲道:“打扮的這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币话褜⑷吮нM(jìn)懷里。 馮俏踮著腳,細(xì)細(xì)咬著他耳垂,曖昧道:“你不是最喜歡我穿粉色嘛?!彼鲃訐荛_領(lǐng)口,露出白頸上粉色的系帶,溫柔道:“……穿的粉葉芰荷的。” 章年卿拍拍她臀部,笑罵道:“小家伙,你要做這般姿態(tài),就該穿的更妖嬈嫵媚點。要想做天真無邪,討我歡心,就別黏黏糊糊過來親我?!?/br> 章年卿哭笑不得的搖頭,馮俏實著不是個會勾。引人的主兒。她平日無意中撒嬌,耍個小賴皮,都能惹得他怦然心動,恨不得當(dāng)場把她辦了。哪怕是歡好后,疲倦的睡在被褥上,他都狼血沸騰。 如今,她千方百計的扮魅惑。章年卿不僅沒被勾。引到,還克制不住的想笑。他抵拳輕咳一聲,不抹馮俏的面子,認(rèn)真道:“幼娘乖,我現(xiàn)在沒心情。剛從爹那里聽了千秋春載,心思還沉浸在朝政上。” 為了證實所言不假,他打橫將馮俏抱進(jìn)房內(nèi),兩人脫了鞋坐在床上說話。床幔自是放下來的,馮俏粉色芰荷的肚兜,也被章年卿細(xì)細(xì)觀賞了一遍。 馮俏故意擠兌他,章年卿解著她盤扣,她還哼哼:“不是說沒心情嗎?!眳s不阻攔,讓伸胳膊伸胳膊的,十分聽話。 章年卿不羞不惱,美譽其名曰:“我‘賞荷’?!?/br> “好看嗎?” 章年卿目不轉(zhuǎn)睛,低聲道:“好看?!闭娴暮每?,他沒見過比馮俏更適合穿粉色的小姑娘。 馮俏肌膚白皙,欺霜賽雪。穿紅的太艷,紅肚兜壓著雪膚,對章年卿刺激太大。炫目耀眼,章年卿不敢直視。穿粉色則剛好,粉色點在冰肌玉雪上,肌膚光澤粉意,照相呼應(yīng),像溫婉的江南女子。 偶爾馮俏身上泛紅,襯著嬌媚的粉色,像是被人欺辱了一般,章年卿更是歡喜。 章年卿眼睛黏在馮俏身上,雖是她主動撩撥他。此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馮俏胡亂扯著床幔,衣不遮體的蓋著肚臍,她聲若蚊吶:“你和爹說的怎么樣?。俊?/br> 提起正事,馮俏有了底氣,坐直身子,嚴(yán)肅道:“你決定好回京城了嗎,張恪大人和我們是一條心嗎?” 章年卿頗有興致的和她扯著幔布,力道遷就著她,偶爾飽一飽眼福:“張尚書?忘了問了?!甭曇袈唤?jīng)心,閑散隨意。 “忘了問?”馮俏不敢置信,看了看日頭,驚訝道:“那你一大早就過去,和爹聊這么久聊什么呢?” 章年卿靈活的指頭繞到她系帶上,小指一勾,他淡淡道:“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br> “不要?!瘪T俏捂住脖子上的系帶,壓著他的手,不讓他得逞。她努努嘴道:“誰說沒興致的?!?/br> 章年卿黯下眼神,裝小可憐,低低哀求:“我就看看……我就想看看?!彼碇睔鈮眩笆俏乙换貋?,你先勾。引我的?!?/br> 馮俏低呼一聲,被‘勾。引’兩個字,羞的滿臉發(fā)燙?!安辉S說!” “恩?不許說,只許做?” “哎呀,你不要說話!”馮俏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兩給人很快扭做一團。混亂中,馮俏的肚兜也被趁亂解開了。章年卿心滿意足看著她兩只小兔子蹭著他亂竄。 正鬧著,門外忽然傳來婆婆陶茹茹的聲音,她滿是狐疑道:“大中午的這就歇下了?” 云嬌一福身,面不改色道:“三爺三少奶奶的在午睡?!?/br> 午睡,大白天的午睡在一起,也不嫌熱得慌。 馮俏手忙腳亂爬起來,四處摸衣服穿,“娘肯定誤會了。”氣急敗壞的推開章年卿,抽出壓在他背后的肚兜。 章年卿不慌不忙幫她穿著肚兜,安慰她道:“娘不會進(jìn)來的?!?/br> 馮俏狠狠瞪他一眼,又嬌又媚,章年卿心頭一顫。馮俏慌不擇路的跳下床,還不忘兇他,“你也起來。把被子鋪平。” “好好好?!?/br> 章年卿連聲答應(yīng),新奇的看了眼皺巴巴的被褥。第一次動手折起被子,居然沒出丑?章年卿滿意的點點頭,他疊的還不賴嘛。 馮俏梳著頭跑過來一看,跺著腳道:“你下床,把褥子弄平?!?/br> 章年卿趕緊照辦,一邊擼著褥子,一邊對馮俏道:“你這是欲蓋泥章,丫鬟都說了我們午睡,你還把床收拾成這樣。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br> “好了好了,那你別弄了?!瘪T俏急傻了,這才緩過神來,生氣道:“我們本來就沒有做什么啊,哪有此地?zé)o銀三百兩?!?/br> 章年卿無奈的看著她,八尺高的男兒,就那么束手束腳站在那,任她指揮。滿屋子都是他的氣息和身影。 章年卿寵溺的看著馮俏,馮俏幾近醉在他的眼睛里。 等兩人收拾妥出去,陶茹茹已經(jīng)走了。一問才知,是章年卿和章芮樊關(guān)在屋子里一早上,陶茹茹心里也犯嘀咕,怕父子兩吵起來。 可惜怎么問章芮樊,他都閉口不言。陶茹茹只好從章年卿這邊旁敲側(cè)擊。哪想章年卿居然午睡了? 陶茹茹尷尬不已,卻不敢多留。生怕府里下人議論章年卿白日宣yin。 “我去找娘,你去給我做飯?!闭履昵溆H馮俏一口,道:“我想吃你親手做的?!?/br> 馮俏還在生悶氣,道:“想吃什么?” “荷葉包米飯?!闭履昵浼傺b沒有聽出來馮俏的不高興,整著袖子道:“我回來就要吃。” “吃什么菜?” 章年卿促狹道:“什么都好,有蓮藕炒rou就行。” 馮俏才不聽他的,打定主意先看看廚房有什么菜。誰知剛一去廚房,魯大廚拉著一筐還帶著淤泥的蓮藕,興奮道:“……長的好了,這個挖一筐?!?/br> 馮俏燒紅著臉,讓下人搬回小廚房。她決定給章年卿做一桌全藕宴,吃煩他才好。就知道逗她…… 章年卿回來時抱著兩個大西瓜,說是甘肅過來的。比當(dāng)?shù)氐奶穑鞴蟿倧谋牙锇岢鰜?,又甜又凉,清爽可口。兩人一人吃了半個西瓜,脹的連飯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