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章年卿攔下楊久安令下人捧上的酒盤,吩咐道:“換杯熱茶來?!?/br> 然后對任伯中歉意道:“酒你先別急,今天找你來又正事。等會陪你喝個盡興?!?/br> 第22章 清河海岸,花船二層是極為幽靜的所在。 少年少女們都聚集在夾板上說笑,章年卿令侍女喊過馮俏,帶她上了二樓。 楊久安、任伯中、郭嘉三人都在內間等著。馮俏一進門,三人便齊刷刷投來好奇的目光。馮俏有些羞臊,瞬間低下頭,溫柔一笑。 在章年卿小聲提醒下,馮俏沖楊久安行禮。 “都別看了?!?/br> 章年卿似乎跟楊久安很熟稔一樣,不客氣的推他一把。拉來任伯中,指著馮俏道:“上次我問你的病人就是她。這小半年里,她又長了兩顆新牙。現(xiàn)在共有二十六顆牙。原來的兩個還是沒掉?!?/br> 任伯中冷笑道:“你怎么不明年把人再帶過來?!狈藗€白眼,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章年卿惱道:“我今天能把人帶出來就不容易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這里不能久呆,辦正事要緊?!睏罹冒泊驁A場道。 任伯中凈過手,端著馮俏小臉左右查看,并示意她張嘴。 好半天,見任伯中還想把手塞進去摸。章年卿不悅道:“你能不碰她嗎?!?/br> “嘶。我說你這是諱病忌醫(yī)啊?!比尾械伤骸安慌鏊以趺纯吹那宄??!?/br> 章年卿語氣煩躁,道:“她自己不會張嘴啊?!?/br> 一時劍撥弩張,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 郭嘉脆聲道:“伯中哥哥,你讓章大人自己扶著馮姑娘臉算了。讓他當你的助手,你指揮他?!泵铐晦D,看著章年卿:“不知章大人愿不愿意屈尊?” 章年卿當然愿意。只是看著他們促狹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張口。 望著三人一副好整以暇看戲的模樣。章年卿嘆了口氣,伸手捧起馮俏的小臉。剛一上手,三人便悶聲哧哧的笑。 章年卿置之不理,低頭看著馮俏,只見她玉眸黑曜石,閃閃煜煜。眼神一直追隨著他,手上觸感絲滑,頰香嬌嫩。 馮俏望著他,一副任君采擷的樣子。讓他總錯覺小姑娘是在撒嬌索吻。 任伯中道:“朝左,再挪一點。你對著光啊。呵,章大人,您行不行啊?!?/br> 別人的手哪有自己的聽話,任伯中臉上薄怒,章年卿有求于人,只好訕訕不駁,任人指揮。 終于,任伯中敲棺蓋論,指著自己左頰,“這邊噬的最嚴的是乳牙,十三歲前基本就換干凈了?!?/br> 章年卿急道:“那右邊呢。” “沒救了?!比尾猩袂闊o奈:“你也看到了,她這邊齲洞比左邊的小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恒牙比乳牙結實?!?/br> 任伯中邊走邊道:“我剛看她的齒澤、排列,便覺得不妙。你以后還是看著她少吃甜食,勤漱口吧。再沒辦法了。對了,上次你帶回去的苦參粉還有嗎,沒了下次讓人到我那去拿?!被仡^見章年卿出神,拍著他肩頭安慰:“以后費些神,仔細點吧。” 馮俏心情有些低落,大家走了,她還不死心的對著鏡子照。 章年卿送走三人,關好門?;仡^一看,倍覺心疼。 “俏俏?!?/br> 馮俏沒回頭。 章年卿耐著性子繼續(xù)喊:“幼娘,回頭看看我。” 馮俏吸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章年卿心驀地揪在一起,別哭啊,別哭啊。千萬別哭啊。 馮俏沒有哭,小聲問他:“等我老了,牙齒掉光了,吃不了飯怎么辦?!?/br> 章年卿蹲下,與她視線平齊。聲音低沉又認真:“我嚼著給你吃。你喜歡吃什么,我一點點嚼碎喂給你。” 話音一落,馮俏反而哭了。淚珠順著她臉龐滾進他頸間,她捶他一下,破涕為笑:“你好惡心。我才不要吃你口水?!?/br> “小壞蛋,嫌棄我是不是?!?/br> 章年卿仗著手長腿長,拽著她滾到地毯上。馮俏一時不妨,摔進他的懷里。被他從頭到腳裹著,滾了好幾圈。 馮俏暈頭轉向,腦中還未清醒。章年卿的臉驀地壓下來,大山壓境般,她窒了一窒,只感到唇上壓上兩片柔軟又冰涼的東西。帶著柔韌的勁道,是她不能掙脫的力氣。 馮俏怔了半晌,才想起來用雙手推他?;艔埖呐ゎ^朝門窗看,剛看見門窗緊閉的影子,便被一雙大手掰回了頭。 她膽怯的將頭壓在他頸側,死死壓著,就是不抬頭。聲音快哭了:“天德哥,我害怕?!?/br> 章年卿不說話,右手強硬的將她后腦勺從頸側摳下來。唇覆上她的,試圖撬開她的唇瓣。馮俏怕的要命,未知的恐懼讓她膽怯。她哭的梨花帶雨,像個小淚人兒。 可眼前這個人又是她熟悉而信任的,盡管此時此刻,他陌生的可怕。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眼淚一行接一行,無助的滑下。 章年卿指腹拭過她的淚,輕哄道:“俏俏不怕。乖,三哥就親親。就親一下,小小的一下。幼娘不哭了,三哥心疼你。只親親那顆小牙,三哥保證?!辟€咒發(fā)誓的。 馮俏紅著眼睛問,“牙怎么親的到,你騙我?!?/br> “你試試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章年卿俯下身,繼續(xù)努力撬開她的小嘴。馮俏不配合的厲害,他只好伸手,將她捏成小豬臉。深吻進去,舔舐著那顆壞掉的牙。 過了會,也不厚此薄彼。將那顆這輩子也不會好的牙,痛心的愛撫一遍,里里外外,照顧的很周全。很符合他周道的性子。 馮俏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甚至聞所未聞,美眸大睜不知所措。 章年卿被她看的心悸,不禁伸出手蓋著她的眼睛。 “俏俏乖。” 馮俏怕死這句話了。 章年卿松手扶她起來的時候,馮俏紅艷艷的小嘴已經微腫起來,說不上來的丑。 馮俏一照鏡子,回頭便踹了他一腳,“章天德你混蛋!” 章年卿認罰認錯,眉低目順。待她撒夠氣,才下樓沖郭嘉借了副帷帽。遮遮掩掩,總算沒露什么馬腳。 回到馮府,卻不這么好打馬虎眼了。 對著孔丹依,章年卿卻是一本正經,滿臉憂心道:“今日席上有爆椒蝦,俏俏嘴吃腫了。不知有沒有上火,請大夫來看看吧?!?/br> 孔丹依狐疑道:“這個時節(jié)有蝦?” 章年卿面不改色心不跳:“可不是嗎。正是因為難得,俏俏才發(fā)了饞,她在女眷那邊坐著。我也不好管,回來就成這樣了。” 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歉意道:“何況,我疼愛她,她一撒嬌,我就沒轍了。所以就……” 孔丹依呵呵,沒說什么。只道:“等會去趟書房,你老師有事找你?!?/br> 章年卿錯愕,“啊,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br> 章年卿一走,孔丹依便掀開帷帽,盯著女兒紅艷艷的唇瓣看了一會。柔聲問道:“幼娘,如實告訴娘,你的嘴是怎么弄的。” 騙傻子呢。她的閨女被男人帶出去一天,回來嘴就腫了。鬼才信是辣椒吃的。 馮俏眼神清澈,甜甜道:“吃蝦了?!?/br> 孔丹依氣的七竅生煙,也拿這個被壞小子教唆的丫頭沒轍。 誰知,馮俏卻不打自招。 孔丹依坐在一旁生氣時,馮俏忽然道:“娘,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你。” 孔丹依頭也沒抬,“什么問題?” 馮俏躊躇一會,怯怯的站起來。湊到孔丹依唇前,親了一下??椎ひ来魷。T俏小聲問:“娘,如果有人這樣,是什么意思啊?!?/br> 孔丹依緩緩扭頭,震驚道不可思議:“章年卿這樣親你了?” “娘怎么知道?!瘪T俏低頭攪著手帕,小臉紅通通的,聲音羞澀。 孔丹依失聲道:“你們還干什么了?!?/br> “還,還要干什么嗎?”馮俏迷惑道。 孔丹依撫著胸口,松了一口氣。壓下滿腔怒火,竭力柔和道:“沒什么。下次不許了?!彼p描淡寫的,“這是成親后才能做的事?,F(xiàn)在做會被人恥笑的。” 孔丹依溫柔的摸了摸女兒頭發(fā),“不早了。幼娘早點休息。記住娘的話,以后不許再和章年卿做這件事?!?/br> 馮俏聽出母親的怒火,小心翼翼的問:“娘,是不是這是不好的事?!?/br> 母親從小就教育她,不能直呼其名。這是大不敬,很鄙視很生氣一個人才這么喊。 可母親剛叫了好幾次章年卿,顯然是很生氣。 “對,非常不好。”孔丹依道。 馮俏怯怯的沒敢再問。其實她還想問,親額頭是不是也不好。天德哥還撓她腰癢癢,是不是這樣也不好。 隱隱的,她其實明白。 卻期盼著奇跡,她希望娘說這是好的。因為…… 只要天德哥不要像今天那樣親她,她還是很想抱抱他。 天德哥的懷抱很溫暖呢。 章年卿忐忑不安的去了書房,果不其然。馮先生告訴他一個消息,一個讓他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高興的消息。 馮承輝道:“你爹要回京了。” “怎,怎么這么突然?!?/br> 馮承輝遞過他一封家信,哈哈大笑道:“你爹在河南修堤有功,三月初春汛黃河發(fā)大水,沿途都淹了。往年受災最厲害的河南今年卻保了下來。這可是大功。你爹這回是進京受賞。” 章年卿悶聲道:“我爹怎么好好的跑去修堤壩了。這不是工部前年才修好的嗎。他哪里來的錢?” 越說越不對勁:“就算他組織鄉(xiāng)紳集資加上自己掏的腰包。他又怎么會知道什么時候會發(fā)洪水。難不成我爹還未卜先知?” 馮承輝撫掌大笑,“不錯,你爹還真就未卜先知了。是神仙顯靈告訴你爹的。” 神仙顯靈? 騙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