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忽的，不知為何，目光死死看向了秦禮。

    秦禮雖早已懂事，但到底年歲小。秦慎瞧他的眼神，沒有半分憐愛，帶著一種莫名的神色，叫秦禮恐慌。是以，他一慌亂，低下了頭。

    這會兒，秦慎起了身，他又看向其余幾位皇子。秦鋒、秦朝這些皇子已然大了，如今，已然是自個(gè)兒的孩子都有了！

    叫著秦慎的目光掃過，這些個(gè)皇子們心中惶恐，具是伏在地上不敢說一語。

    “你們……一個(gè)個(gè)，怕都是想著湛兒早些死吧！”秦慎面容扭曲著，拿手指了這些皇子們，仿若在看仇人。

    “兒……兒臣不敢！”

    這些皇子們嚇的全身具是一抖，只死死磕著腦袋。

    “是不敢，不是不想！”

    皇子們只嚇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再不敢開口。

    秦慎上前了幾步，他忽的，竟然猛的朝秦禮踹去。秦禮不敢反抗，整個(gè)人只滑出去幾分。

    彤瑞心頭一跳，下意識喊了聲七皇子。

    “你身子好了，宇文皇后倒是將你培養(yǎng)的好。這幾年，宇文家為你沒少費(fèi)心思。你們心里，怕是最想要湛兒死的吧！”秦慎這會兒說話，沒了半分帝王威嚴(yán)，只充滿了暴戾。

    外頭還跪著的宇文皇后這會兒聽出了些動靜，她心頭一跳，卻是不顧了規(guī)矩，跌跌撞撞就跑了進(jìn)來。她一愣，而后卻是慘嚎一聲，哭叫著跑向秦禮。

    “父皇？”秦朝猛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平日最是沉穩(wěn)。這會兒，眼中卻是流露出不暇掩飾的幾分痛苦夾雜著仇恨之色。

    秦慎自是不在乎了，外頭重軍圍著。這里的人，沒著他的命令，誰都離不了！

    太后剛才被著秦慎的動靜也嚇到了，這會兒她才全然驚醒，而后恐懼道：“你瘋了！你瘋了！你這是瘋了！”

    秦慎整個(gè)人癲狂的笑了起來，笑著，他便哭了。

    “我瘋了！”他忽的指向秦煜，“你為什么活著?。俊?/br>
    秦煜早已嚇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會兒瞧著秦慎，哭的一塌糊涂。

    “說啊！湛兒是救你死的，你為什么不說??！”

    當(dāng)日秦煜跑了出來，唯恐秦慎怪罪他，只說秦慎是自己中箭中毒而死，并非是為了救他。只這事兒，到底沒瞞住。

    秦慎靜默了會兒，卻是突然的，帶著極致的惡毒看著秦煜，“死的為什么不是你！”

    太后一個(gè)失神，猛的好無禮儀的坐在地上，她失神的喃喃自語，“完了……完了……都完了……我……對不起秦家列祖列宗。”

    只這會兒，秦慎猛的大喊：“來人啊！”

    彭越立時(shí)身著鎧甲，龍行虎步進(jìn)來，“見過陛下?！?/br>
    秦慎目光一片冷漠，“你親自去雍城，將永安王府圍了。就說永安王私通反賊，帶朕口諭，王府上下，賜毒酒一杯！”

    彭越不敢有半點(diǎn)遲疑，立時(shí)遵旨離去。

    秦慎的兄弟，現(xiàn)如今大多發(fā)配的發(fā)配，死的死。這永安王，是唯一一個(gè)封了閑散的王爺，還在雍城住著的。

    別看如今永安王做了不少荒唐事，那會兒爭皇位的時(shí)候，這永安王可不糊涂。

    現(xiàn)下，秦湛去了，秦慎只覺自己似也沒了多少精氣神。他不曉得還能堅(jiān)持多久，不過這些天，他有了個(gè)瘋狂的想法。不管如何，他總得讓他的湛兒能享受子嗣香火的，也總得讓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去，不能這么就走了。

    只在此之前，倒是需的把前路鋪好一些。這永安王留著，一旦他去了，怕是要鬧出亂子，不若現(xiàn)在就解決了！

    第56章 皇孫繼位

    彭越這會兒出去了, 屋子里便都是壓抑的哭聲。

    “彤瑞?！?/br>
    彤瑞此刻正扶著已然快要昏厥過去的太后，她自個(gè)兒也是眼睛紅了一片，面上都是眼淚。這會兒猛的聽到秦慎叫她，她便打了個(gè)哆嗦。

    秦慎這會兒瞧著，怕真是瘋了。

    “奴……奴婢在?！?/br>
    秦慎對著太后，到底也還是有著幾人感情的。他二人之間, 雖比不上尋常人家一般母子情深的多, 但總歸他還是顧及著太后幾分的。

    秦慎擺了擺手，“你帶了母后下去吧, 好生歇息，再叫了醫(yī)正過來瞧一瞧。她現(xiàn)如今年歲也大了, 經(jīng)不起折騰, 這里也不必來了。”

    太后這會兒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只捂住了胸口, 人已然是半清醒半昏迷的模樣。

    彤瑞咬了咬頭，只喚了了幾個(gè)宮女過來。合力幫著她這才顫抖著起身，便扶著太后離去了。

    待太后離去, 秦慎目光掃了屋中所有人一眼, 只語氣帶了幾分疲憊, “你們都出去吧, 外頭跪著, 這里也不必進(jìn)來了?！?/br>
    小一些的皇子們只還哭著, 他們還不曾回了神。這會兒還是秦鋒同著秦朝, 他二人一咬牙, 壓抑了情緒只小心起來，這才帶著其余兄弟們往外退去。

    “辛羊。”

    “奴才在?！边@老閹人此刻半句話不敢說，只匍匐在地上。

    秦慎沉默了著，他似又恍惚了神，只發(fā)呆似得瞧著里面床榻上腐爛的尸體，半響，才道：“你讓人……去備一副冰棺吧。明日，擺駕回宮！”

    辛羊原聽到秦慎說是回宮，只心中一喜，以為著秦慎這便是看開了。他曉得秦慎對秦湛的感情有多深，但死了便是死了，也該看看活著的人才是。

    只是待辛羊抬了頭，他瞧著秦慎還是那副恍惚的模樣，他心中便一嘆。這哪里是出來了，分明還會魔障著。

    第二日未時(shí)，從著留縣來的帝輦一行車架總算是回了雍城。

    今日一大早，秦慎便吩咐了人，從著留縣回來了。不過路上要顧著冰棺，也要照顧幾分身體極為虛弱的太后，這路程才慢了很多，耽擱了。

    秦慎一入雍城，進(jìn)了皇宮，糾察衛(wèi)就給他送了消息。

    彭越辦事自是雷厲風(fēng)行，他昨日回了雍城之后，不給著旁人一絲機(jī)會，立時(shí)就讓人圍住了永安王府。

    永安王那會兒還在外頭喝著花酒，是給人提著扔回王府的。

    永安王原先是一愣，只瞧著殺氣騰騰而來的彭越，他便慘笑一聲。到底，秦慎也不愿放過了他。只是……永安王也不怨，這一日，終歸會來的。

    若是當(dāng)初登上皇位的是他，他自問，也不會留了秦慎。

    永安王長嘆一聲，臨死，卻是將著永安王妃請出，朝她一拜。這些年，苦了她。為著保命，他沒少混賬。都說夫貴妻榮，王妃嫁了他，只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也丟了不知多少臉。

    王妃慘然一笑，淚流滿面。她不是沒有怨過、恨過，到底認(rèn)了命?，F(xiàn)下，永安王這一拜，倒是讓她夫妻二人冰釋前嫌。

    一杯毒酒，凡事皆空。

    永安王這便死了，只這事，也不曾對外大張旗鼓宣稱。只說永安王府邸得了瘟病，這病來的急，就去了。喪事也沒辦的多熱鬧，這幾天，司禮監(jiān)的人張羅著，過幾天就悄無聲息到皇陵落葬。

    秦慎看了這些消息，不過道：“這永安王夫妻，將他們合葬在一具棺槨之中?！?/br>
    “是?！毙裂驊?yīng)下。

    又過了幾日。

    永安王府中的喪事總算是料理完了，秦慎聽了消息，也曾有些許反應(yīng)。他只看向了德慶殿里間，神情這才溫和起來。

    那里，現(xiàn)如今被稱為了冰房。里頭房間四周都放置堆滿了冰塊，讓著整個(gè)屋子冷了不少。一旦冰融了，就讓人換了來。

    秦湛現(xiàn)如今，就被著秦慎安置在里面。

    秦慎也曉得，他給讓秦湛入土為安。總不能，讓他這般在人世間不得安穩(wěn)。

    可是……他實(shí)在不舍得啊。只想了秦湛要獨(dú)自一個(gè)人孤零零進(jìn)了皇陵，秦慎便覺得自個(gè)兒痛的不行，也想跟著他一塊兒去了。他總是放不下秦湛的，他的湛兒，從小便是他照顧著。就是到了另一個(gè)世界，若是沒了他顧著。那小霸王耍了脾氣，誰能幫襯了他？

    他總是想著，不落了葬，也總歸還有個(gè)念想。現(xiàn)如今，秦湛沒了的消息，秦慎也沒讓人傳了出去。他也算是妄想著，這般自欺欺人秦湛還活著罷了。

    “下去吧?！鼻厣鲾[了擺手，只神情倦怠的朝著德慶殿里間走去。

    辛羊悄悄抬了頭看了眼秦慎，他心中不由冒出了些酸澀來。不由的，辛羊擦了擦眼角。

    現(xiàn)如今，秦慎哪里還是當(dāng)初那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帝王威儀日益隆重，叫人望而生畏的模樣。他如今回了宮，也甚少打理自己，只曉得終日待在冰房里頭陪著三殿下。

    折子也不批了，外頭的人，也甚少見了。

    秦慎就像是一夕被人抽空了歲月，他恍恍惚惚，偶爾從冰房里頭傳來幾聲笑，又幾聲哭，只讓人心驚膽戰(zhàn)。他脾性也變的暴戾了很多，稍有宮人惹了他不快，他便讓人拖了下去打死。

    他好像沒了多少精神，只沉浸在往日的記憶中。想著秦湛喜，他便喜。想著秦湛惱，他也惱，他就這么……活著。

    說些個(gè)真的，辛羊想著抱了秦慎腿狠狠哭一場。

    這般下去，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秦慎，這是在求死啊。

    晚間時(shí)分，秦慎難得從著冰房出來了回。稍稍吃了些飯食，他便不吃了，只道：“將蘇涵冬帶了過來。”

    辛羊應(yīng)了聲，就下去了。

    沒一會兒，一個(gè)身材略顯的豐腴，鵝蛋臉，瞧著十七八歲，身著了一身紅色畫梅的衣裙女子給人小心扶了上來。

    這女子上來之后，宮殿中其余人只剩了辛羊一人，其余便退了下去。

    “蘇涵冬，見過皇上?！?/br>
    秦慎打量了一番這女子，“身子怎么樣？”

    “皇上放心，奴婢很好。”

    秦慎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好，到你臨盆之前，你就住在德慶殿偏殿之中。沒有朕的允許，你不準(zhǔn)出殿門一步。朕說過，你若生下的是個(gè)皇孫，他一出生，就是萬人之上的皇太子！而你，以后就是太后！

    若是女子，朕會找人給你帶一個(gè)男嬰過來，你須同外說生了兩個(gè)孩子。不管如何，只能是你跟湛兒的孩子，成為皇太子?！?/br>
    蘇涵冬微微垂了頭，她瞧著溫婉了幾分，心中卻又是狂跳不已。

    原先，她是永祥宮中的選侍，自是伺候過三殿下的。她長相溫婉，心中卻有心思。三殿下讓著選侍喝藥，她不是不知曉。

    她家世清白，不過父兄不顯。為博一個(gè)榮華富貴，她便使計(jì)吐出了那些藥。不曾想，真是上天垂幸，她竟然真是有了。

    得知這消息之后，蘇涵冬就不似以往一般爭寵。她只悄悄的，略略沉寂了些許。幸而，三殿下對著宮中選侍，實(shí)則并無多少關(guān)心。因而，也不曾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常。

    蘇涵冬原是想，等過些日子，顯懷了，她再說了出來。母憑子貴，再到了這個(gè)份上，她想三殿下必然不會這般狠心，不要了這孩兒。

    哪里想到，前段時(shí)日，三殿下說是要去留縣。不過剛走，她就給辛羊公公帶去了德慶殿。她懷有身孕之事，再是瞞不住。

    蘇涵冬原是心中恐懼不已，幸而那會兒秦慎沒讓人罰了她，只將她關(guān)了起來。不過這幾天，關(guān)于著三殿下的事，百姓間傳的雖還有些亂，只宮中大家都已然知曉了真相。

    秦湛死了，對著蘇涵冬的打擊也是大的。永祥宮沒了主人，她就算是生了皇孫，日后日子也不好過。

    哪里想，秦慎反倒將她放了出來，還派了人全天保護(hù)她。秦慎早就同她說的分明，這孩子，不管是不是男孩。只要出了生，皇太子，便只能是永祥宮中的人，也只能是秦湛的孩子。

    蘇涵冬這幾日心情大起大落，便是平靜了些許，這會兒再聽到秦慎的話，還是激動幾分。

    她的兒子，會是將來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