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他便吵,便鬧,看秦慎是個什么表情。 秦湛快慰的想著這一切,想要徹底跟秦慎痛痛快快吵一場。只更隱晦的,他卻是想要秦慎一如既然的喜愛他,疼愛他。只是也怕,秦慎也因此徹底惡了他。 對著秦慎,秦湛恨則恨,但這恨,不過是愛之切恨之深罷了。 在前一世的他心中,秦慎是他的父皇,是千古明君,是他心中的神,也是他一生想要成為的那個人。他對秦慎的父子孺慕崇拜之情,是真真切切的。 若說他不是秦慎親兒,秦慎覺得得了欺騙,心中憤懣。他又何嘗不是,只他心中更痛苦。他在宮中長大,他是真把皇宮當了家,秦慎當了至親的父皇啊。 “湛兒,你這般,父皇真的很是擔心?!?/br> 秦湛回了神,只一看,便發(fā)現(xiàn)他被秦慎抱在了懷中走著。秦慎目光直直的看著他,眼神寵溺的、擔憂的,沒有絲毫的含蓄隱瞞。 “父皇?!鼻卣繍瀽灥暮傲寺暎ё×饲厣鞯牟弊?。 秦慎只當他小孩子鬧脾氣,安撫似得抬了一只手,只在秦湛后背上輕輕拍著。 “父皇……我還是不信你啊?!鼻卣块]了閉眼,最終,心中還是對著自個兒這般說道。 他不怕自己再出了事,但這一世,他定是要護著秦柔兒平平安安長大的。 “湛兒,到了。”秦慎的聲音突然傳來。 秦湛一下抬了頭,故意讓語氣開心了幾分,“哪里,曇月星花在哪里?” 摘星閣是個獨立的閣樓,以往的時候,司禮監(jiān)的人逢著宮中大祭,得準許便會來此觀星。這地方風景獨特,雖瞧著不高,但抬了頭看天,只覺得人要乘風而去了似得。 這回上了摘星閣的,除了辛羊隨侍,便只有秦湛二人。其余一行人,具是被秦慎留在了摘星閣下方。 秦湛掙扎著從秦慎懷里頭下來,他看了看明亮的夜色,而后便低了頭趴在欄桿上去看。摘星閣的四周,一個月前被移植了大片的曇月星花。 此花喜夜,喜月,喜靜。若是吵了,便是月色好,它亦是開的不夠燦爛。 秦湛瞧的入神了,秦慎只笑著,見秦湛真喜歡,便向著不若移一些去秦湛的永祥宮,能逗了這小家伙開心,也是好的。 “開了,開了?!?/br> 秦慎原想著移花給秦湛一個驚喜的事,只突然間就給人扯了手腕,耳邊便傳來秦湛開心的笑聲。 秦湛這會兒有些變聲,他平時說話,倒是還有幾分軟糯。只這會兒突然笑的大聲了,這聲音其實有些尖銳,并不好聽。 可秦慎不覺得,聽著秦湛笑,他剛才見秦湛心情不好有些煩悶的心緒,卻也突然靜了。 “湛兒?!鼻厣魍蝗唤辛寺暎麆傄坏皖^,只看到秦湛抓著他衣擺,正仰了頭,漆黑的眸子直直撞進了他的眼睛里。 秦慎心微微顫了下,突然有種迫切的渴望,他想將這世界上所有一切最美好的都給他這個孩子。 “湛兒,父皇帶你玩?zhèn)€好玩的?!鼻厣魍蝗恍Φ?。 秦湛期待的看著秦慎。 秦慎一笑,抱了秦湛,竟是雙腳一蹬,整個人在夜色中飛起,朝著下方飛了下去。秦慎原就有練功,武藝不弱,只當了皇帝之后略有落下。這摘星閣并不是很高,下去倒也是勉勉強強。 樓下侍衛(wèi)突然聽了響動,只以為有刺客,拔了刀便要急匆匆跑出去。幸而閣樓之上的辛羊連滾帶爬的沖下來,只壓低聲音喊道:“別動,都別動,那是皇上跟三皇子,都給我安靜!” 見是辛羊,那些個侍衛(wèi)只默默收了刀,再次警惕瞧著四周。 曇月星花在夜色下開,花瓣在月華之下,有些淡淡的銀色的錯覺。秦湛原突然被秦慎抱下來,他便嚇的一下抱住了秦慎的脖子。但真落了地,他又覺著刺激,整個臉蛋都激動的紅彤彤了。 “父皇父皇父皇……”秦湛一句句興奮的叫著,大約是開心了,便在曇月星花的花海中跑了起來。 他這一跑動,那曇月星花竟是微微晃動,花粉竟是帶著點點的熒光在月色下開始流動。 秦慎只負手站在原地瞧著秦湛開心的模樣,秦湛現(xiàn)在這歡快的樣子,到像是月下精靈似得。 辛羊站在遠處瞧了,心里頭對秦湛更看重了幾分。以往,他雖對秦湛恭敬異常,也不過是知道秦慎喜愛他罷了。 只喜愛二字,取決人心。普通之人人心本就難測,何況帝王之心。 但此刻,辛羊徒然明白,秦慎對著秦湛的寵愛,怕是入了心了。這般,又談何容易再舍棄他。因著舍棄了,是會傷著自個兒的心的。 秦湛已然成了秦慎的軟肋,辛羊再不敢想下去,只低了頭,讓自己腦袋放空。 秦湛玩到曇月星花都被他吵嚷的合了花瓣,這才累的想要回永祥宮?;厝ツ菚?,秦湛就支撐不住,便被秦慎抱著睡著了。 只他睡著那會兒,他手里頭還抓著一株被他糟蹋給拔了出來的曇月星花。到了永祥宮,秦慎吩咐宮女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他手里還抓著。 秦慎本還想給他洗手來著,見此,也就不硬掰開了。怕傷了秦湛的手,也怕吵醒了他。 等伺候完了秦湛,辛羊這才上去小心翼翼勸道:“陛下,還有一個時辰就要上朝了。先下,您還是回德慶殿去休息休息吧?!?/br> 秦慎見秦湛睡的安穩(wěn),也不似做噩夢的模樣。大約夢中高興了,還笑了聲。他這才放心了,便帶著人回了德慶殿。 今兒個一天,秦慎也困頓的很。 到了德慶殿,他只稍微洗漱換了衣服,秦慎便睡了。 第12章 各打一棒 因著昨晚起的晚了,秦湛直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醒。他睜了眼,只第一件事便是去尋那曇月星花。 伯福見了,立時問他,“殿下在找什么嗎?可是尋那花?” 秦湛點了點頭,“我掉哪兒了?我昨日里聞了那花香,甚是好聞。” “殿下,您昨晚抓著那花。只后來睡熟,便掉在了地上。奴才看殿下喜歡,便讓婢女們收起來了。” 秦湛打了哈欠,不在意似得點了點頭,“那就收著吧,味道挺好聞的。你記著點,回頭讓人曬了花干做成香囊遞于我?!?/br> “奴才遵命?!辈Pχ鴳馈?/br> 秦湛這才起了床,洗漱完畢又慢騰騰用了午膳。秦湛憊懶,加之他之前大病小病的故意折騰,也營造出了不足月子的體弱多病之像。只是比起那宇文皇后的嫡子,他倒是好了很多,七皇子秦禮瞧著就像是個養(yǎng)不大的。 因著這些,秦慎時不時便讓他靜養(yǎng),不準他出殿門去胡鬧。這也使了秦湛愈發(fā)不似其他皇子勤勉,錯了早膳午膳是常有的事。 只這也無妨,總歸他有秦慎護著。旁人總不敢惡了他,膳房自然時刻備著他愛吃之物。不過這卻也不妥,若是叫旁人看了,心中難免嘀咕秦湛不尊禮法。再則,這未免也打眼了一些。 秦慎能護著秦湛,卻阻不了人心中這般想。為了不教秦湛遭人非議,便讓人在永祥宮備了小膳房,也可堵了外人的嘴。 秦湛這兒吃了,最后指了一小碟淡綠色顏色瞧著挺舒心的糕點問道:“伯福,這是小膳房那邊新出的糕點?” 伯福應道:“殿下,這是荊北嘉安那邊新來的廚子,說這叫綠意糕,家鄉(xiāng)之物。他做了些,叫殿下嘗嘗,是不是喜歡。” “綠意糕,名字倒是不錯?!边@糕點剛才秦湛就動了一小塊,剩下便沒吃了,這會兒他指了這糕點,笑道:“我瞧著新奇,你叫人送去了德慶殿給父皇,說是湛兒孝敬父皇的。” 伯福連連應了,趕緊差了人送去。這可是好差事,雖說秦湛每回送去的東西都是小玩意兒,但這天下都是圣上的,對圣上來說,又有何物是珍貴的。只這是秦湛的心意,自然就與眾不同了。秦慎也每次都是十分高興,辦了這差事的宮女奴才們,那個都會叫秦慎賞了東西。 也因著他是秦湛的貼身人,所以這差事讓他吩咐下去。哪個奴才們不都是見風使舵的,為了落些好差事,可不就也巴結著他。 伯福心中自是暢快的,想當初在周秦臣府上,誰都瞧不上他們。因著周秦臣的身份,下人們出了門,具是連頭都不敢抬的。心中也是一日日不安,唯恐這大蒼再也容不了周秦臣,隔日便讓人抄了家,夷了九族。 后來當今圣上求娶小姐,小姐為保父命,便含淚入了當初的慎王府。當日成親,慎王府清清冷冷,一片衰敗之景。小姐去之時,周秦臣府中之人也是避如蛇蝎,具是不敢隨小姐一同過去。 周家已然危機重重,但好歹還有條活路。當時奪位之爭愈演愈烈,慎王府一個不小心,便又是滅門之罪。他當時年紀還小,便被周秦臣派了過去。 伯福又想著,當時他也是抱了死志的。只誰又能想到了,落魄的慎王會是今日的陛下。如果水漲船高,他成了高人一等的大太監(jiān)。 這會子見了他,宮中哪個不是小心討好。便是太后那邊的彤瑞姑姑,圣上身邊的辛羊公公,私下見了他,那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愿惡了他。 先下的日子叫人快慰,只這般,伯福心中對秦湛也就愈發(fā)忠心。他可曉得,他有今時今日,便是全仰仗著秦湛了。是以,那些個不懷好意的人接近了他,塞了銀票又拿宅子地契給他,只求他能稍稍露出一些秦湛殿中之事或在秦湛耳旁多多說一些好話的,伯福具是不曾理會。 那些個人倒是癡心妄想,真是欺他不懂嗎???他是宮中太監(jiān),本就依附主子才能生存。先下為了這些個小利害了主子,那才是蠢笨至極! 他目下只要學那辛羊,旁的具是不用理會,只一心一下效忠了秦湛,他今兒個的地位才能穩(wěn)固。 辛羊這會兒為何會在宮中威風八面,還不是他當時跟對了秦慎,便是秦慎再落魄,他都是忠心耿耿。便是太后,都不能從他嘴中撬出秦慎之事。到了如今,這才得了秦慎信任。 秦湛饒有趣味的看著伯福離了他便志得意滿的模樣,倒也不在意。只等伯福吩咐完了人回來之后,秦湛一笑,狡黠道:“這糕點好看是好看,卻是難吃的很,下回叫那廚子不必做了。” 伯福差點腳下就是一個踉蹌,難吃還特意差了人送去德慶殿? 秦慎每回有了好東西便讓人送來這永祥宮,如今永祥宮里頭那樣東西不是頂頂名貴的。好些個,秦慎自個兒都舍不得,那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獨品了。見著秦湛喜歡,也送過來了。 這回倒好,秦湛倒是拿自個兒瞧不上的送過去了。 伯福心中想的害怕,只覺得自個兒殿下也真是,這……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秦湛不理會伯福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只喚了人,帶了他的讀書用具,這就去清心殿了。 這學的東西,他上輩子都學過,而且學的很好,沒幾個人比的上他。這輩子他憊懶,原太傅也氣他。只找了他幾回麻煩,他具是對答如流,直讓太傅喚他天賦過人,可惜就是人太過憊懶。 太傅也朝秦慎告了狀,誰知秦慎面上說著秦湛不是,只語氣中哪里有半分生氣。說的久了,倒是勸說起太傅來了,只說秦湛這般聰慧,不愧是他的好孩兒。再則,秦湛如今還小,頑劣些也是應該的,太傅如此生氣反倒是不妥。那天把太傅氣的,恨不得大叫幾聲昏君。 這清心殿去還是要去的,這不,秦湛帶了東西就去了。 到了殿中,那太傅見了秦湛也是頗為無奈。 他抽了空問了秦湛些許功課問題,甚至故意找了難,只秦湛都回答的規(guī)規(guī)矩矩,沒有絲毫紕漏之處。 這可好了,太傅眉頭皺的死緊,不知該夸他還是該罵他。 對著秦湛,他真是又喜愛他聰慧,又氣他憊懶。 不過最終這事,也便過去了。因為這些日子,宮中不太平,過來上課的皇子們也是被他們各自的母妃教導的規(guī)規(guī)矩矩,旁的話一句不敢多說。便是秦煜,小身子也是坐的筆直,目不斜視,不曾找他說話。 下午課時結束了之后,秦湛原是打算直接回了永祥宮的,只秦慎派了人來接他,直接讓他去了太后的永樂宮。 秦湛稍稍一問,來接他的姑姑也不瞞他,只說岳山、秦山那邊的老法師下午那會兒就趕到了。老法師沐浴焚香了之后,先下已經(jīng)在太后的永樂宮了。 秦湛聽的眉頭一挑,便趕緊往永樂宮去了。 到了永樂宮,果然多了許多外人,氣氛也很是肅穆。 于太后而言,大蒼國運之事便是天大的事,誰動了這,她就要誰的命! 秦湛進了里面,很是尊敬的給太后請了安,又向秦慎問好。有著旁人,秦湛向來規(guī)矩,旁的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秦慎趕緊拉了他,只讓他坐自己旁人,“湛兒,餓了嗎?”說話間,卻是將一些吃食遞給了他,還親自倒了杯茶到秦湛手上。那模樣,可真真是個慈父了。 太后自是看在眼中,只也不說這事。 “幾位法師,我這夢做的我心驚膽顫,唯恐大蒼有失,不知幾位法師可有解?” 秦湛吃著東西抽眼看,這法師來的有四位,都是天下鼎鼎有名的,達官貴人怕是都輕易見不著。不過說到底,也是不夠貴罷了。 圣旨一到,不也只能往宮中趕來。說是飄然世外,只活在這世上,便做不到真正的飄然。 這幾位法師瞧著倒是仙風道骨,比起那妙云,倒是更多了幾分出塵之意。只瞧著,慈眉善目,就讓人心生信任。 打頭一位略微蒼老,此刻便出了一步,行了禮道:“太后,此夢在來之時,我等就已經(jīng)查閱典籍,卜算過了事情始末。 據(jù)星象記載,今年荊北、烏司、奴羌等以北之地,象征火德的惑星出世,因而以北之地今年怕是要缺雨少雨。以北之地向來雨水少,谷物缺乏,現(xiàn)如今恐怕更是糧食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