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海東青驕傲地鄙睨他一眼,鷹目之中精光四射,像是寒冬夜里的北極星,閃爍著極冷的溫度,一派王者歸來的風范。 諾雅伸手撫摸海東青,笑吟吟地道:“我們的援兵到了,信陽城有救了。” 再抬頭看,北方天際鋪天蓋地飛來黑壓壓一片老鷹,巨雕等,遮天蔽日,在城墻上空盤旋一陣,全都安安靜靜地落于后側城墻之上,威風凜凜,比那士兵還要像模像樣。 元寶也瞬間欣喜起來:“這樣快,果真不愧是我們的勇士!” 諾雅的心里更是欣喜若狂,它們的到來,代表著,援軍離此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對方里面有百步穿楊的弓弩手,見情況有變,早就向著天空嚴陣以待。巨雕雖勇猛,但身形笨拙,除非萬不得已,諾雅舍不得讓他們奔赴箭雨之中。不過它們的到來,確確實實帶給了大家希望,士兵們知道,他們的援軍正在離他們不遠的路上,飛速向著自己這里前進。大家的潛能瞬間被激發(fā)出來,如長劍出鞘,重新迸射出鋒利的光芒。 果真不久,近乎精疲力竭的時候,身后就有一片喊殺聲,幾百個灰頭土臉的人從城墻下躍上來,猶如出山猛虎,騰海蛟龍,立即逼退了敵軍的一波迅猛進攻。 諾雅凝神一看,才勉強辨認出領頭之人是酸秀才幾人,心中大慰:“兄弟們,援軍到了,大家拼了!” 大個兒向著城下張望,指著正端坐馬上指揮作戰(zhàn)的鎮(zhèn)遠侯問元寶:“是那老頭逮了老大不?” 元寶點點頭:“剛才還囂張,要霸王硬上弓,招九爺為婿呢?!?/br> 大個二話不說,從身后摘下一把硬弓,搭弓射箭。 “隔得太遠了,跟撓癢癢沒啥兩樣。”元寶搖搖頭。 話音剛落,那箭就如閃電一般,已經雷霆而至,正中鎮(zhèn)遠侯肩頭。 “官洛改良過的強弩,威力就是不錯。”大個滿意地點頭,繼續(xù)引弓射箭,仍舊瞄準鎮(zhèn)遠侯方向。 鎮(zhèn)遠侯毫無準備,突然吃痛,身子一晃,幾乎坐立不穩(wěn)。箭羽又接二連三地射過來,他倉皇躲閃,大個從容不迫,步步緊逼。 鎮(zhèn)遠侯摸不清城中虛實,被逼得連連后退,遠離了大個的射程,仰頭看看城墻上,見對方援兵已至,知道今日是討不得半分便宜了,倉惶撤兵,如潮水一樣退下去。 士兵們一片歡呼,為自己又得以逃過這場劫難激動不已。 諾雅也終于松了一口氣,轉頭對酸秀才道:“我計算著路程,你們要四日以后才能到,沒想到這樣早就到了。” “三皇子的人截獲了九爺的第一封戰(zhàn)報,并且在京城制造了多場暴亂,煽動朝中官員與百姓起事。二皇子情知湖廣必然有變,就暗中命我們挑選一隊精英,一路快馬揚鞭,趕過來救援。至河南境內,才知道鎮(zhèn)遠侯已反,兵臨信陽城。于是星夜兼程地趕過來,就怕你們頂不住。” “那京中如今形勢如何?” 酸秀才搖頭:“我們離京的時候,皇上和二皇子已經對三皇子下了告天下書,開始起兵鎮(zhèn)壓,但是究竟現(xiàn)在情勢如何,我們也不知道。” 如今三皇子暗中隱藏的兵力已經盡數被殲滅,狗急跳墻,想來應該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諾雅如釋重負:“你們來了就好,我們就有了主心骨了,我也可以交差了?!?/br> “別呀,”酸秀才趕緊阻止:“我們哪個也不是獨當一面的本事,這發(fā)號施令還是你來,我們還指望你呢?!?/br> “我從來沒有帶過兵,更不會打仗,硬撐了這許多天已經是鎮(zhèn)遠侯手下留情,更何況,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br>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救兵,諾雅第一個想法,就是卸去這里的責任,然后潛入鎮(zhèn)遠侯的大營,救出百里九。 大個慌忙擺手:“我們臨行之前,老將軍交代,讓我們全部聽你指揮,全力輔助你。” 諾雅猛然轉過頭來:“什么意思?老將軍不來么?” 酸秀才點點頭:“如今京城也是內憂外患,老將軍鎮(zhèn)守城外,不敢擅離,唯恐三皇子還有調虎離山的后招。他著我們幾人火速前來救援,另有兩萬兵馬估計要三四日以后方才能夠到達?!?/br> 諾雅滿心的歡喜,頓時被潑了一瓢冷水。這些時日,她看似云淡風輕,其實沉甸甸的責任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殫精竭慮,幾乎掏空了自己的智慧,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時不在提心吊膽。就盼著老將軍率領大軍前來,救自己于水火,自己就可以任性地孤注一擲了。 她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滿心懊惱,也就是說,她還要繼續(xù)支撐,不能松懈。而且,還要三四天!如今士兵們雖然得知援軍要來,士氣高漲,但是面對著鎮(zhèn)遠侯一波更比一波猛烈的進攻,仍舊是以卵擊石。 她咬牙切齒地憤聲道:“鎮(zhèn)遠侯,安平,日你格老子的祖宗。” 生氣的女人將很可怕!尤其是慕容諾這樣的女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恭賀新婚,火燒連營 最快更新侍妾翻身寶典最新章節(jié)! 諾雅很生氣,極生氣,她發(fā)起火來,連百里九都害怕,更不用說別人。 大家看不到她拼命隱忍的怒火,但是能夠感受得到那股火焰的炙熱,想要焚毀吞噬萬物的高漲。如今,沒有了死皮賴臉追著她的百里九,沒人跟她斗嘴,沒人哄她開心,她的怒火沒有地方發(fā)泄,,在她的體內洶涌澎湃,不停地沖撞著尋找出口。 她站在城墻上,遠眺著掩藏在夜色里的鎮(zhèn)遠侯軍營的方向,已經有半個時辰,一動不動,滿身肅殺之氣,幾乎與夜融為一體。 今天的夜,黑得有點過分,好像是一瓶子的墨水潑下來,將所有的東西全都渲染成漆黑的顏色,混沌間,什么都看不見。所以,鎮(zhèn)遠侯大營的幾點篝火就格外醒目。 突然,鎮(zhèn)遠侯大營的方向有了動靜,一連串炮仗的聲響炸裂了夜的寧靜。然后,中心帳篷上挑起了幾盞紅色的燈籠。 那兩盞燈籠格外扎眼,赤紅的顏色,張揚地流淌著它想要向諾雅傳遞的含義。 鎮(zhèn)遠侯說,今夜他就要給安平和百里九完婚,今夜就是他們兩人的洞房花燭夜。無論鎮(zhèn)遠侯在被羞辱與擊退以后,惱羞成怒,是否果真有心情cao持一場這樣的鬧劇,他反正是在向著諾雅挑釁,告訴她,今夜,百里九將會與另一個女人歡好。 他想,用刀子凌遲諾雅的心,從中找尋慰藉。 城墻上的士兵憤慨地唾罵:“不要臉!自己女兒嫁不出去了么?這么缺男人!” 士兵們會用更加下流粗俗的語言問候鎮(zhèn)遠侯與安平,不過在諾雅跟前收斂了。 元寶亦步亦趨地守著諾雅,害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膽大包天的事情,想勸她,又怕撞到刀口上,故作輕松地玩笑:“您就當我家九爺被瘋狗咬了一口?!?/br> 諾雅嘆口氣:“若是被咬了一口倒還好了,大不了割塊rou下去,他遇到的可是發(fā)、情的母狗?!?/br> 元寶就無話可說了,自家夫人可是將九爺比作掉進糞坑的銅板的,看來心里委實膈應,可別真的嫌棄了,自家九爺為了討好認錯,或許會真的割掉那塊rou的。 諾雅轉身,暗夜里,雙眸亮晶晶的,閃爍著熠熠的光:“召集殺手閣的弟兄,有不怕死的,等會兒跟我出城給九爺道喜去?!?/br> 元寶見她果真不管不顧。要意氣用事,趕緊勸阻:“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 諾雅氣得咬牙切齒:“我為什么要消氣,我為了守住信陽城已經忍了好久了,更何況,今天乃是你們九爺和他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大婚的日子,我不給他們送點大禮,對不住這交情。” “哎呀,夫人,姑奶奶,那是鎮(zhèn)遠侯故意用的激將法,你怎么也當真了?他怎么會果真傻到暴露九爺被軟禁的位置?再而言之,九爺向來挑剔,怎么會看得上那一馬平川的安平,是不是?” 諾雅余怒難消:“萬一安平霸王硬上弓呢?失節(jié)是大!” “那九爺也不吃虧啊,咱沾了鎮(zhèn)遠侯便宜了?!?/br> 諾雅更加火大:“可是我吃虧!” 元寶頗無奈:“小不忍則亂大謀,夫人,忍一時之氣,等咱活捉了鎮(zhèn)遠侯,想怎么把便宜討回來,還不是咱說了算?” “不行!”諾雅斬釘截鐵地道:“今天這口氣,我說什么也不能咽。這些日子被動等著挨打也就罷了,總不能眼瞅著你們九爺晚節(jié)不保。更何況,也是時候給鎮(zhèn)遠侯一點顏色看看了,免得他那般嘚瑟,竟然向我挑釁。你不去不要緊,反正也不中用,我找大個跟我一起去,干票大的。” 言罷,再也不等元寶分辯,就轉身下了城墻。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幾十道黑影沿著城墻攀援而下,悄無聲息,落地猶如棉絮,然后借著夜色掩護,幾個縱躍,向著鎮(zhèn)遠侯大營而去。 鎮(zhèn)遠侯出戰(zhàn)再次受挫,負傷而歸,煞了全軍銳氣,已經令他惱怒不已。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隱藏在城中的細作斷了聯(lián)系,派出去的飛鴿都杳無音訊。 這令他想起今日城墻之上飛來的不速之客,那是百里九訓練的秘密武器,想必,自己放出的信鴿已經全軍覆沒。 他完全封閉了耳目,無法探知城內虛實,不知道,對方這次究竟調遣來多少援軍?對自己有沒有威脅? 他覺得奇怪,河南郡如今已經無兵可調,而京城至此,千里迢迢,就算是疾行軍,三四日時間也到不了信陽府。這次到來的援軍又是誰,又來了多少人馬呢? 他突然就覺得,若是此時自己面對的是強悍老練的百里琨,可能都不會這樣心虛。最起碼,百里琨在戰(zhàn)場上光明磊落,向來有君子之風,而這個女人太陰險,太無恥,太會演戲,專行歪門邪道,自己如同霧里看花。 他的傷口敷藥以后仍舊還在隱隱作痛,他適才同安平吵了一架,是的,真是吵,而不是教訓。安平已經開始同他頂嘴,事事對著干。 慕容諾在戰(zhàn)場上說的那一席話,令他顏面頓失,惱羞成怒,當場就恨不能將百里九推到陣前,割下一塊rou來,看看那個女人是否還能繼續(xù)保持淡定,口口聲聲說著風涼話。而安平不爭氣,仍舊還在死死地維護著百里九,舍不得動他一根指頭。 她仰著頭,擰著脖子,倔強不屈地道:“你若是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父親?!?/br> 鎮(zhèn)遠侯胳膊高高地揚起來,牽動了傷口,也牽動了心里最柔軟的那一塊。終究是舍不得,又放下來。 帳篷外,士兵巡邏,腳步整齊地從跟前走過。他心里又多了一點驕傲。云南,貴州,原本兩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在自己的治理下,兵強馬壯,百姓富足,充分證實了他鎮(zhèn)遠侯的本事。治國亦是如此,自己可以讓整個云南富庶,就有本事讓整個大楚的子民也安居樂業(yè),他做皇帝,一點也不比他那貴不可言的皇兄差。 “嘭!”的一聲脆響,好像是碎瓷炸裂,打斷了鎮(zhèn)遠侯的思緒,他一驚而起:“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話音未落,就聽到接二連三的響動:“嘭!嘭!”,就像是誰掀翻了酒桌,酒壇子紛紛掉落,落地開花。 他終于確定,真的是出事了! 他一撩帳篷沖出去,許多人正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驚慌來報:“啟稟侯爺,有許多瓦罐突然從天而降,我們也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一群廢物!”侯爺氣急敗壞地叫嚷:“還不趕緊全都點起火把,看看究竟誰在作怪?” “萬萬不可,侯爺!”立即有副將大聲地驚慌叫嚷:“趕緊撲滅所有篝火!” 這時候,鎮(zhèn)遠侯也聞到了順風吹過來的不一樣的氣味,心里一驚,是桐油! 一只瓦罐從天上垂直掉落下來,這次掉進了一堆還未來得及熄滅的火堆里,在瓦罐炸裂的一瞬間,火焰“哄”的一聲騰空而起,熊熊烈焰引燃了旁邊的帳篷,彌漫起沖天大火。 鎮(zhèn)遠侯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指令,一支拖著火焰的長箭劃空而至,落在軍營里的帳篷上,迅速席卷。然后,四面八方就突然全都有箭射出,拖著長長的火焰,引燃越來越多的帳篷。 更多的瓦罐從天上紛紛跌落下來,落在大火里,瞬間點燃,爆發(fā)出更大的威力。借著滔天大火,鎮(zhèn)遠侯看清了,營地上空飛著的,是一群巨雕,堅硬如鐵的爪子里都各自緊緊地抓著兩個細口瓦罐,飛至營地上空,就像有誰在發(fā)號施令,松開了爪子,瓦罐直線掉落下來,引燃更加洶涌的大火。 事情發(fā)生也不過只是一瞬間,整個大營里就已經火光漫天。 “快救火!” 士兵們終于反應過來,一時間手忙腳亂。 鎮(zhèn)遠侯知道,這火混合著桐油,一時之間,怕是撲不滅了,他指揮著手下的士兵:“給本侯將這群扁毛畜生全都射下來!” 此患不除,后患無窮。一時間箭雨如蝗,士兵們不辨方向,胡亂向著夜空搭弓射箭。 一聲嘹亮的呼哨聲響起,這群雕得到指令,在密集的箭雨里徑直折返了方向,向著信陽城的方向而去。 “慕容諾!” 鎮(zhèn)遠侯咬牙切齒地罵,沖著呼哨聲傳來的方向一揮手中長劍:“給我捉了那個賤婦千刀萬剮!” 士兵領命,紛紛集結著向著那個方向沖過去,氣勢洶洶。 這時候,相反的方向上又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哨,隱約有火光晃動。 “侯爺,那里也有人!” 兩個方向有火光次第亮起,稀稀疏疏,圍繞著營地一字長龍。 “侯爺,好像有埋伏。”士兵卻步不前,有些心驚:“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馬?” 鎮(zhèn)遠侯環(huán)顧一圈,心中了然:“故布疑陣,想要調虎離山,營救百里九,本侯豈能讓你如愿?吳參將,你率領你的人馬守好營地,斷然不可讓賊人靠近半步,其他人,隨本侯一起出戰(zhàn),勢必要捉了那個賤婦解恨!” 言畢,一馬當先,向著最初唿哨響起的方向,策馬追了過去,帶著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