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那人不再說話,以實際行動表示了對諾雅的不滿,手起刀落,剁下了兔子的腦袋,挺解氣,大概是把它當做了某個人。 兔子抽搐兩下,就不再動彈。 諾雅氣哼哼地一扭身:“你怎么這樣殘忍!這么好玩的小東西!” 那人低下頭,開始開膛破肚,血淋淋地沾了一手。 諾雅做出嘔吐的樣子:“沒人性!要吃你自己做,反正我不會吃!” 他鄙夷地看一眼諾雅:“婦人之仁?!比缓笞约豪涞貙⑼米悠兞耸帐案蓛?,剁成塊,放進鍋子里添水燉。 諾雅想了想又覺得的確是自己矯情了,伸過手去:“兔子rou雖然好吃,但是腥味重,你這樣做簡直暴飻天物。” 將兔子rou開水煮了,去掉血沫,然后重新起鍋,煸炒加料燉煮,覺得有點惋惜:“沒有香料,只能加點水芹菜去去腥味?!?/br> 然后將鍋蓋蓋好:“你自己燒柴燉吧,我不管了,自己吃野菜,為它戒齋超度?!?/br> 那人冷哼一聲表示鄙夷。 諾雅將薅來的野菜與山菌摘干凈了,一個煮湯,一個焯水涼拌:“好幾天沒吃青菜了,看著水靈靈的,雖然稍有點苦澀,但是味道還可以。” “你果真不吃兔子了?”那人悶聲問道。 “你自己吃吧,小心那兔子報復你,讓你長三瓣嘴兒,說話不兜風。”她向來記仇,惡狠狠地道。 他無奈地搖搖頭,徑直低下頭去燒火。 山里連個煤油燈都點不起,諾雅早早地就睡了,隔著門聽到旁邊的房間里,床板咯吱咯吱地響動,有些焦躁。 她再一次檢查了門栓,確定鎖得很好,然后是逃命的緊急窗口,也暢通無阻。 旁邊床響得愈加頻繁,那人終于忍不住問諾雅:“你沒事吧?” 諾雅裝作迷迷糊糊被吵醒的聲音:“沒事啊,怎么了?” “我怎么覺得胸口有些悶?” “哈哈,報應來了,兔寶寶在你的肚子里開始折騰你了?!敝Z雅幸災樂禍:“一頓飯吃了一只肥兔子,撐不死你才怪,沒事不要吵我睡覺??!” 然后翻個身,裝做熟睡。 “你是不是在我的rou里下了毒?”那人停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出聲問,諾雅聽在耳里,好像是咬著牙根,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她裝作熟睡,聽不到,也不搭腔。 然后有床板吱悠的響動,好像是下了床,然后一步一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過來,推推上鎖的門。 “干嘛呀?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諾雅的心提到了嗓子尖兒,裝作不耐煩地叫嚷。 “你究竟給我吃了什么?” “你有病啊?rou是你自己燉的,我做的時候你就在跟前,我能做什么手腳?難不成我身上還能隨身帶著毒藥不成?你是不是那rou根本就沒有燉爛?所以消化不良?!?/br> 這話令那人思忖半晌,好像是有那么一點。因為這兩日一直下雨,柴有點潮,老是時明時滅,所以他不耐煩,上來熱氣一會兒,就盛出來狼吞虎咽地吃了。雖然覺得有點怪怪的味道,還有血腥氣,但是對于好些時日,沒有吃到鮮rou的他來說,那味道可以忍受。 更何況,這個女人身上若是果真有毒藥的話,早就下手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他重新又爬上床去,覺得四肢都有些麻痹了,難以動彈。 “喂喂,你究竟怎樣?”諾雅隔著門關(guān)心地問。 聽不到回音,繼續(xù)問,然后打開門躡手躡腳地出去,見那人躺在床上,好像已經(jīng)有些半昏迷了。 “睡著了?”她輕聲試探:“倒是睡得挺香?!?/br> 然后回屋關(guān)門上鎖,又靜靜地聽了半晌,依舊沒有什么動靜,方才極輕巧地走到窗前,踩著椅子,爬上窗戶,從窗口躍出去。 偷偷摸摸地走到院子口,屋子里還是靜悄悄的,這才放下心來,出了院子一路狂奔。 奶奶的,那個野芹菜的毒性果真不小,看他功力高深,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翹辮子。 她原本并不著急逃的,左右自己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她不想回到京城,也不想去見百里九,活該讓他著急,或者是不著急......若無其事地跟秦寵兒拜堂成親。 但是,她從這人頻頻向著山間張望的眼神里,知道,他在等的那個人就要到了。 他等的那人是誰,諾雅已經(jīng)猜了一個**不離十。因為,她已經(jīng)從日常的蛛絲馬跡中猜度出了看守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殺手,殺手閣的殺手,而且資歷應該不淺,最起碼,是認識自己的人。 而他等的那個人,不是長老就是閣主,肯定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可以決定她生死的人,但不會是天煞。 百里九曾經(jīng)不惜以自己性命為誘餌,就是想找出殺手閣的所在,但是諾雅這時候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等著他的到來。 因為,如今的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對于一個靠殺手盈利發(fā)財?shù)慕M織來說,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利用的價值。而且,她作為殺手閣曾經(jīng)的頂尖殺手,可能還知道不少關(guān)于殺手閣的機密,殺人滅口不過只是遲早的事情。接下來,那人要帶給自己的,可能比死更殘酷。 所以,她必須要逃,否則就難了。 諾雅對于這里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出山究竟是哪個方向,她逃跑的路是那人每天總是不經(jīng)意間眺望的方向,等待的人肯定是從這條路進山,所以諾雅就向著這里跌跌撞撞地跑,根本就看不清腳下的路。 夜,依舊濃的好像渲染不開的墨汁,再加上連日來的雨水沖刷,使得山路更加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數(shù)次都要緊抓住山上的小樹,才沒有滑落到山下。 不時有夜鳥驚飛,撲棱著翅膀飛起來,嚇得她一身汗,唯恐是那人覺察到自己出逃,所以追了上來。她好懷念夢里的自己身輕如燕,兔起鶻落的功夫。 爬過一座山,還有一座,好像群山綿延,根本就沒有盡頭。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萬物都隱了光輝,伸手不見五指。 她精疲力盡地倚在樹上大口地喘氣,有一絲迷茫,不知道究竟應該逃向哪個方向,她迷路了。在這樣萬籟俱寂,杳無人煙的曠山里,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就嚇得六神無主,痛哭流涕了。幸好,她還能有那么一絲殘存的理智思考。 若是天亮之前,出不去這幾座大山,等到天一亮,那人必然就能夠順著泥濘的腳印尋到自己的藏身所在,所以,在走出這座土山之前,停留不得。 她咬咬牙,繼續(xù)爬,手腳并用,再加上滾了一身的泥,若是被人看到,定然會覺得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若是天亮前逃不出去,索性就滾滿泥漿,趴在地上裝死算了,她自嘲地笑。 笑還掛在臉上,就見一道黑影從自己面前“嗖”的一聲飛過去,帶起的風刮得臉疼。 我的娘啊,好大一只鳥! 她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難不成這深山老林里,鳥都成精了嗎? 諾雅拍拍自己的心口,繼續(xù)手足并用地往上爬。又是“嗖”的一聲,黑影就貼著自己的臉飛過去,有衣袂被風揚起“嚯嚯”的聲音。 奶奶的,不是鳥,是鳥人!諾雅心里一驚,難道見鬼了? 她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準備情況不妙,就地一滾,逃離魔掌。 果然,耳旁有風聲刮過,說時遲,那時快,她手里用來爬山探路的棍子徑直向上捅過去:“老子烤了你!” 卻是撲了一個空。 一聲猶如夜梟一般的“桀桀”怪笑,尖銳地刺破諾雅的耳膜,直達心底,令人無端而生恐懼與焦躁感。 “誰?這樣裝神弄鬼地做什么?”她沉聲問。 回應她的依舊是鬼哭狼嚎的大笑。然后她身子一輕,竟然騰空而起,被捉住后背的衣服徑直拎了起來。 “放開老子!”諾雅破口大罵! 那怪物竟然聽話,手一松,就將諾雅丟到一片空地之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奶奶的,原來你竟然聽得懂人話!”諾雅趕緊坐起來,揉揉屁股,罵罵咧咧。 那怪物從半空中輕飄飄地落下來,在諾雅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地絕,你果真沒有死!”怪物冷冰冰地開口了。 流年不利,自己逃的時候沒看老黃歷和風水,看來自己撞到人家手心里了。那人眼巴巴等的人這么多天都杳無音訊,自己一跑,就立即撞個正著,這是要多好的運氣? “我這個樣子你都能認得出來?你是人還是妖怪?”諾雅鎮(zhèn)定心神,裝作滿不在乎地道。 “你不認得我了?”那怪物一愣。 “你長得很好看嗎?”諾雅一本正經(jīng)地反問:“我為什么要認識你?” ☆、第十六章 殺了楚卿塵 “看來你果真是失憶了?!惫治镪幧氐溃骸澳悄憧芍牢沂钦l?” 諾雅輕哼一聲,不屑道:“你是誰與我有關(guān)系嗎?” “還是這樣傲氣,真不討人喜歡。”怪物向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冷不丁地抬手揮揮袖子,諾雅整個人都被拋了起來,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就覺得五臟六腑都好像全都移位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七葷八素? “我這就讓你知道,在我跟前盛氣凌人的下場。別忘了,你殺人的功夫是誰傳授給你的。” 諾雅眼珠一轉(zhuǎn),哭喪著臉道:“難道你就是我那個便宜師傅?你身手這樣厲害,卻教出我這樣的窩囊徒弟,自己究竟是私藏了多少功夫舍不得教,讓我如今處處受人欺負?” 怪物可能沒想到諾雅竟然會這樣說話,疑惑地問:“你確定你就是地絕?” 這話問的,好像誰愿意冒充似的,諾雅忙不迭地道:“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大道朝天,各走半邊,慢走不送!” 她轉(zhuǎn)身就想腳底抹油,剛逃兩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回來。 他確定是人?確定這是功夫而不是妖術(shù)? “從魅影的手里逃出來算你走運,可是你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做夢也休想!” 諾雅才知道,原來看守自己的那個呆子叫“魅影”,她覺得比自己那個地絕的名字好聽多了,蠻詩情畫意。 “師傅,你下手太狠了!”諾雅揉揉快要散架的胳膊牢sao道。 “不要叫我?guī)煾?!”那怪物冷冰冰道:“叫我閣主!” “閣主?”諾雅嚇了一跳,真的跳了起來,江湖中極神秘的,來無影去無蹤的殺手閣閣主?沒有搞錯吧?竟然親自擺駕來看自己了,難道自己有這樣大的譜?她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她圍著閣主連著轉(zhuǎn)了三圈,口中嘖嘖有聲,滿臉敬仰。這時候已經(jīng)東方微曦,這個妖怪,呃不,傳說中的閣主身量并不高大,一身黑衣披風,臉也全部嚴嚴實實地籠罩在一塊黑色布罩里,只露兩只陰冷的眼睛和嘴巴在外面,活脫脫就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堵得這樣嚴實,吃飯怎么吃?諾雅做了兩天管家婆,就喜歡瞎cao心。 “嘖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殺手閣主,簡直如雷貫耳。聽說官府通緝你的懸賞不低,我一直以為是三頭六臂,沒想到也只是兩只眼睛兩只耳朵嘛!” 閣主再也不耐煩,一把揪起她的胳膊,諾雅以為他又要打人,嚇得趕緊捂住腦袋,縮了縮脖子。 誰料他只是將三指搭在她的脈搏之上,靜默片刻方才一把松開,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個趔趄。 “原來如此,你竟然中了絕命筋骨散。” 諾雅訕訕地干笑兩聲:“是呀,你這個徒弟算是白教了,不能給你打幡摔罐,燒紙送終了?!?/br> 閣主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聒噪,冷聲喊道:“魅影!” “魅影正睡覺呢。” 她話音還未落,魅影就已經(jīng)輕飄地從一旁的樹稍上落下來,翻身跪倒在地:“屬下辦事不力,請閣主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