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誰敢要求一片荒涼的心,能開出燦爛耀目的花來呢? 尤其是府里各種閑言碎語逐漸多了起來,充斥了整個將軍府,諾雅逃到哪里都躲不掉。她拼命安慰自己,那些都是下人捕風捉影,胡說八道,他們不是百里九,也不是秦寵兒。她們怎么會知道,兩人感情看似蜜里調油,鶼鰈情深只是假象?她們又怎么知道百里九只是逢場作戲?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是在胡說八道罷了。 秦寵兒院子里的婆子在一念堂門口遇到紀婆子,兩人扯了袖子,躲在院門拐角處嘰嘰喳喳地閑話,直往諾雅耳朵里鉆,不由分說。 紀婆子不多嘴,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聽那婆子絮絮叨叨地唾沫橫飛。 “這女人一旦得了男人的滋潤,就是不一樣,看我家大夫人那臉色好的,都能掐出水來,活生生像個水蜜桃?!?/br> 紀婆子“嗯”了一聲。 “兩人好得跟蜜里調油似的,青天白日的就關在屋里,屏退了下人,做那羞人的事情?!蹦瞧抛訅旱土寺曇?,話里除了鄙夷還有得意,明擺就是炫耀。 紀婆子心里聽著不是滋味,敷衍道:“不能吧?” “不能?”婆子神秘兮兮地道:“說出來,我婆子這樣大年紀了,都臊得臉紅,你是沒聽見,那大夫人叫得那大聲!恨不能讓一旁的安夫人聽了去。還有,聽說九爺有特殊的癖好,秦夫人特意置辦了許多種各式各樣的皮鞭,還有咱叫不出名堂的下流玩意,擱置在臥室里,就是為了取悅九爺?shù)?。聽著她聲聲慘叫,還有脖子上那一圈圈的印痕,我老婆子都覺得瘆的慌,怎么就有人有這樣重的口味?” 紀婆子難以置信:“九爺每天都是宿在我家夫人這里的?” “哎呀,我說紀婆子,你說你這大的歲數(shù),怎么還跟個丫頭片子一樣好騙?那男人的話又豈是可以相信的?提上褲子拍拍屁股就忘了床上的山盟海誓,見到新鮮的魚腥兒就邁不動步了。我家大夫人自幼習武,身段勻稱,還又緊繃,尤其是練家子,那身骨都軟,有韌性,男人一種口味厭了,自然要換一種。”那婆子說這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絆兒都不打一個。 “可是我怎么聽說九爺和秦夫人還一直沒有圓房呢?” “嘁!”婆子嗤之以鼻:“那大夫人身上的氣早就散了,光著腚打個噴嚏,能把身下的土地呲個坑出來!不信你看她走路那架勢,哪里還是處子?我的眼光這么毒,什么時候看走眼過?” 紀婆子搡了她一把:“這樣亂七八糟的話你都敢出來說,感情是活膩味了。” 婆子嬉笑道:“咱們兩個誰跟誰?再說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家夫人現(xiàn)在心里痛快,不僅脾性好了許多,賞錢也慷慨著呢?!?/br> 紀婆子低低地嘆了口氣:“這男人哪,虧得我還以為那九爺是個癡情的主兒?!?/br> “癡情?呵呵,紀婆子你這次怎么就看走眼了,九爺那可是出了名的多情種,哄人的功夫一流,肯定是將你家這位主兒哄得團團轉,以為自己在他跟前多么得意吧?” 紀婆子沒有接話,豈止是諾雅,整個一念堂的人都以為九爺對待她是刮目相看的。 夜里休息的時候,百里九抱著諾雅,輕輕地,唇舌向羽毛一樣拂過她的耳垂,唇瓣和脖頸。 諾雅心里有怨,咬住他胸前鼓突的肌rou,用牙齒撕咬,并且使了力道,在他的胸前留下一排排整齊的牙印。 百里九突然就激動起來,赤紅著眼睛,活像一只正在冬日的草原上狩獵的餓狼,呼哧呼哧地粗喘:“解氣不?” 諾雅揚起精致的小臉,魅惑一笑:“不解氣,我恨不能用皮鞭狠狠地抽你?!?/br> 百里九愈加興奮,扯了布條捆住她的手,然后蒙了她的眼睛,就像一個奮不顧身的施暴者一樣,完全喪失了理智。 諾雅蒙著眼睛的布條洇濕了,暗夜里,百里九并沒有察覺,他把諾雅身體里對他的抗拒與排斥當成是一種情趣,粗暴地撕裂她的身體,她的心。 “秦夫人特意置辦了許多種各式各樣的皮鞭,還有咱叫不出名堂的下流玩意?!?/br> “脖子上那一圈圈的印痕...” 那婆子的話,一聲一聲,充斥著她的大腦,令她的腦子孤零零地懸浮起來,她咬緊了下唇,不發(fā)出一點聲響,直到滿嘴血腥。 諾雅身上也次第綻開了粉紅的印痕,比她鎖骨處的海棠花還要妖艷。百里九前所未有地沖動。 太子妃知道了秦寵兒即將與百里九大婚的消息,專程來將軍府道賀,中午留飯。 正巧廚房里的管事今天請假回家探望家中老人去了,太子妃的到來有些措手不及,安若兮又恰好外出,不在府內,老夫人不敢怠慢,就喚過諾雅,讓她幫忙給參考指點一下。 老夫人開了口,縱然不愿,諾雅也是推脫不得,更何況老夫人只是讓她幫忙列個單子,在廚房里指揮點撥一二就可以了,不用親力親為。 她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忌口之處,老夫人讓她自己去問太子妃或者她跟前的仆婦,盡量避忌。 太子妃與秦寵兒兩人在前廳說話,屏退了下人,老夫人又不在,因此就說了幾句女人家的悄悄話。 諾雅去的時候,下人正招呼了太子府里跟過來的仆婦一旁吃茶,門口也沒個通傳的,就徑直走了過去。 秦寵兒正笑得得意:“表姐可千萬記得把解藥藏好了,莫讓那百里九得了去。等我們大婚,那賤人毒發(fā)身亡,也就天下太平了。” “嘻嘻,就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眼多。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你上次提醒以后,我和太子也覺得不太穩(wěn)妥,如今那解藥藏得嚴嚴實實的,神不知,鬼不覺,小九不可能得手?!?/br> 諾雅心里就是一怔,百里九不是說秦寵兒將解藥從太子那里偷了過來嗎?如今兩人說這些話又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安心了,那賤人歪纏得九爺厲害,還是早些死了的干凈,九爺也就安心了?!?/br> 太子妃“嗤嗤”地低笑:“還是你功夫厲害,安若兮,安平,還有林諾雅三人竟然都不是你的對手,小九還是最疼你。” 秦寵兒嬌嗔一聲“表姐!”,然后壓低聲音問:“表姐,問你個羞人的話,你可不許笑話我,除了你這里,我委實不知道該跟誰講了?!?/br> “這樣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是你的爽利性子,有話盡管說,我不笑就是。” 秦寵兒吭哧半晌,方才低聲問:“這,這男人里,是不是有那種口味比較特殊,喜歡刺激一點的辦法的。” 諾雅的心里就“咯噔”一聲,緊咬住了下唇。 太子妃不解何意:“什么意思、什么刺激的?” “就那個,那個就是說在床上總是喜歡虐待人,比如說捆著啊,吊著啊,用鞭子啊,之類的,會很興奮的那種的?” 太子妃半晌沒有說話,突然“噗嗤”笑起來,前俯后仰:“你,你說的,該不會是小九吧?這家伙,在青樓里竟然學了這么多折磨人的花樣回來?!?/br> “表姐,說好不許笑的!” 秦寵兒好像是有了惱意,諾雅的眼中也有了酸意。 ☆、第十二章 我只問你三句話 太子妃勉強忍住笑意:“好好好!我不笑就是。那百里九是不是這樣對你了?他可能是在軍營里揮鞭子教訓人習慣了,喜歡那種威風凜凜的,可以主宰別人的痛快勁兒。你又向來刁蠻難訓,可不就勾得他心癢手也癢嘛。既然他喜歡,你就奉迎了,只要床上勾住他,別人自然不足為慮?!?/br> 秦寵兒羞澀地嬌嗔:“表姐,看你說的,羞死人了?!?/br> “這有什么好羞的,都是過來人了。呀,讓我看看你身上,怎么這么多青紫?小九下手也太狠了些?!?/br> 諾雅覺得喉尖有一股腥甜的味道直沖上來,她舌尖頂住上顎,使勁地壓抑住了,咽下去,深呼吸。 身后有人輕聲問:“林夫人?” 是府里的下人。 諾雅努力扯扯嘴角:“正找你們呢。太子妃可在廳里?” 丫頭點點頭:“正跟秦夫人一塊兒說話呢。” “那正好,我也不見太子府的仆從,勞煩你進去問一聲太子妃,對于飯菜可有什么忌口?” 丫頭還未應聲,廳里太子妃就已經(jīng)出聲道:“外面是林夫人吧,進來說話就是,不必拘禮?!?/br> 太子妃竟然對自己這樣和言悅色,令諾雅有點意外。 “我就不進去了,免得擾了您的清凈。就是想問一聲,中午想吃點什么菜,也好讓諾雅準備。” “早就聽說林夫人擅于廚藝,今日終于能有機會得償所愿,你自己看著安排就好,我沒有什么可挑剔的?!?/br> 諾雅心不在焉地應著,就告了退,心里像翻江倒海,一刻也平靜不下來。勉強將廚房里的事情全都交代完畢,方才搖搖欲墜地回到一念堂,徑直閉了屋門,用被子蒙著頭,再也忍不住,惱意涌上來,哭得凄苦。 以前自己太信任百里九了,對于他曾經(jīng)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如今想起來,滿滿的都是諷刺。她想找到他,當面質問清楚,如果他果真就像秦寵兒口中所說的那樣孟浪,他這樣左右逢源地欺騙自己算什么?就為了討要一張方子嗎?就因為擔心自己毒發(fā)之前,不能徹底醫(yī)治好秦寵兒的臉?所以這樣甜言蜜語地口不應心? 人在傷心的時候,最是悲觀。所想的,念的,都是對方的不好,把他對自己的一往情深拋諸于九霄云外。 諾雅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究竟在追求什么,在百里九的眾多女人夾隙里,苦苦掙扎。這些時日以來,自己遭受過多少的委屈,被秦寵兒欺辱,被安若兮暗算,被安平栽贓陷害,甚至皇上有氣,都要拿自己開刀,折騰得聲名狼藉,身心俱疲,究竟為了什么? 就因為百里九的一句信誓旦旦,就因為他的狡辯,他的“弱水三千只取瓢飲”,自己果真幼稚地相信了,相信百里九留戀青樓不過只是為了韜光隱晦,相信他迎娶秦、安二人只是身不由己,相信他對自己的情有獨鐘。 可是實際上呢?實際上,他卻是左右逢源,讓秦寵兒依仗他的疼寵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她不愿意這樣不明不白地糊涂下去,甚至等不及百里九回來。強撐著爬起來,整理好凌亂的頭發(fā),偷偷地出了百里府。 是的,她林諾雅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卻一再為了他忍了這么多的委屈。今天,百里九必須要給自己一個解釋,究竟是為什么? 百里九昨天說起過,今日要在鴻賓樓宴請軍中幾位勞苦功高的將領和幾位朝臣。諾雅徑直去了鴻賓樓,卻意外地在酒樓外見到了安若兮的馬車。 問過田掌柜,才知道安若兮早就過來了,在樓上雅廂陪客,正是酒酣耳熱的熱鬧時候。諾雅苦澀一笑,心里無端生了怯意,頹喪地尋一個安靜的角落默默地坐下來,整理紛亂的思緒,等待樓上曲終人散。 田掌柜見她神色不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似乎有心事。就抽個合適的時機,偷偷地告訴了百里九。百里九借口登東,離身下樓,看到趴在桌上失神的諾雅就是一愣。 “諾兒?”他走到她身后,諾雅自顧出神,毫無覺察。 “諾兒,你怎么來了?” 諾雅方才緩過神來,轉過身子,抬頭看著百里九,有些陌生。 百里九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 “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百里九有些緊張。 諾雅搖搖頭,已經(jīng)恢復了一臉平靜。 “那有什么事情嗎?這樣著急,專程過來找我?!?/br> 諾雅點點頭:“我有幾句話想親口問問你?!?/br> “嚇我一跳,我以為出了什么事情,慌里慌張地跑下來。”百里九舒口氣,諾雅聽在耳里,總覺得他是在責怪自己。 話音剛落,安若兮就從樓上追了下來:“九爺?” 百里九一扭頭,她方才看到諾雅,有些驚愕:“林夫人,你怎么也來了?” 諾雅嘲諷一笑:“自然是過來湊個熱鬧?!?/br> 百里九看她的笑,就知道她定然是小心眼誤會了,解釋道:“安侍郎和安家公子都在樓上等我,我們正在商議正事,你先回去,有什么話晚點我回家再說?!?/br> 正事?她安若兮什么時候也參與商議政事了? 諾雅搖搖頭:“就三句話,不會耽擱九爺多長時間,問完我就走?!?/br> 百里九知道她的執(zhí)拗脾氣,無奈地道:“好,你問就是,真拿你沒有辦法?!?/br> 那語調里,竟然滿是寵溺,就像,就像是在哄勸任性的孩子一樣,令諾雅的心又是一抽,恍惚生了錯覺。 她瞅了一眼跟前站著不動的安若兮,然后盯著百里九,沉聲道:“第一樣事情,為什么不讓二皇子給我治病?” 百里九就是一愣,不知道諾雅為何會問起這樣的問題,扭頭對一旁的安若兮道:“你先回去吧,我說兩句話就回?!?/br> 安若兮古怪地瞥了一眼林諾雅,并不知趣,只后退幾步:“我等著爺吧,左右我也不會飲酒。賓客自有我父親和兄長招待?!?/br> 百里九不再堅持,轉頭對諾雅敷衍道:“我說過,他對你不懷好意?!?/br> 一句不懷好意就可以不顧我的生死了嗎?就因為你百里九個人的喜好就推拒別人對我的幫助?諾雅的心忍不住又涼薄了幾分。 “第二,你說秦寵兒偷了太子妃的解藥,你親眼見過嗎?” 百里九老老實實搖頭:“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