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鎮(zhèn)遠侯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那地道乃是賊人提前挖好,怎么會怪罪到諾雅的頭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百里九也幾乎失了耐心,說話尖銳起來:“侯爺你暫且息怒,聽晚輩一言,此事若果真是她林諾雅所為,意圖加害阿尋的話,阿尋如今絕對不能安然無恙地待在這里?!?/br> “不過是我們來得及時罷了!” 諾雅冷冷一笑:“鎮(zhèn)遠侯拉住我,不讓我去追那群歹徒,用心才是更為可疑?!?/br> “追人?你分明就是想趁機逃脫而已!” “笑話!我林諾雅行得正,立得端,問心無愧,有什么好逃的?” “事實俱在,你就不用再狡辯了!百里九,今日我話就撂在這里,我家阿尋與她,絕對勢不兩立,你也休想兩全其美,今日就做出選擇吧!”鎮(zhèn)遠侯咄咄逼人,讓百里九立刻做出決斷。 “侯爺,如今阿尋受了驚嚇,身子虛弱,我們先行回府,待到她恢復過來,問清楚具體情況,再做打算如何?” 百里九面對盛怒的鎮(zhèn)遠侯,有些為難,又不能赤、裸裸地落他顏面,試圖暫時緩和再做計較。 林諾雅心里也有氣,他鎮(zhèn)遠侯明顯就是血口噴人,你百里九怎么就不能義正言辭地駁斥他,相反還試圖和稀泥,左右逢源?難不成,對于這樣的抉擇,你心里還有猶豫? 惱怒之下的林諾雅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若非是你們求我,你以為老娘愿意趟這趟渾水?如今人給你救出來了,就把臟水潑我一身。這事情我還覺得蹊蹺呢,疑點重重,究竟里面有什么門道,不用你鎮(zhèn)遠侯說,我也是要調查個清楚明白的?!?/br> “諾雅!”百里九不由分說地打斷她的話:“有什么事情我們回府再說?!?/br> 一旁的安平搖搖欲墜,嬌滴滴地喚了一聲“九哥哥”,就軟綿綿地倒在了百里九的懷里。 “阿尋!”鎮(zhèn)遠侯焦急地喊。 “阿尋,你怎樣?”百里九也一把扶住她的腰,滿臉關切。 不過是失蹤了半天的時間而已,她安平郡主又不是紙糊的,面捏的,能怎樣?明顯就是假裝,我就不信你百里九看不出來!林諾雅一肚子的火和委屈,奶奶的,老娘我“呼哧呼哧”地追在狗屁股后面跑了大半夜,手腳酸軟,也不見你百里九這樣關心我!噓寒問暖一句! 她將拳頭緊緊地握起,恨不能一拳就朝著安平那張?zhí)摷俚哪樕险泻暨^去,揍她一個金星亂舞,桃花朵朵開。 百里九懷里的安平睫毛微顫,悠悠地醒轉過來,眸中含淚,泫然欲泣,嬌滴滴地對百里九道:“都是阿尋不好,害林姨娘與九爺生氣,我這就回自己的侯爺府,絕對不讓九爺從中難為?!?/br> 說完就勉強掙扎起來,又好像面條一樣,軟綿綿地倒下去,口中一聲無力呻、吟,好像黃鶯嬌啼。 百里九不得不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好言勸慰:“這是說的什么話,我什么時候說過怪罪你,將你趕出將軍府的話來?” 安平滿臉驚喜,伸出雙臂,一把攬住百里九的脖子,似乎喜極而泣:“真的嗎?九哥哥,你是說要阿尋留下來是嗎?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你我青梅竹馬一場,怎么會抵不過別人的挑撥離間。” 林諾雅看著那一塊臭烘烘的狗皮膏藥,很生氣,火山幾乎就要爆發(fā)出來。 被緊緊纏住的百里九很冤枉,他想說,這不是他的意思,安平有些故意曲解了。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安平一把捂住了嘴:“九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說,你的心意安平都明白。” 狗男女!林諾雅一聲冷哼,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就走。 “諾雅,你聽我說!”百里九掙扎著想甩開安平,反被抱得更緊。 諾雅氣哼哼地爬出地窖,一腳踢散旁邊用來擋風的一捆玉米桿,扭身搶過一旁侍衛(wèi)手里的氣死風燈,就丟了上去。 玉米桿響干,再加上燈里的煤油,立即熊熊地燃燒起來,引燃了地窖的門。侍衛(wèi)們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撲打。 “燒死你們一對狗男女!”她忿忿地嘀咕,方才覺得解了一點氣,扭身出了天然居,頭也不回。 身后傳來鎮(zhèn)遠侯氣急暴躁的怒吼:“簡直反了天了!” 諾雅真想翻天,把天捅個窟窿,掉下來一大塊砸中一窩狗男女,可惜力有不逮,沒有百里九,貌似如今自己什么都不是。 泡泡追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趨,低垂了尾巴,也有點垂頭喪氣。 東方已經(jīng)現(xiàn)出一抹魚肚白,晨光微曦。諾雅跑了一夜的路,渾身疲乏無力,衣服又被汗水濕透,如今被冷風一吹,透骨地涼。 這些委屈一起涌上來,她就有點想哭。不是因為鎮(zhèn)遠侯強詞奪理地冤枉自己,而是百里九的態(tài)度! 簡直太惡劣!絕對罪不可?。?/br> 鎮(zhèn)遠侯在冤枉自己的時候,他竟然不替自己辯解,鎮(zhèn)遠侯讓他在兩人中間選擇的時候,他竟然猶豫!安平像一只八爪章魚一樣掛在他的身上時,他竟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跑出來的時候,他竟然不管不顧! 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越想越委屈,眼淚就有點止不??!用衣袖抹抹臉,還倒霉得迷了眼睛,有晨起的人紛紛扭過頭詫異地打量她。 諾雅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那樣狼狽,一身黑衣上沾滿了泥巴不說,就連頭發(fā)上糊的都是,臉上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個樣子的確有些丟人,還是尋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放放眼里的水。 她不想回將軍府,恨不能現(xiàn)在就徹底一刀兩斷,遠走高飛。她也不能回天然居,他就在那里,諾雅難保不會上前狠狠地咬掉他的耙耳朵,咯吱咯吱嚼吧了咽下去。 她在街上轉了一圈,沒有地方可以去,就想起了錦娘房間里氤氳著熱氣的花瓣浴。錦娘一定會為自己保守秘密的,哪怕是借她那里洗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然后借點銀兩,溜之大吉。 至于身份嗎?諾雅從來沒有將她當成男人看。 她立即就毫不猶豫地向著醉夢樓走過去。因為太早,醉夢樓的恩客們還陶醉在溫柔鄉(xiāng)里,諾雅粗魯?shù)卦议T,大著嗓門喊錦娘。 有龜奴剛剛起床,惺忪著眼睛打掃管仲塑像前的香灰,聽到有人喊門,扯著嗓門問:“誰呀!” “將軍府的,給你們錦娘帶個話?!?/br> 醉夢樓里的人都知道錦娘和百里九的關系,不敢怠慢,但是也不敢冒失開門,先“噔噔噔”地上樓給錦娘傳信兒去了。 錦娘耳朵靈,早就醒了,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撩開床帳,趿拉上鞋子,推開窗戶,諾雅的聲音就聽得清楚。心里疑惑,以為出了什么事情,趕緊吩咐龜奴將諾雅帶進來。 龜奴打開門,見到諾雅一身狼狽,就有些奇怪。若非是上次她與百里九一同過來,龜奴送茶的時候見過,只怕會“砰”的一聲閉了大門。 諾雅毫不客氣地徑直上了樓,推門而入,又把錦娘嚇了一跳:“姑奶奶,你剛從墳里爬出來?” 諾雅癱軟在她的床上,四仰八叉,閉著眼睛無力地揮揮手:“一盆熱水,一身干凈,喔不,全新衣服,一碗熱粥,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br> “你把我這里當什么地兒了?”錦娘白了她一眼:“這樣指使人?!?/br> “自然是青樓了,一會兒給你賞錢?!敝Z雅有氣無力地道。若是錦娘是尋常女子,她自然不會這樣說話傷人,但是對于錦娘,諾雅不覺得這話能夠傷到她。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百里九這點出息全都被你一樣不落地學來了。” “別跟老娘提他,我怕短壽!” 錦娘就是一愣:“他怎么你了?活埋了?還是在野地里把你那個了?嘖嘖,滾一身土,看起來蹂躪得不輕。” 諾雅作勢往懷里掏:“我這里好像還剩了兩顆金蟬蛋。” “別,姑奶奶,我怕了你還不行嗎?”錦娘連連擺手,然后不懷好意地俯下身看她:“用不用搓背?揉肩?免費贈送的?!?/br> 諾雅睜開眼睛,錦娘才看到有些紅腫,明顯是哭過的,知道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再貧嘴,識相地扭身走了出去,吩咐龜奴趕緊備水。 ☆、第七十四章 巧遇 最快更新侍妾翻身寶典最新章節(jié)! 諾雅簡單地擦洗了身子,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仍舊有些不放心,提起鼻子聞:“怎么一股子香味?不是你穿過的吧?” 錦娘眼皮子都懶得撩:“這會兒上來嫌棄了,那你找我做什么?” 諾雅一碗熱燙的米粥下肚,終于活了過來,有氣力拌嘴。這樣嚴寒的鬼天氣,在外面凍了一夜,真不是說著玩的,嘴巴適才都不得力了:“跟那只狐貍生氣,無家可歸了,過來拿點銀子跑路?!?/br> “說的這樣理所當然,林諾雅,我若是將銀子給你,回頭百里九不得吃了我?” “你要是見死不救,我現(xiàn)在就會吃了你!”林諾雅毫不客氣。 “我救,我當然救!”錦娘有把柄被人握在手里,不得不讓步:“管吃管睡全程有小哥兒陪,一水兒的嫩芽兒,行不行?全部免費!實在沒有看上眼兒的,我也可以親自披掛上陣?!?/br> 諾雅別有深意地瞄一眼她的某處:“你行?你不是太監(jiān)了嗎?” 錦娘氣得不輕:“你吃著我的,喝著我的,穿著我的,竟然還這樣毒舌!林諾雅,這樣的話你都能說的出口,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百里九說我是野人,純種的?!?/br> “這次是你自己提起他來的,不管我的事?!卞\娘趕緊撇清關系。 諾雅眼神一黯,向著錦娘伸出手:“借我銀子,我打個借條,回頭你找牡丹去要。” “你真的要走?”錦娘問:“玩真格的?” 諾雅氣哼哼地點頭:“我在京城又沒有地方可以去,住在這里百里九遲早找上門來,受氣了也沒有娘家人撐腰,肯定要遠走高飛?!?/br> 錦娘試圖勸解:“京城里面歪脖樹不少,實在你不稀罕他百里九,挪個窩就是,我管拉皮條?!?/br> 林諾雅“噌”的站起身子:“告訴我銀子在哪?實在不行,我打暈你搶走。” 諾雅的方法簡單粗暴,不過很管用。 錦娘瞥了一眼自己的床:“枕頭下面有兩百兩銀子,夠你躲幾天的?!?/br> 林諾雅也不客氣,上前一把掀開枕頭,拿了就走:“才這么點,真夠小氣的。” “姑奶奶,這可是注定要打水漂的銀子,而且是我辛辛苦苦賣身賣藝賺來的血汗錢,你拿得心安理得也就罷了,竟然還好意思嫌少?” 走到門口的諾雅心里一動,轉過身來,一本正經(jīng)地試探著問:“錦娘,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了?” 錦娘被問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諾雅怎么突然就問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誰?男的女的?”比別人多出一倍的選擇機會,錦娘有點小得意。 “自然是男的?!敝Z雅理所當然地道。 “難不成你又吃百里九醋了?”錦娘斜著眼調侃:“天下間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三條腿的?!?/br> 錦娘這樣反問反而加深了諾雅的懷疑,她微微蹙眉:“能讓你錦娘意有所屬的男子一定比他強上百倍?!?/br> 錦娘愈加一頭霧水,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的一檔子爛事還整不清呢,怎么又有閑情逸致管起別人來了?” 諾雅見她不愿多講,打開門走了出去,無端有些傷感:“越是優(yōu)秀的男人,就越像鏡花水月,更何況像他那樣云端高陽一樣的男子,錦娘,能忘還是忘了吧?!?/br> 錦娘怎么咂摸都不是味,難不成林諾雅和百里九是因為自己吵架?然后她大清早跑到這里來試著“棒打鴛鴦”? 她趕緊追出去叫嚷:“林諾雅,我告訴你,也就你把他百里九當成個寶,我可不稀罕!” 諾雅心底一聲苦笑,徑直出了醉夢樓,太陽已經(jīng)有些晃眼,令她有瞬間的暈眩。泡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孤魂野鬼一般,漫無目的。 她很想立即離開京城,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心里又有幾分不甘。這里是京城,隱藏著自己身世的秘密,自己的滅門仇人還在這里橫行霸道,難道真的要落荒而逃? 她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三皇子府。她看到有人在府外掂著厚禮,大抵是想求見三皇子,跟門口的侍衛(wèi)諂媚著笑臉說話。侍衛(wèi)愛答不理,一臉高傲。 自古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那人偷偷地往侍衛(wèi)的袖子里塞了什么東西,侍衛(wèi)掂量掂量,然后進了府。不一會兒又回來,也不知道究竟通報沒有,沖著那人揮揮手,滿臉不耐。 那人應該是碰了壁,滿是沮喪,掂著禮品唉聲嘆氣地離開。 諾雅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兩手空空不說,腳上依舊是那雙滿是泥濘的鞋子。若是過去,會不會被侍衛(wèi)們不由分說地趕出來? 今天是大年初七,不知道算不算好日子,京城里有人娶親,吹吹打打地從跟前過。新郎騎在高頭大馬上,胸前綴著喜花,滿臉洋溢著喜氣,笑得春風蕩漾。 諾雅被擠到一旁,駐足在那里,傻笑著看熱鬧,笑著笑著鼻子就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