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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侍妾翻身寶典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今日為支持未央的讀者等待ks和梧桐樹加更一章,感謝親們的一片心意。)

    ☆、第五十八章 空白簽

    諾雅身體不好,所幸山路并不陡峭,百里九照顧她走走停停,勉強爬到山腰寺門處,雙腿就有些打顫。

    寺廟并不大,進去寺門迎面處就是大殿,門首處一方半人高鼎爐,香煙裊裊,香灰忽明忽滅。

    “好像只有你我是空手而來?!敝Z雅環(huán)顧四周,善男信女皆虔誠叩拜,閉目念念有詞。

    “心香一瓣就已足矣,何必拘泥于形式?”百里九過而不拜,猶自為自己開脫。

    諾雅甩開他緊攥的手,笑著調(diào)侃:“這樣沒個正行,小心被方丈將你亂棍趕出來,以免褻瀆了佛祖。”

    話音剛落,大殿中就有灰衣和尚手持念珠不急不慌地踏出門來,沖著二人深深一揖:“方丈說有貴客駕臨,特命和尚出門相迎?!?/br>
    百里九回頭看看身后左右:“老和尚又在裝神弄鬼,怕是差了小沙彌在寺門處候著通風報信吧?”

    灰衣和尚也不怪罪,也不辯解,寬宏一笑:“方丈還吩咐,說是二位身上殺孽太重,若想求簽,必須凈身以后方可入殿。”

    百里九“噗嗤”一笑:“你們方丈這次可就失算了。若是說我百里九征戰(zhàn)沙場,飲血無數(shù),雙手殺孽深重尚且可信,我夫人手無縛雞之力,一介弱質(zhì)女流,何來殺孽一說?”

    灰衣和尚被駁了臉面,不急不惱:“和尚我也是鸚鵡學舌,悟性太低,哪里能參透方丈的弦外之音?”

    諾雅一拽百里九的袖子:“我平時殺雞剖魚不計其數(shù),在佛家來講也屬于殺孽,方丈也算是猜對了?!?/br>
    百里九點點頭:“雖說牽強附會一些,但是老和尚消息也算是靈通,怕是早就打聽來,知道你曾是廚娘身份,拿來欺蒙于我?!?/br>
    諾雅白了他一眼:“你這究竟是來上香求簽的,還是來給方丈添堵的,凡事非要較真,探個根底。”

    百里九方才爽朗大笑:“我這算不算是佛家所言的著了相了?”

    言罷自動自覺地走到大殿門首處,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就有小沙彌手持柳枝,沾了玉凈瓶里的無根凈水撣向他的身上。諾雅也依樣照做了。

    凈身禮畢,二人隨從灰衣和尚進得大殿,從一旁取過檀香引燃,誠心地磕了頭。

    百里九轉(zhuǎn)頭對諾雅道:“求一只簽吧。”

    諾雅心中有惑,正有此意,饒是不信,也只為求個心里安慰。接過和尚手中簽筒擲笅,默念心中所求,上下?lián)u晃了三下,沒有簽文,復(fù)又重新?lián)u晃三下,還是沒有竹簽跳出。猶自不死心,只覺心浮氣躁,闔了眼簾,略為平心靜氣,只待心中空明,方才繼續(xù)搖晃,就有一只竹簽跳出來,掉落在地上。

    諾雅伸手撿起簽文,卻是一只空白簽,上面字跡全無。

    一旁的百里九探身過來,也暗暗稱奇,不解何意:“這一百支簽文里面竟然還有空白簽么?”

    灰衣和尚微笑搖頭:“小僧從未見過,大抵是頭一次?!?/br>
    百里九撿起簽筒,與那只空白簽對比色澤,疑心是有人混了竹簽充數(shù)。

    “九爺也要求一支么?”和尚問。

    百里九搖搖頭:“我家老娘隔個三五日就要過來求一只,任是佛祖脾性再好,也是早就煩了的,我就不要再自討沒趣了?!?/br>
    和尚雙手合十,唱個佛號:“九爺對世事看得通透,自然沒有迷津可查?!?/br>
    百里九受了恭維,頗為熨帖,放下簽筒,說話比適才客氣了幾分:“老和尚去了哪里?還要故弄玄虛嗎?”

    “方丈正在耳室掃塵烹茶,靜候九爺大駕?!?/br>
    和尚向著二人指引了后院方向,也不相送,轉(zhuǎn)身回了大殿。

    這里百里九應(yīng)該是輕車熟路,帶著諾雅轉(zhuǎn)過大殿,進入后面寺僧住宿參禪之處,也不敲門問路,徑直進了一個干凈清幽的院落。在門首處就叫嚷開:“老和尚,你今日架子擺得倒是足?!?/br>
    屋子里立即傳來應(yīng)和聲,聲若洪鐘,寬厚響亮,在這四方院落里竟然能夠做到余音裊裊。

    “九爺數(shù)月不見,依舊灑脫不羈,看來老衲倒是拘于俗禮了?!?/br>
    百里九一撩竹簾邁步進室,迎面處茶香氤氳,熱氣裊裊。一長眉善目方丈端坐于禪室內(nèi),唱個佛號,沖著兩人合手一禮。

    茶爐跟前有兩個蒲團,想來是早已經(jīng)有了準備。百里九也不客氣,拉著諾雅上前盤膝坐下。

    “我只道老和尚你跟我擺譜,沒成想竟然有心,烹了我最喜的云霧峰觀音茶?!?/br>
    百里九素來放浪形骸,坐沒坐相,今日竟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下,看來他對于面前的這位方丈大師雖然嘴上不服,心里還是有些敬畏的。

    老和尚攏了僧衣闊袖,手執(zhí)茶爐上的紫砂壺,淺斟兩杯茶湯,抬手分別遞給二人。

    諾雅進了這素雅之地,心里濁氣下降,清氣上升,靜氣平心,舍了六七分浮躁,恭敬地接過方丈手中茶盞,頷首致謝。

    “九爺今日卻是錯了,這茶老衲并非是為九爺所備,而是為了這位姑娘?!?/br>
    百里九側(cè)臉看一眼諾雅,心生好笑:“那你又怎知她會喜歡這又苦又澀的觀音茶呢?”

    諾雅淺酌一口,果真如百里九所言,入口又苦又澀,蹙眉咽下去,入喉感覺齒頰留香,醇厚自然,細品有一絲清甜回甘,自然歡顏綻露,連飲數(shù)口。

    “正所謂苦盡則甘來,這位姑娘忍常人所不能,吃盡世間離散,孤苦,飄零之苦,身體發(fā)膚受盡非人磨礪,苦心志,勞體膚,較之這觀音茶苦澀千百倍不止,所以不覺苦澀。今日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得遇貴人,一滴甘露就覺欣欣然,自然歡喜。”

    正在低首飲茶的諾雅心里一震,手中茶盞里剛續(xù)的茶差點潑灑出來,她慌忙斂了心神,不動聲色地抬首去看,方丈正對她笑得慈眉善目,若如佛光普照,三月甘霖。

    “老和尚說話總是這樣不著調(diào),故弄玄機,讓我聽得云里霧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罷,也免得我愚笨,浪費了你誦經(jīng)參禪的寶貴時間。”

    百里九不耐地催促。

    “佛度苦厄亦度人,只點撥不教化,佛光普照,九爺還要自己頓悟方能撥云見日?!?/br>
    “你們和尚說話就是墨跡,老是說半截吊人胃口,左右都要留個轉(zhuǎn)圜的余地,就像打太極一般,將來無論怎樣都能應(yīng)驗只言片語的,不會壞了你得道高僧的名頭。

    就像那一念堂,明明你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兒,非要折騰了我們這么多香火錢,也沒個論斷。今日我們就是來找你解簽的,你又偏生整個空白簽給我們耍,吱吱唔唔,聽得我心焦?!?/br>
    百里九言語犀利,一針見血,劈頭蓋臉地一頓說,毫不客氣。

    老和尚不急不惱,待他牢sao結(jié)束,方才展眉一笑:“九爺既然看得通透,又何須到我楓林寺多此一舉?”

    百里九看了一眼身旁的諾雅,抬抬手里杯子,嘴硬道:“自然是逛廟會累了,上來討杯茶喝,順便求一支簽文?!?/br>
    老和尚一笑,似是了然于心:“既然求簽,自然講究的就是一個‘誠’’字。也多虧了這位姑娘最后擲杯時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平心靜氣,否則三擲而不中,就連老衲也無解了?!?/br>
    諾雅心里一凜,知道方丈所言非虛,面前這位的確是得道高僧,暗中抻抻百里九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百里九一向是沒羞沒臊的,聽了方丈駁斥,“嘿嘿”一笑:“這空白簽文與擲不中有何差別?”

    “一念之差,尚能地獄極樂,這兩種結(jié)果更是天壤之別。姑娘最后關(guān)頭能夠放下屠刀,懸崖勒馬,一心向善,才求得這一支空白簽的福報?!?/br>
    “大師的意思是說這支簽文乃是上簽了?”諾雅忍不住問。

    “非也非也,”方丈緩緩搖頭:“這一支簽在佛家名為‘放下’,是為吉兇難卜,全在善惡一念之間,放下屠刀與恩怨,拋棄雜念,自然海闊天空,福報無限。姑娘今時猶如鳳凰涅槃重生,千萬珍惜?!?/br>
    百里九忍俊不禁,放聲大笑:“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是論殺孽,有誰比得上我百里府?老和尚你此番言論不對著我百里九說,卻危言恐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難不成讓她以后都不再殺雞宰魚,改為吃素不成?這次,你是真的失算了?!?/br>
    “老衲曾經(jīng)說過,百里府為保天下太平,蒼生安康,而起兵戈,懲小惡,揚大善,與普通殺戮不可同日而語?!?/br>
    “那她不過一介女流,能有多少殺孽?”

    方丈但笑不語,諾雅心里卻猶如打鼓,不自覺地低頭看袖中雙手,只有她心里知道,自己從雙手沿手臂向上,至鎖骨向下約二寸位置,還有肋骨處,有不下十處刀傷,更有后背處兩道,觸目驚心。她夜里自己反手觸摸,都有些心驚膽顫,尤其是每逢陰雨天氣,有些傷口還會隱隱作痛。

    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有一身傷疤?方丈又為什么說自己會有一身殺孽?難不成與方丈以前就是舊識?

    ☆、第五十九章 惹不起也躲不起

    “大師,諾雅懇請您為我指點迷津?!敝Z雅虔誠地雙手合十,向著方丈躬身一揖,滿臉急切。

    方丈微微頷首:“姑娘,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闳缃裰刂孛造F遮了半世業(yè)障,何嘗不是福分?有時候忘記也可以放下,又何必執(zhí)著曾經(jīng)過眼云煙讓自己徒增煩憂呢?”

    諾雅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方丈竟然全都參悟,愈加相信他乃是得道高僧,鐵口能斷。她虔誠地立起身子,半跪在蒲團之上,向著方丈叩首道:“諾雅心中始終有心結(jié),若是不能打開,如何通透?如何得悟佛法?”

    方丈合了眼,閉目安神:“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心不順則理不清,縱然我能助你暫時開解,你心態(tài)不正,心里也始終是一團亂麻?!?/br>
    百里九不耐煩地站起身來,一拉諾雅:“這一嗔和尚就是這樣怪脾氣,故作高深,令人摸不清頭腦。他不愿明說就罷,我們走吧?!?/br>
    諾雅心有不甘,執(zhí)意跪在蒲團之上,不肯起身:“無論是福是禍,是罪是孽,哪怕以前受過三千凌遲,不堪回首與忍受,諾雅也總要清楚個因果,該還的還,該報的報,斷個清楚痛快,方才酣暢淋漓。這樣不清不楚,活得毫不尷尬?!?/br>
    百里九最是通透,聽她言談這樣偏激,立即一針見血地嗔道:“就沖著你這樣快意恩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老和尚縱然果真神機妙算,也不敢與你明言了,簡直愣頭青一個,不惹禍端才怪?!?/br>
    “佛家尚有善惡因果報應(yīng)一說,不過早與遲而已,有仇不報難不成還要生生忍受嗎?”諾雅立即反唇相譏。

    百里九知道她脾氣執(zhí)拗,若是鉆進牛角尖,縱然是十頭牛也拉不走,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不再繼續(xù)糾結(jié)下去。

    “老和尚就是騙你這樣脾性的人香火錢的,你如今進了他的圈套,執(zhí)意要問,他就要開口讓你給佛祖捐香油錢了,見好就收吧?!?/br>
    “就算是捐,也是值得?!?/br>
    諾雅有心刨根問底,再看老和尚,呼吸輕淺,竟然已經(jīng)是入定。

    百里九拽她,她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禪房。心里仍舊糾結(jié)不明,悶頭走路,心里思緒翻涌。

    “以前這老和尚僥幸,給我蒙對兩次,化解了災(zāi)殃,所以老娘一向信服。今日是我吃飽了撐的,帶你到這里來,沒成想他胡說八道給你心里添了堵。不用理會就是。”

    諾雅低著頭走路:“也許,我以前果真就是一個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大魔頭也說不定。”

    百里九停下來,十分認真地看她:“你不會全都當真,以后不給我燉rou吃了吧?”

    諾雅看他那樣一絲不茍的表情,以為會安慰自己,說出怎樣感人肺腑的話來。沒成想一張口就漏了餡,暗暗好笑,也就將一直糾結(jié)的謎團拋諸腦后。

    “大不了以后殺雞之前,我多念幾聲阿彌陀佛,為它提前誦經(jīng)超度就是?!?/br>
    百里九方才展顏一笑:“這才是我的好夫人。休要聽他的胡言亂語,這楓林寺就是靠這老和尚一張嘴,香火才這樣旺盛。再說了出家人都是這樣,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跟著他們念經(jīng)吃素?!?/br>
    諾雅暫時不再繼續(xù)糾結(jié),出了寺門,回頭去看,“楓林寺”三個燙金大字熠熠生輝,毫無歲月斑駁的煙火氣。心里暗暗記下,決定改日一定單獨登門,勢必向一嗔老和尚好生刨根問題。

    兩人沉默著下了山,尋到元寶和馬車,一起打道回府,路過集市之時,順路采買一些滋補食材。

    一番耽擱,回到府里時,已經(jīng)是近午飯時間,兩人也不覺怎樣饑餓。百里九自顧回一念堂霸占了屋子休息,諾雅則去廚房里挽起袖子,凈手煲湯。

    為了諾雅做飯方便,百里九專門命人在一念堂里改造了一個小廚房,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應(yīng)俱全,所需食材由廚房管事統(tǒng)一采買,送到這里。

    桔梗跟在諾雅身邊,美其名曰幫忙,其實則是捧了剛買回來的點心貪嘴。

    “小姐,你真的會藥膳嗎?”桔梗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問。

    諾雅搖頭復(fù)又點頭:“還好?!?/br>
    桔梗不懂這還好是什么意思,左右自己也是不懂,就不再深究。

    諾雅將發(fā)好的鹿鞭,枸杞,黨參等一股腦塞進瓦罐里,續(xù)上水,放在爐火上面慢燉。

    小丫頭好奇:“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藥材,能好吃嗎?”

    諾雅壞笑著拍拍手,大功告成:“你覺得能好吃嗎?”

    桔梗上前掀開瓦罐的蓋,提著鼻子輕嗅:“一股藥湯的味道,說實話,挺難聞的。小姐,原來你竟然還懂診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