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闖禍的秦寵兒雖然嘴硬,此時也知道害怕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這是合起伙來故意誣害我!” 暮四顫著聲音道:“奴婢粗略學(xué)過幾日請脈,雖然學(xué)藝不精,別的不敢診斷,這懷孕的脈象卻能輕易分辨。姨娘這已經(jīng)是保不住了。” “我不信,哪里會這樣巧?絕對不關(guān)我的事?!鼻貙檭杭庇谕菩蹲约旱呢?zé)任。 紀(jì)婆子終究是上了年紀(jì),拿的定主意的,慌忙吩咐幾人將諾雅小心攙扶進屋子,然后慌里慌張地去稟報給老夫人知道。 諾雅躺在床上,逐漸鎮(zhèn)靜下來,自己有了主意。她早在從元寶那里拿到那塊關(guān)乎自己身世的玉佩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暗自盤算,盡快離開將軍府。 她從進府以后百里九對待自己的反常態(tài)度,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妖孽娶她進府,絕對不是貪圖容貌,而是另有圖謀,他一定是想利用自己達到什么陰謀詭計! 江湖險惡,不行就撤!三十六計走為上。 更何況,諾雅覺得如今困在將軍府,跟囹圄沒有什么兩樣,自由完全被限制,無法探聽外面的消息,何年何月才能查到自己的身世?難道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窩囊一輩子? 百里九紈绔不化,就連老夫人都管教奈何不得,手里拿著她的賣身契,若是獅子大開口,坐地起價,自己身無分文,捉衿見肘,也無可奈何,想要出府更是難如登天。 如今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而行,讓自己失去利用價值,百里九必然會棄如敝履。 林諾雅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是百轉(zhuǎn)千回,思慮萬千。她覺得自己不小心“流產(chǎn)”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尤其這罪魁禍?zhǔn)渍乔貙檭海羰前倮锞艕佬叱膳肪科饋?,也算是可以禍水東引,大仇得報。 正瞌睡呢,暮四就善解人意送過來了枕頭。 她夸張地捧著肚子,在秦寵兒跟前做出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長一聲短一聲地叫痛。 小蠻也已經(jīng)親眼見到諾雅裙擺上沾染的一片血漬,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追悔莫及,面如土色地央求一旁六神無主的秦寵兒。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教訓(xùn)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而已,沒想到林姨娘會撲過來,完全是一時失手啊!” 秦寵兒囂張跋扈,但是并不傻,如今惹了事端,心里忐忑,唯恐百里九與老夫人怪罪,一咬牙,向著小蠻狠狠地摑了一巴掌。 “混賬,我不過是讓你進去看看九爺有沒有在屋子里,誰讓你以下犯上,動起手來的?上次九爺教訓(xùn)你的都忘記了?” 小蠻一怔,沒想到主子竟然會將自己的責(zé)任推得干干凈凈,棄車保帥,全部推諉到她身上。 自己做下人的又不敢辯駁,只能忍屈哀聲央求:“奴婢知錯了,小姐饒命!” 秦寵兒一聲冷哼:“事關(guān)重大,我做不得主,你就跪在這里聽候九爺發(fā)落吧!” 小蠻知道自己除了擔(dān)當(dāng)起責(zé)任別無選擇,委屈地跪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掉金豆。 秦寵兒心里越想越?jīng)]底兒,招手喚過另一個陪嫁丫頭,低聲叮囑兩句,讓她想方設(shè)法出府,回尚書府陳明原委,搬救兵過來給自己撐腰。 屋子里,紀(jì)婆子幾人手忙腳亂,心里也都七上八下,唯恐落個護主不利的罪過。 只有桔梗,攥緊諾雅的手,情真意切,一邊哭一邊自責(zé),稀里嘩啦地掉淚。 紀(jì)婆子翻找出干凈的棉布,遞給桔梗,服侍諾雅墊在身子下面,平躺了不要亂動。 諾雅腹痛已經(jīng)緩和了不少,換上干凈裙衫,眼見自己裙擺上果真是有斑斑血跡,如紅梅初綻。她心里納罕,自己的癸水剛?cè)?,怎么好巧不巧的,現(xiàn)在又來了?而且肚子里抽痛得厲害。 若是現(xiàn)在有其他大夫站在跟前,鄭重其事地告訴她:“林姨娘,你小產(chǎn)了。” 諾雅會一百二十分地相信,自己果真是被小蠻一腳踢得流了產(chǎn)。 問題是,說自己流產(chǎn)的是二把刀暮四,說自己懷孕的是跟百里九狼狽為jian的十劑湯。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老夫人,在婆子和婢女的攙扶下,一陣風(fēng)一樣地刮進來。 “究竟怎么回事?”老夫人看著亂成一團的一念堂,厲聲問。 諾雅低頭抹眼淚,望了尷尬地站立在一旁的秦寵兒一眼,“抽咽”地說不出話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老夫人早在丫頭回稟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了大概情由,如今見秦寵兒紅一塊白一塊的臉色,就坐實了丫鬟的稟報。 “你們九爺呢?如今出了事情,他去哪了?” “九爺早就出了府,壓根就沒有進一念堂?!苯酃N乜卦V道:“我家主子委實冤屈。” “稟老夫人,是寵兒教下無方。丫頭小蠻聽信了安夫人的話,說林姨娘在九爺跟前搬弄我的是非,所以才找九爺為我打抱不平。 誰料桔梗傲慢無禮,對我出言不遜,小蠻與她口角的時候,不小心誤傷了林姨娘?!?/br> 秦寵兒搶先惡人先告狀,并且不忘將死對頭安若兮一并拖下渾水。 “哼,你們幾人天天爭風(fēng)吃醋,恨不能上房揭瓦,鬧騰得府里雞犬不寧,怪不得留不住他?!崩戏蛉擞?xùn)斥兩人,話里有話。 果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自己招誰惹誰了?無辜的林諾雅心里極為不忿,臉上愈加委屈,哀哀切切,無聲地向老夫人表達著自己的抗議。 “那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老夫人轉(zhuǎn)向林諾雅,蹙眉問道。 諾雅以袖掩面,哭哭啼啼,眼簾也不抬:“依舊腹痛難忍,猶如刀絞,而且已經(jīng)見紅了?!?/br> “大夫呢?可有請過大夫?”老夫人詢問紀(jì)婆子,疾言厲色。 紀(jì)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恐一語不慎,被主子怪罪,說起話來磕磕巴巴,不太利索。 “大夫今日出府置辦藥材去了,我適才已經(jīng)給姨娘請過脈,雜亂無章,外實中空,不是如盤走珠的圓滑回旋之象,胎兒已經(jīng)不保?!?/br> 紀(jì)婆子身邊的暮四代為回稟。 老夫人眸光閃爍,將信將疑地問暮四:“你會請脈?” 暮四低垂著頭:“粗略地懂些皮毛,可以肯定姨娘如今已經(jīng)不是喜脈。” “?。课业暮⒆?!”諾雅聞言“大慟”,哭得愈加熱鬧,傷心欲絕,幾乎背過氣去。 “趕緊差人去請個大夫過來,給林姨娘好生看診,調(diào)理身子,還有,火速去把九爺請回來,就告訴他,府里翻天了。” 老夫人頭疼不已,三兩句吩咐交代清楚,然后轉(zhuǎn)身安慰諾雅兩句,就站起身子,對秦寵兒冷冷地道:“你跟我來一趟?!?/br> 秦寵兒瑟縮了一下雙肩,乖乖地跟在老太太身后,出了院子。 不過片刻功夫,府里侍衛(wèi)就拉了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大夫進來,顫顫巍巍地給諾雅一番望聞問切,諾雅夸張地描述了病情以及事發(fā)過程。 末了,老眼昏花的老大夫無奈地搖搖頭,開了幾劑湯藥,在十劑湯回府之前,做實了諾雅小產(chǎn)的事實。 ☆、第三十七章 一石二鳥 諾雅用被子蒙住頭,嚎啕大哭,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爺知道,這事情怪不得你,爺會為你做主的?!卑倮锞藕醚韵鄤?,溫言軟語。 林諾雅繼續(xù)打著滾哭,近乎歇斯底里:“就是諾兒沒用,諾兒有罪,諾兒再也沒有臉面留在將軍府了?!?/br> 百里九向著紅眼的桔梗使了一個眼色,桔梗會意,立刻靜悄地退出去,掩了房門。 百里九輕咳一聲:“夠了啊,演得有點過了?!?/br> 諾雅從被子里露出兩只眼睛,果真淚眼旺旺,蓄滿了淚水。 “諾兒痛失骨rou,現(xiàn)在心如刀絞,爺不安慰我倒也罷了,怎么還往我的傷口撒鹽呢?” 百里九撇撇嘴:“看你鬼哭狼嚎的時候,中氣十足,打起滾來也生龍活虎的,誰會相信你是剛剛小產(chǎn)?” 諾雅將腦袋從被子里伸出來,懊喪地嘆口氣:“并非諾兒有意給九爺拆臺,只是當(dāng)時確實痛如刀絞,渾身大汗淋漓,一口氣上不來,話也說不出,就成定局了。” “喔?這么巧?”百里九探究地問:“沒想到秦家的功夫也不是花拳繡腿,一腳下來,這樣厲害,明明踢中了桔梗的肩膀,卻有隔空打牛的功效?!?/br> 諾雅自然不好意思分辨說是自己來了癸水,嘴巴卻也不服輸:“九爺?shù)囊馑际钦f,諾雅這都是裝的了?” “難道不是嗎?”百里九突然冷下臉來,目光凌厲,猶如利劍出鞘:“我記得曾經(jīng)跟你說過,千萬不要在我跟前自作聰明,否則定然有你的苦頭吃?!?/br> 諾雅氣急,猛然坐起身來,卻是起得猛了,頭部一陣暈眩,身子搖搖欲墜。 百里九冷眼旁觀,出手如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指上使力:“還有,不要在爺跟前玩這一套故作可憐的把戲。爺從來都不吃這一套!” 林諾雅眼前金星亂晃,如今又被百里九掐住脖子,絲毫反抗不得。 她的唇色蒼白,黛眉緊蹙,星眸迷離,怎樣看,都仍舊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之態(tài)。 “說,為什么要流產(chǎn)?”百里九陰涔涔地逼問。 諾雅堅定地搖頭,悍然無畏地瞪視著他,表達自己憤怒的抗議:“我沒有!” 百里九手下不覺松了力道,將臉湊近她,陰冷地道:“孩子沒了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讓你名副其實地重新懷孕?!?/br> 諾雅猛然一驚,氣怒之下,拼命掙扎,手腳并用。 百里九失了耐性,突然松了手,一甩袖子站起身來。 被鉗制的諾雅冷不丁失去支撐,徑直向著床下一頭栽了下去。 百里九聽到身后“咚”的一聲響,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出去。 走到門口,聽身后依舊沒有動靜,心里愈發(fā)嫌惡,認(rèn)定諾雅是故技重施,又在用“苦rou計”,博取自己的同情。 “你最好在我踏出一念堂之前,自己從地上起來,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他伸手去開門,大踏步走出去,心里怒火升騰,有打人的沖動。 還未出院子,就聽到身后桔梗一聲驚叫:“小姐!” 暮四從旁邊的耳房奔出來,手里拿著扇子,應(yīng)該是正在熬藥,慌里慌張地問:“小姐怎么了?” “血!小姐又流血了!”桔梗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暮四一拍大腿:“壞了!難不成大出血!” 百里九猛然轉(zhuǎn)過身子:“大出血?” 暮四顧不得回答,三步并作兩步,一頭沖進屋子里:“不是出血止住了嗎?怎么會又厲害了呢?呃......桔梗,你嚇?biāo)牢伊?!?/br> 百里九想了想,重新回到屋子里,見桔梗和暮四正費力地將諾雅往床上抬。 諾雅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雙眸緊閉,臉色蒼白,不省人事。 桔??蘅尢涮涞?,根本使不上氣力。見百里九進來,委屈地哭得更厲害。 百里九走過去,彎腰抱起地上的諾雅,輕手輕腳地放到床上,揀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上。才看到她的額頭磕破了一層皮,滲出殷紅的血跡來。 “怎么回事?”百里九接過暮四遞過來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給諾雅擦拭額頭的血跡。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前腳走,我后腳進來,就見小姐跌倒在這里了?!苯酃=辜钡氐溃骸邦^怎么也會磕破了呢?” “我問的是‘又出血’了是怎么回事?”百里九不耐煩地道。 “爺您竟然不知道嗎?”暮四奇怪地問百里九。 百里九一頭霧水:“知道什么?” “今天小姐小產(chǎn),出血所幸不多,及時止住了。適才桔梗驚慌尖叫,我以為是小姐大出血呢,所以嚇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