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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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是忠貞之鳥,自古以來,男子往女郎家中送一雙大雁,都是用來提親的。 《詩經(jīng)》中也講,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可她不是說了,近兩年不想成婚嗎? 李政怎么會登門送什么大雁? 崔氏看她神情有些不高興,含笑勸道:“你先別急,去見過再說?!?/br> “也好,”鐘意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睡著的元新,輕輕親了親他額頭,道:“阿娘暫且歇息,我這就過去?!?/br> …… 越國公聽聞太子送了一雙大雁來,心中也覺訝異。 送雁這事,往往都是民間風(fēng)行,然而皇族娶親,卻不會尊從此道,到了皇太子這個級別,往往都是皇帝下旨賜婚,禮部與宮□□同準(zhǔn)備大婚儀典,更沒有送雁這一說了。 是以此時,越國公看著院中那雙正在撲騰的大雁,真有些摸不著頭腦:“殿下這是?” 李政含笑道:“貿(mào)然登門,怕是驚到國公了,父皇令我來提親,故而……” “提親?” 府中只有鐘意一位女郎,他既登門,當(dāng)然不會是求娶別人,越國公的想法與崔氏一般,只當(dāng)女兒遇上那神仙,擺脫了需得常伴青燈古佛的厄運(yùn),又與太子兩廂情愿,正待開口,卻聽侍從來稟,言說居士到了。 前廳里沒有旁人,鐘意先剜了李政一眼,才向越國公道:“阿爹,我想單獨同太子殿下說說話。” 越國公見她神情有異,猜想其中另有內(nèi)情,見李政沒有反對,便道:“正是七月,花園里景致頗好,帶太子殿下去走走吧?!?/br> 鐘意瞥了李政一眼,后者會意的跟了上去。 花園早就清空,左右無人,鐘意秀眉蹙起,便要問他緣由,李政見勢不妙,趕緊道:“我不想來的,可父皇說我不來他就打我,我就只能來了!” 鐘意冷哼一聲,道:“你怕你父皇打你,不怕我打你嗎?” “反正都要挨打,還不如來提親呢,”李政梗著脖子道:“要是什么都沒做就挨打,那多冤枉?” 鐘意氣笑了:“李政,我跟你好好說話,你給我正經(jīng)點!” “阿意,沒有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李政站直身體,一臉乖巧道:“我跟父皇說了,近兩年不會成婚,他也沒再反對,這次叫我來,只是怕你飛走了,讓我來定下?!?/br> 鐘意不想其中還有這等曲折,心中微松口氣,不多時,又蹙起眉:“陛下怎么可能同意?你是怎么勸的?” 李政便將自己先前糊弄皇帝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一臉求表揚(yáng)的神情。 “你編瞎話的本事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鐘意聽得忍俊不禁,又低聲道:“誰知道那兩個孩子會怎么來,什么時候來?倘若生出來不是,陛下不就知道是你在糊弄他了?” “先糊弄過去再說,”李政輕松道:“再過兩年,誰知道那時候怎么樣?” “真有你的?!辩娨馐?,旋即又有些感懷:“或許那兩個孩子不會再來了,即便再有別的孩子,也不是他們了?!?/br> 這些事情原就玄妙,誰也無法擔(dān)保,即便是李政,也無法勸說什么,伸手擁她入懷,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 午膳時候,李政便留在越國公府用飯。 他生的英俊,臉上一副笑模樣,人又會說話,倒將鐘老夫人與越國公哄得開心,一頓飯吃完,若非皇帝那邊沒有降旨,只怕連“賢婿”都叫上了。 李政畢竟是太子,國之儲君,臨別時,除去鐘老夫人,其余人一道送他出門,回府之后,越國公叫了鐘意到書房說話,溫和道:“阿爹覺得他很好。” “他那張嘴里邊,簡直是能跑馬,”鐘意見父親被李政糊弄住,悶悶道:“阿爹可別被他騙了?!?/br> “阿爹活了一把年紀(jì),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越國公笑道:“若非心里在意你,他又何必這般曲意討好?已經(jīng)很有心了?!?/br> “自從我出事之后,阿意堅強(qiáng)了很多,也變了很多,可最初的那個你,是不會變的,”他含笑望著自己的女兒,道:“阿爹知道你心中有志氣,想做出一番不遜色于男兒的偉業(yè),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事實上,你已經(jīng)比很多人出色了。” “阿爹為你驕傲,但作為父親,也希望你不要過得太累,也有一個喜歡的男子可以依靠,可以與他并肩作戰(zhàn)。” “阿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人只有做了父母,才能真正明了這句話的含義。 鐘意聽得出父親諄諄教誨中的憐惜,也明白他的心意,輕輕頷首,道:“我明白的。” “你長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見,多的話阿爹便不說了,”越國公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笑道:“去你祖母那兒吧,她想必也有很多話要叮囑。” 鐘意莞爾,道:“好?!?/br> …… 皇帝肯松口,叫李政延遲兩年娶妻,委實有些超乎鐘意預(yù)料,訝異之余,不免有些感慨。 李政未必騙住了皇帝,然而無論真相如何,他肯叫兒子等這兩年,其實也等于是默認(rèn)了鐘意此時的價值。 說的冷酷一些,前世的她一無所有,盡管出身公府,容貌絕麗,可這樣的條件在皇家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皇帝即便知道兒子強(qiáng)搶臣婦入府,也沒有說什么,更不會為她主持公道。 因為她沒有叫皇帝那么做的價值。 而到了今生,皇帝卻肯叫李政等她兩年,再行娶妻。 前后對比,既有些諷刺,又令人感慨。 說到底,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好壞如何,全看自己如何去拼。 她現(xiàn)在明白這道理,還不算晚。 …… 李政既被冊立為太子,立妃之事隨即便被提上日程,然而朝臣聽聞太子冊封之后,提了兩只大雁往越國公府去,便聞弦音而知雅意,再沒在朝堂上提過這事。 當(dāng)世女郎,論及聲望才智,誰敢說勝于懷安居士? 也只能望洋興嘆罷了。 鐘意在越國公府留了幾日,便收拾行囊,返回青檀觀去了。 許是經(jīng)的事情多了,她雖也留戀家中舒適,但終究是青檀觀的那方天地,更叫她覺得自由。 朱騅與她一同經(jīng)歷黃河水患,往來奔走,又被縮減糧草,很是受了些苦,整個瘦了一圈兒,此次回京便被格外優(yōu)待,鐘意也特意吩咐,叫好生照料它。 仆從不敢大意,悉心照料,朱騅精氣神兒恢復(fù)過來,還同院中那兩只白鵝打了場架,鐘意哭笑不得,叫人把這一馬兩鵝分開了。 青檀觀外的池塘里開滿了荷花,聘聘婷婷,香氣宜人,益陽長公主叫侍女摘了幾朵將放未放的,用來插瓶,手中卻握著一只蓮蓬,慢條斯理的剝蓮子吃。 “懷安,你不打算嫁給青雀嗎?大雁也送了,整個長安的人,都在等你什么時候點頭呢。” “不急,”鐘意展開面前那卷白紙,笑道:“我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br> 益陽長公主聽得莞爾,語氣欽慕,道:“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很羨慕你,但到了此刻,卻很敬佩你,天下女子,想也是這般吧?!?/br> 鐘意抬頭看她,道:“怎么說?” “因為你做了我們曾經(jīng)夢想去做,卻無能為力的事情?!?/br> “有些事情,是要有機(jī)緣才行的,”益陽長公主感慨道:“但有的事情,膽氣、才學(xué),乃至于心胸氣魄,缺一不可?!?/br> 鐘意仔細(xì)聽了,轉(zhuǎn)目想了想,坦然道:“我擔(dān)得起,便不虛言推諉了?!?/br> 益陽長公主聞言失笑:“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情?!?/br> 她站起身,將剝出來的那碟蓮子遞過去,道:“你在寫什么?” “算是總結(jié)一些事情吧,”鐘意笑道:“我可能不會在長安停留太久,修整過后,便會離開?!?/br> “民生艱難,我曾以為自己過的足夠不易,然而這次出行,見得多了,才知世間真正的凄慘,是我無法想象,也無法言說的?!?/br> 她微微一笑,抬頭道:“長公主,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希望,自己能夠在史書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益陽長公主由衷道:“你已經(jīng)做到了,濃墨重彩?!?/br> “我覺得還不夠,”鐘意道:“我希望后世人見到我的名字,不是作為附庸,以某個帝王皇后的身份出現(xiàn)在后妃傳中,而是以我鐘意的名姓,堂堂正正的居于王侯將相所屬的列傳之中?!?/br> 益陽長公主微露詫異,旋即敬佩道:“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鐘意笑道:“萬事原本就是從無到有的?!?/br> 益陽長公主靜靜看她半晌,搖頭失笑,執(zhí)起茶盞,道:“懷安居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鐘意同樣執(zhí)茶,一飲而盡:“多謝?!?/br> 遠(yuǎn)處有雷聲轟鳴,悶響而至,烏云漸至,天色轉(zhuǎn)陰。 “進(jìn)屋去吧,”益陽長公主笑道:“天公不作美,要下雨了?!?/br> 鐘意站起身,卻沒往內(nèi)室中去,思及前后兩世,她望著遠(yuǎn)處天穹,感慨道:“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一種力量掌控著命運(yùn)吧?!?/br> 益陽長公主微怔,旋即道:“你覺得,萬事早有天定嗎?” “不,我反倒覺得人定勝天?!?/br> 鐘意笑道:“人曾經(jīng)是這片大地上最脆弱的生靈,然而自三皇五帝起,一代代繁衍不息,終于有了獨屬于人的文明,建立起人所特有的國度,如此思慮,人的力量其實遠(yuǎn)超我們想象。而所謂的天定與人為,也未必是沖突的。” 益陽長公主道:“孔子說,敬鬼神而遠(yuǎn)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br> “前塵往事,都已經(jīng)終結(jié),正如我為幼弟取名元新,便是取其辭舊迎新之意。” “感謝冥冥之中的命運(yùn),也感謝努力扭轉(zhuǎn)一切的我,”她有感而發(fā),心生觸動,伸手斟茶,舉杯揚(yáng)聲道:“我敬天公一杯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