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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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兒與禎兒都還小,隨我往來奔波,也極辛苦,”沈安往李氏處請安時(shí),道:“我這次回華陽,便不想帶他們了,叫留在阿娘身邊,陪您作伴吧?!?/br> 林氏聞言大驚,下意識想要反對,卻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李氏掃她一眼,問道:“你媳婦呢,帶不帶?” 沈安是有妾室的,但出任地方時(shí)不帶嫡妻,未免有些不像話,他聞言頷首,道:“自然是帶的。” “那便將泰兒和禎兒一并帶去吧,”李氏便笑道:“孩子還是跟在母親身邊最好,硬生生分開,算什么道理?” 林氏眼巴巴的盯著他,唯恐他再拒絕。 “我,我還是想叫他們留在阿娘身邊,”沈安跪下身,低聲道:“我是不成器了,林氏出身所限,識見亦弱,阿娘若肯教養(yǎng)他們,是他們的福氣……” “我自幼養(yǎng)在祖母膝下,被嬌養(yǎng)的不像樣子,后來回阿娘身邊住了一陣,您催我早早起身讀書,還請了騎射先生,我嫌累嫌苦,覺得阿娘是有意折磨我,還哭著跑到祖母身邊告狀,指責(zé)您是惡人,”沈安哽咽道:“現(xiàn)下回想,真是蠢極了,必然很傷阿娘的心……” 李氏回想往昔,心中酸澀,垂下眼睫,溫和道:“你那時(shí)還小。” “泰兒和禎兒現(xiàn)在也還小,所以兒子不像他們走我的老路,”沈安道:“華陽事多,我怕也無力照看他們,林氏雖有空暇,卻也沒這個(gè)能力,只能求阿娘了……” 他言辭懇切,話也在理,林氏即便舍不得兩個(gè)兒子,也知道自己與婆母的識見才能有天壤之別。 想當(dāng)年,沈安與沈復(fù)是嫡親兄弟,就因?yàn)槌砷L的環(huán)境不一樣,現(xiàn)下的差別有多大? 她同樣跪下身,無聲的支持丈夫此時(shí)的決定。 “你既如此堅(jiān)持,我也不推拒了,”李氏眼眶濕了,拿帕子拭淚,道:“叫他們留下來吧,有我照看,只管安心?!?/br> “是,”沈安向她叩首,道:“多謝阿娘?!?/br> …… 沈安夫婦走了,安國公府一時(shí)安寂下來。 鐘意早先便極熟悉府中,同李氏親如母女,同老夫人也相處的不錯(cuò),又與沈復(fù)情投意合,日子當(dāng)真過得和美。 到了五月,天也漸漸熱了,她煮了酸梅湯,用冰鎮(zhèn)著,吩咐人往老夫人與李氏那兒送了份,又親自端了,去尋沈復(fù)。 過了午后,日影愈發(fā)燦烈,隔了一層乳白色的窗紙,仍舊能看出幾分端倪。 沈復(fù)半倚在軟枕上,正閑閑翻書,他是愛清凈的人,鐘意也不吵他,將酸梅湯擱在他手邊,便去書架那兒尋了本書,在他對面坐了。 內(nèi)室里一片安謐,只有翻書聲偶然響起,夾雜著湯匙觸碰到碗壁的脆響聲,倒不沉悶。 鐘意原是用過酸梅湯的,然而此刻聽見碎冰碰壁的響聲,卻覺有些熱了,轉(zhuǎn)頭吩咐玉夏,道:“也去給我取一碗?!?/br> 玉夏“噯”了一聲,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室,鐘意正待繼續(xù)翻看面前那本書,卻覺沈復(fù)抬眼,目光落在了自己面上。 “怎么了?”她道。 沈復(fù)盛了一湯匙酸梅湯,上邊還點(diǎn)綴著星點(diǎn)碎冰,手臂前送,叫她去嘗。 玉夏還沒回來,內(nèi)室里只他們二人,倒也不必過多拘泥,她便將書擱下,身子前傾,含住了湯匙。 那湯匙是白瓷制成,雪白一色,她的唇卻是艷色的,夏日里悶熱,沒有涂抹唇脂,仍舊紅的鮮妍。 沈復(fù)的心忽然動(dòng)了一下,連帶著手也顫了。 鐘意趕緊用帕子擦了下巴上的湯汁,瞥見書頁上也沾了,埋怨道:“都怪你?!?/br> 說完,又小心翼翼的擦。 沈復(fù)卻忽的伸手,臂上用力,將她拉到了懷里。 鐘意吃了一驚:“你做什么?” 話剛說完,嘴唇卻被他含住了。 夏日里光線灼熱,人心也浮躁了,即便是寡言少語,清冷沉默的沈復(fù),也不例外。 那盞酸梅湯被冷落了,靜靜擱置在那兒,里頭的冰都化沒了,也沒人再喝一口。 玉夏頂著太陽回去,還沒進(jìn)門,便聽見里邊動(dòng)靜了,玉秋正守在外邊,二人對視一眼,齊齊紅了臉,坐在臺階上將那盞酸梅湯分了,又低下頭,看樹下一行螞蟻搬家。 …… 去歲十一月,侯君集造反事發(fā),皇帝令將其下獄,明正典刑。 這事牽扯極大,京中好些人家都受了牽連,你扯我,我扯你,一直到今年冬天,都還沒結(jié)束,鐘意人在府中,便聽聞哪家又被問罪,哪家又被削爵。 她問沈復(fù):“這人心惶惶的,到底什么時(shí)候才是個(gè)頭?” 因這緣故,京中宴飲嫁娶都淡了許多,唯恐今日定了親事,明日對方被問罪,受到牽連。 “別人也就罷了,侯君集卻是同陛下一起打過天下的人,軍中根基深厚,人脈頗廣,”沈復(fù)倒也理解,同她解釋道:“陛下少不得要格外謹(jǐn)慎,殺一儆百。” “我聽說,好像還牽連到皇子了,不知是太上皇的,還是陛下的?!辩娨馇穆暤溃骸岸颊f是因這緣故,陛下才叫秦王主審此案的?!?/br> “那便是李家的家事了,”沈復(fù)并不如何在意,聞言也只是道:“不必理會,左右也同我們無關(guān)?!?/br> “這是自然?!辩娨獠粣蹞胶湍切?,不過信口一提罷了,轉(zhuǎn)目看他,又有愁意,悶悶的推他一下:“你說,怎么還沒消息呢?” “我都想好了,明日得空,便往廟里去拜拜。” 沈復(fù)道:“拜什么?” 鐘意拉著他的手,在自己腹部按了按。 他們成婚,也有大半年了,李氏沒催,她都有些心急了。 “大抵是緣分還沒到,”沈復(fù)莞爾,道:“太醫(yī)都沒看出毛病來,我又那么賣力,總會有的。” “去,”鐘意啐他一口,禁不住笑了,正待說句什么,卻聽外間有仆從來稟,喜氣盈盈道:“郎君,世子回來了?!?/br> “大哥?”沈復(fù)驚喜之余,還有些疑惑:“還不到年關(guān),怎么就回來了?” 侍從卻是不知。 沈復(fù)見狀,倒不遲疑,同鐘意一道,往前廳去了。 “臨近年關(guān),我實(shí)在是掛念家里,”沈安正同安國公說話,溫雅的面孔上有些思念之意:“這幾日事少,索性告假,回來看看?!?/br> 李氏見了長子,亦是歡喜:“泰兒與禎兒都很想你。” 說完,又有些心疼:“我看你近來瘦了,精神有些不濟(jì),想也cao勞,既然休假,正好歇幾日。” 沈安將心中不安掩下,溫和的笑:“是?!?/br> …… “元進(jìn),你便是太死板了,性格也溫吞,半點(diǎn)不知變通?!?/br> “誰說不是?看你弟弟,再看你,簡直不像是一個(gè)娘生的?!?/br> “哎,說這些做什么?好不掃興,喝酒,喝酒!” 夢中之事迷離,卻也清晰,恍如昨日方才發(fā)生過一般。 “我聽聞陛下有意分封開國將領(lǐng),如同西周分封諸侯一般,陳國公欲往高昌起兵,開疆?dāng)U土,辟立封國,你們想不想分一杯羹?” “分封?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陛下都說了,‘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意欲公之后嗣,輔朕子孫,共傳永久’,當(dāng)然是真的?!?/br> “元進(jìn),我們打算主動(dòng)請纓,一道寫了文書與陳國公,你要不要署名?” “我?還是算了吧,”沈安聽見夢中那個(gè)自己回應(yīng):“我騎射不佳,能力也弱,能做什么?” “你無功績,將來如何能撐起安國公府的門楣?多少人笑你不如你弟弟,你不想證明自己嗎?” 我……我也想的。 幼亭那樣出色,陛下屢有稱贊,阿爹阿娘看他的目光那么滿意,所有明亮的光環(huán),都集中在他身上。 弟弟有出息,他既自豪,又有些自慚形穢。 是啊,明明是親兄弟,可他們除了相貌有幾分相似,才干能力卻是天壤之別。 只要兄弟二人同時(shí)出現(xiàn),從來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能不能叫阿爹阿娘也用那樣的目光看我一次? 只要一次,我就心滿意足了。 鬼使神差的,借了酒后膽氣,他提筆在那封信上署了名姓。 可陳國公造反了。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gè)長安近側(cè)的內(nèi)應(yīng),這人不需要多有才干,只需耳根子軟,夠聽話,性格軟弱,不敢聲張,能夠全然受制于他們而已。 果然啊,他從來都只會做蠢事。 唯一有些慶幸的是,侯君集造反迅速,伏誅也快,他這顆早先埋好的棋子,根本沒來得及發(fā)動(dòng)。 但不幸的是,針對陳國公一系的清洗展開了,無數(shù)人被抄家下獄,牽連家眷之后,草草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怕極了,也悔恨極了,但更多的還是擔(dān)憂。 身為世子,卻參與侯君集謀逆一事,倘若事發(fā),安國公府會如何? 會被削爵嗎? 會被問罪嗎? 有司會聽他解釋,主審此案的秦王,會覺得他只是受了蒙騙嗎? 他死不足惜,但沈家人怎么辦? 他要被逼瘋了。 最后,沈安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安頓好華陽縣的公務(wù)之后,向上司告假,回了長安。 他打算去尋秦王,坦陳罪過,解釋清楚,希望此事能在自己身上終止,不要禍連家族。 …… 第二日清晨,沈安先往老夫人院中去請安,隨即又去見了李氏與兩個(gè)兒子,同他們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孤身騎馬出府,往秦/王府的方向去了。 到那兒之前,他滿心膽氣,然而遠(yuǎn)遠(yuǎn)望見府門時(shí),卻忽的生了怯意,正猶疑間,卻見府門正開,秦王與一眾侍從走出,手執(zhí)馬鞭,意氣風(fēng)發(fā),眼角眉梢皆是逼人銳氣。 沈安心中頓生駭然,還有些不好說出口的躲閃,下意識催馬避開,見他們上馬離去,幾番鼓勁兒,終于還是跟了上去。 今日并無朝議,秦王也不是入宮,而是往長安之外的覺知寺去,沈安一路跟從,隨之過去,卻不敢攪擾,便在山門處樹下等候。 約莫過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他方才見秦王出來,鼓起滿腔勇氣,正待上前,卻見秦王忽的駐足,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山路上,那神情專注,慣來冷硬的面上,少見的生了柔意。 沈安心中奇怪,下意識側(cè)目去看,卻見自己那位花容玉貌的弟妹扶侍女手,分花拂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