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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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持續(xù)的時間并不久,便被外間回稟聲打斷。 “殿下,居士,長安有人來協(xié)理治水諸事,幾位來客已經(jīng)到了前廳?!?/br> 李政聽見了,卻不肯理會,含住她唇,舍不得放開,鐘意面皮比他薄多了,在他舌上咬了口,推將開來。 李政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沒好氣道:“來的都有誰?” 門外人是他心腹,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便道:“以東/宮左庶子蔡滿為首的東/宮屬官,還有……” “這些就夠糟心了,”李政哼道:“居然還有別的?” “是,”心腹隔門道:“黃門侍郎沈幼亭,也奉陛下令,一道來了?!?/br> 第76章 山洞 聽到沈復(fù)名姓,內(nèi)室里二人皆有片刻停頓。 “哦,”不多時,李政意味深長的看鐘意一眼,張嘴就是一股酸味兒:“沈侍郎也來了啊?!?/br> 心腹不知他心思,道:“正是?!?/br> 鐘意卻斜他一眼,道:“你有話便說,少陰陽怪氣的?!?/br> “我偏不說。”李政輕哼一聲,道:“現(xiàn)在跟你吵起來,不是叫他白撿便宜?” 鐘意剜他一眼,卻懶得計較,上前幾步,推開門道:“走吧,人都來了,不見一面,終究也不像話?!?/br> 正事當(dāng)先,李政自無異議,同她一道往前廳去,見了東/宮一眾臣僚,與坐在椅上飲茶的沈復(fù)。 數(shù)月不見,他似乎也清癯了些,偏還生的俊逸,冷眼一瞧,真有些公子如玉的意味。 李政看眼自己那身黑皮,輕輕咳了聲,心里頗有點(diǎn)不自在,悄悄去看鐘意,卻見她面不改色,似乎不怎么在意沈復(fù),心也微微松了。 對著李政,東宮臣僚都極客氣,左庶子蔡滿笑道:“殿下近來辛苦,陛下與太子殿下皆是掛懷,便令臣等前來襄助,早日功成。” “要是能早些來,便更好了,”李政半分情面都不給,譏誚道:“事情都快辦完了才趕過來,我當(dāng)你們臉皮比地還厚,特意來蹭功績呢。” 蔡滿被他說中心思,面上笑意微僵,頗有些下不來的意思在,場面一時尷尬起來,見沈復(f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將求救的目光轉(zhuǎn)向鐘意。 因涇陽候世子之事,鐘意現(xiàn)下對太子的觀感不太好,再則,這事也的確是東/宮臣僚不地道。 若是有心做事,早就可以向皇帝請命,然而東/宮從上到下,竟無一人做聲,說到底,還不是怕事情搞砸了,擔(dān)不起這個罪過,叫皇帝觀感更差? 這會兒可倒好,眼見治水即將終結(jié),塵埃落定,倒是巴巴的湊上來了。 因前世的緣故,鐘意不喜歡李政府上那一眾臣屬,可即便如此她也得承認(rèn),那些人可比東/宮一系的臣子們靠譜多了。 此次賑災(zāi)治水,也是他們奔走在第一線,即便蘇志安捅出了簍子,可究其本質(zhì),心思是好的。 她垂下眼睫,渾然沒有搭理蔡滿的意思。 后者面色更加難堪,連笑意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除去鐘意,天底下只有李政給別人難堪,他也不在乎,站起身道:“雖說萬事俱備,但還是謹(jǐn)慎些為上,我要到堤壩那兒去巡查,居士若無事,便同我一道吧?!?/br> 頓了一頓,他又轉(zhuǎn)向沈復(fù):“沈侍郎若有空暇,不妨也一起來?!?/br> 沈復(fù)將茶盞擱下,目光恬靜,道:“恭敬不如從命?!?/br> …… “有些日子不見,你似乎瘦了好些?!?/br> 往堤壩處走時,沈復(fù)溫聲道:“我見了你遞到長安的奏疏,似乎是有意以爵位與錢財為引,令工匠以水力化動力?” “爵位與錢財?shù)故瞧浯?,”既是公事,鐘意也不遮掩,笑道:“倘若肯還他們自由之身,想必會更肯花費(fèi)心力?!?/br> 此類工匠多半是奴婢與刑徒,世代受困于官府,代代相傳,子承父業(yè),地位十分低下,人身也不得自由。 沈復(fù)心性不壞,但這種出身所帶來的局限性,仍舊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他的思維,搖頭失笑道:“原是他們應(yīng)盡之責(zé),何必如此恩賜。” “都是人,誰愿意永世受困?”鐘意卻道:“百工之人用的好了,所能發(fā)揮的作用,未必會比固守邊疆的士卒差?!?/br> 沈復(fù)不欲與她爭辯,無可無不可的笑了笑。 “我倒是有些奇怪,”鐘意道:“幼亭怎么這樣看不起他們?” “原就是刑徒之后,”沈復(fù)道:“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 “那是祖輩所留下的身份,即便曾經(jīng)罪惡深重,可現(xiàn)下不知過了多少代,早就該淡化了,”鐘意近來在民間行走,見的人與事多了,想法也有了改變:“五姓七望自矜身份,皇族自詡高于世人,可實(shí)際上,大家都是赤條條來,孤零零去,誰比誰尊貴呢?” 她感慨道:“昔日的軒轅氏、姬氏何等尊貴,今日不也塵歸塵,土歸土?” 沈復(fù)沉思片刻,忽然側(cè)目看她,溫和道:“你這想法,倒也很有意思?!?/br> 他們二人說話,不免走的慢了些,李政走出去一段距離,忽又停下,回過身去,一臉怨艾的盯著鐘意看。 鐘意嗔他一眼,道:“你又怎么了?” 李政道:“我腮幫子酸?!?/br> 鐘意心知他是醋勁兒犯了,又或者,是有意在沈復(fù)面前宣示立場,倒不推諉,伸手在他面頰上揉了揉,又問他:“好了沒有?” 李政猛地被塞了一口糖,又是當(dāng)著沈復(fù)的面,甜的險些瞇起眼,搖一搖尾巴,心滿意足道:“好多了?!?/br> 鐘意笑著推他一把:“那還不快走。” “走走走,”李政兩腿帶風(fēng),道:“這就走。” 沈復(fù)望著這一幕,無聲的垂下眼睫,遮住了目光波動。 …… 太子一系來人,對于李政并無什么影響,畢竟他的名頭擺在那兒,秦王一系與東/宮的關(guān)系世人皆知,當(dāng)然不會有人不開眼,要往他面前湊。 相對而言,鐘意面臨的問題卻多了些。 太子喜好儒生,來的皆是文臣,當(dāng)然不可能往堤壩處行走,那么也只能安排到她手下,負(fù)責(zé)核對賬目,清錄錢糧,然而這些工作已經(jīng)臨近收尾,怎么可能再將他們?nèi)M(jìn)去? 第二日清晨,鐘意剛出房門,便有刺史府侍從來稟,言說刺史別駕請她前往一敘,等見了羅銳,卻見他面有難色,道:“東/宮想要個位置,可現(xiàn)在一個蘿卜一個坑,怎么可能給安排進(jìn)去?” “再則,”他道:“治水一事將了,所有人勞心勞力,眼見即將論功行賞,他們橫插一杠,別人即便忍了,心里怕也不痛快?!?/br> “忍他們做什么?”鐘意聽得皺眉,毫不客氣道:“橫空降世,什么都沒做,有什么資格索要功勞,讓他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br> 羅銳苦笑道:“面子上怎么過得去?” 二人正說著,便有人來通稟,言說左庶子蔡滿來了,羅銳便擺擺手,示意侍從請他入內(nèi)。 “羅別駕,你們刺史府上的官吏,脾氣可太大了,”蔡滿入內(nèi),語氣不滿道:“我們是來相助,是來幫忙的,他們那般作態(tài),怎么搞得我們跟來占便宜似的。” 這人也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昨日當(dāng)著李政的面,可不是這等姿態(tài)。 鐘意一撇嘴,有些冷淡的笑了:“那左庶子覺得,應(yīng)該如何才好呢?” 蔡滿不意她也在,面上略微有些不自在,隨即緩過神來,圓胖的面頰帶笑:“都是同僚,自該幫扶?!?/br> “也好,”鐘意道:“我這兒倒有個活計,不知你們肯不肯做?!?/br> 蔡滿微驚,隨即面露喜意:“居士請講。” “暴雨沖垮屋舍,好些百姓無處寄身,”鐘意淡淡道:“東宮屬臣若有空閑,不妨去搬搬磚瓦,清理碎石,這幾日事多,羅別駕一直嚷嚷著沒有人手呢?!?/br> 羅銳含笑附和:“正是如此?!?/br> 蔡滿面有窘迫:“我等皆是官吏,怎么可能做那等小民活計?居士莫要拿我玩笑了?!?/br> “都是造福于民,怎么會是開玩笑?”鐘意毫不客氣的駁回去,道:“治水即將結(jié)束,諸事有條不紊,哪里來新的職位給你們?總不會是想分潤功績,占個便宜吧?!?/br> 蔡滿面有菜色,訕訕道:“怎么會?” “我也覺得不會,”鐘意笑了,她道:“左庶子念的是圣賢書,學(xué)的是圣人道理,怎么可能做出這等厚顏無恥之事?” 蔡滿嘴角勉強(qiáng)扯了下,算是勾勒出一個笑。 鐘意似乎沒瞧見,拍拍手喚人入內(nèi),道:“你們親自去,帶了東宮諸位往城北去,那兒正在施工,還缺人力?!?/br> “不必了,”蔡滿皮笑rou不笑的站起身,眼底有些怨憤,神情倒還平和,道:“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居士與別駕是忙人,我便不叨擾了?!?/br> “左庶子慢走,”鐘意客氣的笑:“恕不遠(yuǎn)送?!?/br> 羅銳似笑非笑,目送蔡滿矮胖的身影離去,方才道:“你算是將他得罪了?!?/br> “得罪便得罪吧,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人,”鐘意鄙夷道:“明明什么都沒做,論功行賞的時候,卻巴巴湊上來了,真是恬不知恥?!?/br> 羅銳亦是搖頭:“畢竟是東/宮的人,太子……” 說到此處,他不覺嘆了口氣。 …… 第二日又下了場雨,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李政往華州去了,要過幾日方才能回來,鐘意留下主事,不免有些憂心,帶了人往丹州城外山上去,居高觀測水勢。 蔡滿幾人處處碰釘子,折騰了幾日,也沒占到便宜,似乎是消停下來,留在府中,不愿出行,鐘意也懶得叫上他們。 倒是沈復(fù),同她一道往山上去了。 剛降過一場雨,山路泥濘難行,鐘意一身烏色男裝,素簡娉婷,行進(jìn)時倒不覺得麻煩。 女子體力所限,她終究不如男子,行至半山腰,便有些力竭,沈復(fù)見狀,向她伸手,詢問道:“不介意吧?” 到了這關(guān)頭,還有什么好計較的,鐘意伸手過去,他便手臂用力,帶著她往前走,如此使然,速度倒是快了好些,又過了兩刻鐘,終于到了山頂。 “似乎影響不大,”鐘意遠(yuǎn)眺那片蒼茫水域,自語道:“看著倒是還好?!?/br> “確實(shí),”沈復(fù)頷首,贊同道:“這是個好消息,至少情況沒有惡化?!?/br> 這個發(fā)現(xiàn),令兩人齊齊松了口氣,再下山時,腳步也輕快許多。 鐘意在前,沈復(fù)在后,途徑一處窄徑時,鐘意下意識扶住一側(cè)那株青松,目光一轉(zhuǎn),卻見下首處有個山洞。 光線照入一半,那里邊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似乎有人正盯著她看,那目光陰森森的。 鐘意忽然間打個冷戰(zhàn),下意識后退一步,腳下卻是一滑,順勢摔了下去。 其余人反應(yīng)不及,只有沈復(fù)迅速伸手拉她,然而下墜的力道太大,他不僅沒拉住鐘意,反倒被她帶著向下摔去。 他反應(yīng)也迅速,拉住她手,臂上用力,將她護(hù)在懷里,也叫二人轉(zhuǎn)個方向,墊在她身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摔進(jìn)了那山洞中。 “沈復(fù)!”鐘意蹭了一手泥,卻顧不得,先看他情狀,急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