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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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意,”李政道:“你知我聽那幾個校尉說,你往突厥軍營中去勸退他們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嗎?” 鐘意望著他,卻沒言語。 李政倏然笑了一下,湊過臉去,啄她唇瓣一下:“幸虧你沒事?!?/br> 鐘意道:“這次多謝你?!?/br> “口頭謝有什么用?”李政笑道:“要以身相許才好?!?/br> 朱騅也跟著打個噴鼻。 鐘意笑道:“這你就別想了?!?/br> “那便換一個吧,”李政也不動氣,轉(zhuǎn)向她,目光灼灼,認真道:“以后,不許再冒這種險了?!?/br> 鐘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道:“你管我?!?/br> “最后一次,阿意?!崩钫焓?,扶住她下頜,叫她看著自己。 他湊過去,低聲道:“你再敢這么做,我就把你辦了,直接娶回去?!?/br> 鐘意心中羞窘,壓聲喊他:“李政,你敢!” 李政松開手,道:“你看我敢不敢?!?/br> 第49章 四問 李政向來是個混不吝,這種事還真能干出來,鐘意不欲就此同他爭論,還有些說不出的窘迫,問軍士要了匹馬,作勢要走。 “阿意,”李政扯住她衣袖,挽留道:“我不久便要走了,你就當發(fā)發(fā)慈悲,同我多說幾句吧?!?/br> “怎么這樣急著走?”鐘意不解道:“是回長安嗎?” “不是,”李政身姿挺拔,目光鋒利,道:“西突厥蠢蠢欲動,也該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到了銀州,腳下踏著邊境的土地,他不再是在她面前討巧賣乖的李政,而是大唐威名赫赫的秦王了。 鐘意看的有些恍惚,頓了頓,方才低聲道:“此去小心。” “唔,”李政應(yīng)了一句,語氣忽然酸了:“先前你叫朱騅送信求救,想叫它去找誰?” 鐘意瞥他一眼,倒沒瞞著,道:“蘇定方?!?/br> “蘇定方也在這兒?”李政先前急著趕路,真不曾在意這些此刻,聽后,微微變了臉色:“你們怎么會聚到一起?” 在長安處,蘇定方尚且是潛逃要犯,李政身兼二十二州都督,其中便有銀州,作為銀州最高軍政長官,鐘意當然不會語焉不詳,將彼此會面之事細細說了。 李政聽罷,語氣更酸:“朝廷連通緝令都發(fā)了,你倒好,之前素無交集,只憑傳聞,便相信他是冤枉的?!?/br> “你不信么?”鐘意奇怪道:“先前覆滅東突厥,他曾在你帳下聽事,我以為你們會很熟悉。” 李政心中一甜,笑著試探道:“你是覺得他同我關(guān)系好,所以才幫他的?” “當然不是?!辩娨獾溃骸霸陂L安,定方的名聲可比你好多了?!?/br> “我名聲很差嗎?”李政面上笑意沒了,板著臉道:“我也是很小就會背詩習字,得過諸多宿儒夸贊的?!?/br> 鐘意瞥他一眼,道:“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當年是怎么出的長安?!?/br> 李政聰明歸聰明,胡作非為也是真的,當年涇陽候世子之死鬧得不小,要不然,依照皇帝對這個兒子的寵愛,怎么也不可能把他送到封地去的。 李政被她說的啞口無言,黯然道:“我想同你好好說幾句話,你倒好,只想戳我傷疤?!?/br> 鐘意微怔,低聲道:“對不起?!?/br> “一個沈復也就算了,”李政怏怏道:“就到銀州的功夫,連一個月都沒有,怎么又多了一個蘇定方?” “我跟他什么都沒有,”鐘意無奈的反駁他:“你少胡亂編排?!?/br> 李政道:“就是有?!?/br> 鐘意問他:“你看見了還是怎么著?” 李政道:“我的阿意這么好,哪有男人見了會不動心?” 他這張嘴,真是跟抹了蜜一樣,只要有心,就能甜的人嗓子疼。 “誰說的?”鐘意不知說什么好,頓了下,方才道:“衛(wèi)所軍士那么多,遍地都是男人,也不見人家對我怎么樣?!?/br> “那是他們自慚形穢,知道配不上你,”李政道:“最氣人的就是蘇定方和沈復這種,就像猴子看見水中月亮影子就想去撈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鐘意被氣笑了:“你說誰是猴子呢?” “你同他們又沒關(guān)系,”李政道:“急著兇我做什么?!?/br> “我?guī)讜r兇你了?”鐘意啼笑皆非,道:“再說,蘇定方上門,還不是因為認出了朱騅?” “說來說去都怪你,”李政怕再說下去惹她生氣,便順勢將話頭轉(zhuǎn)到了朱騅身上,斜睨著這匹棗紅馬,沒好氣道:“早知如此,出征東突厥時,就該叫你蒙面的。” 朱騅好端端的吃草,忽然被扣了這么大一頂帽子,一雙馬眼怒視著李政,恨恨的扭過頭去,拿屁股對著他。 …… 崔令既死,剩下的便是散兵游勇,不多時,其余叛臣也盡數(shù)伏誅。 李政在銀州停留了兩日,主持軍政,安撫人心,又安排人暫理崔令及其心腹死后空缺的位置。 他本就身兼銀州都督,皇帝又有意栽培,不會拂他情面,既然定下,想必便不會再改了。 玉秋玉夏與趙媼走的匆匆,及到綏州,聽聞銀州刺史造反,駭?shù)脦缀跽静蛔∧_,提心吊膽的兩日,待銀州安定,便趕忙前去尋鐘意。 “居士當真了不得,”玉夏笑道:“只憑口舌,便叫突厥退軍,這可是話本子才會有的本事呢?!?/br> “這等本事不要也罷,”趙媼嘆道:“剛聽人提,奴婢可是憂心,若是叫夫人知道,怕是不會歡喜,只會責備居士的?!?/br> “別叫阿娘知道,”鐘意連忙道:“她有身孕,受驚可不好?!?/br> “怕是瞞不住,”玉秋道:“那么多張嘴呢?!?/br> “那就先說結(jié)果,再說經(jīng)過,罷了,”鐘意擺擺手,道:“我還是寫封信報平安,自己同她講吧?!?/br> 玉夏期期艾艾道:“居士,我聽說……” “聽說什么?”鐘意見她吞吞吐吐,奇怪道:“話只說一半,這可不像你。” 玉夏試探著道:“我聽說,崔令那逆臣原要害居士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是秦王殿下趕到,拈弓搭箭,連殺數(shù)人,救了居士?” 鐘意提筆的手頓住,道:“聽誰說的?” 細節(jié)內(nèi)容都對得上,不太像是道聽途說。 “大家都在說,說秦王殿下早就對居士傾心,聽聞您出事,慌忙趕到銀州,”玉夏小聲道:“據(jù)說,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馬呢?!?/br> 知道的可真詳細,鐘意自己也就只知道這些了。 她嘴唇動了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有……別的嗎?” “還說殿下此次去征西突厥,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玉夏道:“街頭巷尾的,還有人編了曲兒在唱呢?!?/br> 鐘意氣道:“這有什么好唱的?” 趙媼搖頭失笑,道:“英雄愛美人,市井之間都愛聽這些?!?/br> 銀州地處北境,民風剽悍,看不上江南綿柔曲調(diào),男人悍勇,女人潑辣,能在此處風行的曲調(diào),當真是難得。 秦王李政去歲率軍覆滅東突厥,英姿勃發(fā),懷安居士以口舌之利力卻西突厥,也是美談,銀州的男女老少,提起這二人便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的,郎才女貌,再傳出點旖旎情事來,不風靡才怪呢。 時下風氣開放,又有二人功績在前,倒不會因此生出非議,只是被人說到自己身上,鐘意不免有點別扭。 她問玉夏:“這消息是從哪兒傳出去的?” 玉夏道:“人生一張嘴,一傳十,十傳百,哪能知道源頭何在?” 鐘意轉(zhuǎn)念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她還真沒想過,有一日自己也能做歌調(diào)里的角兒,又是好笑,又有點無奈:“罷了,任他們說去?!?/br> 李政出征東突厥時,曾經(jīng)往銀州來,近日因崔令造反之故,坊間不安,將軍政之事理順,便想輕裝簡行,往市井之間走訪,還專程去請鐘意。 因那些傳聞,鐘意心里有些不自在,隔著簾子,尋個由頭拒了,李政雖有些遺憾,倒不奇怪,同她道別,同侍從一道走了。 剛出了正月,街頭巷尾正熱鬧,渾然不受崔令造反之事,李政隨意逛了逛,便聽不遠處高樓有靡靡的絲竹之音傳來,歌姬聲色柔婉,語調(diào)溫綿。 他沒去過秦樓楚館,對于那種地方,也近乎本能的嫌臟,就他的身份而言,真不想去,也沒人能勉強。 李政原是打算走的,遠遠聽了幾句,卻忽然停住,尋個僻靜地方落腳,吩咐侍從將那歌姬帶來,細細問了幾句。 那歌姬雖婉媚,倒不纏人,一一答了。 李政聽得坊中歌調(diào)將二人配成雙,心花怒放,面上卻不顯,問那歌姬:“你覺得,懷安居士如何?” “巾幗不讓須眉,”那歌姬目露敬佩,道:“天下女子心向往之。” 李政滿意的頷首,吩咐侍從打賞她一把金葉子,又道:“你真覺得……她同秦王般配嗎?” “秦王么?”歌姬一怔,道:“若配居士,倒也湊合吧。” “什么叫湊合?”李政眉頭一跳,怒道:“他們不是很般配嗎?” 歌姬不解道:“居士是月里仙娥,凡夫俗子如何能配得上?” 李政將她手中金葉子奪回大半,憋著氣走了。 …… 北地寒涼,此時尚是二月,到了夜間,更是森冷。 鐘意躺在塌上,聽得外邊風聲呼嘯,一時難以安枕,索性坐起身,靠著床壁思索接下來該當如何。 正入神,卻聽窗扉被人輕輕叩了兩下,咚咚作響。 鐘意警覺道:“誰?” “是我?!崩钫穆曇繇懫稹?/br> 怨不得能避開外間護衛(wèi)。 鐘意微松口氣,又問道:“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我馬上就要走了,來同你道別?!崩钫D了頓,道:“我能進去說話嗎?” “征西突厥嗎?竟這么急。”鐘意微怔,隨即道:“外邊冷,你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