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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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公頷首道:“是這個(gè)道理?!?/br> 李氏又問沈復(fù):“你覺得呢?” 沈復(fù)心中浮現(xiàn)出一道麗影,眼瞼低垂,道:“都依母親便是。” 這個(gè)兒子一向都是令人滿意的,安國公贊許的點(diǎn)頭,又問長子沈安:“過了年,你就要外放出京,行李都收拾好了嗎?地方上如何施政,同僚之間如何相處,心中可有考量?” 沈復(fù)自幼便養(yǎng)在李氏膝下,受母親教誨良多,頗有世家雅量風(fēng)范,才氣斐然,年及弱冠,便由皇帝欽點(diǎn),升任正五品黃門侍郎,正是該春風(fēng)得意的時(shí)候,相較之下,年長他幾歲的世子沈安便差了些,前不久才因父親恩蔭,做了華陽縣令。 那是京兆府治下二十二縣之一,雖不及萬年、長安這等赤縣,卻也是畿縣之一,堪稱天子腳下,已經(jīng)是極好的去處。 美中不足的是,華陽縣令乃正六品官位,又不在京師,比起居于中樞,官居五品的弟弟來,未免有些拿不出手。 沈安低下頭,猶疑半晌,道:“阿爹,我一定要去嗎?” 安國公幾乎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放下筷子,眉頭大皺:“你說什么?!” 沈安性情寬柔,見父親作色,立即噤聲:“沒什么。”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卻沒去成嗎?華陽距長安不過一日之遙,但凡做出點(diǎn)什么,便能被陛下看見,”安國公見他如此,心生怒意:“我厚顏求了多少人,才把你送過去的!” “食不言,寢不語,”李氏勸道:“有話也留到飯后再講,今日可是年夜呢?!?/br> 沈安自幼養(yǎng)在沈老夫人身下,見他被兒子訓(xùn)斥,她比李氏還要心疼:“我倒覺得不去也罷,人在任上,雖然離家不遠(yuǎn),等閑卻也不得還家,哪里比得上長安自在?” 沈安也眼巴巴的看著父親。 扶不起的阿斗! 安國公好容易落下的火氣重又升起,重重拍案,道:“吏部文書已下,絕不可改,你若想知道抗命下場如何,但可一試!” 他既動(dòng)怒,底下庶子庶女都停了筷子,不敢做聲,沈安面色更是難堪,李氏輕輕扯他衣袖,又勸道:“吃飯吧,母親上了年紀(jì),熬不得夜,早些用了飯,還得回去歇息呢?!?/br> 安國公心中怒氣未消,顧忌著今日年關(guān),勉強(qiáng)寬慰老母幾句,全了情面。 因這場變故,安國公府的年夜家宴不歡而散,連歲都沒守,便各自回房了。 沈安同妻子林氏一道回自己院落,情緒黯然,忽然問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如幼亭?” “怎么會(huì)?”林氏溫順道:“我從沒有這樣想?!?/br> “可別人都說我不如他,還有人說,我該慶幸自己早生幾年,勛爵又叫嫡長承襲,否則,我連世子的邊兒都摸不到,”沈安落寞一笑,道:“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其實(shí)……挺能體諒太子殿下的?!?/br> 沈安與沈復(fù)是同胞兄弟,論及相貌,其實(shí)不分高下,然而一個(gè)長于出身世家大族的母親膝下,另一個(gè)養(yǎng)在大字不識(shí)幾個(gè)的祖母院中,性情才干便是天壤之別。 作為兄長,沈安為有這樣出眾的弟弟而驕傲,但這并不妨礙他羨慕弟弟,甚至是妒忌他。 就像林氏慶幸鐘意沒有嫁入安國公府,叫她頭上多一個(gè)蜚聲長安的弟媳一樣,沈安也有些慶幸弟弟沒有娶一個(gè)高門貴女,將自己出身小戶的妻子襯的更加一文不值。 太陽那樣明亮,光芒燦爛,令人不敢逼視,可近在它身邊,被襯的黯淡無光的星辰,其實(shí)也很難過吧。 …… 青檀觀。 李政往前廳去見益陽長公主,向她問安之后,便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益陽長公主還記得他在清思殿宮宴那日說的酸話,眉梢微動(dòng),見鐘意未歸,方才壓著聲音問:“你當(dāng)真動(dòng)心了?” 李政道:“姑姑覺得呢?” “懷安居士在此出家有些時(shí)日,”益陽長公主靜默片刻,道:“我聽她言談,絕無還俗再嫁的意思?!?/br> “再則,即便是還俗,也有沈幼亭呢,”她不愿李政將鐘意的生活攪擾的一團(tuán)糟:“幾時(shí)能輪上你。” “姑姑,你姓李,可不姓沈,”李政聽得無奈,笑道:“怎么凈往我頭上潑涼水?!?/br> “因?yàn)槲沂桥?,天生便心疼女人,”益陽長公主道:“別的地方我管不著,你要敢在這兒胡鬧,趁早滾遠(yuǎn)些?!?/br> “這觀里的女人,我一個(gè)都惹不起,”李政無可奈何道:“哪里敢亂來?!?/br> “你知道便好,”益陽長公主輕輕說他一句,身體略微前傾,正待說幾句別的,卻聽外間有人笑道:“居士回來了?” 她略微一頓,順勢停住了口。 鐘意進(jìn)了內(nèi)室,見李政便在益陽長公主對(duì)面落座,倒不奇怪,自去暖爐邊暖手,卻不搭理他。 李政見她如此,也不上前討嫌,靜坐著不說話,目光卻落在她身上。 今日是年關(guān),大好的日子,鐘意也不想與他再生什么齟齬,益陽長公主是他嫡親姑姑,真鬧得僵了,彼此臉上都不好看。 益陽長公主去歲在梅枝上收的雪水還有一翁,今夜索性全都煮了,鐘意叫人取了三只蓮花杯來,親自沏了茶,分別送到那二人面前。 “這還是居士頭一次為我斟茶,”李政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受寵若驚道:“合該記一輩子的?!?/br> “你要喝便喝,不喝便算了,”鐘意道:“少油嘴滑舌,耍嘴皮子功夫?!?/br> 李政討好的笑:“我不說了,行了吧?” 益陽長公主失笑:“青雀自幼頑劣,倔脾氣上來,皇兄的話都不聽,倒被你降住了?!?/br> 鐘意落座,笑道:“兩個(gè)姓李的一起欺負(fù)人,這可不應(yīng)該。” 益陽長公主知她心意,順勢止住了話頭。 茶水清透,香氣也沁人,李政低頭看了好一會(huì)兒,都沒舍得喝,也不知為何,就想到另一處去了,試探著叫了聲:“居士?” 鐘意看他一眼:“怎么?” 話到了嘴邊,李政反倒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躊躇一會(huì)兒,方才道:“清思殿宮宴那日,是沈侍郎送你回來的嗎?” 沈復(fù)的名字從任何一個(gè)人的嘴里說出來,都不會(huì)叫鐘意覺得刺耳,除了李政。 她心中有些不虞,面上卻不顯,淡淡道:“確實(shí)是,怎么了?” “也沒怎么,”李政手指摩挲著茶盞的杯沿,假做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那,你也請他進(jìn)觀小坐了?” 這算什么,試探,審問,還是什么別的? 他又有什么立場這么問她? 鐘意心里一堵,有些不舒服,益陽長公主許是看出來了,笑著打岔:“沈侍郎在殿上那樣維護(hù)懷安,又是青梅竹馬的情分,進(jìn)來坐坐怎么了?偏你多事。” 李政卻不答話,雙目看著鐘意,等她回答。 “當(dāng)然,”鐘意平視著他,道:“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br> 李政目光微黯,眼瞼垂下,重又抬起:“那,你也專門為他泡了茶嗎?” “當(dāng)然,”鐘意又一次道:“他既幫了我,又送我回來,請他喝一杯茶,不應(yīng)該嗎?” 她語氣平靜,同往日一般淡漠,益陽長公主卻從中嗅出了□□味,打斷道:“好了,大過年的,青雀你問這些做什么?倒叫懷安好不自在?!?/br> “就是想問,還有,”李政臉色微沉,將面前茶盞推了推,道:“我不喝了?!?/br> 鐘意壓抑著怒氣,勉力叫自己平靜下去:“怎么,哪里不合秦王殿下的意嗎?” “別人曾經(jīng)有過的東西,我不稀罕,”李政心里酸,話也酸,道:“也不會(huì)要?!?/br> 從沒有一句話能這樣戳鐘意的心腸,叫她心如火焚,又如墜冰窟。 別人有過的東西他不要,也不稀罕。 哈,好一個(gè)不稀罕! 這話當(dāng)真一點(diǎn)錯(cuò)處都沒有,可惜她太蠢,直到臨死,才想明白。 他跟那些暗地里取笑她的人其實(shí)沒什么兩樣,嘴上不說,心里也是看不起她的。 可這一切,難道是她自己造成的嗎?! 她被人像貨物一樣送到他身邊,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難道就很痛快嗎?! 鐘意幾乎抑制不住冷笑的沖動(dòng),牙關(guān)緊咬,抬袖將他面前茶盞重重拂到地上。 蓮花杯落地,“啪”的一聲脆響,直接碎成兩半,杯中茶水灑出,茶香氣溢了出來。 內(nèi)室諸人都有些驚住了,一時(shí)之間,竟也沒人說話。 “你不想喝,那就不要喝!”鐘意冷冷道:“只可惜,壞我一只杯子!” 內(nèi)室靜寂極了,落針可聞,不知過了多久,益陽長公主先一步回過神來,看向李政,圓場道:“你個(gè)男人,怎么比閨閣女郎還嬌貴?我這屋子還是別人住過的呢,也不見你端著桌案到院子里坐?!?/br> 言罷,又勸鐘意:“大好的日子,別跟這潑皮生氣,過幾日入宮,我叫皇兄罵他。” 鐘意面色冷寒,一言不發(fā)。 李政原只是心生醋意,說個(gè)玩笑,不想她生了這樣大的氣,一時(shí)之間,真有些不知所措。 頓了頓,他輕輕扯她衣袖,喚道:“居士?” 鐘意一記耳光扇在他臉上:“哪個(gè)叫你碰我了?!” “啪”的一聲脆響,聲音已經(jīng)消散在空氣中,益陽長公主還有些不可置信。 李政是皇帝最珍愛的兒子,打小就愛胡鬧,可即便如此,皇帝都沒舍得動(dòng)過他一指頭。 今日被人一巴掌扇在臉上,又該如何收場? 侍女們垂著頭,噤若寒蟬,益陽長公主則站起身,倘若他動(dòng)怒,便護(hù)住鐘意。 不過,她顯然是多思了,李政臉上挨了一巴掌,初時(shí)也頓了下,不過轉(zhuǎn)瞬,便像是沒這回事似的,道:“居士,你生氣了?” 鐘意面如寒霜,并不答話。 李政被晾了,遲疑一會(huì)兒,起身將地上碎成兩半的蓮花杯撿起來了。 蓮花玉杯輕薄易碎,杯底倒還厚些,方才那一摔,自杯口至杯身中部直接碎開,只留了個(gè)底兒,跟一指高的杯身。 他重新落座,吩咐一側(cè)侍女,道:“續(xù)茶?!?/br> 侍女遲疑的看著那個(gè)只有一指高的杯子,幾乎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李政加重語氣,道:“續(xù)茶!” 侍女的手都有些抖,然而內(nèi)室無人做聲,她便拎著茶壺,小心翼翼的往那只遭了災(zāi)的蓮花杯里倒了一指高的茶水。 李政端起來喝了口,仔細(xì)著不叫裂開的邊緣把嘴唇劃開,喝完,又觍著臉道:“好茶。” 這樣沒臉沒皮,益陽長公主都不好意思說他是自己侄子了。 “秦王殿下,你不是不稀罕別人有過的東西嗎?”鐘意臉上紋絲笑意都沒有,冷淡道:“自打嘴巴,有意思嗎?” “可人是會(huì)變的,居士,”李政厚顏道:“我之前不稀罕,現(xiàn)在又稀罕的不得了?!?/br> 鐘意冷冷看他半晌,倏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