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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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趕忙推拒:“君子不奪人所好?!?/br> “無妨,名琴便該贈與懂琴之人,居士再推辭,便是看不起我了?!?/br> 已經(jīng)是傍晚,夕陽西下,王之薇辭別道:“我與晚庭的婚事便在明年,日后也會久留長安,居士若不嫌棄,只管去府上做客?!逼溆嗯梢布娂娧?。 益陽長公主是長輩,不好相送,鐘意倒是無妨,一路送到了青檀觀山門處。 “我今日輸給居士,明日卻未必會再輸,”王之薇上了馬,握住馬鞭,回身看向鐘意:“他日再來討教,居士不要手下留情?!?/br> 鐘意笑道:“不會?!?/br> 其余幾位女郎也道:“我們不似五娘出色,卻也有些微末本領(lǐng),若來叨擾,居士不要嫌煩。” “諸位若不嫌此地寒簡,只管前來,”鐘意笑吟吟道:“我必掃榻相迎?!?/br> 眾女郎齊聲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夕陽余暉漫漫,映的天地絢爛,萬物似乎都染了一層金輝,一行人策馬揚(yáng)鞭,往長安去,說笑聲不絕。 王之薇回頭,灑脫一笑:“居士,就此別過。” 第8章 舊人 燒尾宴要用的器物,崔氏早已叫人送來,連廚娘舞姬都備好了,并不需要鐘意勞心,是以將請?zhí)统鋈ズ?,她便恢?fù)了往日清閑,不時往湖邊垂釣,日子過得怡然自得。 “居士又去釣魚了?”院落里的菊花開的正盛,益陽長公主拿把剪刀修剪枯葉,見她拎著魚簍回來,打趣道:“昨晚還有一尾魚入我中夢哭訴,說自從居士來,便魚不聊生了?!?/br> 鐘意聽得笑了:“既然如此,以后再吃魚,我便先念會兒經(jīng),愿它們早日轉(zhuǎn)生?!?/br> “偏你能言會道。”益陽長公主忍俊不禁,又嘆道:“先前只有我一個人在此,清凈卻是清凈,只是太過孤寂,你來了,倒是熱鬧許多?!?/br> “不止如此,”鐘意與她相熟起來,也不客套,笑道:“時不時還能開葷,吃全魚宴呢?!?/br> “去,剛說了幾句,又沒正經(jīng)。”益陽長公主嗔她一句,便見有個年輕女冠在外躊躇,收了笑意,道:“何事?” “觀外有客人至,”女冠入內(nèi)行禮,道:“是來找居士的?!?/br> “哦?又是哪一家的嬌客?”益陽長公主擺擺手,示意鐘意去見:“快去快去,又有人來討教了?!?/br> “并非哪家女郎,”那女冠有些遲疑,頓了頓,方才道:“是個年輕書生……” …… 來人約莫二十上下,生的文質(zhì)彬彬,背著竹筐,見一美貌女冠前來,不免有些拘謹(jǐn):“學(xué)生羅江,乃青明縣人氏,來人可是懷安居士?” “我是,”鐘意上下打量他,道:“青明縣距離長安不算近,你到此地來,所為何事?” 羅江屈膝跪下,頓首道:“居士大恩,請受我一拜?!?/br> “快快請起!”鐘意被他嚇了一跳,趕忙將他扶起:“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是做什么?” 羅江卻不起身,接連向她叩首三次,方才抬頭道:“學(xué)生乃青陽人氏,父母兄弟、族里旁親相聚而居,此前山崩幸免于難,正要謝過居士大德?!?/br> “你快起來,”鐘意被他拜的失措,急忙道:“我將山崩之事說出,是為父親,雖然救助山下黎庶,卻非本心,哪里敢受你一拜?真正救助百姓的,是盛德天子與青明縣賢吏,你的大禮,我受之有愧。” “若非居士道破天機(jī),天子如何盛德,也無法未卜先知,這便是功德,”羅江起身,道:“先前家中事忙,近日才得空,前來道謝。” 他將竹筐放到一邊,又自行囊中取出一份厚厚文書,遞給鐘意:“山中沒什么珍惜之物,只有些微薄物與一片誠心,居士不要嫌棄?!?/br> 鐘意翻開那份文書,便見洋洋灑灑萬字謝辭,筆力雄健,想來書寫之人很有功底,剩下的數(shù)十頁卻是各式落款簽名,不下數(shù)千,有的端正筆挺,有的歪歪扭扭,卻都極認(rèn)真。 “于我而言,只是說了幾句話,大家如此,實(shí)在是……”鐘意心頭一熱,向羅江躬身道:“愧不敢當(dāng)?!?/br> “居士不要這樣說,”羅江見她如此,不知該將手腳往哪里放,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們也沒有什么能報答居士的地方,便只帶了些山菇來,居士長于長安富貴,想也看不上,但總是一點(diǎn)心意……” 鐘意打量他衣著,溫聲問:“青陽至長安,也有幾日路程,你是怎么來的?” “縣尉幫我打點(diǎn)過,乘坐驛館的馬車,”羅江道:“一路順暢?!?/br> 鐘意微松口氣,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多謝?!?/br> “其實(shí),我此來還另有件事相求,”這位居士生的太美,羅江甚至不敢直視,低聲道:“我能為居士作幅畫嗎?” “放肆,”玉秋變色道:“這是什么道理?” “你先別急,”鐘意看這人說話條理,文質(zhì)彬彬,該不是無禮之人,便制止了玉秋,問道:“你為我作畫干什么?” “居士于青陽有大恩,三老商議之后,決定在青陽為居士建座生祠,”羅江道:“見我畫技微末,略有幾分本領(lǐng),便叫我來?!毖粤T,又將附屬縣尉與三老印鑒的文書取與她看。 “生祠?這怎么使得?”鐘意搖頭道:“簡直荒唐?!?/br> 時下立生祠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官吏治一方,若行善政,盡得民心,也可在經(jīng)吏部考核后于其地建造生祠,只是這樣的人少之又少,哪一個不是聞名天下的能臣賢吏? 鐘意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與之相提并論。 “《唐律疏議》有言,實(shí)無政跡,輒立碑者,徒一年,居士不在此例,”羅江勸道:“不必憂心?!?/br> “我憂心的哪里是這個,”鐘意搖頭苦笑,忽然察覺到什么:“你學(xué)過《唐律疏議》?” “是,”羅江道:“學(xué)生也略微念過幾年書?!?/br> 鐘意翻開先前那份文書,道:“這上邊的謝辭,也是你寫的?” 羅江有些赧然:“是,獻(xiàn)丑了。” 鐘意思及他此前所說,又問道:“三老既然叫你來為我畫像,想來畫技同樣出眾了?” 羅江道:“尚可,但求能繪居士風(fēng)儀之萬一。” 鐘意心里冒出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她問:“你姓羅名江,可有字嗎?” “學(xué)生還差兩月及冠,”羅江道:“無字?!?/br> 男子的字往往都是成年及冠時由師長賜予,沈復(fù)那樣少有才名,被皇帝親自賜字的,當(dāng)然是鳳毛麟角。 鐘意看著從頭到腳都寫滿拘謹(jǐn)?shù)哪贻p人,心里想的卻是前世。 那時薛延陀犯邊,邊境城池?zé)o以為抗,有位年輕官員挺身而出,假意投誠,他為城中黎庶的逃離爭取了時間,自己卻被惱羞成怒的敵方將領(lǐng)處以極刑,剝皮示眾,死的那年才二十七歲。 死訊傳來,邊關(guān)萬民慟哭,為他鑄廟立碑,邊將也上書天子,請求追謚。 那時她已經(jīng)在李政身邊,聽他說那人文華斐然,書畫兩通,才干不輸沈復(fù),原是想外放積攢聲望,再調(diào)回中樞,加以重用的,不想竟英年早逝,為國捐軀。 那人也是青陽人氏,姓羅名銳,字元崇,不知是不是面前這個人。 她走神的時間有些久,羅江便有些躊躇,輕輕叫了聲:“居士?!?/br> “畫像的事,還是免了吧,”鐘意回過神來,道:“些微小事,不值得立什么生祠,勞你白走一趟,實(shí)在是對不住?!?/br> “人之有德與我,不可忘也;吾之有德于人,不可不忘也,”羅江慌忙下拜,道:“居士是高士,便當(dāng)我輩是小人嗎?” 鐘意早先受禮,還不覺有什么,現(xiàn)下不知他是否便是那位義士,卻受之有愧,避開之后,道:“同輩相交即可,再多禮數(shù),我便不許你畫像了。” “居士應(yīng)了?”羅江聽得又驚又喜,下意識要作揖,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聲稱謝。 他行囊中自無筆墨,鐘意吩咐人取了來,便立在庭中,等他落筆。 羅江與人說話時,尚且有些拘謹(jǐn)稚氣,執(zhí)筆時卻似換了個人,筆法瀟灑,恣意淋漓,落筆之快,如有神助。 鐘意原以為要在原地站很久,哪知不過一刻鐘,便聽羅江道:“居士暫且歇息,馬上便好?!?/br> 玉秋聽得皺眉:“這樣迅速,你莫不是在敷衍?” “人在心中,記得熟了,便不需再看,”羅江道:“姑娘不要急,若我畫的差了,再責(zé)備也不遲。” 玉秋還要說話,卻被鐘意斜了一眼,勉強(qiáng)忍下,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便見羅江停筆,將畫卷提起,向鐘意道:“幸不辱命?!?/br> 鐘意側(cè)目去看,便見畫中人身著道袍,面似美玉,眉宇間自有一般風(fēng)流,衣帶臨風(fēng)飄曳,竟有飛仙之態(tài)。 “好畫技,”她由衷贊道:“不知是師從哪位大家?” “我自己琢磨的,”羅江道:“但愿沒有失了居士神采。” “果真天生英才,”畫卷墨跡未干,鐘意叫人先去晾著,卻又問他:“我為你尋個師傅,你愿意嗎?” 羅江微怔:“居士……” “你該知道,我出自越國公府,”鐘意道:“我祖母乃是周武帝的外甥女,而武帝之女清都公主,嫁石??h公閻毗,生立德、立本二公,這二位皆是畫壇大家,我也叫一聲舅父。二舅父現(xiàn)下便在長安,你若有意,我便寫封信作保,請他收你為徒?!?/br> 鐘意所說的二舅父,便是刑部侍郎閻立本。 說起來,此公也是皇帝的表弟,更是昔年秦王黨中的一員,只是比起政績來,他的畫技要耀眼的多。 昭陵六駿、步輦圖,乃至于凌煙閣內(nèi)的二十四幅畫像,皆是出自他手,筆法精妙,時人以丹青神化稱之。 羅江自然知道她是好意,然而終究有些遲疑:“我此來是為道謝,若再受居士恩德,未免……” “你若沒這份本事,舅父如何也不會收的,說到底,我也不過襄助一二罷了,”鐘意道:“你再推辭,卻是看不起我?!?/br> 羅江喏喏,面色漲紅,向她一拜:“居士大恩,學(xué)生沒齒難忘?!?/br> …… “我見他穿的素樸,想來家中清寒,”羅江帶著書信,拜訪閻立本去了,鐘意則吩咐玉秋:“去備些紙筆,再將我收著的那方硯取來,叫他帶走吧?!?/br> 玉秋遲疑道:“倒不如送他些錢財……” “那不一樣,”鐘意搖頭道:“他不會要的?!?/br> “你倒仔細(xì),萬事想的妥帖?!贝购煴幌崎_,益陽長公主入內(nèi)道:“那副畫我看了,果真好本事,假以時日,未必輸給立本?!?/br> “他有才氣,也有仁心,”鐘意道:“若不是出身低了,成就必然不會小。” “別的倒是還好,只是太過拘謹(jǐn),近乎怯懦了,”益陽長公主頗有觀人之道,搖頭道:“反倒難以成事。” “英雄所見略同,”外間有男子笑聲傳來,又聽玉秋玉夏叫了聲二公子,鐘元嘉大步入內(nèi),向益陽長公主一禮:“舅父也是這樣說的?!?/br> “舅父不肯收他嗎?”鐘意心頭一突,覺得有些對不住羅江。 “收了收了,”鐘元嘉笑道:“他畫技委實(shí)高超,舅父見獵心喜,忙不迭收入門下,只是見他太過溫吞,缺了些男子氣度,便為他改名,又賜了字。” 鐘意一顆心還未落下,此刻卻重又提了起來,然而還不等她問,益陽長公主便先一步開口了:“改了什么?” “改贈一個銳字,”鐘元嘉笑道:“姓羅名銳,字元崇?!?/br> 第9章 秦王 羅銳只在長安停留了兩日,便來青檀觀向鐘意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