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老安靜地看著勞村老起身又坐下。那份平靜里不曉得藏了幾分期待。

    “娃兒……今……今天又有嘛事？說來……我聽聽……”李村老只當(dāng)方才的事沒有發(fā)生一樣，如平常一樣詢問村里的趣事。

    “唉?！眲诖謇献l(fā)愣，還在思慮自己剛才的沖動。

    李村老也不急，笑著，看著，等著。他在過日子，也在熬日子，真的一點也不急。

    “也沒嘛事，這年節(jié)快來了，能有嘛事?！眲诖謇蠐Q了一幅面容，笑呵呵的，同樣忘了自己剛才的舉動。

    “過幾天，小春兩口子也該回來了，老哥兒你那孫子啊，估摸著得有我高了吧。呵呵?！眲诖謇祥_始與李村老閑談起來。

    聽勞村老提起孫子，李村老面上笑意盈盈。和大多數(shù)老人一樣，他看待自己兒子總是嚴厲得不行，盼望兒子成材，對孫子反而親熱憐愛得不成樣子。

    陳之晉藏在屋外，默默聽著屋里兩個老人慢慢閑聊。話里聊的，是人生，也是時光。兩位老人笑聲里，含有的是一輩子的辛酸快樂，是滄桑平靜。

    “這老頭，讓他好吃好喝，他還真靜下來了。”道士站在不遠處，輕笑一聲。

    他站得有些遠，少說也離李村老的屋子十多米遠，卻能把屋里兩老人談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道士，真沒良心。”王治冷哼一聲，眼里的鄙視毫不遮掩。

    “嘿，你是哪家的娃娃，個沒長多高就出來亂說話？”道士瞪了王治一眼。

    王治被道士一瞪，心里有些怕，忙跑過去扯陳之晉，最后把身子藏在陳之晉身后才心安。

    “去村里看看吧。”陳之晉無奈嘆息，村子被封這么久，也快出事了。

    大戶人家都會在家院里鑿井，方便日常取水來用。城鎮(zhèn)也會分片區(qū)鑿井，供平民取水日用。

    鑿井并非想鑿就能成的，需要有專門的人查探地下暗河的流向，然后才能分析出哪些地方可以鑿井。

    小村小莊，若非大富人家的產(chǎn)業(yè)，必然沒人給他們鑿井，最多幾村人湊了銀錢請人鑿井，幾村人共用。

    陳之晉等人如今所處的是孤村，離縣城有幾十里的距離，更不會有人為之鑿井了。

    在先前，借路過之便，陳之晉偷偷看了一些屋舍，發(fā)現(xiàn)村里人都是用一些半人高的小陶罐儲水。

    這大抵和大部分村莊一樣的習(xí)慣，家里漢子每天抱著陶罐去河邊取水，一取就夠用一天了。所以往往在家里添新丁的時候，這些農(nóng)戶都要換個大些的陶罐儲水。

    既然是一取用一日，現(xiàn)在時近正午，便該有人家缺水了。

    一切的紛亂都是從缺少東西開始的，這是陳之晉當(dāng)捕員時的經(jīng)驗。之前不缺糧不缺水，家家戶戶有東西吃，有衣服穿，當(dāng)然不會把大霧封村太放在心里。那些漢子也會服從地跪在地上祭神。

    可到了正午，那些農(nóng)婦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隔三差五有屋舍里傳出喊聲：“老混球，還不給老娘去取水來，家里都沒水開飯了！”

    女人們大多喊了一聲就沒了聲息，顯然這些農(nóng)婦喊叫后都記起來濃霧封村的事了。平常趕回來吃午食的自家漢子都在祭案前跪著求神呢。

    陳之晉聽了，不免又是嘆了一聲，又望著道士道：“道長真沒有辦法嗎？”

    “沒有沒有，別打我主意啊。貧道還等著修道大成，與天共壽呢。”道士一看陳之晉又想要自己出手，連忙搖頭又擺手。

    “沒良心。”王治又哼一聲，然后看道士瞪過來，馬上跑上去抱住陳之晉右臂。

    “唉，恨不能修道啊?！标愔畷x看了看手里的佩劍，真想摔在地上，“縱一身劍術(shù)，現(xiàn)有何用？”

    “哪里沒用了，你們練武不就是修道嗎？”道士撇撇嘴，不屑道。

    “道長何意？”陳之晉問道。

    “呵，血rou之氣，你應(yīng)該懂吧？”道士語氣輕飄飄的，像是不為風(fēng)動的大樹點評時時搖晃的小草。

    “血rou之氣？”陳之晉稍稍思索后回道，“大抵明白，應(yīng)該就是我們所修的力氣吧?！?/br>
    “嗯，說力氣太抬高了，不過只是血rou之氣罷了。比不得我輩所吸納的靈氣?！钡朗磕樕蠞M是驕傲。

    聽到道士多般貶低自己修行多年的力氣，陳之晉心里有些不滿?？裳巯乱饣笾荒芸窟@道士，所以他仍面容溫和，細聲問道：“我已知道了血rou之氣，卻不知道長所言，何謂我已在修道？”

    “修道一途，由凡人改為修道之人，需要磕破一扇大門，即身筑道基?！钡朗拷忉尩?，“這筑基呢，最最厲害的自然是以仙根引靈氣入體，筑靈湖，開靈眼等等，最后靈湖化丹，就有了道基，算是修道之人，可以追尋道途了。”

    “而次一等的呢，就是武道筑基。簡單說就是練習(xí)凡間武術(shù)，不筑靈湖，不開靈眼，只等身體內(nèi)血rou之氣充盈便一朝改身換體，成就名丹，即完成了筑基。所以我才說你已經(jīng)是在修行了?！?/br>
    “道長所言兩者區(qū)別似乎就在于有無靈眼，不知靈眼有何用處？”陳之晉聽后立馬問道。他已有向道之心，現(xiàn)在道士愿意跟他說這些東西，他當(dāng)然要把握機會。

    “靈眼，那用處可大了。嗯……”道士開開心心說了一句，然后竟開始沉思起來，“嗯……這用處嘛……額。”

    想到半途，道士竟呆在原地，恨聲道：“這靈眼，我要之何用！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嘿，你夸個半天，我看還是我十七哥練力氣修道要好些?！蓖踔慰吹朗磕悄?，忍不住出聲打擊道。

    “不可能，肯定是仙根入道最好！”道士惡狠狠地瞪著王治，“我們有靈眼，雖然我不知道還有什么其他用途，但肯定比那些練血rou之氣的劣輩強！”

    “其他用途？”王治一愣。

    “哼！”道士冷哼，不理會王治，自顧向前走。

    “那道長可知這血rou之氣入道，具體要怎么辦？”陳之晉又問道。

    “不知道?！钡朗抗麛嗟溃柏毜朗窍筛氲?，何須去知曉那等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