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葉宵:“好?!?/br> 數(shù)據(jù)傳輸完的“叮”聲響起的瞬間,江木手速極快地將儀器塞回包里,隨后按照凌辰的吩咐,將炸彈埋在了總處理器旁邊。與此同時,凌辰三人已經(jīng)收起了武器,一行人快速朝入口沖去。 四人到達入口的樓梯處,江燦燦先提著槍爬了上去,以防上面有襲擊。江木排第二,葉宵第三,凌辰斷后。 只是凌辰一腳剛踏上樓梯的橫杠,已經(jīng)被打得破破爛爛的大王花竟朝他噴出了一股粘液。不知道有毒沒毒,反正令人極為惡心。 沒有遮擋物,凌辰都已經(jīng)做好被淋一身的準備了,卻發(fā)現(xiàn)一件防水防塵的作戰(zhàn)服外套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葉宵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替凌辰擋住了粘液的襲擊,隨后右手提起中型機槍的三腳架,鉛球一樣擲出去,力道大得將大王花整個推后了兩三米。 凌辰抬眼看他,發(fā)現(xiàn)葉宵一張清秀的小臉緊繃著,氣鼓鼓的模樣。在確認三腳架扔中了大王花后,又低頭擔心地看向自己。 凌辰朝他笑了一下,將他手里臟了的作戰(zhàn)服外套扔到地上,“乖,走了?!?/br> 從洞口出來,江燦燦先把厚鋼板蓋回去,四個人跑得飛快,穿過負二層和負一層的走廊,直直沖出大門。 站在安全距離外,凌辰手握著遙控裝置,拇指按下紅色的爆破按鈕,三秒后,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棟生物研究所有如坍塌的多米諾骨牌,傾倒而下,塵沙紛揚,震響聲許久才停止。 凌辰朝江木道,“去查查大王花死透了嗎?!?/br> 江木帶著江燦燦過去了,踩在廢墟上拿出探測儀,感應是否還有紅外線熱能波動。三分鐘后來匯報結(jié)果,“沒有存活。” 凌辰點頭,將手里的槍插回槍袋,站姿又恢復了平常的松散,“行了,收工吃飯?!?/br> 四個人雖然都沒什么潔癖,但裹著一身臭氣和亂七八糟的灰塵粘液去吃飯,也接受不了。江木劃拉著地圖,找了一處從崖壁上流下來的山泉,四個人輪流站在山崖凸出來的巖石下面,就著流下來的水洗了個純天然的淋浴。 葉宵換好衣服從后車廂出來,習慣性地先找凌辰。發(fā)現(xiàn)他和江木站得比較遠,表情嚴肅,氣氛不太好,應該是在商議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沒過去,濕著頭發(fā)坐到了江燦燦旁邊。 往冒著香氣的軍用頭盔里看了一眼,葉宵好奇,“我們吃什么?” “rou!”江燦燦眉飛色舞地,“雞rou罐頭,麻辣雞,巨好吃!” 時間早就過了飯點,之前又在研究所里蹦來跳去,體力消耗極大,葉宵早餓得不行,胃部時不時一陣絞痛。但他一貫能忍,只是點頭,安安靜靜地等著開飯。 他身上套著自己的黑t恤和牛仔褲,長刀握在手里,右手手腕的繃帶換了干凈的,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又往凌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小動作被江燦燦發(fā)現(xiàn)了,江燦燦也跟著葉宵看凌辰——他不得不承認,“部草”這個名頭還是名副其實的,凌辰五官長得確實好,身材也好,就是一身兇悍氣質(zhì)實在不友好,殺氣太重。他看著凌辰和江木一時半會兒聊不完,拉著葉宵聊天。 “小朋友,我看見了啊,你又偷看辰哥!”他用不銹鋼長勺攪拌麻辣雞,一邊好奇道,“其實我之前都很震驚,你竟然半點不怕辰哥!” 葉宵搖頭,“我不怕他的,他很好?!?/br> 江燦燦:“看出來了看出來了,所以就這一點,燦爺我就佩服你!說起來,辰哥十幾歲的時候,他家附近的小孩兒見了他全都繞道走,要是一不小心沒繞開撞上了,秒秒鐘哇哇大哭,效果那是立竿見影?。 ?/br> 葉宵不知道這些,他很好奇,眼睛都睜圓了一點,“只是碰見,就會把人嚇哭嗎?” “對??!”江燦燦點頭,“所以我們整個二部都認為,除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去掉一身的兇悍氣場,否則辰哥是不可能找得到老婆的,女孩子見了他,全都嚇得躲老遠。這不,年紀一大把,馬上奔三了,我們辰哥依然是母胎solo的單身老處男!” 江燦燦挺喜歡和葉宵聊天,起了話頭就停不下來。 “而且我跟你講啊,雖然辰哥女人緣真的超級差,但還是有個例外。”江燦燦拍拍自己的寸頭,十分八卦,“算起來差不多三年前吧,辰哥二十四,帶著人攻下了一個敵對組織的基地。里面關著很多小孩兒,辰哥就過去把人都放出去了。 據(jù)在場的人說,當時有一個纖纖細細的小姑娘,應該是有傷,鼻子以下都纏了紗布,也不能說話。不過黑頭發(fā)散著,長度到肩膀,皮膚特別白,眼睛也大,穿著白色的布衣服,很漂亮。重點是她走之前拿手指在辰哥手心里寫字,說以后一定會來找他?!?/br> 葉宵握著刀柄的手猛然收緊,心跳聲瞬間在耳膜上炸開,喉嚨有些干,他聽見自己問,“然后呢?” 江燦燦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哈哈哈估計那個小姑娘傷好之后,已經(jīng)在美麗新世界自由玩耍了,哪里顧得上辰哥?雖然當時救人的時候,辰哥一身正規(guī)制服確實衣冠楚楚帥到掉渣,但這么久都沒找過來,肯定沒后續(xù)了?!?/br> “哎,可憐啊,我們辰哥女朋友也是沒著落,心疼他三秒!” 第13章 第十三條小尾巴 天上積著云,之前還有些刺眼的陽光被完全擋住了。凌辰套著迷彩褲的長腿跨開,高幫軍靴扎著褲腳,姿勢隨意地坐在一塊長了青苔的石頭上。 他嘴里叼了根草,挺耐心地等江木看完自己傳過去的文件——關于葉宵的資料。 花五分鐘仔細看完,江木表情沒明顯的變化,也沒說話。 凌辰嘴角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知道老子當時為什么心態(tài)崩了吧?”他彎腰從地上折了幾根草莖,掐去頭尾,除掉多余的葉子,手指靈活地動了起來,一邊語氣平淡地敘述, “六歲前一直生活在孤兒院,父母不詳。六歲那年通過基因篩選,被銀刃組織送到了訓練基地,期間經(jīng)歷不明。他十五歲,老子正好帶著人把銀刃端了。銀刃沒了之后,他被人帶進了圣裁,期間經(jīng)歷同樣不明。今年六月,突然出現(xiàn)在四區(qū),然后只身一人進了d區(qū),幾天后,在我們對上骷髏狼時,出手救了我們?!?/br> “很像圣裁特意派出來的人,沖著我們,目標明確,有備而來,對不對?!绷璩绞种傅膭幼魍O聛?,他沉默了幾秒,聽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緒,“但老子還是想相信他?!?/br> 凌辰的字典里,很少有“信任”這兩個字。 他之所以會在十九歲臨危受命,接任二部總指揮,就是因為他跟著前任指揮梁令出任務時,內(nèi)部出了叛徒,他們被賣了。 當時二部一共出動了二十七個人,回去的時候,只剩了十一個。那段時間,他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xiàn)滿身滿臉全是血的梁令,死死地抓著他的手,用盡最后的力氣下了一道命令——帶著你的戰(zhàn)友、你的兄弟、你的下屬沖出去,別回頭!別回頭! 他做到了,沒有回頭。 堪稱慘烈的教訓讓他清楚,你付出的信任,往往收獲的,會是狠狠扎回來的一刀。 “他在銀刃和圣裁的那段時間,都是經(jīng)歷不明,所以不能過早下定論?!苯究粗饾u在凌辰手中成型的草編小燈籠,沒有再多話,只是重復了一遍在研究所里發(fā)給凌辰的那句話,“他有多看重你,你自己知道?!?/br> 凌辰隔了幾秒才回應,“嗯?!?/br> 所以他暫時選擇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這邊江燦燦和葉宵的天還沒聊完。 “……我和小木都是第一軍校畢業(yè)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我是單兵作戰(zhàn)系,他是信息技術(shù)系??飚厴I(yè)的時候,二部不是來選人嗎,我和小木就被選上了。不得不感嘆,辰哥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他幽幽地嘆氣,“唯一沒想到的是,我一個長相帥氣前程似錦的大好青年,進了二部之后,生生被逼成了一個相聲演員!” 葉宵被逗笑了,他單手撐著下巴,點了兩下頭,已經(jīng)半干的頭發(fā)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 凌辰走過去,順手擼了一把葉宵的頭發(fā),等人仰起臉看過來,他把手里新編好的小燈籠遞過去,“給你的。” 原本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安靜聽江燦燦說話的葉宵,眼睛瞬間就亮了,他伸手接過小燈籠,寶貝一樣捧在手里,似乎太驚喜,說話都不清楚,“是……是給我……” “噓,乖了,就是給你的?!绷璩诫p手插回口袋里,站姿很松散,半點沒有攻擊性,閑散地問,“你們在聊什么?” 江燦燦踴躍回答,“在聊辰哥你三年前遇見的那個漂亮小姑娘!單身二十七載,唯一一段有粉紅色泡泡的記憶!” 凌辰下意識地看葉宵,發(fā)現(xiàn)他垂著眼睫在玩兒草編小燈籠,分辨不清表情。心里莫名就有些心虛,煩躁感涌起來,凌辰皺著眉,語氣不太好,“什么小姑娘?忘了?!?/br> 葉宵拿著小燈籠的手一頓,心口的位置突然有些難受。 已經(jīng)忘了啊。 吃過午飯,四個人趁著天還沒黑,隨意地坐在草地上開會。凌辰手里翻著軍刀鍛煉手指的靈活度,江燦燦又拿著破布條擦k57的槍管,葉宵捧著草編小燈籠發(fā)呆,只有江木表情坐姿都正正經(jīng)經(jīng)。 “第一點,關于研究所。從最后導出的資料來看,這家研究所已經(jīng)掌握了比較基本的基因融合技術(shù)。至于在研究所荒廢后,后續(xù)研究是否還在繼續(xù)推進,暫且無法判定。我只能說,如果后續(xù)研究在繼續(xù),那么,成功存活下來的實驗品將會非常危險?!?/br> 凌辰“嗯”了一聲,“給指揮中心打個報告上去,讓他們那邊派人去查?!?/br> “是。”江木語氣沒什么變化,開始說第二點,“我一開始就懷疑這個研究所并非單純地從事生物基因研究,這個懷疑在總處理器中的一份資料里得到了證實。在破解了保密文件后,我發(fā)現(xiàn)這個實驗室的核心研究方向,是提高單兵作戰(zhàn)能力,而這份文件的提交對象是銀刃組織。所以我懷疑,這個研究所是歸銀刃所有的?!?/br> 凌辰抬眼看過去,“提高單兵作戰(zhàn)能力?是指螳螂人那樣的?” 江木:“是的。” 江燦燦忍不住爆了粗口,“燦爺我真是活久見了!他媽的再這么搞,這世界真的要玩兒完!雖然現(xiàn)在也差不多快完了!” 江木沒接他的話,繼續(xù)分析道,“銀刃在被辰哥帶人搗毀之前,是僅次于圣裁的第二大組織,明面上是做雇傭兵生意和暗殺生意,插手基因融合實驗在邏輯上沒有問題。” 葉宵一直低著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著草編小燈籠的手有些發(fā)抖。 凌辰視線從他指尖掃過去,對江木說,“嗯,提交報告的時候,把這段內(nèi)容也加上去?!币簿褪钦f,關于這個問題的討論先到這里。 他又吩咐,“小木把前往第四個坐標點的路線圖做出來,今晚都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有問題嗎?沒問題就散了?!?/br> 天色逐漸暗下來,凌辰清點完食物和彈藥,身形利落地跳下后車廂,落地后往四面看了看,沒見到人,他擰著眉心,拿腳踹了踹江燦燦的小腿,“人呢?” 江燦燦正撿了石子拉著江木下五子棋,水平稀爛還分外專心,眼都不抬地回答,“你問小朋友?。縿倓偽铱匆娝谕狞c位方向走,應該沒走多遠。他好像心情有點不好,作為過來人,我建議不要去打擾他,青春期的小朋友總會有說不出來的憂郁。” 凌辰想到九歲的代溝,“嘖”了一聲,倒回去車上拿了盞手提的野外照明燈,這才晃晃悠悠地往江燦燦指的方向走。 葉宵正坐在一棵老樹粗壯的樹枝上,一手握著長刀,一手提著小燈籠在發(fā)呆。聽見動靜,他低下頭,驚訝地看著站在樹下的凌辰,“你……你怎么來了?” “來哄你啊?!绷璩絼幼髅艚莸厣狭藰洹?/br> 葉宵抓著刀鞘的手松了又收緊,還是安靜地往外挪了位置,讓凌辰挨著坐下來。 凌辰伸長手臂,將野外照明燈掛在樹杈上,他們所在的這一小片亮了起來。他背靠樹干坐著,一條腿屈著膝蓋踩在樹枝上,另一條腿隨意地垂下去,眼神帶笑地看著葉宵。 “是不是在地下實驗室架槍的時候弄疼你了,所以不高興了?說到做到,打回來,絕不還手?!?/br> 葉宵連忙搖頭,囁喏道,“不是,不痛的,也沒有不高興,我很喜歡……和你并肩作戰(zhàn)。” “很巧,我也很喜歡?!绷璩届o靜地看著他又紅起來了的耳朵,依然笑著,“那是怎么了?誰惹我們?nèi)~宵不高興了?” “沒有。”葉宵不敢看凌辰,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看。想起凌辰說的那句“什么小姑娘?忘了”,心里冒出幾絲委屈。他想把這種情緒憋回去,但控制不住,眼眶紅了。 能不能不要忘記。 凌辰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葉宵眼眶一紅他就發(fā)現(xiàn)了,向來穩(wěn)如狗的心態(tài)又有些崩,“艸,這是……” “我沒哭的?!比~宵垂著頭,心里有些羞恥,不想讓凌辰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紅了。 從凌辰的角度看過去,葉宵白皙的下頜尖都要抵到胸膛上去了。他努力回憶自己十八歲時的心態(tài),好像每天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還特愛面子特愛裝逼,被二部的老兵收拾得狠了,自尊心碎成渣,就會悄悄跑去靶場通宵練射擊。 所以參照著來,葉宵應該也不想讓自己發(fā)現(xiàn)他眼眶紅了,這涉及到男人的面子問題。 于是凌辰強調(diào),“我什么都沒看到?!彼纱鄵Q了個話題,“有什么喜歡的小動物嗎?” “啊?”葉宵被問懵了,但只要是凌辰提的問,他都會很認真地回答,“沒有特別喜歡的,不兇的,都喜歡?!?/br> 這是什么答案?凌辰嘴角勾著笑,往四面看了看,拿出軍刀,伸手削了一根拇指粗的樹枝拿到手里,快速去掉樹皮,割成一小截。 葉宵注意力被吸引了,他下意識地晃了晃懸空的雙腳,好奇地問,“你在干什么?” 凌辰:“哄你?!?/br> 葉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干脆就安安靜靜地看著。照明燈掛在樹干上,暖黃色的光落下來,讓凌辰的五官陷在交錯的光影里。他眼窩有些深,山根到鼻梁挺直,剛硬銳利的下頜線條被光線軟化,十分輕易地就讓他看入了迷。 凌辰知道葉宵在看他,他心想,看就看吧,隨意看,我大方。但被這視線盯了不到一分鐘,凌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好像并沒有預估的那么好。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抬頭對上葉宵的視線,笑得不太正經(jīng),“你家隊長臉上有糖?” 葉宵:“?。繘]……沒有。” 凌辰微微瞇著眼,笑容帶著點兒邪氣,“那,看夠了嗎?” 葉宵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張張嘴,心里話就說出來了,“……沒有?!?/br> “艸,”凌辰偏開頭輕笑,喉間的笑聲低沉帶著磁性,他眉目舒展,看著面前耳朵更紅了的人,“嗯,批準了,你繼續(xù)看?!?/br> 又隔了幾分鐘,凌辰把手里用軍刀雕好的小東西遞給葉宵,“看看,喜歡嗎?” 葉宵一眼不眨地看著凌辰手心里的木雕小兔子,很簡陋,兩只眼睛一個嘴巴,只有一對長耳朵能讓人一眼看出來確實是兔子。 凌辰耐心地抬著手臂,掌心托著兔子讓他看,“小兔子不兇,平時乖乖的,但急了也會咬人,和你挺像的。”見葉宵沒什么動靜,他又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