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第265 不要靠近她 哲哲本是連麟趾宮的門都不愿進(jìn)的,自然不想管娜木鐘的死活,見玉兒要管,便只提了句:“眼下一切以海蘭珠的祭奠為重,以皇上的龍體為重,不必鬧得太難看?!?/br> 大玉兒心中有數(shù),待姑姑離去,看著麗莘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娜木鐘坐到炕上,娜木鐘則端著最后一分傲氣,怒視大玉兒:“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 大玉兒卻走到她面前,冷聲道:“我若是你,會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人,好歹還能喘口氣,好歹還能有口飯吃?!?/br> 娜木鐘瞪大眼睛:“胡說什么?” 大玉兒目光冰冷,伸手想將她腦袋上的珠釵扶正,被娜木鐘甩手打開:“別碰我?!?/br> “好好活著吧?!贝笥駜菏栈亓耸?,她也不想碰這個女人,覺得惡心,轉(zhuǎn)身道,“貴妃娘娘,您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娜木鐘聽得背脊發(fā)涼,和麗莘面面相覷,看著大玉兒消失在門前,她咒怨著:“我自然有的是好日子,我自然會過得比你好……” 麗莘驚魂未定,拉著娜木鐘的手輕聲問:“主子,蘇泰福晉怎么了,她為什么這么說?” 娜木鐘伸手摸一把她的下巴:“怕什么?麗莘,你仔細(xì)想想,你在我身邊這么久,知道什么嗎?” 麗莘驚恐地?fù)u頭:“奴、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br> 娜木鐘冷笑:“這不就結(jié)了,主子我待你不薄啊,自然你記著,你不知道那就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千萬千萬別管好嘴巴,別瞎了我為你cao的心。閉嘴,知道嗎,不論在哪里,一問三不知。仔細(xì),禍從口出。” “是,奴婢記住了,是……”麗莘答應(yīng)下,去翻箱倒柜地找創(chuàng)傷藥,可是心里卻漸漸浮起一個念頭,她若想要活下去,在這麟趾宮里,怕是不成。 此時此刻,松山下,多爾袞正與多鐸發(fā)生沖突,而讓人意外的是,沖突的根源是多鐸與豪格在作戰(zhàn)計劃上的分歧,可多爾袞出面后,竟然完全站在豪格那一邊。 “好,你們說了算!回頭有什么事,可別后悔!”多鐸大怒,氣沖沖地離去,多爾袞緊握拳頭,亦是十分生氣。 “十四叔,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豪格得了多爾袞的幫助,卻并不感激,反而挖苦道,“您突然來這么一出,我怪不適應(yīng)的,心里很不踏實。” 多爾袞冷然:“只管踏踏實實的,別忘了皇上的話,要的是八旗上下一心,取下松山城,攻入北京?!?/br> 豪格嗤笑一聲:“我也希望像十五叔說的那樣,能速戰(zhàn)速決早日回盛京報捷,不然被別人趕了早,如何是好?” 看似說一半藏一半的話,但豪格分明是在挑釁了,多爾袞豈會聽不懂,他神情漠然,沒有理會,握著佩刀走開了。 “呸!”豪格沖著他們啐了一口,心里實則滿滿的不安,從盛京傳回來的消息,對他很不利。 據(jù)說父親為了海蘭珠神情恍惚,豪格很怕皇帝有個萬一,可他卻遠(yuǎn)在天邊,科爾沁那幾個女人會迅速掌控一切。 現(xiàn)在唯一能安心的,是多爾袞和多鐸都在這里,至少他們的機(jī)會是平等的。 他也想好了,哲哲和布木布泰若真敢立福臨,他就順勢反了,一不做二不休。 這一邊,多爾袞找到多鐸,避開了豪格,多鐸立刻對兄長大發(fā)雷霆,質(zhì)問他為何幫著豪格說話,多爾袞冷靜地與他分析戰(zhàn)況,勸弟弟不要沖動。 在事實面前,多鐸漸漸平靜,向哥哥道歉賠罪后,說:“我的人傳話來,說皇太極整天神神叨叨,在皇陵一住就是七八天,甚至一個人住在關(guān)雎宮過夜,他也不嫌瘆得慌?!?/br> “是啊……”多爾袞輕輕一嘆。 “哥,叫我看,皇太極怕是好不了了。”多鐸道,“你說他這輩子,幾時這樣頹靡過,可見是老了,心氣耗盡,力氣也耗盡,現(xiàn)在老天連他心里最后一點慰藉也收走。我承認(rèn)皇太極是個英雄,可抵不過英雄遲暮,大限將至?!?/br> “小聲點?!倍酄栃柡浅獾艿?,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叫豪格聽見,搬弄是非,你還有活路嗎?” “皇太極不會殺我。”多鐸嗤笑,“他現(xiàn)在還能打得動仗嗎,他殺了我,誰去給他沖開北京城的大門?” 多爾袞沉穩(wěn):“少說大話?!?/br> 多鐸卻在興頭上:“哥,咱們真的要有所準(zhǔn)備,不說眼前,就說將來好了,皇太極總有要死的那天,我們是該考慮準(zhǔn)備,到時候該如何奪取皇位。他這些年拼命撒種,生下那么些小崽子,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將來,等我提著他們的小腦袋,去祭奠他?!?/br> 多爾袞的心突突直跳,直直地瞪著兄弟,多鐸道:“我知道,嫂子和宮里那幾個關(guān)系親密,怕是不忍,可我們是男人,不能有婦人之仁。不知道八阿哥的事,究竟是誰在背后策劃,逼得那小福晉動手殺孩子,可我想給他拍巴掌豎大拇哥,做大事的人,就要狠得下心。” “行了……” “哥,你不會真的喜歡布木布泰吧?” 多爾袞很冷靜:“我警告過你,我不會再說第二遍?!?/br> 他徑直走出大帳,可弟弟卻在背后說:“十年二十年后,她就老了。哥,什么樣的女人你要不到?就算你非要布木布泰,等得了皇位,不僅連布木布泰是你的,連福臨都是你的?!?/br> 多爾袞停下腳步,緩緩走回來,對多鐸道:“將來我若得皇位,繼承我的人,只能是你或你的兒子,我這輩子恐怕不會再有兒子,我也不想再強(qiáng)求。但不論如何,愛新覺羅的江山是我們兄弟的,記著,別打布木布泰的主意,也別去碰福臨,若不然,我們兄弟兵刃相見。” 多鐸濃眉扭曲:“就為了那個女人,你要把刀劍指向我?” 多爾袞冷然:“沒錯!你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靠近她,最后一次警告你。” 夕陽西下,內(nèi)宮中一片肅靜,淑妃帶著女兒散步歸來,將采摘的菊花放在關(guān)雎宮的臺階下,她合十祝禱,輕輕一嘆。 清寧宮中,哲哲站在窗欞前看著這一幕,輕聲道:“倘若來的都是淑妃這樣的性情,就太平了?!?/br> 她回眸,看著站在身后的玉兒,肅然問:“既然猜到了,為什么不來告訴我?” 大玉兒道:“我以為您也有所察覺,以為這世上沒有什么事,能逃過您和皇上的眼睛。既然皇上和姑姑都不追究這件事,我不該貿(mào)然出頭。” 哲哲搖頭:“姑姑不如從前了,但是不要緊,你越來越能干,越來越聰明。我本就覺得娜木鐘肚子里的種來歷不明,現(xiàn)在坐實了是額哲的孽種,阿霸垓部也該死心了。” “姑姑的意思是?”大玉兒道,“您能不能聽我說一句,若是從前,這件事捅出去,皇上也就是丟個面子的事,娜木鐘是必定被解決了。但眼下,不該拿這些骯臟的事再讓皇上心煩,娜木鐘不會成氣候,姑姑您放心,我以為是不是暫時別捅出去的好?!?/br> 哲哲道:“你這樣在乎皇上,我很欣慰,的確不能讓皇上為了這種事心煩,但可以給阿霸垓部一個警告,不必我們出面,讓察哈爾的人去和他們糾纏?!?/br> “是?!贝笥駜簯?yīng)道。 “不過……”哲哲道,“她和額哲僅僅是偷情了一次,萬一那小畜生當(dāng)真是皇上的種?” 大玉兒漠然:“就算是皇上的兒子,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哲哲將心定下,只有受過傷,才會結(jié)痂才會磨出厚厚一層繭,才會刀槍不入,她的玉兒到底是長大了。 隔天,是海蘭珠的大祭,一切有規(guī)有矩,莊嚴(yán)肅穆,但隔了幾日再見皇帝,他明顯又消瘦了。 祭奠之后,大玉兒獨自來大殿見他,對靜坐蒲團(tuán)上的人說:“皇上,回宮去吧,在這里不好養(yǎng)身體,大臣們城里城外的跑不說,他們來來往往,jiejie也不得安生?!?/br> “是啊,他們總來,吵著你jiejie了。”皇太極從蒲團(tuán)上站起來,可一個踉蹌,幸得玉兒上前來攙扶。 “皇上?” “朕沒事,只是腿麻了?!被侍珮O苦笑,“嚇著你了?!?/br> 大玉兒搖頭:“不是怕,是不愿皇上有事?!?/br> 她說著,松開了手,往后退半步,她知道,這是現(xiàn)在她和皇太極該有的距離。 皇太極稍稍伸出手,還是放下了,待腿腳恢復(fù)靈活,便道:“回吧。” 玉兒道:“今日大祭之后,皇上暫時別再來皇陵了可好?” 皇太極微微瞇眼:“怕那些大臣說閑話,朕可沒有耽誤正經(jīng)事,他們沒可說的?!?/br> 玉兒搖頭:“請您把身子養(yǎng)起來,皇上身體好了,才能時常來看看jiejie?!?/br> 皇太極嘆道:“朕答應(yīng)過雅圖,你放心?!?/br> “還有?!庇駜捍鬼?,“您不在宮里時,發(fā)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br> 皇太極神情淡漠,到如今,他還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玉兒將娜木鐘的事,簡單地說明,蘇泰福晉向皇后承認(rèn),娜木鐘曾強(qiáng)行和額哲行茍且之事,所以懷疑十一阿哥未必是皇帝的兒子,這件事雖然暫時不捅出去,可還是要向皇帝稟告。 皇太極道:“那時候朕的確想氣你和海蘭珠,但朕并不想碰她,可結(jié)果……” 大玉兒無奈地看著皇帝,她已經(jīng)不想再問,明知道那個女人不好,為什么還要留在宮里。她深信不疑,娜木鐘必定就是害死八阿哥的幕后元兇,她甚至不想再去找什么證據(jù)。 jiejie已經(jīng)不在了,曾經(jīng)的任何事,都沒意義了。 “皇上,我們回吧?!贝笥駜哼@么說,不等皇帝抬腳,自己先走了。 一口氣走到大殿外,清冷的風(fēng)撲面而來,大玉兒凌亂的心也跟著冷靜了,手中輕輕握拳,又轉(zhuǎn)身返回大殿中。 皇太極淡定地負(fù)手看著她,問:“怎么又回來了?” 大玉兒搖頭,低著腦袋不說話。 “還是和從前一樣,朕就放心了?!被侍珮O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玉兒,給你jiejie上柱香,我們下次再來看她,該是來年正月?!?/br> 玉兒端正儀容,到海蘭珠靈前為jiejie上香,深深叩首后,忍下眼角的淚水起身來。 皇太極微微點頭,轉(zhuǎn)身朝門前走去,跨出大殿的門檻時,回身朝她伸出手。 大玉兒稍稍遲疑,還是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跟著跨出了門檻,皇太極說:“你的手,永遠(yuǎn)都像小火爐似的,是暖的。” 他們走出大殿,一陣寒風(fēng)卷過,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飄落,大玉兒高高抬起頭,雪花融化在她的眼睛里,化成淚水,從眼角落入紅塵…… 第266 崇政殿的宮女 是年歲末,因宸妃仙逝,皇帝下旨禁一切節(jié)慶,固然前線戰(zhàn)火連天,大清勝券在握,盛京城的臘月,依然是冷冷清清。 之前因私下享宴嬉戲等被禁錮罷黜的官員宗親不少,當(dāng)下再無人敢挑釁天家威嚴(yán),連城中百姓都不敢張燈結(jié)彩,偷偷在門上請一對新門神,便算是過了年。 臘月小年那日,齊齊格帶著東莪進(jìn)宮,小姑娘學(xué)得乖巧,不再跑跑跳跳,半路上遇見皇太極和眾臣從十王亭過來,當(dāng)著雪地里就跪下磕頭,給皇伯父請安。 皇太極俯身,將小丫頭抱起來,疼愛地說:“東莪怎么瘦了,瞧這小臉兒尖尖的,你額娘不給你好吃的?” 齊齊格不敢言笑,只大方從容地說:“皇上可莫錯怪妾身,只因人人都喊她胖丫頭,這么小點點,就不肯吃飯了,說要像玉兒伯母似的苗條好看?!?/br> 皇太極嗔道:“才多大,不吃飯怎么長身體,皇伯伯就愛東莪胖乎乎的,東莪去永福宮找你玉兒伯母,讓她炸果子扯大雞腿給你吃。” 東莪可乖了,嬌滴滴地說:“東莪吃一只,皇伯伯吃一只?!?/br> 皇太極放下孩子:“好孩子,去吧?!?/br> 但小姑娘沒撒腿就跑,乖乖地站在齊齊格身邊,齊齊格福身道:“不敢耽誤皇上的大事,請皇上先行?!?/br> 皇太極道:“你規(guī)矩好,教的女兒也好,不像朕的格格們,一個個都是小野馬。齊齊格啊,辛苦你了,多爾袞明年開春必定能回來。” “但愿多爾袞能為皇上多打下幾座城池?!饼R齊格大方地說罷,帶著東莪退開幾步,躬身請皇太極先行。 進(jìn)了內(nèi)宮,剛好見大玉兒帶人在關(guān)雎宮打掃出來,關(guān)雎宮里海蘭珠的靈臺已經(jīng)撤了,但還放著牌位供著香,這規(guī)矩自然是宸妃這兒獨一份。將來大清入關(guān),皇帝不再住盛京城,這關(guān)雎宮自命名后,海蘭珠便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齊齊格帶著東莪上了香,阿哲便帶著她去衍慶宮找淑妃,齊齊格往對門麟趾宮看了眼,輕聲問:“還軟禁著?那日大祭時,我倒是瞧見她來著。” “有大事都讓她參加,沒大事就關(guān)在屋子里?!贝笥駜簯?yīng)道,“她皮厚著呢,就這樣了,還堅挺著,皇上早就不在意,不過是留個活口,問阿霸垓部要馬要羊?!?/br> “那件事呢?”齊齊格問,“捅到阿霸垓部去了嗎?” 大玉兒搖頭:“皇上不讓說,你知道,姑姑和皇上的立場不大一樣?!?/br> 兩人在永福宮坐下,齊齊格見玉兒臉頰紅潤,安心道:“我方才來時遇見皇上,見皇上氣色好多了,此刻再見你的氣色,更安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