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只可惜顏扎氏為人顛三倒四,望她別害了葉布舒?!贝笥駜旱恍?,當(dāng)初頭一個告訴自己jiejie半夜去了鳳凰樓的,不就是那個女人嗎。 不久,關(guān)雎宮和永福宮的晚膳一并被送來,看著宮人們?yōu)閖iejie一道道驗菜,海蘭珠尷尬地說:“難得你過來吃晚飯,還叫你這么干等著?!?/br> “他們都是為了jiejie好,我不著急。”大玉兒不以為然,想到淑妃提醒她的話,便道,“jiejie懷著孩子,不能受驚嚇也不能cao心,所以之后但凡有什么事,你和寶清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這里等著,外頭的一切,有我和姑姑?!?/br> 海蘭珠果然緊張:“會有什么事嗎?” 大玉兒安撫她:“我只是這么一說,防范于未然。要知道他們都是努爾哈赤的子孫,憑什么就咱們皇上能做皇帝?” “是啊……”海蘭珠嘆道,“莫說皇上如今不在盛京,我們要防備,皇上就是在家,他自己也是天天過著這樣的日子,天天地要防著有人想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安生?!?/br> 大玉兒默默不語,開始吃飯,皇太極尚且還有一個皇后之位,是不能給jiejie的,可jiejie把她的所有,都給了皇太極。 轉(zhuǎn)眼,圣駕離京已有兩天,想他們?nèi)找辜娉?,一定已?jīng)走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但皇太極這里出發(fā)時,大清的先頭部隊早就已經(jīng)逼在朝鮮境外,朝鮮大王李倧萬萬沒想到,皇太極會在這冰天雪地時發(fā)兵進(jìn)攻,此刻再急急忙忙集結(jié)軍隊?wèi)?yīng)戰(zhàn),或往明朝求援,已經(jīng)來不及。 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千里之隔聽不見炮火聲,也看不見殺戮,但盛京城在兩日的陰雪之后,正醞釀一場陰謀。 這日一早,齊齊格還在酣睡,東莪就醒了,在她身上爬來爬去,纏著額娘起來陪她玩耍。 齊齊格不理她,她就抱著額娘的臉蛋子親,親的一臉的口水沫子,齊齊格嫌棄地抹著臉,把小丫頭摁在炕上撓癢癢。 母女倆正鬧作一團(tuán),她的婢女火急火燎地跑來,緊張地說:“福晉,宮里鬧疫病,已經(jīng)封宮了。” 齊齊格怔了一怔:“宮里鬧疫???什么病?” “不清楚呢,說是一下子死了七八個宮女?!彼逆九o張地說,“福晉,您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您前幾日才進(jìn)過宮。” “皇后怎么樣,莊妃和宸妃呢?”齊齊格緊張地問,可皇宮已經(jīng)封鎖,什么消息都傳不出來,現(xiàn)在宮門落了鎖,里頭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jìn)不去,她問任何人,都不知道宮里的光景。 家里的人都勸著,庶福晉們都攔著,叫齊齊格別靠近皇宮,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任何時候,都是保命要緊。 以鳳凰樓為界,五宮外重兵把守,大玉兒和葉布舒碩塞,則被困在了書房。 傳到她面前的話,是說皇后的旨意,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要走動,待清理了患病的人之后,才能放行。 可是大玉兒眼中所見,一張張全是生面孔,她和蘇麻喇沒有反抗,只是把葉布舒和碩塞接到了身邊,自然連帶索尼和她的先生及宮女們,也都被困在這里。 “索大人,他們是你的人嗎?”大玉兒輕聲問。 “不是?!彼髂嵋荒樐?,“娘娘別擔(dān)心,臣會保護(hù)您的周全?!?/br> 大玉兒道:“我擔(dān)心的是皇后和宸妃,還有我的女兒們?!?/br> 第186 我跟著皇上,什么都經(jīng)歷過 時間漸漸推移,葉布舒和碩塞開始感到害怕,大玉兒一直陪著他們,平日里他們極少有機(jī)會和莊妃娘娘相處,此刻才發(fā)現(xiàn),莊妃娘娘說起話來,比宮里很多長輩都有意思多了。 不久后,午膳被送來,玉兒和阿哥們的膳食依然如舊,膳房似乎沒有亂,門前的官兵除了所謂的奉皇后旨意不許他們離開,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一切都讓人覺得哪里不對勁。 午后,蘇麻喇哄著兩位阿哥睡覺,睡著了就不會害怕,屋子里的地龍暖暖地?zé)?,不知是誰在看著火,一切待遇都與平常無異。 可大玉兒站在窗前,望著鳳凰樓的屋頂,心里的疑惑解不開,她命蘇麻喇,去把索尼從邊上的屋子找來。 索尼的行動,果然被侍衛(wèi)們死死盯著,但他沒有離開書房范圍,且是莊妃召見,那些侍衛(wèi)也不能強(qiáng)行阻攔。 原本是君臣有別,男女有別,索尼才和大玉兒的先生在另一間屋子待著,此刻索尼過來,也是俯身低頭,不敢直視莊妃。 “索大人,你是在盛京出生的嗎?”大玉兒卻問。 “回娘娘,臣在天命五年才到盛京落腳,十六年來,長年在外,在盛京的日子極少?!彼髂釕?yīng)道。 “看來,我還比你在盛京的日子久一些?!贝笥駜嚎嘈Γ拔襾砹酥?,就沒再離開過,最遠(yuǎn)只去了一趟赫圖阿拉?!?/br> “是,可娘娘的意思是?”索尼問。 “索大人,你聽說過咱們盛京鬧瘟疫嗎?”大玉兒冷然。 索尼心中一喜,娘娘果然聰慧,他道:“盛京一年之中,大半年都在冰天雪地里,苦寒之地,相比溫暖的南方,少些瘟疫之災(zāi)?!?/br> “范文程曾告訴我,不僅僅是南北之別,還有窮富之別。窮苦之地,人畜難以果腹,連老鼠都吃不飽,它們身上的病疫,就會帶給人,而后在人之間傳播。盛京乃大清國都,百姓富庶,貴族生活極其講究,這病疫從宮里發(fā)出來,不是很可笑嗎?若是天花之災(zāi)也罷了,到現(xiàn)在也沒聽他們說,到底是什么病,死的也不過是宮女。” “娘娘的意思,臣明白?!彼髂岬?,“可現(xiàn)在若是正面與他們對抗,我們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而他們大可以借此機(jī)會殺戮,得不償失?!?/br> “可是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贝笥駜旱溃板峰锬锷響蚜?,被困在宮里擔(dān)驚受怕,會影響她的身體。兩三天是極限了,而你怎么保證,我們等下去,他們不會殺人?” 索尼道:“娘娘,臣與手下曾有約定,若宮中有變,一日之內(nèi)得到不到臣的命令,他們就會動手,但在那之前,若是輕易出手,會暴露皇上在宮中和盛京城內(nèi),安排下的兵力,這是不到危急關(guān)頭,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的?!?/br> 大玉兒道:“一天太久了,一天之內(nèi),什么都能發(fā)生,我現(xiàn)在真害怕,皇后和宸妃,還有我的女兒們,已經(jīng)身首異處?!?/br> 她緊緊握著拳頭,對索尼道:“明日一早,若得不到進(jìn)一步的消息,我要離開這里,我要看看這些侍衛(wèi),敢不敢動我?!?/br> 此刻,睿親王府中,鄂碩帶人來保護(hù)齊齊格,齊齊格才知道,京中并沒有任何疫病出現(xiàn),只有宮里危言聳聽。 皇太極不在盛京,除了幾位當(dāng)班的大臣,大部分官員都不在宮里,被關(guān)的最多的,還是后宮女眷和宮女。 “王爺離京前,就擔(dān)心盛京會有變故,囑托末將在緊要時刻,保護(hù)福晉和格格?!倍醮T對齊齊格說,“還請福晉在家中等候,暫時不要外出?!?/br> 齊齊格問:“在你看來,這次的事,是真是假,若是假,是誰在背后搗鬼?” 鄂碩抱拳道:“臣不敢妄加猜測,但方才來王府的路上,聽說禮親王正在找他的兒子?!?/br> “岳托?” “是。” “皇上這次征朝鮮,沒有帶他去,那他的親王之位,算是徹底廢了?!饼R齊格冷然,“岳托自己一定明白,皇太極已經(jīng)容不得他,他的路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條,不如死之前,再搏一搏?!?/br> 鄂碩不語,而他在來之前,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 皇宮里,哲哲淡定地坐在清寧宮里,海蘭珠在她身后躺著,除了按時送來的飯菜,她們現(xiàn)在被切斷了鳳凰樓之外的一切消息,就剩下內(nèi)宮這些大人和孩子。 哲哲并沒有下令封宮,更沒有命任何人留在原地不許動,相反是她們被突如其來的官兵圍攏,她們這些女人和孩子,如何拼得過刀槍。 “姑姑,玉兒會有事嗎?”海蘭珠不安地問。 “不會有事,她福大命大?!闭苷馨矒崴?,“而你千萬不要有事,玉兒現(xiàn)在一定也在記掛你。這宮里若是能隨隨便便被人拿下,皇上和我們早就沒命了,皇上雖然離京,可他一定派了人保護(hù)我們,你不要怕?!?/br> 海蘭珠問道:“他們既然奪宮了,為什么不殺我們?” 哲哲冷笑:“哪有疫病一天之內(nèi)全死光的,我們總要慢慢地死才行,而他們動手早,我們反抗就早,他們得不償失?!?/br> “姑姑……”海蘭珠緊緊握著哲哲的手,鄭重地說,“我行動不便,若有機(jī)會能逃,您帶著孩子們先走,別管我。” “傻丫頭,說的這么壯烈?!闭苷苄Φ?,“沒事的,我跟著皇上什么都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整個貝勒府被人包圍,我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都活過來了。” 海蘭珠聽得心驚rou跳,見到哲哲眼中的堅毅,咬牙道:“姑姑,我也不怕?!?/br> 天色漸暗,宮里的情形沒有任何改變,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場防止疫病擴(kuò)散的封宮,哲哲和海蘭珠的膳食,衍慶宮和麟趾宮的膳食,都被好好地送來,沒有人虧待她們。 但是哲哲沒有讓海蘭珠和孩子們吃這些送來的飯菜,將清寧宮里存的干糧點(diǎn)心,分給了她們。 麟趾宮里,娜木鐘靠在窗戶上,渾身緊繃,她手里攥著豪格在離開盛京前,讓苔絲娜遞給她的藥粉,可是她下午去過一趟清寧宮,連門都沒進(jìn)去。 此刻書房里,莊妃娘娘和阿哥們的膳食,也按時被送來,送飯菜的人,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讓大玉兒起了疑心,恰好索尼和先生過來領(lǐng)他們的食物,那人與索尼打個照面,索尼一愣:“佟圖賴。” 那人比了個噓聲,示意索尼閉嘴,大玉兒走上前來問:“索大人,他是誰?” 要說索尼是跟著父親叔父隨努爾哈赤來到盛京,這佟圖賴從祖上就是在遼東扎根,他也不信好端端的會在盛京皇宮里爆發(fā)疫病,而他之前就受鄂碩所托,多關(guān)心一下宮里的事,今天一封宮,鄂碩就給他送消息了。 “我進(jìn)來看一眼?!辟D賴對索尼道,“夜里我?guī)诉M(jìn)來,把這些人收拾了,我知道你在宮里,怕你的人和我動手,想進(jìn)來找你,先看看情形?!?/br> 玉兒狐疑地看著佟圖賴:“你怎么進(jìn)來的?” 佟圖賴輕聲道:“躲在膳房的泔水車?yán)镞M(jìn)來的。” “送了飯菜就走!”外面的侍衛(wèi)高聲道。 “娘娘,索兄,我先走了?!辟D賴輕聲道,“半夜若聽見打斗,把門關(guān)緊,別出來?!?/br> 大玉兒問:“可知,是誰封宮?” 佟圖賴輕聲道:“恐怕是岳托,但眼下不好說。” 大玉兒的指關(guān)節(jié)輕輕發(fā)出響聲,她松開拳頭,冷靜地對佟圖賴說:“夜里若能將他們拿下,你繼續(xù)派人封宮,最好看起來,和白天一樣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悄悄的來?!?/br> 佟圖賴愣了愣,可外面的人催他趕緊走,他唯有提著食盒,匆匆離開。 索尼望著佟圖賴遠(yuǎn)去,兀自呢喃:“他怎么會插手這些事?!?/br> 大玉兒卻對他說:“索大人,那位若能控制宮內(nèi)局面,你就去把禮親王帶來見我?!?/br> “是、是……”索尼還沒想明白佟圖賴為何會攙和進(jìn)來,可這莊妃娘娘,已經(jīng)把后面的事想好了? 大玉兒安靜地看著葉布舒和碩塞吃飯,告訴葉布舒明天就能見到他額娘。 索尼拿了食物,悄然退下,他順口問大玉兒的先生:“娘娘最近學(xué)的什么?” 先生道:“在講朝鮮的歷史,剛說到暴君燕山君?!保?0:00還有更新) 第187 把血跡擦干凈 夜色漸深,寧靜的宮闈中,看不出半點(diǎn)肅殺之氣,但一場陰謀正在被化解。 書房里,地龍依舊暖暖地?zé)?,起居無憂,葉布舒和碩塞已經(jīng)睡著了,大玉兒給了他們極好的照顧。 “格格,您吃點(diǎn)東西嗎?”蘇麻喇道,“這是書房里的點(diǎn)心,不是外面送來的。” 大玉兒信手拿了一塊,慢吞吞地吃著,看著雪花在宮檐下的燈火中飛舞,蘇麻喇輕聲問她:“格格,您不怕?” “當(dāng)然怕,只是覺得太奇怪?!贝笥駜赫f,“你不覺得索尼太淡定了嗎?而他前幾天就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他是留下來保護(hù)我們的。” “格格的意思是?”蘇麻喇,“皇上預(yù)料到了這一切?” “應(yīng)該是。”大玉兒道,“索尼看到佟圖賴時,那么驚訝,而佟圖賴卻說,他擔(dān)心索尼的人和他動手,他們之間顯然沒有默契?!?/br> 蘇麻喇一頭霧水:“格格,奴婢聽不懂了?!?/br> 大玉兒吃著點(diǎn)心說:“我也不懂?!?/br> 蘇麻喇問:“但咱們不會有事,對不對?” 大玉兒又拿了一塊點(diǎn)心,點(diǎn)頭答應(yīng):“不會有事,姑姑和jiejie,雅圖她們都不會有事?!?/br> 蘇麻喇松了口氣,問道:“格格,您知道那個佟圖賴嗎,可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