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大窘，瞪了眼弟弟，不久兩人便退下了。

    一路往宮外走，多鐸念叨：“皇太極倒是深謀遠慮，他在盛京的女人堆里窩著，也能預想到朝鮮現(xiàn)下的境況？”

    多爾袞說：“他的眼線遍布天下，不然你以為他憑什么做大汗？”

    多鐸頓了頓，神情凝重地說：“哥，你和外頭的女人能生，為何與嫂嫂她們不能生？會不會你的貝勒府里，全是皇太極的眼線，他們給你和嫂嫂下藥？”

    多爾袞倒也不敢輕視，可他已經(jīng)排查過無數(shù)次，家中當真毫無異常，他嘆氣：“別再提了，你嫂子會不高興?！?/br>
    眼瞧著秋風越來越急，皇太極一年沒帶兵，渾身不自在，便想在大雪天前，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這日早膳時，與哲哲提起要帶人去狩獵，話還沒說完，邊上有個人眼睛都亮了。

    哲哲笑悠悠道：“誰都去，就不帶你去，去年你闖的禍，外頭到現(xiàn)在還在傳說，你要再闖禍，我能被你活活氣死?！?/br>
    大玉兒一臉無辜地看著姑姑：“我怎么沒聽人說？都是誰在說？”

    早膳之后，皇太極趕著去上朝，都走過鳳凰樓了，大玉兒忽然從身后追過來，一臉甜蜜的笑容，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的剪刀，踮著腳將皇太極帽穗上抽絲的穗子絞了。

    這天下，也就自己的女人，拿著利器面對自己，皇太極會毫不緊張：“你眼睛倒仔細?！?/br>
    大玉兒歡喜地說：“那可不，你的事我都放在心上呢?！?/br>
    皇太極嗔笑：“回去吧，這幾日天涼了，去書房坐著，記得添衣裳。”

    大玉兒點頭，乖巧地問：“你帶我去打獵嗎？”

    皇太極含笑：“你保證不再打人，就帶你去?！?/br>
    大玉兒抿了抿唇：“那你也保證，別再……”她還是沒敢說，轉身吩咐尼滿，“趕緊送大汗去上朝?！?/br>
    第155 楓樹林里的回憶

    皇太極還能不知道玉兒的小心思，分開前輕聲道：“知道了，知道了，再來個什么扎魯特氏，你就不要理我了是不是？”

    一句話，要得大玉兒心花怒放，之后一整天都是飄乎乎的，蘇麻喇忍不住對海蘭珠說：“大格格，格格她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怎么整天地笑呢？”

    海蘭珠也是拿meimei沒法子，可玉兒高興她也高興，只盼著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能這樣，那便是安逸了。

    此番出行狩獵，預定要在外頭住五天，去年倘若沒有大玉兒和扎魯特氏的沖突，本也該住這么久。

    出門前哲哲耳提面命地叮囑大玉兒，千萬不可以再犯渾，大玉兒反問姑姑：“那個人去不去？”

    哲哲冷然：“留她下來我不放心，大夫說可以出門，就帶她一道走吧?！?/br>
    玉兒和海蘭珠私下說這件事，海蘭珠心軟：“她瞧著怪可憐的，一下子瘦了好多，怎么懷著孩子反而越來越瘦了，可是姑姑執(zhí)意要帶她走，我若是她，真是哪兒都不想去的。”

    “聽說害喜得很厲害，都有幾個月了還那么嚴重?！贝笥駜赫f，“女人懷孕生子是辛苦，可jiejie不必可憐她，之后孩子落地，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她絕不是省油的燈?！?/br>
    海蘭珠答應：“我知道，我不去管她的事，大家不相干便是了?！?/br>
    大玉兒走后，寶清帶著宮女抬進來一口箱子，要整理主子出門的細軟。

    比起舊年海蘭珠只是寄居此處，今年一切的排場都不一樣，她如今是皇太極心尖上的寵妃，出門在外自然要體面。海蘭珠見寶清準備了那么多東西，光是衣裳就帶了七八套，她也只是笑笑，由著她去。

    寶清一面收拾，一面高高興興地念叨著去年的熱鬧，笑道：“奴婢還記得那只大肥兔呢，那片楓樹林不知還在不在，可草原上要養(yǎng)活樹不容易?！?/br>
    海蘭珠的記憶頓時都跑到眼前，想起皇太極當時把她摁在樹干上，心口便是一陣熱，不自覺的臉都紅了。

    沒想到曾經(jīng)害怕彷徨的事，到如今都變成了珍貴的回憶，她也很想去看看那片林子是不是還在。

    然而草原少雨地薄，上沒有雨露滋潤，下無法扎根，樹木鮮少能存活繁盛，時隔一年，當初的那片楓樹林，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了。

    大部隊到達圍場后，海蘭珠站在帳篷外遙望，心中很是可惜。

    彼時皇太極剛好走來，見海蘭珠這般神情，順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一年前的記憶回到眼前，想起了海蘭珠曾誤闖入楓樹林。

    他當時為什么要把海蘭珠摁在樹干上？是不服氣自己被她撞見和扎魯特氏云雨，才故意要欺負她嗎？

    皇太極一笑，但是當時海蘭珠的回答他話，他記得很清楚，每個字都記得。所以，海蘭珠留下來，成為了自己的女人，沒有任何人強迫，是她心甘情愿，是自己值得她依靠。

    海蘭珠收回目光，轉身見皇太極在這里，他沖著原先楓樹林的方向努了努嘴，笑意深深，海蘭珠頓時臉紅，著急地鉆進帳子里去了。

    這日夜里，圍場里燃起篝火，皇太極特地命科爾沁送來馬奶酒，家鄉(xiāng)的味道，把大玉兒和齊齊格都饞壞了，兩個人悄摸摸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上了頭。

    哲哲發(fā)現(xiàn)阻攔，已是來不及，齊齊格尚好，玉兒已經(jīng)在傻笑，被她命人塞回帳子里。

    見玉兒酣醉，海蘭珠無心留在宴席上，便來帳子里照顧meimei，大玉兒美滋滋地窩在jiejie懷里，醉醺醺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漸漸地就睡著了。

    “乖極了?！焙Ｌm珠對蘇麻喇笑道，“像小時候似的?！?/br>
    蘇麻喇說：“格格最近特別高興，好久沒見她這樣了，大格格，那會兒格格不搭理您的時候，我真是急死了，我以為你們再也不能好了。”

    海蘭珠說：“怎么會呢，就算等一輩子，我也會等下去，玉兒是我的meimei啊?！?/br>
    照顧好了meimei，海蘭珠不愿再回席上，正好阿圖阿哲們都被送回來睡覺，她便幫著照顧幾個孩子，把她們帶回了自己的帳子。

    夜色漸深，晚宴散了，圍場里漸漸安靜，海蘭珠打算早些洗漱入睡。

    她叫寶清，可門外沒人應，卻見皇太極挑起簾子，出現(xiàn)在帳子門前，朝她勾勾手指說：“出來?！?/br>
    海蘭珠愣了愣，回眸看向三個熟睡的孩子，皇太極又朝她招手，她只能跟出門。

    寶清就在門外，笑瞇瞇地捧著風衣，給海蘭珠裹上后說：“主子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格格們?！?/br>
    海蘭珠懵懵的，可皇太極拉著她的手，就這么往前走了。

    夜里黑漆漆的，海蘭珠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皇太極帶去什么地方，七八個人掌著燈籠帶路，等她意識到，已經(jīng)離開營地有一段距離，但這個方向，似乎是……

    停下腳步的地方，支著沒有頂?shù)膸づ?，皇太極帶著海蘭珠繞進來，里頭竟然擺著營地大帳里才有的臥榻。

    臥榻上鋪著厚厚的獸皮，還有被子，一看就是用來躺的。海蘭珠的心砰砰直跳，可皇太極竟然真的拉著她躺下了。

    “大汗……”

    “噓。”皇太極比了個噓聲，拍擊了兩下巴掌，帳篷外的燈火立時熄滅，更有腳步聲漸漸遠去，方才那些跟隨而來的侍衛(wèi)，此刻便不知正站在哪里。

    周遭一片漆黑，海蘭珠甚至看不清皇太極的臉，等她的眼睛漸漸適應這里，滿天的繁星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絢爛的星空，如夢如幻，星河璀璨，仿佛能將人的心點亮，身邊依靠著深愛的人，縱然楓樹林不在，也沒有遺憾了。

    “大汗，你看北極星?！膘o默許久，海蘭珠指著北方最耀眼的明星，“小時候阿瑪說，若是在草原上迷路了，夜里看著她就能找到方向。”

    皇太極說：“原來你知道，還以為你不知道，看今夜沒有月色，想帶你來看星空?！?/br>
    海蘭珠軟綿綿地說：“我只是不認識漢字，這些我當然都知道?！?/br>
    皇太極摟著她：“這里的楓樹林，沒有枯萎，是被栽種到其他地方去了。”

    聽見這話，海蘭珠心中頓時安慰不已：“真的嗎？”

    皇太極頷首：“你想去看，我們過幾天就去?！?/br>
    海蘭珠滿心歡喜：“他們還活著就好，我不惦記看?！?/br>
    皇太極道：“樹木或有枯萎的那一天，可你看這北極星，永遠都會掛在天上，往后咱們每年，都來這里來看星星可好？”

    “只要在你身邊，楓樹林也罷，星空也好，都無所謂?！焙Ｌm珠柔情似水，“只要在你身邊，什么都好?！?/br>
    皇太極嗔笑：“你是知道我無法兌現(xiàn)承諾，才給我臺階下？”

    那是自然的，皇太極那么忙，怎么可能每年這個時候都有時間來看星星。

    以前玉兒說過，大汗一年沒幾天在家，可她跟了皇太極，足足一整年，幾乎都在一起，難道是她的運氣，比玉兒好？

    “啊……”海蘭珠出神的一瞬，guntang的手掌心，不知幾時探入了她的衣擺，不盈一握的腰肢被輕輕撫摸，她害怕地縮緊身體，“不要，大汗，不要，這里連屋頂都沒有，我……”

    皇太極怎容她求饒，翻身伏在她身上，親口勿嬌嫩的雙唇，問：“不要什么？”

    海蘭珠像受驚的小兔，一顫一顫，語無倫次地說：“不要在這里?！?/br>
    可皇太極卻一下扯開了她裙下的褻褲，海蘭珠失聲驚叫，一想到侍衛(wèi)們就在不遠處，嚇得她又死死捂住嘴。

    她沒得逃了，深秋的草原，夜里極冷，她的肌膚一旦離開丈夫的呵護，就冷得她打激靈，雖然有獸皮裹身，雖然有帳篷擋風，可她從心里溢出的羞恥，讓她怕極了，又歡喜極了。

    盡興之后，她是被裹在獸皮里，由皇太極抱著回到營地，到了大帳中，酥軟的人兒惹人憐愛，又勾起皇太極的愛意，直叫她如癡如醉。

    那晚的事，幾乎沒什么人知道，皇太極也是臨時起意，想安撫海蘭珠的失落，隔天一早，八旗子弟磨拳霍霍準備出獵，誰也不會在意，昨晚是誰睡在皇太極榻邊。

    至于大玉兒，宿醉不醒，大部隊都出發(fā)了，她才剛懵懵地從榻上坐起來，揉著發(fā)漲的腦袋，急著要水喝。

    海蘭珠來照顧meimei，大玉兒問：“jiejie怎么不去打獵？”

    “我等你一起去。”海蘭珠說，“一會兒我們都走了，你肯定要生氣了?！?/br>
    待大玉兒穿上騎馬裝來到圍場，男人們都跑了，只有女眷們在帳子下說話，她揮著馬鞭走來，神氣地對哲哲說：“姑姑，我去啦，jiejie說您答應的?！?/br>
    “姑姑想要一條狐貍皮的圍脖，你給我打來。”哲哲心情不壞，叮囑道，“但要小心些，照顧你jiejie。”

    大玉兒見齊齊格坐在一旁，鄙夷道：“你又不去，這么不愛騎馬，你還是不是蒙古人了。”

    齊齊格不理她，這么多女眷在，她可不想和玉兒拌嘴，抱著東莪說：“孩子離不開我，你去吧，給我們東莪抓只小兔子來?！?/br>
    第156 十四……貝勒

    哲哲叮囑海蘭珠：“別跟著玉兒亂跑，小心傷了。”

    海蘭珠含笑答應，大玉兒拉了jiejie的手，驕傲地說：“姑姑，我們可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哪里像有的人?！?/br>
    她是沖齊齊格說的，但齊齊格哪能這么容易就被挑唆。

    姐妹倆一走，東莪就哭了，哲哲伸手道：“來，伯母抱抱，東莪乖……”

    女眷們紛紛圍上來，夸贊東莪漂亮可愛，說齊齊格和這個孩子有緣分，七嘴八舌的很是熱鬧，那邊廂海蘭珠和大玉兒，已經(jīng)騎馬走遠了。

    察哈爾來的幾位，都在娜木鐘的身旁，她神情懨懨氣色極差，眼下莫說是和科爾沁的女人們爭什么，能撐住力氣應付這些場面就很不容易，自然是保命保孩子更重要。

    蘇泰福晉見她這么辛苦，輕聲問：“既然身體不好，何必跟出來，這里風餐露宿的?！?/br>
    娜木鐘淡淡地說：“是哲哲帶我來，是怕我在家去她們屋子里翻東西吧?！?/br>
    蘇泰福晉苦笑：“那也不能夠，難道還沒個看門的人。”

    娜木鐘并不想多說自己在宮中的境況，岔開話題道：“你們怎么不去騎馬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