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娜木鐘愣了愣,看著哲哲和大玉兒送皇太極出門,之后只有哲哲一人返回,不冷不淡地叮囑她:“身子是自己的,千萬保重,有什么要的缺的,走幾步路就到我屋子,只管來說。至于麗莘,她是你的人,傷的也是你,你看著辦就是了。宮女之間的推搡爭執(zhí),再尋常不過,往后你只管拿出主子的氣勢來斥責(zé)她們,何必自己動(dòng)手去拉架呢?” “是……”娜木鐘的心,有怒火緩緩燃起,哲哲果然厲害,溫和大度之下,是一把把利刃,要把人扎得不能動(dòng)彈。 哲哲道:“好生養(yǎng)著,我過幾日再來看你?!?/br> “恭送大福晉?!蹦饶剧娗飞?,而指間緊緊抓著被褥,夏日被單單薄,幾乎要被她抓破十個(gè)洞來。 這一邊,大玉兒已經(jīng)來了jiejie的屋子,蘇麻喇一見她,就往海蘭珠身后縮,可大玉兒哪里舍得責(zé)備她,上前拉著問:“摔疼沒有,她打你了嗎,娜木鐘打你了嗎?” 蘇麻喇委屈極了,眼淚汪汪,撲通一聲跪下:“格格,奴婢給您惹禍了,我該死?!?/br> 大玉兒拽她起來,在她臉上揉了一把擦去淚水:“不許哭,哭什么,你再哭我可真的打你了。她們算什么東西,不論發(fā)生什么,就算是你的錯(cuò),我也不會讓她們碰你,我更不會怪你?!?/br> 海蘭珠嗔笑:“你也不能只管縱容,該教教蘇麻喇,如何避開禍端才是。今天的事,雖然是麗莘不好,可蘇麻喇也忒浮躁,幾顆珠子罷了,何必去爭呢。” 原是雅圖阿圖在院子里玩珠子,珠子滾落,阿圖眼睜睜看著是麗莘撿的,她們回身找蘇麻喇去要,蘇麻喇跑來質(zhì)問麗莘,她竟矢口否認(rèn),兩人便起了爭執(zhí)。 蘇麻喇要搜麗莘的身,麗莘哪里肯,兩人動(dòng)手互相推搡,彼時(shí),娜木鐘聽得動(dòng)靜出來,就親自來拉架,結(jié)果被麗莘一揮手打在地上,竟然就那么昏過去。 但最終,在麗莘身上找到了孩子們的珠子,自然就是她在門前罰跪。 海蘭珠道:“都不必去問,一定是主仆倆算計(jì)好的戲碼,娜木鐘既然有身孕,她自己必是頭一個(gè)知道的人,怎么摔的她心里都有數(shù)。蘇麻喇呀,往后離她們遠(yuǎn)些,今日挑撥了你去爭,她們心里可得意了?!?/br> 大玉兒戳戳蘇麻喇的腦袋:“聽見了嗎?” 海蘭珠說:“碰巧我剛才不在,跟著姑姑去拜佛了,不然也不會讓蘇麻喇和她們吵起來?!?/br> 大玉兒坐到j(luò)iejie身邊說:“jiejie若是在,也別和她們吵,你打不過她們的?!?/br> 海蘭珠嗔笑:“我做什么要和她們打架?” 大玉兒臉色一變,生氣地說:“可恨的是,那種女人有什么資格給大汗生孩子?!?/br> 海蘭珠反過來勸meimei:“別生氣了,至少如今她有了身孕,人家再不能說大汗對漠南對察哈爾沒有誠意,前些日子大阿哥鬧出的事,也算過去了?!?/br> 此刻,阿黛來傳哲哲的話,請?zhí)m福晉和玉福晉,還有蘇麻喇一道過去,海蘭珠勸玉兒:“若是姑姑要責(zé)罰蘇麻喇,你別鬧,聽jiejie的話,姑姑也氣大著呢?!?/br> 果然,被海蘭珠猜中了,哲哲畢竟有她的立場,不能一味地偏袒蘇麻喇,即便是麗莘藏珠子在先,蘇麻喇也不該動(dòng)手,將蘇麻喇狠狠訓(xùn)斥了一頓后,罰到屋檐底下站著反省。 大玉兒松了口氣,好在只是罰站,若是罰跪,可要苦了蘇麻喇。 但哲哲立刻把矛頭指向大玉兒:“是你的人,蘇麻喇不好便是你不好,你心里該反省往后怎么做,而不是覺得我委屈了她?!?/br> “是……” “心里不服吧?”哲哲冷然,她也是滿肚子的氣,扎魯特氏和娜木鐘,怎么就那么好運(yùn),雖然扎魯特氏沒好命,這個(gè)娜木鐘又會怎么樣,她心里沒底。 “不敢?!贝笥駜捍丝?,斷然不敢頂撞姑姑。 可哲哲不得不說:“有時(shí)間不服氣,不如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大汗在家這么久,你都沒有消息,海蘭珠身體不好我不強(qiáng)求,你呢?” 大玉兒的心猛地揪緊,熟悉而痛苦的感覺又回來了,海蘭珠在一旁聽著,也是心疼不已。 “是?!笨伤饝?yīng)了,“姑姑,我知道了?!?/br> 第145 大玉兒心滿意足 離了清寧宮,玉兒便疾步走向自己的屋子,海蘭珠想和她說幾句話,還沒張嘴,她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 蘇麻喇站在屋檐下不敢動(dòng),怯怯地問:“大格格,大福晉責(zé)備格格了嗎?” 海蘭珠搖頭:“沒什么事,你好好罰站,別再惹姑姑生氣?!?/br> 她想了想,猶豫著要不要去開解玉兒,可她不像齊齊格那樣能說會道,簡單的事尚可,稍復(fù)雜一些的,只怕自己越說越繞,讓玉兒更傷心。 更何況,她的存在,本就是玉兒的痛苦。 側(cè)宮里,大玉兒闖回來,見炕上堆滿了孩子們的玩具,亂糟糟的,突然就火冒三丈,伸手想要把那些玩具全部推在地上。 可她忽然想起了曾經(jīng)的齊齊格,那個(gè)瘋狂摁著她又哭又叫的可憐人,她不能變成那樣,不能失去理智,她沒這么苦,沒這么苦。 長舒一口氣,大玉兒疲倦地坐下,隨手拿過一只布老虎把玩,細(xì)致的針腳,鮮艷的配色,柔軟的布料和棉花,這么精致的東西,出自jiejie的手。 jiejie長得美,做出來的東西也一樣的美。 聽說jiejie已經(jīng)為大汗繡好了登基稱帝后要穿的龍紋褂子,蘇麻喇雖然被她派去打下手,但據(jù)說大部分的事都是jiejie做,蘇麻喇只是在一旁出出主意理一理布料絲線。 可不是嘛,自己若有本事,她也想親手給丈夫做龍袍。 然而一想到,從明天開始,可能又要把坐胎藥當(dāng)飯吃,想到齊齊格這么多年喝下的每一口坐胎藥都是在斷絕子孫,大玉兒腹中翻江倒海,直覺得連苦膽汁都要吐出來,她死死捂住嘴巴,猩紅的眼中充盈著淚水。 為什么jiejie就能因?yàn)樯眢w不好而不被期待,為什么jiejie就能毫無負(fù)擔(dān)地愛著他,她也想……可她不能什么都拿jiejie來比較,就因?yàn)閖iejie好欺負(fù)嗎? 蘇麻喇罰站完了回來,便見格格蜷縮在炕上,炕頭堆滿了小格格們的玩具,忍不住斥責(zé)底下的宮女:“你們?yōu)槭裁床皇帐?,弄得這么亂,被大福晉瞧見如何了得?!?/br> 小宮女們害怕地說:“是主子不讓動(dòng),奴婢們要收來著。” 蘇麻喇走近,大玉兒并沒有睡著,她伸出手,拉拉她的胳膊:“你今天沒挨打真好,若是你吃虧了,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克制好自己?!?/br> “格格,奴婢錯(cuò)了?!碧K麻喇跪下,哽咽道,“求您罰我,大福晉責(zé)備您了是嗎,都是我不好?” “不許哭。”大玉兒掐了蘇麻喇的臉蛋,“沒有的事,姑姑責(zé)備我做什么,只不過舊事重提,我一下就惡心了,緩緩就好,反正這么多年早就習(xí)慣了。” 蘇麻喇皺起眉頭,輕聲問::“大福晉又逼著您……” “噓?!贝笥駜荷斐鍪种?,抵著蘇麻喇的嘴,“別說出來,我一聽見那幾個(gè)字,就想吐?!?/br> 數(shù)日后,娜木鐘有喜的消息傳遍盛京,也一路傳去漠南,但有扎魯特氏的悲劇在前,每一個(gè)來探望娜木鐘的人,說的話都是意味深深。 娜木鐘笑臉相待,端著自己的體面和尊貴,但她討厭被拿來和那個(gè)蠢婦相比。 她來到盛京后聽聞扎魯特氏在宮里的行徑,嗤笑那樣的女人從前若在林丹汗身邊,自己怎么會給她機(jī)會懷孕,哲哲真是太仁慈,所以,哲哲也給了她機(jī)會。 這個(gè)中宮大福晉,怎么連給其他女人下藥避子的手腕都沒有,白白把好機(jī)會拱手送人。 此刻,娜木鐘摸著自己的肚皮,站在側(cè)宮門前看著明晃晃的太陽,日落日出,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她若猜得不錯(cuò),明年這個(gè)時(shí)候,皇太極必定已經(jīng)稱帝。 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就會是開國元年頭一個(gè)出生的阿哥,會被所有人記住他的名字。 兒子出生后,她要開始與貝勒大臣們聯(lián)絡(luò),為母子倆的將來鋪路,她可沒功夫去和大玉兒爭風(fēng)吃醋。 來了幾個(gè)月,娜木鐘已經(jīng)察覺,對門那姐妹倆,把情意看得比什么都重,她們是真愛著皇太極,怎么會這么蠢? “嘖嘖……”娜木鐘咋舌,做帝王的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一顆真心,那不然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而這些日子,哲哲果然開始給大玉兒服藥,皇太極在家就快一整年,大玉兒侍寢的日子不少,哲哲翻翻記事檔,大玉兒若是爭氣,這會兒就該生了。 而這一年里,扎魯特氏和娜木鐘先后懷孕,顯然皇太極本身是強(qiáng)壯的。 雖然哲哲早已醒悟,不能再逼迫侄女,可從前的扎魯特氏若不足為懼,娜木鐘呢?娜木鐘這一次若生下小阿哥…… 哲哲每每想起來,就會心頭一緊,她不想做殺人害命的事,可若一切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七月半一過,天氣開始涼快,屋子里的窗不再像夏日里那般大敞開著透風(fēng),于是藥味不好散去,日復(fù)一日,大玉兒的側(cè)宮,又恢復(fù)了從前的氣息。 這日皇太極一進(jìn)門,便叫刺鼻的藥味皺了眉頭,他知道玉兒沒病,他知道哲哲在給玉兒吃坐胎藥,更讓他難受的是,大玉兒正坐在炕頭,艱難地吞著湯藥。 “大汗吉祥?!睂m女們見到皇太極,紛紛屈膝行禮,便留下大玉兒呆呆地捧著喝了一半的藥碗,茫然地看著他。 皇太極心口發(fā)悶,因?yàn)檫@難為的藥味,也因?yàn)閰^(qū)區(qū)幾天的功夫,她明顯地瘦了。 大玉兒捧著藥碗,低下了頭,她害怕眼淚掉下去糟蹋了姑姑的心血,她不敢哭。 現(xiàn)在,她不會再在歡愛后把腳高高地?cái)R起來,但那已是她最大的反抗,可她不愿姑姑傷心,這一碗碗藥,她終究不敢反抗。 皇太極走上前,從她手里奪下藥碗,順手灑在地上,又直接把藥碗也給砸了。 大玉兒驚恐地站起來,不知所措,不自覺地往窗外看,生怕被人聽見動(dòng)靜,生怕姑姑…… “這么大的味道,每天一碗一碗地送進(jìn)來,這你們就不怕被人看見聽見,就不怕人家在背后說你急于求子?”皇太極怒氣沖沖,“現(xiàn)下不過是摔了一只碗,有什么可怕的?” 大玉兒急道:“我不怕別人怎么想,只怕姑姑難過,我也是為了姑姑才喝的,你別這樣子,你要我怎么辦呢?” 而這邊摔碗的動(dòng)靜,門外的人都聽見了,寶清聽小宮女這么說,還沒把話聽完,就傳給了海蘭珠。 海蘭珠不知道是皇太極來,擔(dān)心是玉兒受不了被逼著吃藥,就急匆匆想過來看一眼,可闖進(jìn)門,便看見皇太極抱著玉兒,她慌張地退了出去。 “主子?” “沒事,沒事……”海蘭珠拉著寶清就走了。 大玉兒在皇太極懷里哭得很傷心,皇太極一直等她安靜下來,才帶著她去清寧宮見哲哲。哲哲沒想到,丈夫會親自來為玉兒說話,懇請她別再給玉兒灌坐胎藥。 在哲哲答應(yīng)后,皇太極命大玉兒退下,單獨(dú)與哲哲說:“我明白你肩負(fù)著什么,我娶了你又要了玉兒和海蘭珠,難道到最后會不把科爾沁放在最重的位置?你是怕我老了,才等不及了嗎?” 哲哲大駭,跪下道:“大汗,我絕沒有這個(gè)意思。” 皇太極攙扶她:“哲哲,你我心意相通,我一眼神,你便能知道我要做什么,那我對你的心意,對玉兒和海蘭珠,難道你不明白?” 哲哲含淚:“可是大汗,我和玉兒都沒能為你……” 皇太極搖頭:“別想這么多,哲哲,你太辛苦了?!?/br> 大玉兒在門外晃了晃,她其實(shí)很想知道皇太極和姑姑說些什么,不過今天她真是心滿意足了,萬萬沒想到,皇太極會親自出面。 帶著淚水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轉(zhuǎn)身見jiejie緊張地站在門前,她便跑來說:“大汗替我出面了,jiejie,姑姑不會再逼我喝藥了?!?/br> 海蘭珠欣喜不已:“那就好,那就好。” 此刻,只見尼滿急匆匆地跑來,尷尬地看了眼海蘭珠和大玉兒,闖進(jìn)了清寧宮,哲哲正擦眼淚,卻是聽尼滿對皇太極說:“大汗,十四貝勒快到盛京了?!?/br> 皇太極不以為然:“我知道,怎么了?” 尼滿道:“十四貝勒帶了個(gè)孩子回來,據(jù)說是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br> 第146 孩子長得很像多爾袞 不論多爾袞原本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這世上盯著他的人,何止皇太極一人。那一雙雙眼睛,赫然發(fā)現(xiàn)多爾袞在外有個(gè)私生女,不等大部隊(duì)帶著朝鮮大王李倧請求皇太極稱帝的請?jiān)笗鴼w來,這消息就飛滿了盛京城。 齊齊格平日里消息靈通,此刻怎么會不知道,這一天,她已經(jīng)呆呆地在臥房里坐了一上午,婢女們連晌午飯都不敢去問。 家里三個(gè)女人都不能生,不是多爾袞有問題嗎,為什么他能在外面生,幾時(shí)有的幾時(shí)生的?是什么樣的女人,能讓他動(dòng)了請把人壓在身下? 要知道,多爾袞有時(shí)候根本沒興致行云雨,要知道,齊齊格曾抱著大玉兒哭,說多爾袞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