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 哥哥十分愧疚，望你原諒

    齊齊格神叨叨地說：“真軟和，滿手滿手的，一下子心口就熱了，我要是男人吶……”

    大玉兒瞪著她道：“虧得姑姑老拿你和我比，要我學你這個學你那個，齊齊格你有本事去捏姑姑的，我就跟你姓?！?/br>
    齊齊格說：“我們倆本來就一個姓?！?/br>
    大玉兒呆了呆，被自己逗笑了。

    在熱水里不能泡太久，兩個美人暈暈乎乎地出浴，齊齊格上趕著讓大玉兒再讓她mo一下，大玉兒死活捂著不給碰，除了喂孩子，這里就只有一個人才能碰，別的誰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齊齊格也是逗她玩兒的，兩人烘干頭發(fā)，穿戴整齊，蘇麻喇送來膳房剛做好的飯菜，她們都餓了，但齊齊格問蘇麻喇：“這里有酒嗎，要烈烈的那種?！?/br>
    “你要喝酒？”大玉兒問。

    “難得喝兩口，這不是冷嗎？”齊齊格豪邁地撕了一塊牛rou嚼得很香，口齒不清地說，“這里的rou，不柴不干，味兒正得很，走時我要帶上幾塊，回去叫廚子給多爾袞烤?！?/br>
    她抬頭看向窗外不知幾時又飄起來的雪花，嘴里嚼著牛rou，擔心地說：“他也就怕我，不知那兩個人，能不能管好他的一日三餐。”

    大玉兒說：“在家里你才擔心，在外頭打仗，哪有一口安生飯吃，既然不在眼前，就別想了?！?/br>
    齊齊格笑道：“喲，你現(xiàn)在冷靜了，能來勸我了？”

    “我一直很冷靜啊，打扎魯特氏那樣的，才是不冷靜?！贝笥駜赫f，“我很冷靜，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才好?！?/br>
    “所以出來了？”

    “嗯?！贝笥駜阂泊罂诘爻詒ou，腮幫子鼓鼓囊囊地說：“齊齊格你真好，來陪我?！?/br>
    此時蘇麻喇已經(jīng)送來了酒，齊齊格猛地灌下一杯，辣得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可緊跟著就又倒一杯，湊在鼻尖聞了聞：“糧食的香氣，真好聞?！?/br>
    “我不知道自己要住多久，你要是想多爾袞了，就早些回去。”大玉兒說，“不然我就真的罪過了，自己不安生，還拖累你?！?/br>
    齊齊格經(jīng)不住烈酒，兩杯下去，已是滿面通紅，暈乎乎地說：“跟你說了八百回，我不是陪你來，我也是沒地方去，正好跟著你。我想讓她們給多爾袞生孩子啊，我在家待著，她們哪里敢呢，我……”

    好好的人，說著說著，忽然就哭了，帶著酒勁，更加肆無忌憚，蘇麻喇聽見哭聲，還以為是自家格格，誰知竟是十四福晉在哭。

    大玉兒爬到她身邊，抱著她拍拍她，齊齊格傷心欲絕，哭著說：“玉兒，萬一他們生出孩子了，我怎么辦，我怎么辦？”

    大玉兒摟著齊齊格，心想她們倆誰更難？老天若是不給齊齊格孩子，她掙扎一輩子都不管用，上回她還說她想開了，可怎么會想得開，終究是逼著自己要體面要從容，要撐起十四貝勒府的門庭。

    可自己呢，只要笑著去面對他們，只要大大方方地道一聲祝福，從前什么樣往后還什么樣，一家子人相親相愛，就什么事都沒了。

    齊齊格一面哭，還一面灌了幾杯烈酒，很快就醉得意識不清，倒在大玉兒懷里，抽抽噎噎地睡過去。

    蘇麻喇來伺候，見這光景，擔心地說：“夜里會不會吐啊，十四福晉可真厲害?！?/br>
    大玉兒在齊齊格臉頰上擰了一把，睡著的人嗚咽著十分可愛，她嗔道：“姑姑一定想，有齊齊格在，他們都能放心了，可你看看，到底是誰照顧誰?！?/br>
    蘇麻喇笑道：“十四福晉也就在您面前自在些，不然見了誰都是端著的，怪累的?！?/br>
    大玉兒心一軟：“是啊，雖說半斤對八兩，各有各的無奈，其實齊齊格比我難多了?！?/br>
    夜色降臨，赫圖阿拉城白日里就安靜，到了夜里，更仿佛無人之境。

    醉酒的齊齊格呼呼大睡，大玉兒趴在窗口，貼著窗聽外頭寂寞的風聲。

    桌上的燭火在眼中跳躍，可她的眼睛是空的，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不想看見。

    此刻，盛京正在下雪，清寧宮的燈火熄滅后，扎魯特氏和竇土門福晉的屋子，也相繼滅了燈火，只有海蘭珠的側(cè)宮還亮著，寶清時不時從棉簾后探出腦袋張望，瞧著皇太極來沒來。

    這一等，足足等到了子時，屋子里暖和，叫人犯困，海蘭珠等得已經(jīng)瞌睡了，忽然一股寒氣逼到面前，她睜開眼，皇太極正溫和地看著她。

    海蘭珠雙頰緋紅，慌忙爬起來，寶清帶人麻利地來脫去皇太極的外衣和靴子，海蘭珠讓她們熱宵夜，皇太極卻道：“不餓，累了，這就要睡?！?/br>
    眾人領(lǐng)命，送來熱水之后，就紛紛退下。

    海蘭珠絞了一把熱帕子給他擦臉，皇太極已是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她跪坐在邊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男人突然睜開眼，把她嚇了一跳。

    皇太極捏過她柔軟的手，這手在熱水里泡過，guntangguntang，燙得雪白的肌膚都泛紅。還記的那天晚上他闖去十四貝勒府，剛剛出浴的美人，她的臉頰她的脖子，她的手，但凡露在外頭的肌膚，都泛著好看的紅暈。

    當男人意識到一個女人的美，她就已經(jīng)走到他的眼睛里，可當想再多看一眼這個女人，不是為了容顏時，她就走到了他的心里。

    “等這么久，累了吧？”皇太極說，“往后就早些睡?！?/br>
    海蘭珠點頭，微微笑道：“可你不要直接往被窩里鉆，怪冷的?！?/br>
    皇太極說：“你難道不想捂暖了我？”

    海蘭珠含笑：“那還是熱炕頭管用?！?/br>
    皇太極拍拍身邊的位置，要她躺下，海蘭珠說：“我去把帕子放好?！?/br>
    可才轉(zhuǎn)身，大大的力氣就把她撂倒，她被按在厚實的褥子上，在皇太極那深邃漆黑的眼眸里看見緊張的自己，指間一松，帕子落在了地上。

    “今晚可不能再逃了?！被侍珮O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帶著威嚴的氣聲，眼中溢出愛意：“今晚不會饒你的?！?/br>
    海蘭珠眼眸晶瑩，泛著淚光：“可是……”

    可是她沒有資格說話，熾熱guntang的wen很快就淹沒了她，在這個強大的男人面前，她毫無抵抗之力，更不想抵抗。

    之前因為太過害怕緊張，皇太極沒有強迫她，但是今晚，她想做的皇太極的女人，再無他念。

    轉(zhuǎn)眼，大玉兒離開盛京城已有十天，這些日子皇太極夜夜都在海蘭珠的側(cè)宮，偶爾大半夜的，海蘭珠還會被接去鳳凰樓。

    新福晉盛寵的勢頭，大汗就怕外人不知道似的，如今誰見了海蘭珠，都是巴結(jié)奉承笑臉相待。

    科爾沁消息靈通，海蘭珠得寵他們固然高興，但大玉兒跑去赫圖阿拉，令他們很不滿意。

    吳克善期待的，是哲哲姑侄三人一起將皇太極的心拴在她們身邊，確保她們自己在大金的地位，也就穩(wěn)固了科爾沁在漠南的地位。

    這一日，從科爾沁送來了家信和禮物，東西被分成三份，分別遞給哲哲、海蘭珠和大玉兒。只是大玉兒不在盛京，要再轉(zhuǎn)道送去赫圖阿拉，哲哲便說正好她要給大玉兒寫信，要大玉兒早些回來。

    于是哲哲的書信，和吳克善送來的東西一并被送到赫圖阿拉，大玉兒懶懶的根本不樂意看，反正姑姑隔三差五送信來，除了叫她回家，就沒別的話了。

    “這些都是坐胎藥吧，吳克善還真是不遮不掩，就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心思?！饼R齊格盤腿坐在炕上，和蘇麻喇一道拆開送來的東西，藥材的氣味她一聞就認得，又見里面的信，問玉兒，“你看不看呀？”

    “不想看?！贝笥駜侯欀脱艌D阿圖翻花繩，頭也不回地說，“說來說去，就那幾句話?！?/br>
    齊齊格拆開信說：“我給你念念?！?/br>
    果然哲哲的書信，就跟謄寫了一遍似的，和之前的幾乎沒什么兩樣，她念完了撂下，又拆開一封，自然就是吳克善的。

    先頭不過是一些問候叮囑的話，沒什么稀奇，可翻到第二頁紙，沒頭沒腦地寫著：害你墮胎失去遺腹子，哥哥十分愧疚，望你原諒。而你服藥墮胎，很傷身體，要好生保養(yǎng)，盼你為皇太極生下小阿哥，如此姑姑和布木布泰，也都能松口氣。你若得寵，不能拋棄布木布泰，要和布木布泰一起，討皇太極的歡心。

    屋子里寂靜一片，齊齊格是用蒙語念的，幾個孩子蒙語還沒學利索，倒是聽不大明白，可大玉兒聽得懂，蘇麻喇也聽得懂。

    靜了半天，蘇麻喇說：“難道，大格格的孩子，是吳克善臺吉弄死的？”

    大玉兒渾身緊繃，熱血充盈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她聲音干啞地問：“蘇麻喇，你說什么？”

    第085 我好狠的心

    蘇麻喇不敢再說第二遍，嚇得直搖頭。

    齊齊格一臉凝重，將信紙反復看，恐怕是吳克善分別給大玉兒和海蘭珠寫了信，可卻將兩封信的一半裝錯了。

    是無心，還是故意有所企圖，懶得去追究他，而他信中說的事，齊齊格有法子打聽。

    “等我傳話回盛京，叫多爾袞去問?！饼R齊格說，“海蘭珠jiejie來盛京之前，一定還發(fā)生過什么事?！?/br>
    大玉兒手里的花繩已將她的手指勒出血印，阿圖摸摸她的手，又親了親，心疼地說：“額娘，手疼?！?/br>
    “額娘不疼?！贝笥駜壕忂^神，將繩子解下，讓女兒們?nèi)ネ嫠?，可是孩子們似乎感受到了大人的不安，來赫圖阿拉的路上，大玉兒的哭泣就嚇過她們一回，阿圖和雅圖便黏著大玉兒，不肯離開。

    “額娘又嚇著你們了。”大玉兒后悔不已，“雅圖不怕，阿圖也不怕，額娘沒事，咱們?nèi)ゴ蜓┱毯貌缓?？?/br>
    盛京皇宮里，科爾沁送來的東西，被丟在角落一直沒動過，看著礙眼，今日寶清便要將它們收起來。

    拆開包袱，見是一些補藥，和一封信，便送到海蘭珠面前問：“福晉，家里的信?！?/br>
    海蘭珠拿來，信手就扔進腳下的炭盆里，看著火舌將信紙漸漸吞噬，她吩咐道：“往后家里送來的東西，我一概不要，你看著好的就拿去分給別人，書信更不必遞給我，直接燒了就好。”

    “是，奴婢記下了?！睂毲鍛?yīng)道，“不過那些東西只怕是沒人要的，都是些女人家的補藥，奴婢認得，從前吳克善臺吉也總是送來給玉福晉吃?！?/br>
    “玉兒經(jīng)常吃這些藥？”海蘭珠問。

    “是啊，從前就不說了，那是家常便飯。就說今年春天，奴婢和蘇麻喇不知給玉福晉熬了多少補藥?！睂毲鍓旱土寺曇粽f，“玉福晉才生了小格格沒多久，緊跟著大福晉就逼玉福晉喝坐胎藥，盼著她立馬再給大汗生孩子?！?/br>
    海蘭珠手里的針線，被緊緊拽著，心疼地看著寶清：“每天都喝嗎？”

    寶清說：“每天都喝，睜開眼就喝，后來玉福晉光喝藥，喝得厭食吃不下飯，瘦得跟麻桿兒似的，大汗回來看見很生氣，大福晉也慌了，就不再讓喝。再后來大汗又回來了，您也來了，奴婢終于不用守著藥罐子了。”

    海蘭珠手里太用力，竟將銀針插進了手指，疼得她一激靈，銀針拔出來，血珠子就突突地往外冒，寶清趕緊拿干凈的帕子來給她止血，海蘭珠說：“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做針線活哪有不扎手的。”

    手指很疼，連著心疼，疼得她喘不過氣，她想去赫圖阿拉，想去看看她的meimei，可是她還有資格嗎，大玉兒還會想見到她嗎？

    “寶清……”海蘭珠看著指尖的嫣紅，熱淚盈眶，“我好狠的心?！?/br>
    “福晉？”寶清跪在地毯上，仰著腦袋，豆大的淚水正好砸在她臉上，她扶著海蘭珠的膝頭，擔心地問，“福晉，您怎么哭了？”

    同是這一日，十二貝勒阿濟格，十五貝勒多鐸，一并幾位相好的叔伯兄弟們，都聚在多爾袞府中。

    膳廳里，烏泱泱地擺了一大桌酒菜，膳廳外下人活殺一頭羊，將新鮮的羊rou切好送來，男人們圍坐著喝酒涮rou，好不痛快。

    阿濟格已是醉了七八分，一腳跨在凳子上，直接用酒壇倒酒，嘴里嚷嚷著：“多少年沒到你家里來喝一口酒了，你看你攢了這么多好酒，今日給你搬空了，你再攢好了，等我們下次再來?！?/br>
    多爾袞道：“你每次來，齊齊格都拿好酒好菜招待，這是怎么說的。”

    可眾人卻哈哈大笑，阿濟格說：“你家齊齊格在時，我那叫喝酒？漱口都不夠的，你家那母老虎，誰見了都害怕，你去別家問問，哪家弟媳婦敢把大伯哥趕出去？”

    他對眾人喋喋不休：“我那天急著有事要來見多爾袞，你們猜齊齊格怎么說，說多爾袞睡了不見。好家伙，她瞪著我攔在跟前一動不動，我心里又火又急，可就是沒敢把她怎么樣。我到現(xiàn)在想起來，還憋屈得慌，這輩子竟是叫個娘們兒治住了?！?/br>
    多爾袞知道兄長醉了，他怎么能容得旁人這樣取笑自己的女人，可和個醉鬼爭辯，能爭出什么結(jié)果，阿濟格必定是越發(fā)來勁，不知道還會說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話。

    可沒想到，另有人直往他心窩里戳，嗤笑道：“齊齊格那是懂道理，處處維護多爾袞，要說虎娘們兒，宮里那個才是。你們看皇太極的大玉兒，就因為皇太極和她jiejie好上了，氣得離家出走去了赫圖阿拉，到這會兒還沒回來。皇太極竟然還縱容她，就這么不管不問的，他的心可真夠大。這樣的女人要是擱我家里頭，要敢給我丟臉，天天給她熟一頓皮子，包管服服帖帖，還離家出走，不打斷她的腿?！?/br>
    眾人哄堂大笑，阿濟格抱著酒壇說：“不興打女人，打女人可使不得。”

    便有人起哄：“把她們往床上一扔，還有不聽話的女人？”

    此時有丫鬟來上菜端酒，喝醉的男人們，拉著漂亮的就要香嘴，嚇得她們魂飛魄散。

    多爾袞出言制止，命丫鬟們退下不必再來，客氣地告誡：“喝酒就喝酒，別鬧出什么不愉快的?！?/br>
    眾人心里有數(shù)，多爾袞雖非年長，可軍功居高，如今是朝堂里八旗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代善幾個老家伙，漸漸就不中用了，皇太極是明白的，要打仗要開疆擴土，還得靠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