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第066 眼中亮起的光芒 皇太極濃眉緊蹙,多爾袞的話,提醒了他,他回眸看著昏迷不醒的海蘭珠,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他莫不是著了吳克善的道,莫不是這個女人,聯(lián)合他的兄長一起演的苦rou計。 “大汗,我護送您回宮?!倍酄栃栒f,“天色很晚了?!?/br> 齊齊格見他們要走,上前道:“大汗,我會照顧好海蘭珠jiejie。只是您要不要告訴玉福晉呢,她若知道jiejie被人這樣欺侮,一定會氣得要殺人。” 皇太極冷笑:“你果然了解她,真是什么人都能看透她?!?/br> 這話意味不明,皇太極說完就走了,齊齊格沒心思去細究,可是她很好奇一件事,大汗今晚,為什么會到城外來? 這件事,只等多爾袞送了兄長歸來,才向齊齊格詳說,他也不明白皇太極為什么突然要去城外逛逛,他看起來和平日沒什么兩樣。 “當(dāng)時偶遇蘭格格,她認(rèn)出了大汗,但吳克善的女人沒認(rèn)出來。我們沒有表露身份,也沒有驚動什么人,連你也不知道大汗來過了對不對?”多爾袞問道。 “不知道,他們喝酒跳舞,熱鬧得很,海蘭珠jiejie出現(xiàn)過一回,我只隔著人群和她招了招手,被我哥哥的孩子們纏著走不開?!饼R齊格回憶著今晚的事,“說起來,后來不知幾時,海蘭珠jiejie就不在席上了,我真沒想到?!?/br> “吳克善好狠毒,那可是他的親meimei。”多爾袞亦是盛怒。 齊齊格自責(zé)不已:“倘若我當(dāng)時和jiejie說幾句話,她或許會向我求救,怪我……” 多爾袞道:“這怎么能怪你,那宮里玉……”他險些在齊齊格面前,直呼大玉兒的名字,幸好此刻妻子的心思全在海蘭珠身上,他忙改口,“玉福晉豈不是要更自責(zé),還有大福晉,她們比你更清楚吳克善的為人。” 齊齊格嘆:“我們科爾沁的女人,究竟招誰惹誰了,一個一個被當(dāng)做禮物似的送到你們大金來,過得好的過得不好的,死活也沒有人管。海蘭珠jiejie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結(jié)果老天那么早就收走一切恩賜,讓她受盡折磨。” 此時,為海蘭珠診治的大夫出來了,告訴多爾袞和齊齊格病人的狀況,而這么一折騰,轉(zhuǎn)眼就過了子時,多爾袞的手下又跑來,說吳克善正瘋狂地尋找海蘭珠。 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隔天清早,尼滿奉命到清寧宮向大福晉匯報此事,可惜他沒跟著去,知道的事并不多,哲哲想要細問,便得不到答案。 雖然她能想到吳克善對海蘭珠做了什么,問題在于,皇太極為什么會出現(xiàn)?哲哲想起了他們的鳳凰樓夜會,那一夜皇太極和海蘭珠,究竟做了什么? 尼滿離開的時候,大玉兒領(lǐng)著雅圖來了,向姑姑稟告,她要去城外找jiejie,說雅圖不見了姨媽一夜沒睡。 雅圖還真是惦記姨媽,纏著哲哲說:“阿圖想姨媽了?!?/br> 哲哲命阿黛將格格帶開,嚴(yán)肅地對大玉兒說:“海蘭珠出事了,她現(xiàn)在在十四貝勒府,你要去看她嗎?” 大玉兒愣?。骸肮霉茫f什么?” 大政殿里,從清寧宮傳來的話,大福晉和玉福晉要去十四貝勒府,皇太極淡淡地看著手里的奏折,頷首道:“知道了?!?/br> 尼滿想了想,輕聲道:“大汗,大福晉問奴才,昨夜您為什么會去城外。” 皇太極眼睛也不抬:“你怎么說的?” 尼滿道:“奴才……不知道啊?!?/br> 皇太極哼笑,是啊,尼滿不知道,跟著自己的多爾袞也不明白,那么他自己呢? 昨日傍晚,在鳳凰樓下的相遇,他在海蘭珠的眼睛里看到了求救的目光,之后不論如何都在眼前揮不去。 而多爾袞送來范文程的奏折,那群漢民的話語,讓他想起了楓樹林里的對峙。 柔弱無助的女人,堅強地說她不是被人隨意送來送去的東西,可她有那樣的心,卻搏不過這樣的命。 皇太極想救她,沒來由的,就想去城外看看。倘若昨晚這個念頭稍稍淡泊幾分,倘若多爾袞不說他要去接齊齊格…… 這世上沒有如果的事,事實他去了,去的剛剛好。 他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海蘭珠眼中的光芒,皇太極此刻閉上眼睛仿佛還能看見,她看見自己,仿佛看見了希望。 可若這一切,是吳克善和海蘭珠的苦rou計,他們有憑什么篤信自己會中計,而他又為什么會察覺不出來?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殿外的人傳話來,說吳克善在宮門前求見。 皇太極抬起冰冷的眼眸:“不見?!?/br> 這一邊,大玉兒跟著哲哲,一路飛奔趕到齊齊格家中,彼時海蘭珠已經(jīng)蘇醒,靠在床頭,吃著齊齊格喂她的牛乳粥,突然就見meimei闖進來,揚塵帶風(fēng)地沖到面前。 “趕緊把門關(guān)上,別叫蘭格格吹……呀,姑姑也來了?”齊齊格吩咐婢女關(guān)門的當(dāng)口,見哲哲穩(wěn)步走進來,她趕緊放下東西迎上前,請姑姑上座。 “jiejie……”大玉兒哭了,她捧著jiejie的臉,下巴上一圈牙印讓人心寒,她順著jiejie的脖子看下去,衣襟下也隱約可見傷痕。 大玉兒一把扯開jiejie的衣領(lǐng),雪白的肌膚上,滿是被抓傷咬傷的印記,她恨得咬牙切齒,眼中蒸騰出殺氣。 海蘭珠面對meimei的舉動,一下勾起了她的恐懼和自卑,她害怕地捂著胸口往后退開,扯過被子想要把自己包裹起來。 “玉兒,你別嚇著jiejie。”齊齊格趕來,推開大玉兒,抱著海蘭珠道,“jiejie不怕,是玉兒啊,是我們,不是別人?!?/br> 海蘭珠瑟瑟發(fā)抖,蜷縮成一團,她顯然還沒有從驚恐中走出來,目光迷離地看向大玉兒,哭著喊了聲:“meimei……” 大玉兒心如刀絞,瘋了似的問齊齊格:“是誰,是誰把jiejie弄成這樣?” 哲哲冷然開口:“你出去冷靜一會兒再回來,玉兒,聽見了嗎?” 大玉兒眼眸猩紅,恨不得殺天滅地,齊齊格見她這么僵著不是法子,便又推又拉的,把大玉兒送了出去。 “你在這里待會兒,冷靜下來再進去,海蘭珠jiejie嚇得不輕,別再嚇著她了。”齊齊格這般叮囑后,命婢女塞了一只手爐給大玉兒,自己先回房。 屋子里,哲哲已經(jīng)坐在侄女的身邊,捧著她的手,她伸手想摸一摸海蘭珠鬢邊的碎發(fā),孱弱的人也會嚇得瑟瑟發(fā)抖。 “是姑姑不好,姑姑不該讓他帶你走?!闭苷軠厝岬匕矒?,“你放心,姑姑不會再讓他碰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br> “姑姑……”海蘭珠淚如雨下,卻又緊緊咬著紅唇不敢哭出聲,仿佛害怕自己總是哭哭啼啼會惹人嫌,害怕眼前的人也終有一天厭棄她不愿再保護她。 哲哲心痛不已,將海蘭珠抱在懷里:“姑姑對不起,好孩子,不要再害怕。” 海蘭珠從小聲的嗚咽,到伏在姑姑懷中放聲大哭,仿佛要將所有的悲傷痛苦和絕望,都化在淚水中,為什么偏偏是她,她究竟做錯了什么。 齊齊格看得心酸,去絞了帕子來,遞給堂姐和姑姑,好生道:“咱們先想法兒把事情解決了,要叫吳克善死了那份心,這次他撞上了大汗,可就沒這么簡單了?!?/br> 海蘭珠看著齊齊格,她想起了昨天發(fā)生的一切,皇太極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城外,他是懂了鳳凰樓前,自己向他求救的目光嗎? 哲哲看見齊齊格提到皇太極的一瞬,在海蘭珠眼中亮起的光芒,她的心一沉,將目光投向門外,隔著一道墻,那里站著玉兒。 門外很冷,寒風(fēng)一陣一陣,玉兒沒有抱手爐,婢女塞給她兩次,她都給掉在了地上。 大玉兒的神思完全不在這里,仿佛已經(jīng)在腦中,將那個傷害jiejie的畜生殺了千百遍,將吳克善的腦袋狠狠踩入泥地里。 她渾身蒸騰著戾氣,多爾袞走進內(nèi)院看到這光景的一瞬,怔住了。 “你怎么了?”多爾袞還是走了過來,“多冷啊,為什么不進去,四嫂又罰你了?” 大玉兒緩過神,呆呆地看著多爾袞,心中忽然一個激靈,含怒問:“多爾袞,昨晚你也在?” 多爾袞道:“我在?!?/br> 大玉兒猛地抓緊了他的胳膊:“是誰傷害我jiejie,是哪個畜生?” 第067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是札賚特部的蘇赫巴臺吉。”多爾袞冷靜地說,“吳克善把蘭格格送到他的營帳,把她送給了蘇赫巴?!?/br> “我要殺了那個畜生!” 大玉兒轉(zhuǎn)身就往門外沖,盛怒和心痛的刺激下,她仿佛換了一個人格,分毫看不出平日里的甜美可愛,她甚至要去把吳克善的腦袋擰下來。 “玉兒!” 多爾袞失口喊出了大玉兒的名字,慌得他竟是松開了手,眼睜睜看著她沖出院門。 憤怒的人現(xiàn)在殺氣沖頭,根本沒在意多爾袞叫她什么,一心一意要去找傷害jiejie的畜生算賬,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去,忽然被人用力一拽,險些摔倒。 她跌在了多爾袞的懷里,多爾袞立刻松開手將她攙扶站穩(wěn),他神情緊繃:“冷靜一些,讓大汗和大福晉來處理這件事,那么多漠南部族在城外,豈容你闖去傷人?而你,拿得起長劍拉得開大弓嗎?” 大玉兒急促地喘著氣,瞪著多爾袞,可眼圈漸漸地紅了,哽咽著道:“jiejie好可憐……” 多爾袞的心頓時就軟了,可他不得不和心上人保持距離,他退開幾步,冷靜地說:“你若信我,這件事必定給你一個交代。但在那之前,要等待大汗的安排,大汗給他們的懲罰若不足以讓你消恨,我再給你一個交代。” “你?”大玉兒恍然清醒過來,她正在和多爾袞說話呢,她在和皇太極最忌憚的人說話,而多爾袞那么好心地,要為她去替jiejie報仇嗎? 想到皇太極,大玉兒瞬間就冷靜了,她晃了晃腦袋:“好,我等大汗的處置,我、我先回去了……” 她在長廊里轉(zhuǎn)了一圈,才找準(zhǔn)來時的方向,走回內(nèi)院,齊齊格正好開門來找她,笑著問:“你冷靜了嗎?別還沒冷靜,先把身體凍壞了,快進來,海蘭珠jiejie要見你呢。” 大玉兒嗯了一聲,立時進門去,齊齊格見是多爾袞跟進來,迎上前問:“有什么事嗎,怎么今天這個時辰回家?” 方才的情形,難免被下人看見,而多爾袞本就心虛,特別想向齊齊格解釋,齊齊格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卻自己把剛才的情形說了個明白。 齊齊格嗔笑:“那個家伙啊,你給她一把刀,她真的去殺人了。還好你攔住,不然出了事,大汗和姑姑怪我們?!辈贿^她也責(zé)備多爾袞,“你真多嘴,告訴她做什么?” 屋子里,海蘭珠在姑姑和meimei的安撫下,已漸漸放下恐懼,能冷靜地好好說話。 她告訴姑姑和玉兒,身體雖然受了傷,但沒有被蘇赫巴占到便宜,是大汗及時趕到救下了她。 “宮里人多嘴雜,這件事還不知會怎么樣,在那之前,你先住在這里。”哲哲做主道,“但也總不能永遠住在十四貝勒府,往后的事,我會再想法子,給你安排一個安穩(wěn)長久的住處?!?/br> 齊齊格站在一旁,這話她聽得很明白,姑姑的意思,是不愿海蘭珠jiejie成為大汗的后宮,只是大玉兒這個家伙,好像到現(xiàn)在還少根弦,她還在對姑姑說:“讓jiejie住在宮里不好嗎?” 齊齊格心里一嘆,或許這就是大玉兒的福氣,等她真有一天明白,且開始提防自己的親jiejie,心里必定就苦了。 此時此刻,吳克善正像無頭蒼蠅,往返于城外和皇宮,他始終找不到海蘭珠的蹤影,這里畢竟是愛新覺羅的地盤,不是他想怎么樣就事事都能做到。 但聽他的女人說,昨天他們遇見的人,如今回想起來,竟有幾分大汗的模樣,于是他再奔回營地里去詢問,才知道皇太極當(dāng)真是去了。 札賚特部的蘇赫巴臺吉昨夜醉得不省人事,醒來后,根本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自己吃了海蘭珠而沾沾自喜。 直到吳克善見了他,說海蘭珠不見了,才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可他頭昏腦漲,什么都記不起來。 吳克善返回皇宮求見皇太極被再次拒絕后,轉(zhuǎn)而要求見姑姑,可哲哲已經(jīng)得到皇太極的命令,她也拒不再見族人。 這一次無功而返,手下的人卻打聽到了消息,告訴他海蘭珠格格似乎在十四貝勒府,吳克善皺眉道:“那多爾袞,是更惹不起的,他殺人不眨眼?!?/br> 科爾沁的人,不敢去十四貝勒府搶海蘭珠,可他們答應(yīng)了將海蘭珠送給蘇赫巴臺吉,那是個好色的蠢貨,倘若不能滿足他,不知會惹出什么麻煩。 暮色降臨,吳克善悶坐在蒙古包中,他的福晉為他送來奶酒和烤羊rou,吳克善憤怒地將酒菜打翻在地上,斥罵他的妻子:“蠢貨,你為什么沒認(rèn)出皇太極?” 他的福晉瑟瑟發(fā)抖,顫巍巍地將滿地狼藉撿起來,可心頭忽然一亮,抬起頭說:“大汗為什么要來救海蘭珠,昨天在宮里,他看見我和海蘭珠的時候,就很溫和很關(guān)心。您說,大汗會不會喜歡海蘭珠,若真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好事?” 吳克善聽這話,心中頓時敞亮了幾分,坐下來思量,皇太極的確有些奇怪,他為什么要救海蘭珠?若僅僅是偶遇,他怎么知道海蘭珠后來去了蘇赫巴的營賬,他怎么知道海蘭珠將要遭受凌辱? “昨晚的事,大汗不來,海蘭珠就被送給了札賚特部,好幫我們換更多的牛羊?!眳强松频母x,顫顫地說,“可是大汗卻來了,大汗是不是把他喜歡的女人搶回去了呢?這件事,不論是什么結(jié)果,對我們而言,都是有利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