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挺高興的回對門去了，嘴里還哼著黃梅小調(diào)，看那樣子是真挺高興的。

    真是個可愛的老太太！凌陵忍不住想，順便把秦晟安腦袋上的冰袋拿了，試了試溫度，要是持續(xù)無法降溫的話，保險起見還是去醫(yī)院看看。

    然后她就對上了秦晟安黑亮的眼神，這男人沒有絲毫剛醒的慵懶混沌，眼神清明的很呢！

    “好啊！”凌陵頓時就明白了：“你早醒了，居然不要臉的裝睡！”放任她一個人在那邊被對門奶奶的家長里短轟炸的頭暈眼花！見死不救！

    “我要是醒了，林奶奶只會更多話，你不會想試試看的?！鼻仃砂沧似饋?，渾身肌rou都叫囂著酸痛：“老人家心眼挺好，就是話有點多?！?/br>
    兒女都不在身邊，老伴兒早早就沒了，林奶奶平時挺寂寞的，遇上個熟人就能絮叨上大半天，出去買個菜，都能站在街上一直說到菜市場收攤。

    凌陵哼了一聲，把保溫壺的蓋子旋開，一股鮮香的味道立刻擴散開來，饞的吃貨凌幾乎流出口水來：“好香！這位奶奶手藝不錯??！”一邊說著，她已經(jīng)很自覺的跑進廚房拿出兩個碗來了，沾病號的光也跟著蹭了碗湯。

    “林爺爺以前是位了不起的大廚，退下來之后最喜歡給老伴變著花樣做好吃的，夫妻這么多年，林奶奶也跟著學了幾手。”秦晟安喝著湯，頭也不抬的說。

    那兩個老人家一定非常恩愛！凌陵咬著勺子嘆了口氣，可偏偏這么恩愛的兩個人，一個走在了另一個前面，剩下孤獨的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屋子緬懷過去。

    她搖搖頭，勺子剛要從嘴里拿出來，眼睛就從開著的窗戶里瞄到對面的樓上，一個人影從陽臺上頭朝下的栽了下去。

    “當啷！”一聲，受驚之下勺子直接掉進了碗里，濺起好幾滴湯汁落在了秦晟安的臉上，讓低頭喝湯的男人頓時黑了臉。

    “有人墜樓了！”凌陵手忙腳亂的去給秦晟安擦臉，倉促之間也沒注意到自己隨手扯來給他蓋到臉上去的究竟是什么，擦了兩下之后才反應過來，訕訕的把抹布藏到背后去：“咳咳！我是被驚嚇住了，沒注意！”

    秦晟安顧不上臉上被抹布擦的一股怪味，聽到凌陵說有人墜樓，他的表情就已經(jīng)變了，從桌邊站起來疾步走到窗口往下看。

    果然，對面樓下呈大字型趴著一個人，身下已經(jīng)泅開了一片刺目的猩紅。

    已經(jīng)有其他人注意到了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很快的，有人尖叫有人腿軟，還有膽子大的湊過去看究竟，外頭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秦晟安拔腿就往下跑，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來給同事們打電話，凌陵跟在他后頭跑了出來，手里還拎著那塊抹布忘了放下。

    住在這邊的人基本上都認識秦晟安，知道他是警察，看到他過來了，不但很識趣的讓出了位置，還紛紛七嘴八舌的為秦晟安提供有利線索。

    “這是四號樓的老于頭?。【瓦@身衣裳我認識！本來是我老頭的，上個月晾在院子里叫老于頭順手扯走了！”

    死者是頭朝下從五樓摔下來的，那張臉已經(jīng)是沒辦法看了，旁邊的人群里，有個老太太嚷嚷起來：“我還找上門去罵了呢！這老東西愣是不肯還，最后還是他兒子賠了我家五十塊錢呢！”

    要說這老于頭，在這小區(qū)里面那可是大名鼎鼎，只不過這個名聲不咋好。這人都一把年紀了，還是不改偷雞摸狗的毛病，住在這一帶的就少有沒被他光顧過的人家，雖然偷的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甚至是一個雞蛋兩根蔥什么的，可鬧的鄰里之間可是相當不愉快的。

    這可是秦晟安的老熟人了，這老家伙總干這種事兒，犯的事兒又不嚴重，只能他上門去調(diào)解矛盾，老于頭的兒子小于是個很要強的人，就為了自家老子，每次見了秦晟安都恨不能轉(zhuǎn)個彎兒低著頭躲過去。

    可就這么一個惹人嫌的老頭兒，忽然從樓上栽下來，就這么沒了。

    “這是意外還是人為啊？”凌陵小聲的嘀咕：“我瞅著那樓上可有半人高的護欄呢，怎么會好好的掉下來？”

    秦晟安皺著眉頭，他還在發(fā)燒，腦袋一陣陣發(fā)暈，盯著手機的眼神格外的嚇人，凌陵無意中看到，下意識的一把捂住了嘴巴。

    “呸呸呸！”這是什么怪味兒！凌陵定睛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自己手里還拎著抹布，想到之前自己還拿這個給秦晟安擦臉呢，這難道就叫風水輪流轉(zhuǎn)？

    秦晟安回過神兒來，立即著手驅(qū)散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別看了別看了！沒什么好看的！中午了，都趕緊回家做飯吃飯去了，看多了小心吃不下飯去！”

    凌陵這會兒有點反應過來了：“你們那里距離這里不遠啊，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人過來？”這可是出人命了啊，按理說他們會抓緊時間趕過來才對??！

    秦晟安眉頭緊鎖，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直到把好奇的人都給驅(qū)散之后，才嘆了口氣：“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了。”

    “什么意思？”凌陵心里忽然冒出不好的預感來。

    太陽躲到了烏云背后，大中午的，天氣卻陰沉沉的，那些飛絮好像越來越多了，嘩啦啦的飛過來，像是下雪了一樣。

    “小王在電話里說，今天發(fā)生了不少類似的事情了。”秦晟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沒有找到香煙，于是用力的呼嚕了一把頭發(fā)：“有莫名其妙墜樓的，過馬路的時候忽然出事兒的，性情大變當街砍人的，莫名斗毆滋事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彼麄兊娜艘呀?jīng)疲于奔命，人手嚴重不足了。

    凌陵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兒？大家都瘋了不成？”

    不是說這地方過去多少年都一直很太平嗎？那現(xiàn)在這是怎么回事兒？壓抑的久了迎來了大爆發(fā)？

    秦晟安也說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心里卻莫名的壓抑，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一樣。

    “哎呦！”他們倆正憂心忡忡，背后卻有人□□了一聲，嘴里罵罵咧咧的數(shù)落起來：“這都什么世道！看見老人倒在街上，連個扶一把的人都沒有！道德淪喪！真是道德淪喪！”

    凌陵猛的回過頭，動作太快太猛，脖子都好像發(fā)出了“咯嘣”一聲。

    “哎呦，這閨女以前沒見過啊！”腦袋上還頂著一片猩紅的老頭兒笑容燦爛：“有對象了沒？沒有的話考慮考慮我兒子?。≡奂矣蟹坑熊囉写婵?！”

    “我的媽呀！”凌陵慘叫一聲，下意識的把手里攥著的抹布當成武器“啪”的一下子糊在了老頭兒血糊糊的腦袋上，自己直接跳到了秦晟安背上：“詐尸了！秦晟安詐尸了！”

    秦晟安也被驚的不輕，但是凌陵躥到了他背上，凹凸有致的身體緊緊貼在他身上，兩只手臂還死死摟著他的脖子，這就叫一個血氣方剛還沒有女朋友的男人難以忍受了。

    他一手抓住凌陵的胳膊把人從身上撕擄下來，一邊咬牙切齒：“秦晟安還活的好好的，沒有詐尸！”

    老于頭看著他們倆的互動，墜樓后摔的走形的臉上都能看出明顯的失望來：“連秦警官你都找到女朋友了，咋我兒子還單著呢？”

    第9章 出大事兒了！

    這人腦袋還歪著呢，摔破的腦殼都還在往外流血，仔細看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腦漿子，按理說摔成這樣絕對是活不成了的，可這老家伙就頂著摔變形的腦袋，站在他們面前嘰嘰歪歪著兒子搞對象的老大難問題。

    “他他他不是死了嗎？”凌陵受刺激有點大，說起話來都結(jié)巴了：“這什么情況?。繂适?？異形？生化危機？我們還是趕緊跑吧！”腦袋成這樣了還能活動，不管是喪尸還是異形，反正不是正常人就對了！

    秦晟安一邊護著凌陵往后退，一邊打量著附近有沒有什么趁手的家伙能用來防身：“我們跑了樓里的居民怎么辦？”就算要跑，也得先想辦法通知大伙兒逃命啊！

    “你說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是什么心態(tài)啊？”老于頭似乎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造型有多驚悚，頂著個冒血的腦袋長吁短嘆：“不是說想娶媳婦得有車有房有存款嗎？我們家都有?。∥壹抑靖唛L的要人有人要樣有樣的，咋就說不上個媳婦呢？”

    他瞅了秦晟安一眼，撇撇嘴：“你看連你都有對象了！我那孫子得啥時候才能來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老于家可不得斷了根兒了！

    秦晟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于志高之所以娶不上媳婦，有個聲名在外的老子絕對是最關(guān)鍵的問題！

    “你不走是不？”凌陵青白著一張臉，慢慢后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nèi)蘸笥芯壴僖姲?！”說完麻溜的轉(zhuǎn)身就跑了。

    一點革命情誼都沒有！秦晟安黑著臉在心里譴責對方落跑的行徑，一把抓向了旁邊不遠的晾衣桿，打算當武器防身，沒想到出現(xiàn)了些許偏差，晾衣桿沒抓到，抓住了架著晾衣桿的雙杠，“咔”的一聲響，焊接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鋼管直接給他掰了下來。

    老于頭倒吸一口涼氣，終于停止了關(guān)于找對象的逼逼：“秦警官你吃大力丸了？”

    秦晟安懵逼的看著自己手里的鋼管，表情都是空白的，我是誰我在哪發(fā)生了什么？

    已經(jīng)跑了的凌陵卻又回來了，手里還拎著不知道誰家的花鋤，跑的氣喘吁吁。

    秦晟安感到了莫大的欣慰，果然人間還是有真情在的！

    “呼呼！”凌陵跑的大喘氣，拄著花鋤喘的跟伸舌頭的汪差不多：“我思來想去，果然還是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秦晟安很感動，但是感動持續(xù)了不到三秒，就徹底化為烏有了。

    因為他已經(jīng)看到了，從凌陵跑過來的方向追過來了一只雞，沒錯就是一只雞，一只個頭足有牛犢大小的老母雞！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特地回來幫忙的，特么是被這只巨型雞給攆過來的吧！

    去他的人間自有真情在！

    “說這樣的話，”秦晟安抓著鋼管的手緊了緊，在鋼管上留下了清晰的指?。骸澳愕牧夹牟粫磫?？！”

    凌陵跟他背靠背警戒著，聞言表示，良心是什么，她完全不明白，當然不會痛噠！

    老于頭慘叫一聲：“哪來這么大的雞！救命啊！有怪物要吃人了！”

    凌陵被這高昂尖利的嗓門嚇的一哆嗦，忍不住扭頭看了過去，手里的花鋤都差點掉在地上，脫口而出：“他的腦袋怎么好了？”

    秦晟安也是一臉藏不住的驚訝，的確，老于頭之前墜樓摔成爛西瓜的腦袋居然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連傷口都看不到了，要不是腦袋上身上還有大片的血跡，他都要懷疑之前的所見都是幻覺了。

    “咯咯噠！”巨大的母雞叫喚了兩聲，黝黑的小眼睛盯著他們，一只爪子在地上刨了刨，一個加速，脫軌的火車頭一樣撞了過來。

    “躲開！”秦晟安瞳孔一縮，抓著凌陵往旁邊一閃，大母雞撲了個空，一頭扎進了小區(qū)生長茂盛的花木當中。

    花木從中窸窸窣窣了一會兒，沒動靜了，老于頭偷偷摸摸的湊過去：“咦？咋沒了？”

    秦晟安也不放心這么一只巨大危險的雞留在小區(qū)里，握著鋼管湊過去一看，呆了：“這是剛才那只雞？”

    花木從里哪有什么巨型母雞，只有一只蘆花雞，正在悠閑的用爪子刨著土壤找蟲子吃。

    “看這花色，跟剛才那個可是一樣的！”凌陵握著花鋤湊過來：“難道它還能變大變??？這是成精了吧？都可以上新聞頭條了！”

    “爸！”于志高一頭汗的沖進小區(qū)：“爸你沒事啊？”

    他正上班呢，鄰居就給他打電話，說他老子從樓上掉下去摔死了。雖然這些年因為老于頭，他自覺在街坊鄰居面前抬不起頭來，可那也是他親爹，他如今最親的人了！

    于志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咋回來的，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想著他爸的音容笑貌，正覺撕心裂肺呢，忽然看見他老子蹲在花壇邊上，正跟倆人說話呢！

    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松了口氣后，小于先生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這都什么人?。吭趺词裁词露寄脕黹_玩笑?。　?/br>
    “沒人跟你開玩笑。”秦晟安捏著鋼管：“別靠近他！他身上那么多血你看不到？到這邊來！”

    凌陵指著樓底下一灘血：“他摔下來就掉在那兒，腦袋開花當場死亡！好多人親眼看到的！”

    于志高頓時懵了，他老子腦袋上身上的確都是血，地上那一灘也不是假的，鄰居大概也不會用這種事兒開玩笑。

    那他爸真的死了？那眼前這個是誰??？光天化日的，總不會有鬼吧？！

    “呸！你才死了呢！”老于頭這才聽明白原來他們都當自己死了：“我還沒看見我兒娶媳婦生娃呢，才舍不得去死！”

    于志高左看右看，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了。

    “臭小子！還信不過你爸咋的？”老于頭叫罵一句后，摸摸后腦勺，也有些犯嘀咕：“怪了，從上面掉下來，這咋沒有傷口呢？”

    “我看還是去醫(yī)院做個檢查?！鼻仃砂舶l(fā)現(xiàn)除了死而復生，傷口消失之外，老于頭似乎沒有什么攻擊欲望，緊提著的心放松了不少：“這事兒，太離奇了！”

    “上醫(yī)院？”老于頭一聽，立即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醫(yī)院那就是個吞錢的地兒！咱窮人看不起病??！不去不去！除非你花錢！”

    說來說去，老于頭吝嗇愛占便宜的毛病又犯了。

    “不不不！我們不去醫(yī)院！”于志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連忙拒絕，推搡著自家老子往家走：“我爸沒什么事兒，秦警官別放在心上！”

    父子倆走遠了還能聽到老于頭不滿的責備：“你是不是傻？占便宜的事兒也不積極！別人出錢給你老子看病礙著你了怎么的？”

    老于頭走了凌陵松了口氣：“老子愛占便宜，兒子倒還不錯！”

    秦晟安只是哼笑了一聲，于志高是擔心老于頭占便宜嗎？根本就是怕醫(yī)院會檢查出問題開吧？死而復生這回事兒太離奇了，一旦曝光只怕會引起轟動來，到時候老于頭可就是個稀罕的實驗體了。

    別的不說，做兒子的倒是一片孝心。

    秦晟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接通后孫琦的聲音響起來：“小秦你那邊怎么樣了？我們這邊總算完事兒了，這就趕過去！”

    秦晟安正想說沒事兒了別過來了，那邊孫琦忽然尖叫起來：“天哪！小王！??！有怪物！有怪物！”

    秦晟安臉色劇變：“孫姐？小王？喂？”

    另一邊并沒有人作答，只聽到混亂的動靜，夾雜著驚呼慘叫聲，最后槍聲響了起來，另一端傳來“磕嗒”一聲，通話中斷了。

    秦晟安臉色難看，凌陵很識相的在此刻選擇了沉默是金。

    她偷眼看著秦晟安，男人燒還沒徹底退去，臉色有些泛紅，但是更紅的是他的眼睛，密布血絲的樣子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心驚。

    秦晟安忽然大步?jīng)_向自己停在樓下的自行車，沒等凌陵有機會說點什么，他就已經(jīng)跨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其余哪兒都響的車子飛快的跑了。

    凌陵感覺，這一瞬間，秦警官把自行車踩出了風火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