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墨沒有任何猶豫：“不惜一切代價?！?/br>
    “好。”葉瞬松了口氣，“那幫我準(zhǔn)備三件事。第一，給我一個連城文娛的身份，級別至少是中高層往上。第二，提供我靜水高層的所有情報，誰在解約這件事上說得上話，我就要誰的資料。第三，給我一筆足夠的公關(guān)費用?！?/br>
    “沒問題?！鼻f墨迅速答應(yīng)下來，“說到底解約是個小事情，但凡是個實權(quán)派都有話語權(quán)，你去找版權(quán)口的老總比較好cao作，畢竟只有版權(quán)交易是外聯(lián)板塊。靜水的版權(quán)部負責(zé)人對外是一個叫小芙的編輯，但真正有實權(quán)的是副總李輕，這個人從來沒有公開露過面，也不怎么談項目，一直隱在幕后，一般的作者也好、甲方也好，都是接觸不到她的。她本身有靜水的股權(quán)，在高層中非常強勢，整個靜水的版權(quán)口全都在她手里，靜水的幾個流量都是她在捧。你如果要去跟她接觸，你可以告訴她，你是連城文娛的版權(quán)總監(jiān)，我讓小松給你印個名片?！?/br>
    “她最近有什么行程安排？”葉瞬問。

    “她請了年假要去歐洲旅游，我在朋友圈看她說過?！?/br>
    葉瞬輕輕地嘆了口氣。

    人與人之間的確是不一樣的。他夢寐以求、高攀不上的那個圈子，只不過是莊墨茶余飯后刷的朋友圈。

    “好，我了解了。我會去想辦法的?！比~瞬低聲道。

    在掛斷電話以前，葉瞬突然叫住了莊墨：“莊老師，你能不能借我套西裝？”他很喜歡莊墨的著裝風(fēng)格，清一色不見標(biāo)簽的巴寶莉，低調(diào)奢華，極有品味，是能穿出去見人的行頭。

    莊墨一愣，莞爾失笑：“明天寄給你?！?/br>
    第二天，葉瞬收到了一套嶄新的西裝，和一塊百達翡麗5078鉑金白盤。西裝上貼著小紙條：送你的。手表盒子上貼著小紙條：借你的，務(wù)必完璧歸趙，我也只有這么一塊。同一時間，手機響起，銀行卡賬戶傳來消息，莊墨給他打了比錢。

    一個禮拜后，靜水副總李輕在去往歐洲的飛機上，遇見了鄰座的葉總監(jiān)。

    第88章 靠譜的成年男性

    起先是長途飛行有小孩兒在機艙里跑來跑去，吵醒了她的睡眠，然后聽見隔壁商務(wù)座中的男人溫柔地抓住了小孩兒的手，比了個噓：“jiejie在睡覺。”

    昂貴的商務(wù)西裝，300多萬的百達翡麗手表，年輕英俊的皮囊。

    李輕主動與他搭話。

    無巧不成書，葉先生是連城文娛的版權(quán)總監(jiān)，去bbc談幾項版權(quán)采購。

    李輕與他握手：“誒，前幾日是不是你們連城問我們買《明堂》??？”

    葉瞬嗯了一聲：“對。我們做ip儲備，覺得這本書數(shù)據(jù)和口碑還不錯，想買下來自己開發(fā)。”這本書最近話題討論度非常高，在靜水各種屠榜，目前反超大神作品占據(jù)總榜第一，算是今年的黑馬。

    葉瞬覺得這個案子肯定有的是競爭公司，讓烈火哥去看看什么報價合適。葉瞬對內(nèi)容這塊兒馬馬虎虎，也沒接觸過版權(quán)市場，這個領(lǐng)域烈火哥是專家。

    烈火哥仔細做了一番評估，把評估結(jié)果發(fā)到葉瞬手里。

    “我覺得不太值錢?！绷一鸶鐚嵲拰嵳f，“如果問我的建議，還是別買了，不好開發(fā)?！?/br>
    葉瞬：“你就告訴我這篇文到底值多少錢?！?/br>
    烈火哥：“刨去數(shù)據(jù)的加成，200萬左右我覺得很高了?！?/br>
    葉瞬：“那就好?！?/br>
    葉瞬轉(zhuǎn)頭就聯(lián)系田恬，讓他加了靜水版權(quán)部編輯小芙的qq，去拿這本書。

    葉瞬自己不好出面，烈火哥也不合適，田恬就不一樣了。誰知道田恬是打哪來的，他說他是葉總監(jiān)手下的人，一裝一個像。而且他是個純菜鳥，出去談案子，一談一個崩。

    田恬一臉懵逼：我是個編輯啊，我自己帶的作者一個版權(quán)都沒賣過，我還要去買別人的？！葉哥你到底跳槽去了哪里啊，你怎么變成甲方了？

    葉瞬打了他3000塊錢才堵上他的嘴，配合自己乖乖演戲。

    此時，飛機上的李輕饒有興趣地問葉瞬：“談成了沒有？”

    “我們評審部覺得800萬的報價有點虛高。”葉瞬遺憾地望著李輕，誰都沒法懷疑他栗色眼睛里的誠懇，“畢竟這個作者只火了這一本，即使在靜水也算不上一線，而且是篇耽美。耽美不好改，今年風(fēng)聲又很緊?！?/br>
    “這本書數(shù)據(jù)很好?！?/br>
    葉瞬當(dāng)然知道數(shù)據(jù)很好，靜水的手段他又不是不知道。烈火哥對這種情況痛心疾首，這樣的內(nèi)容做這樣的價格，市場都被搞壞了。

    “現(xiàn)代校園題材，沒有什么劇情，只是單純談戀愛，太難改了。我們高價收回去，不好開發(fā)，李總也要給我們賺點錢?！比~瞬溫和道 。

    李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桃花眼下的那滴淚痣：“那葉總覺得多少合適？”

    “我們最多給到250萬?！?/br>
    李輕嗯了一聲，收回了目光：“那讓小芙繼續(xù)去跟吧，慢慢談嘛，總有回旋的余地?！?/br>
    葉瞬笑而不語。他知道面前的女人已經(jīng)理智地把這個案子判了死刑。

    不過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下機之后，他為李輕和她的兩個閨蜜拿完行李箱，沒有跟她們道別：“我把行程往后推了?！彼忉尩?，“你們?nèi)齻€姑娘出來度假旅行，我不放心。歐洲有些地方還是蠻亂的，你們沒有一個男伴不安全。我之前在英國留學(xué)，對這一片比較熟，我想跟你們一起走，直到送你們安全回國為止。”

    他的體貼讓三個女人難以拒絕。他長得那么好看，又彬彬有禮，凡事為她們著想，多這樣一個男伴是會為旅游增添不少樂趣的。

    后來的一路上，葉瞬都沒讓她們的攻略派上用場。

    吃的、住的、玩的，全都是他一手cao辦，比她們見過的任何攻略都要可口、舒服、好玩。

    更絕得是，他沒讓姑娘們結(jié)過一次帳。

    李輕開始真正欣賞這個年輕人，是在瑞士。那天進入高海拔地區(qū)，他有點高反，沒有去滑雪，在小鎮(zhèn)上休息。李輕她們玩得有點嗨，下山之后去酒吧，結(jié)果被酒客性sao擾，起了沖突。她們幾位女士，人生地不熟，這個時候，葉瞬居然出現(xiàn)了。他攔在虎背熊腰的烏克蘭人身前，用一口流利的英文把人唬住，還報了警。

    等一干人雞飛狗跳地從警局出來，已經(jīng)半夜兩點了。

    李輕很好奇葉瞬怎么知道她們出事的。早先她跟他說過，我們想去嗨，要晚一點回來，你不用等我們了。葉瞬回了個收到，立刻幫她們叫了輛車送去那個小有名氣的雪屋酒吧，還祝她們玩得開心。照理說，她們出事的時候，他應(yīng)該在睡覺。

    葉瞬笑笑：“湊巧而已?！?/br>
    后來李輕才得知，葉瞬一直呆在酒店大堂，枯坐幾個小時等她們回來。后來看看時間太晚，心里放心不下，就趕去酒吧想接她們回來。

    那天晚上他發(fā)燒39度。

    如果說之前，李輕對他的喜歡有一點輕褻，從那之后，就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佩服和喜愛。這種人他注定要混起來的，連城文娛有這種人在，也是遲早要做大的。

    他不提這個版權(quán)咱們到底怎么砍價，他只是做出了一種姿態(tài)：我很尊重、也很在乎你這個生意伙伴，我希望跟你交朋友，以后能有長期的合作關(guān)系。

    你可以說他是有目的性的接近，那又怎樣？生意場上誰跟誰交往不是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禮數(shù)之所以叫禮數(shù)，不是表面上的虛應(yīng)功夫，是在為人處世中尊重他人、為人著想、讓對方舒服的。你有沒有用心對待別人，人家感受得到。

    回國以后，《明堂》的合同，葉瞬沒有過問。到最后田恬和小芙都沒談成，這本書以680萬的價格全版權(quán)出給了一家小的影視公司。李輕覺得挺對不住葉瞬的。葉瞬倒不是很在乎，反而叮囑她道：“有個快遞要清關(guān)，你到時候收一下?！?/br>
    三天之后，李輕就收到了一個巴黎世家的包。她對那個包不是特別感冒，當(dāng)時在櫥窗里因為形好多看了兩眼，覺得性價比不高沒有買——葉瞬連她的一個眼神都記住了。

    所以葉瞬回頭跟她說：“誒我有個朋友，是北影的教授，之前簽在你們家。他現(xiàn)在要給學(xué)生編寫新的教科書，跟商務(wù)出版社接洽，結(jié)果對面說靜水合約上綁定了他的所有版權(quán)，出不了了。這個影響到了他的現(xiàn)實工作，他想解約可以么？他不是特別紅的作者，寫鄉(xiāng)土文學(xué)的。”把任明卿的專欄鏈接發(fā)給李輕。

    李輕想都沒想：“可以啊?！?/br>
    這算什么事？

    一句話的事。

    葉瞬看了眼微信，打電話給莊墨：“公關(guān)下來了。半個月左右能拿到解約合同。”

    莊墨大喜。從此以后，世界上就沒有洗灰這個人了，只有度他山，這個作者算是洗出來了。

    靜水合同一般走得非常慢，版權(quán)部各種卡條款，一卡就是半年，但是任明卿的解約合同下來得非?？臁w根結(jié)底，兩方?jīng)]有任何對接困難，只麻煩在——靜水從前根本沒有人成功解約，他是第一個。李輕親自讓法務(wù)草一個解約合同出來，還葉瞬的人情。

    葉瞬跟莊墨私下里會面的時候，莊墨跟他說：“你這件事做得很漂亮?！?/br>
    葉瞬聞言，慢慢脫下了身上的西裝，褪下了百達翡麗手表，從褲兜里翻出了名片，統(tǒng)統(tǒng)碼在桌面上。

    莊墨抬眼看他，放下了電子版合同：“你其實不用還的，只要你愿意，你就是連城文娛版權(quán)部總監(jiān)?！?/br>
    葉瞬低頭，表情晦暗不明：“可我心里永遠記得，我的所有都是問你借的：本錢，行頭，人脈資源……你也只比我大兩歲，人與人之間終究是不一樣的。你尚且如此，徐靜之呢？”他抬起頭，咬著牙關(guān)說，“我在他面前算什么東西？”

    其實白殤殤為了徐靜之跟他決裂，是很傷他自尊的一件事。

    “你已經(jīng)一腳踏進這個圈子了，憑你的能力，兩年以后，你就可以站在我這個位置上。如果你現(xiàn)在這么走了，你就一輩子只是那個小編輯葉瞬。只是為了一個女人，至于么？”

    葉瞬反問：“如果你把洗灰捧到一線，他跟你說，他不愿意跟你了，你什么感覺？”

    莊墨愣住了。

    一手帶大的作者，那么深的感情，說斷就斷了。

    葉瞬永遠記得白殤殤是為什么離開的。他就是這個等第的編輯，給不到她更好的資源。人往高處走，他也不怨誰。只是現(xiàn)在莊墨給他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一手帶大的小姑娘都已經(jīng)不在了。

    葉瞬刪掉了手機上所有商務(wù)英語和境外旅游的app，離開了京宇，沒有回頭。

    一個禮拜后，任明卿的解約合同走得差不多了，作者大會也近在眼前。

    莊墨心情好得不得了，給葉瞬發(fā)了張邀請函。

    葉瞬：“我不來。”

    莊墨：“又不是給你的。幫我呈給你的同事，請他們來?！?/br>
    葉瞬嘖了一聲，這老狐貍。

    一個文化公司的作者大會來了多少作者，請到多少同行，來有幾位大咖坐鎮(zhèn)，搞出多大的排面，就是最直觀評估公司實力的時候。莊墨精著呢，既給足了他面子，又輕而易舉搞來了企鵝助陣。

    葉瞬把邀請函給到他的同事許文杰，告訴他路費全包、吃喝玩樂，許文杰挺高興的，不去白不去 。他們說起來在企鵝上班，都是白領(lǐng)，但實際上也是最底層的小員工。

    “京宇這次還弄得挺聲勢浩大的嘛?！痹S文杰忍不住說，“前不久還以為它要倒閉了——臺柱子跟連城集團的少東家談戀愛就是好啊，不愁錢了?！?/br>
    葉瞬的額角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帶過：“京宇還是有好作者的?！?/br>
    “有么？”

    “就這兩天還全版權(quán)賣了個短篇，120萬?！?/br>
    許文杰瞠目結(jié)舌：“我靠，哪個作者？”

    “洗灰，就是你朋友圈轉(zhuǎn)的那篇《新房客》。”

    “我記得好像不是這個名兒……原來是京宇的作者？！牛逼??！”

    葉瞬呷了口玫瑰花茶，慢悠悠道：“所以別小看了京宇，廟雖然小，里頭的菩薩可大著呢?！?/br>
    第89章 作者也分三六九等

    莊墨在作家大會前把作者合約的兩版模板定了下來，分別發(fā)給了田恬和烈火哥。田恬扒拉著烈火哥的版本對比了一遍，發(fā)現(xiàn)有點不一樣：“師父，為什么烈火哥的作者，版權(quán)配比是四六甚至二八，我這邊是五五？”

    “烈火哥帶的是紙媒作者，起步二線，功底扎實，經(jīng)驗豐富，出過實體書，還賣過影版，ip圈子里認他們是個角兒。你這邊的作者，微博三四萬粉，混小圈子，寫小段子，抱團取暖，拉出去誰也不認識。我們從頭幫他們做起，從自媒體運營、策劃出書到ip開發(fā)，一手把他們捧紅，這個價很良心了。養(yǎng)號很吃資源，做成大v才能變現(xiàn)，你真金白銀投進去把號做大，要個五五開不過分吧？”

    田恬聽到“自媒體運營”五個字，想想莊墨驚天地泣鬼神的營銷手段，驀然覺得這個配比也挺合理了。

    “不過他們可能不肯簽……”

    “那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鼻f墨用紅外線激光筆把ppt打開，“這是我們當(dāng)天會使用到的公司簡介，你們正好熟悉一下。如果作者對公司有疑問，你們要學(xué)會解答?！?/br>
    烈火哥和田恬向幕布望去，簡潔的商務(wù)模板上，各式各樣的數(shù)字和圖表講述著京宇曾經(jīng)的輝煌：“京宇成立于2006年，旗下青春向雜志《新繪》長期占據(jù)銷量榜首，共計捧出過3名s級作者、8名a級作者以及40余位二線作者，s級作者包括四海縱橫的《浩蕩紀(jì)》、玄原的《塵煙笑》以及譚思的《詭域》；公司單行本年均碼洋維持在一個億。目前，京宇旗下?lián)碛?0余位簽約作者，200余部全版權(quán)小說，版權(quán)收入累計破2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