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墨囑咐完這個，再去檢查任明卿的電影筆記，覺得挺完整了，兩個人又一起討論著把細節(jié)補齊，開始整理劇情、拆分線索、總結(jié)人設(shè)、檢查伏筆，把劇本拆了個稀碎。這樣下來，這部電影基本上被任明卿消化吸收了。

    莊墨覺得還有必要再看一遍：“第一場，你對故事架構(gòu)有個大概的印象；第二場，你做了細致的梳理、拆分和總結(jié)；第三場，你不用再跟著劇情走，你只要重點觀察他的鏡頭語言，這有助于增加你文字中的畫面感，也對你的細節(jié)描寫有非常大的幫助。你還要思考一下這部電影里最打動你的那個點，以及他的呈現(xiàn)方式?！?/br>
    任明卿雖然心疼錢，但還是嗯了一聲，用力點點頭。莊墨在教他，他眼睛都亮了。

    “困不困？”莊墨拿票的時候問。

    任明卿搖搖頭。能在觀影當晚一次性把劇本吃透，無疑是最高效的，他現(xiàn)在很亢奮。

    “那餓不餓？想吃什么？”

    任明卿再次回憶起被爆米花支配的恐懼：“不用了不用了……”

    莊墨最后還是給他買了個巨大無比的冰淇淋華夫餅。

    任明卿：“……”

    兩個人干完三場出來都凌晨了，頭腦卻都很新鮮。莊墨在最后一場里掐了所有情節(jié)點的秒表，記下來傳給了任明卿，讓他看看好萊塢劇本是怎么個節(jié)奏，這樣安排抑揚頓挫有什么道理。兩個人也對電影談了各自的看法，一路上都聊個不停。越是詳談，越是發(fā)現(xiàn)他們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閱讀領(lǐng)域，后來車泊到徐家門前時，兩個人心里都覺得這個路其實還可以再長一點的，他們這才剛聊到《搏擊俱樂部》。

    突然莊墨的手機亮了。他低頭看了一眼烈火哥發(fā)過來的信息，臉色變了。

    外頭下起了大暴雨，莊墨拉上手剎，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明卿：“你先等等?！?/br>
    他脫下西裝挽在手肘，下車撐起了傘，拉開任明卿的車門將他迎出來，然后抖開西裝，單手裹著他的肩膀往里走。

    他沒有讓任明卿淋到一滴雨。

    任明卿看他淋得半身都濕透，緊了緊肩膀上的西裝，黑色的眼睛變得深沉而晦澀：“莊先生，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正在收傘的莊墨一愣，看了他許久：“因為3000萬?！彼谌蚊髑淠纳袂橹惺栈亓四抗?，再次重復(fù)，“因為那丟在存稿箱里的3000萬廢稿?！?/br>
    烈火哥清點了任明卿的網(wǎng)易博客，他這十年間寫過45個長篇小說、279個短篇小說，還有零零碎碎各式各樣的世界設(shè)定，題材囊括了從鄉(xiāng)土到科幻的所有門類。也許這個體量放在某些紅點作家面前不值一提，但一想到這個博客始終沒有被任何人誤打誤撞地光臨，他也沒有靠寫作獲得任何盈利，他的堅韌和毅力就尤其值得佩服了。除了打工和睡覺，任明卿其他時間都在潛心創(chuàng)作，只是為了寫得更好而已，說句難聽點，現(xiàn)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誰能這樣堅如磐石地執(zhí)守一份初心。

    莊墨看了任明卿發(fā)在博客的第一篇小說。曾經(jīng)他的明卿也只是個很有靈氣的入門級作者而已，他是一個人摸索了很久，才終于走到自己面前，以天才的模樣站在這里，所以莊墨想對他好一點兒。

    “你寫過那么多好故事，我想讓你的人生不再可惜?！鼻f墨難過道。

    任明卿意外地發(fā)現(xiàn)莊先生好像是在哭。

    任明卿有點感傷，但當他回憶起過去，感覺到的卻不是苦，而是甜，讓他的身心都在戰(zhàn)栗的甜。這一刻，他的努力被人看到，有人覺得他做的事有價值，甚至于認定他是瑰寶，缺了他整個世界都將會黯然失色，這讓他覺得既平靜，又幸福。

    任明卿抽了紙巾遞給莊墨，笑著安慰他道：“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至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第一個讀者了。”

    “在我之后，是千萬人。”莊墨篤定道，“信我?！?/br>
    “嗯，我相信你?！?/br>
    莊墨收拾完傷感的情緒，向任明卿試探道：“你把《浩蕩紀》寫完以后，能不能嘗試著跟我合作？”

    任明卿一愣：“莊先生，我一直以來寫得都是小說，沒有寫過劇本……不過你需要的話……”

    “我不會讓你寫劇本的，你是一個小說家，寫劇本會把你的手寫廢，到時候轉(zhuǎn)不過來了?！毙≌f和劇本完全是兩個行當，劇本寫久了的人很難轉(zhuǎn)小說，因為劇本的行文只有對白和動作，缺乏小說所需要的很多東西，莊墨不舍得讓任明卿去寫劇本?！熬唧w什么合作方式，我們到時候再詳談，好不好？”

    任明卿嗯了一聲：“都行。只要是莊先生的案子，我都愿意寫的?！?/br>
    莊墨欣喜若狂。任明卿信任他，簽他的全約就容易很多：“好的，那我去準備一下?！?/br>
    他要準備一份足夠分量的見面禮，證明他是配得上任明卿的金牌編輯。

    第76章 版權(quán)大戰(zhàn)

    許唯一到公司，就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八卦白殤殤。他路過辦公室的時候看幾個小女生神神秘秘，忍不住在她們背后調(diào)笑：“白殤殤是誰？”

    “許總您不知道么？”幾個小姑娘倒吸一口涼氣，然后嘰嘰喳喳地告訴他，“她是徐靜之的新女朋友，而且她是個作者！”

    “作者？那你們?nèi)ネ谒藳]有？”許唯佯怒道。

    小女生趕緊扭頭就跑。許總帥則帥矣，就是個工作狂。

    許唯被她們逗樂了，把秘書叫進辦公室：“聯(lián)系一下白殤殤，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br>
    秘書忍不住提醒道：“許總，人家是京宇的作者?！?/br>
    許唯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說，京宇的作者，攀上了徐靜之？”

    秘書默哀。

    許唯把文件一摔：“把這個事情的前因后果給我整理一下，特別是緋聞發(fā)生以后京宇那邊的動作?！?/br>
    觀文的工作效率在業(yè)界有口皆碑，一個小時以后，白殤殤緋聞事件的報告已經(jīng)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了。許唯翻看了一下，樂了。

    從各渠道搜集到的消息來看，京宇的應(yīng)對非常專業(yè)，這不是他印象中那個死氣沉沉的公司會打出的牌。他們幾乎在事件一發(fā)生就放棄了公關(guān)，而是選擇引流微信閱讀程序，帶去了巨大的流量。

    然而，這點流量跟紅點巨頭相比，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喪家之犬?！痹S唯搖了搖頭。

    在網(wǎng)文當?shù)赖哪甏┯钸@種空有作者沒有平臺的圖書公司已經(jīng)失去了造神能力。他們顯而易見地看透了這一點，正在垂死掙扎著想建起屬于自己的平臺。然而后網(wǎng)絡(luò)時代還想做起一個文學網(wǎng)站，真是癡心妄想。

    網(wǎng)絡(luò)文學早已過了風口，紅點、綠江已經(jīng)把市場瓜分干凈了，讀者們的目光正在被越來越多的視頻、綜藝所吸引，還有什么機會留給后知后覺的京宇？

    許唯閑涼地對京宇的未來發(fā)展評判一番。雖然不看好，但說到底京宇的未來跟他毫無關(guān)系，他需要考慮的僅僅是白殤殤大爆對他的影響。

    白殤殤大爆，勢必帶來她的版權(quán)變現(xiàn)。這一方面打破了他對京宇的經(jīng)濟封鎖，讓舞藍得到喘息的時間，導(dǎo)致他在短期內(nèi)無法接盤京宇，即使勉強接盤，價格也不會比瀕臨倒閉時更低；而京宇因為白殤殤的緣故對接上了各家影視資源，有可能會趁此機會把手中的ip陸續(xù)輸出。

    要是讓他們把《浩蕩紀》和《塵煙笑》給賣了，那可就糟糕了。在許唯的字典里，觀文的ip是他的，其他公司的ip也是他的，白殤殤的變數(shù)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論砸多少錢，都要把白殤殤挖過來?！痹S唯翻攏了文件夾，對秘書吩咐道，然后打電話給紅點主編，“現(xiàn)在我們的書庫里有幾本s級玄幻文？”

    得到差不多都賣光了的回答，許唯蹙起了眉：“未完結(jié)的也得給我挑出幾篇?！?/br>
    “大概要幾篇？”

    “全部?！?/br>
    如果把紅點的s級玄幻文全部投入ip市場，意味著《浩蕩紀》和《塵煙笑》有更多的競品，短期內(nèi)無法完成變現(xiàn)。京宇燒光了這一波版權(quán)收割的利潤，舞藍還是會乖乖變賣股權(quán)，不然就會面臨破產(chǎn)。到時候低價收購，依舊是一只肥羊。

    同一時間，xx中心醫(yī)院。

    舞藍把《浩蕩紀》慷慨地送給了連城，忍不住詢問莊墨：“這不會打亂你的計劃吧？”他和莊墨的對賭協(xié)議要求兩個月內(nèi)做到一個億的流水，《浩蕩紀》占了五千萬。他把《浩蕩紀》拱手相讓，他理所應(yīng)當?shù)卣J為莊墨陷入了很不利的境地。

    不想莊墨笑道：“當然不會?！?/br>
    “是白殤殤現(xiàn)在炙手可熱了？”

    莊墨搖搖頭：“白殤殤一直是作者紅而作品不紅的典型代表。她的書質(zhì)量不高，純言情競品也多，雖然大爆了一場，但頂天賣到600萬。我整理了一下她的版權(quán)，能出手的也就三到四部。”

    舞藍算了算去離1個億還是很遠，不由得替他著急：“那你準備怎么辦？”

    莊墨用手指按住了嘴唇：“山人自有妙計。”

    莊墨趕回酒店休息了半天，當晚約見了阿里大文娛版權(quán)部負責人秋山雨。秋山雨身材玲瓏，保養(yǎng)得當，看上去是個三十出頭的白領(lǐng)精英，從前就職于某個業(yè)內(nèi)頂級的影視公司，因為業(yè)績出眾，幾個月前被獵頭挖到阿里，目前負責大文娛部的版權(quán)采購。

    莊墨打通玄原的關(guān)節(jié)后，就一直在暗中幫他推《塵煙笑》的影視版權(quán)。秋山雨表現(xiàn)得很感興趣，兩人私下里也接觸過幾次，但卡在了議價階段。莊墨獅子大開口，要了1.2個億，秋山雨覺得《塵煙笑》雖然很火，但不值這個價錢。

    秋山雨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向他解釋：“評審部對《塵煙笑》進行了全面的審核，覺得您的開價過高了。畢竟玄原已經(jīng)封筆多年，十洲三海系列也有點過時，近幾年全網(wǎng)數(shù)據(jù)下滑得厲害，男頻玄幻整個門類又拍一部、撲一部，在版權(quán)采購階段就投入1個多億，這對我們來說風險很大。如果把價格控制在9000萬，我還能努力推一下這個案子，不然我也不可能繞過評審部的底線，擅自拍板?！闭f著，她搖了搖手機，“今早上觀文還推了幾部玄幻出來?！?/br>
    “是么？”莊墨呵呵一笑。許唯的動作比他想的快得多，這時候把大量競品投入市場，恐怕是要阻礙他收割十洲三海。

    他垂下眼睛：“觀文的大ip前年就出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出手的，怕都是企鵝影視吃剩下的吧？”

    他一句話就點到了秋山雨的痛處。

    企鵝收購觀文，導(dǎo)致觀文的大ip先走內(nèi)部采購流程，企鵝影視挑剩下的才會流入市場，這對阿里很不利，對她也很不利。她最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幫阿里的整個大文娛部做ip儲備，市面上買不到優(yōu)質(zhì)ip，她的業(yè)績不會太好看。

    “昨天白殤殤的那個緋聞你看到了么？”莊墨在沙發(fā)上換了個姿勢，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怎么會不知道，鬧得沸沸揚揚的。”秋山雨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好奇道，“沈總現(xiàn)在是在京宇高就？”之前莊墨來談《塵煙笑》的版權(quán)，她還以為他是跳槽做了玄原的經(jīng)紀人，現(xiàn)在他言辭間又提及了白殤殤，她不得不往京宇方向上猜。

    莊墨趕忙否認：“高就什么，我就是個無業(yè)游民，幫父親的老朋友處理一下業(yè)務(wù)——白殤殤的版權(quán)你有興趣么？徐靜之的女友，自帶流量?！?/br>
    “我早上還吩咐了我部門里的小姑娘去找京宇對接?！鼻锷接旰敛谎陲椬约旱呐d趣，“怎么，沈總可以做主？”

    “都可以談?！鼻f墨含蓄道。

    “稍等?！鼻锷接曜尩紫氯税寻讱憵懙膇p評估結(jié)果發(fā)到她郵箱里，她的部門一整天都在研究這個突然爆火的作者，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她有個詳細的了解。

    秋山雨為把玩手機道了個歉，仔細詢問：“她現(xiàn)在手里有幾本書？”

    “四本。”

    評估結(jié)果發(fā)到她的手機里。她匆匆掃了一眼，言情類b級作者，三本校園一本職場，根據(jù)百度的全網(wǎng)大數(shù)據(jù)來看，作品評分最高的一本8.7，最低7.6?！鞍讱憵戇@個作者，寫得挺一般?！?/br>
    莊墨笑道：“寫得是一般，但可以找編劇改。作者帶流量，編劇cao質(zhì)量?！?/br>
    “那你大概怎么個心理價位？”

    “單本的對外報價在400萬600萬之間。”

    秋山雨覺得這個價格可以接受。400600萬，對于白殤殤的咖位來說很合理。白殤殤出道十年，有ip沉淀，原本就是個二線作者，現(xiàn)在又有了一定的國民知名度，莊墨在這個時候沒有漫天要價，挺良心了。

    然而莊墨接下來的話就讓她淡定不能了：“你把《塵煙笑》帶走，白殤殤的幾本書我白送給你?！?/br>
    秋山雨花了幾秒鐘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1.2個億？”

    莊墨在沙發(fā)上交疊起修長的雙腿，點了支煙：“我都把一個當紅作者打包送你了，你就不要再討價還價了。”

    “《塵煙笑》我們的心理價位是9000萬，即使加上白殤殤的四本書，也要不到1.2個億?！?/br>
    莊墨故意算了一下，道了句也是，從文件夾里取出烈火哥整理的版權(quán)清單：“要不這樣吧。你還要搭幾本，我?guī)湍闾?。?/br>
    秋山雨兩眼放光：“這是……”

    “京宇的ip庫?！缎吕L》做了將近十年，還是有不少好作品的，這個清單上的案子，不談質(zhì)量，至少題材我都給你把過關(guān)，不會存在買回去拍不了的情況?！?/br>
    “沈總的眼光當然沒問題?！鼻锷接觌m說是在奉承，但也不無真心。眼前的男人在圈子里聲名斐然，從前她與觀文打交道的時候，1個億以下的案子，男人都懶得出面。江湖上有過很多他的光榮戰(zhàn)跡，比如觀文能有今天的成就，與男人超前的商業(yè)理念與超強的商務(wù)能力不無關(guān)系；再比如紅點白金這四個字能有今日的江湖地位，也完全得益于他的背后cao刀。

    莊墨欲擒故縱：“那這樣吧，夜醉的《春來醉》和韋編雙絕的《浮生夢談》，這兩本書我搭給你。她們雖然近幾年比較低調(diào)，但實際上的咖位比白殤殤還要高一點。你別看韋編雙絕是個老作者，前兩個月李安還在問《浮生夢談》的版權(quán)。她倆都屬于踏踏實實寫文那一掛，你看可以？”

    秋山雨按住了他的一疊清單：“全部打包，1.2個億?！?/br>
    莊墨忍不住笑了：“喂喂喂，我這里32本書呢，隨便拉一本出來，開卷數(shù)都在10萬冊以上，單單《春來醉》和《浮生夢談》都能賣到千萬級別，你也太欺負我了?！?/br>
    “那您覺得多少合適？”

    “1.7個億。”莊墨把清單挪到她面前，“你絕對不吃虧的。你看最后一欄單部ip估值，加起來破2個億了。你在別處也一口氣買不到那么多ip?！?/br>
    第77章 預(yù)備役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