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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天才編輯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任明卿嚇得小臉煞白,攥著自己的帆布包帶:“我……我會努力的!”

    眾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頓飯,徐靜之就差李添多把任明卿送回老宅。對于任明卿要回家拿東西的要求,徐靜之不以為然:“那邊什么都有,小黑屋都給你備好了,你趕緊過去吧,晚上回來我要看個三四章?!?/br>
    任明卿不知道他只是接了個槍手項目,就導致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步三回頭地被李添多帶走了。烈火哥心如刀絞地忍住不去回頭看他。他覺得自己仿佛不是一個編輯,而是一個人販子,轉(zhuǎn)手就把作者賣了。

    徐靜之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沒有閑情雅致再跟兩位編輯消磨時間,要不是四海縱橫,京宇這種小公司他根本懶得看一眼,更別提這些小人物了:“殤殤,接下來想去哪兒玩?”

    葉瞬死死盯著白殤殤,白殤殤懷疑她如果跟徐靜之走出半步,就要血濺當場:“我覺得有點不舒服,今天先回家休息了……”

    徐靜之一臉掃興,不過也沒有強求,畢竟他從來不缺玩伴。

    徐靜之離開以后,烈火哥問大家接下來有什么安排,葉瞬告訴他這里的甜品很好吃,他已經(jīng)為他買了張團購券請他去享受享受。烈火哥興高采烈地去了,吃到一半想起來自己早上提議的:“讓洗灰在這里吃個甜品自己跟自己玩兒?!彼庾R到自己被無情地拋棄了,葉瞬和白殤殤背著自己有什么事兒;也通過自己鋼管直的腦回路后知后覺地覺察到:剛才自己經(jīng)歷了不止一個修羅場。

    葉瞬和白殤殤相處多年,很有默契,一走到無人的地方就開始爭吵——他們甚至還專門挑了個風景秀麗的地方。

    葉瞬:“你跟徐靜靜是什么時候的事?!”

    白殤殤:“你是在質(zhì)問我么?我談戀愛你也要管?!”

    葉瞬:“我是你的編輯我當然要管!你正事兒不做成天不見影,你還寫不寫了?”

    白殤殤:“公司都快要倒閉了,我還寫什么?!你們不是用不著我么?現(xiàn)在作者這么多,隨便拉個侍應生都寫的比我好,全公司上下都指著他,你還來問我做什么?”

    葉瞬:“就因為這個槍手項目給了他沒給你,你就從此以后不干了?知道現(xiàn)在作者這么多,競爭這么激烈,你還不努力?”

    白殤殤:“你不用跟我在這假公濟私,什么不努力,我懶了這么多年了你裝出一副今天才認識我的模樣,呵呵!你有幾根肚腸我會不知道?!”

    葉瞬:“哦,你又知道了?”

    白殤殤覺得葉瞬這種時候就特別討厭。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知道他的那個意思,但他偏就不說,還厚臉皮地覺得自己應該照顧他的那個意思,比如說現(xiàn)在,他就仿佛一個帶了綠帽的老公,理直氣壯地欺近她,好像下一秒就會吻她,又好像下一秒就會打他一頓,讓她在外面水性楊花。

    白殤殤踩著高跟鞋、拎著小香包、躡手躡腳、兇神惡煞地將他推開:“我跟誰談戀愛關(guān)你什么事!”

    葉瞬:“你知道徐靜靜是個什么人你就敢往上湊?!”

    白殤殤:“他湊的我!”

    葉瞬:“他一年之內(nèi)好過又甩過的女人可以承包六個月的微博熱門!”

    白殤殤:“那我也能漲兩個粉呢!你又沒那個本事讓我上熱門!”

    這話一說出口,葉瞬啞口無言,白殤殤也覺得自己也有點過分了,她總是把工作和感情混作一談。她剛想跟葉瞬道個歉,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變了,變得冷淡又嫌惡,仿佛在說“原來你是這樣的女人”。

    白殤殤被他的眼神刺傷了,再有什么柔軟也板結(jié)成了鐵石心腸:“我是作者,我想火,這有什么不對么?我年紀大了,想找個有錢老公,這又有什么不對么?我埋頭寫苦寫了這么多年,到頭來不溫不火,公司也不要我了,跟著你我沒前途,所以我自己給自己想辦法,我做錯了么?”

    大聲地說出心里話給了她勇氣,她抱著胸,開始在葉瞬面前踱來踱去,冷靜、精明、高傲,不再掩飾內(nèi)心的欲望:“我不是那種’啊,日子過得差不多就行了,要知足常樂’的人,我想擁有的東西很多,用哪種努力去得到都無所謂,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如果你覺得我道德敗壞、水性楊花、出賣身體、下賤無恥,都無所謂——總之,我不要再過現(xiàn)在的生活了?!?/br>
    說完,她一轉(zhuǎn)裙角,轉(zhuǎn)身就走,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個柔弱無力的花瓶。

    第54章 有時候真是不知道讀者喜歡看什么

    任明卿突然之間從金龍花園被劫持到徐家大宅,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徐家是搞房地產(chǎn)的,把自己的別墅建在一個湖畔小區(qū)內(nèi),外形低調(diào),面積也沒有大得夸張,跟徐老的身份地位并不相符,但對于任明卿這種窮得叮當響的人來說,已經(jīng)比皇宮還要奢侈了。他進門就被保姆塞到浴室里,用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精油洗了個澡,然后換上了舒適的睡衣,被送進了寬敞明亮的書房。

    “您在趕稿時有任何需求,只需要吩咐管家即可。想吃什么,常媽會做;寫累了想休息,影音室、游戲室和健身室我?guī)タ匆幌?。您的臥室喜歡什么風格?有歐式、日式、中式、美式、北歐可供選擇?!?/br>
    “我、我都可以。”任明卿不好意思道,“太麻煩你們啦……”他本來還覺得徐靜之的要求有點古怪,對未知的深宅大院懷抱著深切的恐懼和抵觸,但是到這卻發(fā)現(xiàn),徐靜之隨口一蕩背后是體貼入微的準備,這徹底顛覆了他對徐靜之的第一印象,讓他心懷感恩,還誠惶誠恐地認為自己配不上這禮遇。

    “您是被少爺聘請來的專職作家,我們理所應當為您提供最好、最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盡可能保證您的產(chǎn)出。有任何寫作上的問題請聯(lián)系我,不論是素材資料還是理論研究,我們都有龐大的專家團隊可以隨時為您答疑解惑。工作之余喜歡什么樣的休閑方式也可以隨時吩咐我,推拿、按摩、高爾夫、短期旅游,都可以為您安排?!?/br>
    任明卿全都推說不要了。他有點搞不明白,難道其他作者都是這樣寫書的么?在他看來,寫書只要一臺電腦就足夠了。

    因為壓力的存在與寫作環(huán)境的改善,任明卿迅速進入了全職作家的節(jié)奏,接下去幾天里,他的寫作速度突飛猛進。他現(xiàn)在再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每天不用去為生計發(fā)愁,從睜開眼到躺上床都只要做他最喜歡的事就可以,日更一萬不是夢。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有這個手速,雖然勞累,卻很歡喜。

    徐靜之每天晚上都會回家來追更。第一天他興致勃勃、躍躍欲試、嗷嗷待哺,他初高中讀過的最認真的書終于有了后續(xù),他最喜歡的人物們重新活了過來,這對他來說帶有某種神圣的意味。

    任明卿忐忑地站在他身邊,從他的面部反應上觀察他滿意與否,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徐靜之看得很潦草,難以集中注意力。不過在花了十分鐘看 完他一天的工作進度以后,徐靜之卻給出了相當不錯的評價,說“就是這個味兒”,讓他再接再厲,這種閱讀過程中的不耐煩和評價之間的兩極矛盾,被敏銳的任明卿捕捉到了,他覺得一定是文章哪里出了問題。

    后來幾天,徐靜之依舊會每天追更,但熱情不復,任明卿因此壓力倍增。他就像和王子舉行了盛大婚禮的灰姑娘,住進了富麗堂皇的皇宮里,但是王子很快就像個結(jié)婚七年的老公,對他失去了興趣。任明卿看得出來,徐靜之對《浩蕩紀》的愛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消退。

    任明卿第一次接觸讀者這種生物,一時間感慨萬千。

    曾經(jīng)他以為,只要有人能愿意花點時間看看他寫的東西,他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然而作為作者,這種佛系心態(tài)很難維持。當有了一個讀者,你會想要更多讀者;讀者說好還不夠,他要發(fā)自真心、誠心誠意地說好,你恨不得他割腕發(fā)誓;他發(fā)自真心、誠心誠意地說好,也是不夠的,他得有所表示。當他花了十分鐘看了你一天的勞動成果、最后只給你點了個贊的時候,你會感覺不值,甚至認為他不配當讀者,你想把你的文章奪回來:“以后再也不給你看了!呸!”

    徐靜之是一個好讀者,他超出了99.999%的讀者。不論如何,他每日追更;而且他的喜歡不是空口白話,落實在行動上——他為了作者救了他所在的公司,為作者的每一個字付費,大費周章地將他接到家里提供最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他簡直是個夢想改造家。

    但是任明卿覺得有些東西不是金錢能夠抵消的。作者都是貪心的生物,任明卿愿意用一切來交換徐靜之為他的小說手舞足蹈、感激涕零、大哭大笑,哪怕一次也好,要他住回金龍花園狹小得直不起腰的臥室里也沒有關(guān)系。因為如果沒有手舞足蹈、感激涕零、大哭大笑,他就不是真的為你的文章所感動。對于任明卿來說,征服徐靜之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糟糕的是,這不是用賭咒發(fā)誓可以解決的事。徐靜之的漫不經(jīng)心讓任明卿的信心產(chǎn)生了動搖。是不是他寫得不夠好?有哪里出了問題?人物不夠豐滿,還是開篇不應該定在這里?再這樣下去,徐靜之可能連每天回來看文的興趣都沒有了……自己果然無法與四??v橫相媲美。他只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什么人都救不了。京宇會倒閉,《新繪》會??豢谙毯椭骶幭壬紩聧?,還有莊先生,莊先生會怎么想他?莊先生會覺得他不自量力,還是為他感到失望?對了,他根本就做不了這件事。他只是個普通人,不是什么生來的小說家,莊先生是哄他的,他跟姜勇沒有什么兩樣……

    任明卿穿著舒適的睡衣、睡在歐式四腳床上,四周是裝修精致、毫無噪音的房間,他卻失眠到天明。第二天他徹底爬不起來了,他很累卻睡不著,焦慮寫在慘白的臉上。李添多觀察他和他觀察徐靜之的時候一樣仔細,他九點沒從床上起來,就打了個電話給心理醫(yī)生。

    “不要擔心,人的精神和身體一樣容易有點小毛病。這時候看個醫(yī)生就好?!辈恢罏槭裁?,任明卿從李添多面癱的臉上看到了母親般的慈愛之情。

    徐家的心理醫(yī)生功夫了得,很快讓憂郁焦慮的任明卿打起了精神。心理醫(yī)生告訴他,cao心不會發(fā)生的事毫無意義,他應該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努力找出小說中的問題。任明卿午睡過后委托李添多幫他找?guī)妆尽逗剖幖o》,他想看點原作找找感覺。

    他原本是打算去找莊先生的,但是他覺得自己有點過于依賴莊先生了,人家還在出差呢。而且他現(xiàn)在住在徐家,見面也不方便——他可不想坐徐靜之的車出門見莊先生,徐靜之的車都太夸張了,他是個識時務的人,不該他享受的他碰都不會去碰一下。

    李添多按照他的要求幫他找來了書。任明卿在沙發(fā)上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頭頂有個老人兇神惡煞地看著自己,手里還抓著一本《浩蕩紀》。任明卿一咕嚕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他認出這是徐靜之的爸爸徐老,這個地方真正的主人。

    徐老比電視上看起來要蒼老很多,眼瞼上的皺紋好像拉起來的窗簾,層層疊疊數(shù)不清有幾層,而且他也不像電視上那么和藹可親,任明卿從他的眼神看出來,自己大概有什么地方惹怒了這位首富。

    “你是誰,怎么會睡在這個地方?!”

    他的嗓門很大,任明卿被他吼得不敢說話。

    李添多從旁解圍:“這位是少爺?shù)呐笥??!?/br>
    “誰叫他把這種東西帶到我家來的?!”徐老把《浩蕩紀》往地上一摔,“成天沒個正經(jīng),看這種東西!”

    任明卿臉上紅紅的,仿佛被當場刮了一耳光。雖然徐老丟的不是他寫的書,但那是他奉若神明的書,他還在為它作續(xù),那跟打他耳光也沒有兩樣了。然而他天性懦弱,不敢為自己、為四??v橫出面澄清,他們才不是“這種東西”。

    正巧這時候徐靜之回來了。他吹著口哨、歡歡喜喜地進門,撞見自己的父親正在責難任明卿,立刻進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什么這種東西?!憑什么看不起玄幻小說?!”

    徐老見到兒子大吼大叫,反而不出聲了,冷冷地瞪著他:“你這兩天干什么去了?”

    他在家中還是很有威嚴的,即使徐靜之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反骨,都不敢在父親的嚴厲目光下再說些沒大沒小的話。他磨磨蹭蹭挨在沙發(fā)邊站定回話:“我在看哪兒塊適合投資?!?/br>
    徐老哼了一聲,表示你可拉倒吧,瞥了眼任明卿:“他是誰?”

    徐靜之并不知道李添多幫他蒙混過,實話實說:“他是我聘請的專職作家,每天給我寫書看——誒,你怎么扔別人書啊……”徐靜之把地上的《浩蕩紀》撿起來,還給任明卿。

    雖然他很多時候欺軟怕硬、毫無素質(zhì),并且絲毫不以此為恥,但是當看到自己老爸比自己還沒素質(zhì)的時候,徐靜之就看不下去了。他要不表現(xiàn)得好一點,他們徐家的顏面就丟光了。

    “專職作家?”徐老冷笑一聲,“就養(yǎng)在家里、每天寫這些胡說八道的玩意兒騙你這種傻子?”

    徐靜之嘮嘮叨叨跟他講道理:“我都二十多了,該學的也都學完了,你為什么還要干涉我的興趣愛好?全中國那么多戶人家你去問問,誰家不許看玄幻小說了!看玄幻小說有什么不好啊,看玄幻小說比談戀愛、開party便宜多了,玄幻小說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你就是跟我哥較勁你才……”

    徐老猛地臉色一沉,站起來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徐靜之明白這是觸了他的逆鱗,然而覆水難收,索性破釜沉舟地嚷嚷開了:“你這是專制獨裁、你這個暴君!就是因為這不許那不許,我哥才受不了!你再這樣,我也離家出走了!”

    徐老打開門,行云流水地把他丟了出去,用行動表示你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徐靜之在外頭把車門摔得山響:“我再也不回來啦!”

    收拾完頑劣的少子,他回頭,李添多立正站好、微微躬身,緊隨著他的大少爺步履沉穩(wěn)地滾了出去。他繼續(xù)冷冷地盯著客廳里那個多出來的人。任明卿嚇得趕緊收拾收拾打算麻溜地滾,但因為太過緊張把書掉得滿地都是。徐老老當益壯,動作比他快多了,他還沒收拾完,徐老就沖到他面前,連人帶書一起丟出門外。

    “你們這些糊弄人的騙子!”徐老啪地摔上了門。

    第55章 被大boss盯上的小兔崽子

    初秋的夜里說不上冷,但夜露還是讓人覺得有點涼。任明卿蹲在徐家門口,把草地里的《浩蕩紀》撿回來,撫開封面上的草莖子,一本本摞好。

    他能夠理解徐老的心情,有很多父母在網(wǎng)絡小說剛出現(xiàn)的時候,都與之勢同水火;但他不太理解徐老為什么在當今還抱有如此的心情,畢竟智能手機普及以后,家長們也開始看起了小說,孩子和家長針對閑書展開的這場曠日持久的斗爭,最終以這種方式最終落下了帷幕。徐老不是古板的人,他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笑傲至今,就說明他絕不是一個落伍保守的家長,但是他跟徐靜之的交流好像停留在十年前。

    如果他能靜下心來看一看《浩蕩紀》,就會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任何會帶壞小孩子的內(nèi)容。沒有色情,也許稍微有點點暴力,但也沒有詳細的描寫。這是關(guān)于年輕人如何成長,叛逆他們的父輩,最后與父輩和解的故事。也許他看看還會對他和兒子相處有點好處。

    任明卿嘆了口氣,詢問徐靜之現(xiàn)在怎么辦。

    徐靜之把任明卿帶回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事兒絕對不會善了,但他實在受夠了徐老的專制獨裁,他就是為了故意跟老爸叫板才把四??v橫接回家里的?,F(xiàn)在事情搞成這樣,可以說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沒這個膽量正面面對徐老的怒火,所以全都順勢丟給了任明卿:“你繼續(xù)呆在那兒!氣死他!這老頭就得下猛藥治治!”

    “可是……”任明卿看看一樓熄滅的燈。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徐老將要就寢,所有人都簇擁著他上樓去了,看來今晚他不被允許進門,他應該回自己家去。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住那兒!我可是花了錢的!”徐靜之說完,生怕他反悔似得火速掛掉了電話,一踩油門,去找白殤殤了。

    任明卿一臉迷惘地被拿著手機坐在徐家家門口。如果說要走,京宇和徐總都拜托他了,他拿人錢財、忠人之事,不該那么不負責任;但如果要留,徐老也不讓自己進去啊……他猶豫再三,半夜就過去了,后來實在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索性撓撓頭,拿起紙筆對著露臺燈寫了起來。

    作為一個優(yōu)柔寡斷、缺乏主動性的人,他習慣性把一切留給時間去決斷。如果有什么問題無法解決,那就交給明天;如果明天不行,那就后天。生活的變化總是快過一切冥思苦想,反正閑著就是閑著,不如做點自己該做的——不論如何,《浩蕩紀》總歸是要自己寫的,這才是他該關(guān)心的問題。

    而頭頂夜露、風餐露宿這種身體上的不適,以及被人粗暴地丟出家門這種傷及自尊的對待,他反倒沒有放在心上。他一抓起筆很快就進入了筆下的世界,很快,他就把眼前的煩惱丟在了腦后……

    徐老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蒼白瘦弱的年輕人坐在他家門前,靠著墻壁睡著了,即使睡夢中都不肯放開他的紙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故事。

    徐老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不是那個欺軟怕硬、狗仗人勢、花天酒地、不務正業(yè)的孩子,而是他曾經(jīng)花了好大的精力培養(yǎng)出來的真正的繼承人。他的臉與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臉奇異地重疊在了一起,雖然五官輪廓上沒有半點相近之處,但他們的神情卻如此相似:執(zhí)著、堅毅、沉迷做夢不可自拔,好像現(xiàn)世的一切折磨都不能動搖他們的心智,他們坐在那里,靠幻象就擁有一整個世界。

    “明明都是小兔崽子……”徐老嘀咕了一句,蹲下身來,推推任明卿。

    任明卿淺眠,在徐老開門時就迷迷糊糊地有點醒轉(zhuǎn),只是因為太累睜不開眼睛。現(xiàn)在被他一推,當即就驚醒了,眨了眨眼睛翻了個身,見他的臉近在咫尺,嚇得乖乖和他一同蹲在地上,老實恭敬。

    “喲,寫了一夜呢這是?!毙炖系鹬鵁?,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撈起他的筆記本翻看著,“你就是四??v橫?”

    任明卿眼神躲閃:“……是?!?/br>
    “騙子?!毙炖习驯咀觼G他懷里,“靜之不許你走,你就不曉得走?自己沒長腿么?還賴上我們徐家了?”

    任明卿漲紅了臉唯唯諾諾:“……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走?!?/br>
    “我讓你走了么?”徐老瞥他一眼,“花錢雇你寫小說,就得把文章給我寫漂亮了?!?/br>
    任明卿驚異地抬起頭來瞅瞅他,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

    “進去吃飯吧?!毙炖弦惶掳汀?/br>
    任明卿道謝不迭,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腿腳發(fā)麻。徐老當了他一把,他不好意思地扶著墻壁溜進了門里。

    “好好寫,晚上回來我要檢查?!毙炖贤赖貙徱曋谋秤埃凵裼幸唤z鋒利。

    他倒要看看,這膽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是真的肚里有貨,還只是個弄虛作假的小騙子。

    葉瞬和白殤殤自昨天大吵一架后,24小時沒有聯(lián)系。這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從未有過的情況,白殤殤有點心不在焉。但是到了當天中午,葉瞬又照舊給她打電話了,這讓她松了口氣。她起先忐忑不安,但因為他在電話里表現(xiàn)得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所以她也很快覺得他們之間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我和企鵝文學聯(lián)系了一下,他們有興趣簽你。企鵝平臺大,流量大,言情這一塊兒做的很好,我們?nèi)市跟他們的ceo吃頓飯,聊一聊?!比~瞬懶散坐在京宇的天臺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飛機時刻表,“我定了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你準備一下,我待會兒過來接你?!?/br>
    “今天?”白殤殤回頭看了看衛(wèi)生間里正在洗漱的徐靜之,“今天不行。太倉促了,改天吧?!毙祆o之跟他家里人吵架,昨天半夜里出來找自己,剛才又說要坐私人飛機去巴厘島度假散心。

    “我知道太倉促了,可是對面是大公司,我們是乙方,時間由他們定,這個我做不了主?!比~瞬用溫柔的聲音恬不知恥地撒著謊?!艾F(xiàn)在是十點,你花一個小時打包行李。就去吃頓飯,見個面,也就兩三天的時間,你不用帶太多東西。一會兒我來你家樓下接你,好不好?”

    “不行,我這兩天要出趟遠門?!卑讱憵憞涝~拒絕了他,她現(xiàn)在根本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