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但是這些她是不會告訴季流火和凌肅霜,這是她和貍之兩個人的秘密。 貍之曾告訴過她,弱點(diǎn)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以免為居心叵測之人利用,所以這件事,就連南宿都不知道。 她心疼離歌,可是心疼歸心疼,她到底還是不想為了離歌,舍掉自己的一條性命。 說她自私也好,小氣也罷,她終歸不是圣母,做不到為了旁人犧牲自己。 紫愉嘆了口氣,閉上眼任由竹筏在水面漂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紫愉從竹筏起身借勢飛身回了岸上。出來這么久,也該回去了,她雖惱季流火,可季流火終究不知道花瓣對她的重要性,所以她倒也沒有那么生氣。 何況還有凌肅霜。她記得她出來的時候,依稀是聽見凌肅霜生氣的質(zhì)問了季流火什么。 至少還有凌肅霜是真心待她的,她邊想邊找路準(zhǔn)備回去,卻忽然發(fā)現(xiàn),她居然迷路了。 緋歌圣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因著夜色朦朧,加上圣殿內(nèi)的房院都是清一色的青瓦白墻設(shè)計(jì),所以紫愉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到底該怎么回去。 因?yàn)椴恢劳膫€方向走,紫愉索性就爬上了房頂,畢竟站得高看得遠(yuǎn),她在屋頂上,若是有人來找她,她也能夠早些發(fā)現(xiàn)。 果不出紫愉所料,未多久她便看見了提了盞燈籠在水面上快速行走,前來尋找她的凌肅霜。 她見著凌肅霜很是歡喜,急忙站了起來朝著位于下方的凌肅霜揮了揮手:“肅霜jiejie,我在這里。” 紫愉邊喊著邊往前走,卻不料腳下一滑,她竟跌倒在房檐上,直直朝著下面滾去。 事情發(fā)生突然,紫愉嚇得閉上眼尖叫出聲,大腦里一片空白,連術(shù)法都忘記用了。她本以為自己會摔到地上,誰知下一秒已是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里。 那個懷抱的主人跟她說話時帶著三分責(zé)備七分寵溺:“怎么這么不小心?!?/br> 紫愉驀地鼻子一酸,她本來就心里委屈,又加從房頂上掉下來的驚險,她的情緒在此情此景下全部爆發(fā)出來:“肅霜jiejie,我……” 紫愉說著便差點(diǎn)哭出來。 凌肅霜嘆了口氣,揉了揉紫愉腦袋,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摟著她,凌空朝著來處飛去:“你莫要怪流火,他也是有苦衷的?!?/br> 紫愉聽罷不做聲,凌肅霜也未再多說,帶著紫愉落在了暉潯所居屋子的隔壁院里。 “肅霜jiejie,我今晚是宿在這里嗎?”紫愉問道,情緒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許多。 凌肅霜點(diǎn)了點(diǎn)頭,領(lǐng)著紫愉去了分給紫愉住宿的屋內(nèi),將紫愉送回屋子后凌肅霜就準(zhǔn)備離開,卻被紫愉叫?。骸懊C霜jiejie,你可以告訴我,你和流火哥哥的故事嗎?” 凌肅霜聞言止住步子,靜默片刻才微微側(cè)轉(zhuǎn)過身來:“好?!?/br> 凌肅霜給紫愉講的故事十分簡單,故事的主人公有三個,她,季流火,還有一個叫阿螢的姑娘。 她和阿螢、季流火三個是自小就認(rèn)識的,三人一同修煉互相幫助,感情極深。 后來不知道從何時起,阿螢和季流火兩個之間漸漸生了情意,在了一起。 她一直把阿螢和季流火兩個當(dāng)作極好的朋友,看到他們在一起心里也十分高興。她本以為阿螢和季流火會一直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可誰知一次阿螢和季流火碰見了一個的蛇妖,那蛇妖狠毒狡詐,見斗不過他倆便以命相賭去咬季流火,阿螢為救季流火不幸中了蛇妖毒,無藥可救而死去。 季流火因?yàn)檫@件事情極度自責(zé),始終認(rèn)為是自己修煉不夠努力才致使如此,為此他曾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出現(xiàn)便就成了現(xiàn)今這個性子。 凌肅霜說:“紫愉,你不要怪他。他是因?yàn)闀煗『碗x歌的經(jīng)歷,讓他想起了從前他自己的經(jīng)歷,阿螢的死對他的打擊實(shí)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見到和阿螢一樣死因的離歌,就徹底失去了理智?!?/br> 紫愉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沉默著沒有說話。她想起之前季流火跟她說的那個已逝的故人,她記得季流火當(dāng)時隱忍的悲傷有多濃重。 但是這并不能成為季流火這樣子做的理由。 她從來都不認(rèn)可,打著為了一個人的幌子去傷害其他人的行為有多感人,你是事出有因的癡情人,可旁人何辜? 只是不知道為何,紫愉總覺得凌肅霜說得故事有些熟悉。 阿螢,蛇妖毒,死去。 紫愉忽然就記起來貍之跟她講過的,朱雀神君南螢因中螣蛇妖毒而死去的事情。 “肅霜jiejie,你所說得阿螢,是朱雀神君南螢嗎?”紫愉問道。 ☆、第十九章、三人入魂 其實(shí)紫愉問出這話時內(nèi)心是挺不安的,她不知道凌肅霜會不會如實(shí)回答,甚至紫愉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可是她確實(shí)很在意這個答案,那是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強(qiáng)烈的好奇,雖然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可卻控制了她的本意。 凌肅霜看著紫愉,她本來是想否認(rèn)的,可是看著紫愉希冀的目光她忽然就不想撒謊了。 沒關(guān)系的,凌肅霜想。既然紫愉就是紫玉簪花妖的話,那么貍之和南宿定然就和她說起過那段事情,那么她承認(rèn)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應(yīng)該是沒有關(guān)系的。 于是凌肅霜沒有再猶豫,而是爽快地承認(rèn)道:“是。故事里的阿螢,就是已經(jīng)寂滅了幾千年的朱雀神君南螢?!?/br> 紫愉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掠過一絲激動,那情緒微弱地令她自己都無法察覺出來。她應(yīng)該是感到有些驚訝的,可凌肅霜的回復(fù)又似乎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紫愉想了想,復(fù)又問道:“既然阿螢就是朱雀神君,那肅霜jiejie你是不是就是白虎神君西離,流火哥哥他是不是就是……” “流火他確實(shí)就是阿螢的戀人,司太昊與東方七宿的青龍神君東衍?!绷杳C霜淡淡道:“我們下凡,借了修士的身份在人世四處奔走,為的不過就是找到當(dāng)年害死阿螢的螣蛇虛濁,殺了他替阿螢報仇?!?/br> “你只需要繼續(xù)把我們當(dāng)作覓靈派的弟子,凌肅霜和季流火就好。因?yàn)槲液土骰鹆⑦^誓,一日未給阿螢報仇,便一日不做回白虎神君西離和青龍神君東衍?!?/br> 紫愉默然,不知為何她竟對朱雀神君也有莫名的親近感。大概是因?yàn)樗磉呏匾娜?,像從前的貍之南宿,現(xiàn)如今的凌肅霜和季流火,他們都是朱雀神君身邊親近的人,所以帶著她也對朱雀神君親近了起來。 朱雀神君應(yīng)該是個很好的人吧,她從前聽貍之說起過,朱雀神君是天界術(shù)法最高的,雖是同著青龍,白虎和玄武三位神君共同掌天界四方與二十八星宿,同時她也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 紫愉還未深想便見凌肅霜要走,急忙喊住凌肅霜。她有些緊張,神情看起來格外嚴(yán)肅。 凌肅霜第一次見到紫愉這個模樣,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你還有什么要問?” “肅霜jiejie,或許我有別的辦法可以救離歌。”紫愉頓了頓,緩了口氣繼續(xù)道:“我覺察出離歌的殘魂還在她的體內(nèi),只是被蛇毒所困。也就是說,只要我們除去了離歌體內(nèi)的蛇毒,離歌的魂魄就可以歸位,說不定就能夠起死回生?!?/br> 其實(shí)說起來她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一般來說,無論是人也好妖也好,死后魂魄就會離開rou身進(jìn)入輪回道??墒请x歌的魂魄卻沒有入輪回,而是一直留在rou身,并且還不曾被那螣蛇妖毒所吸食。 凌肅霜愣了愣,心里松了口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甚至帶了絲遲疑:“可是,你不是不愿意嗎?” “嗯,我有另外一種方法除去離歌體內(nèi)的蛇毒?!?/br> 凌肅霜這次才發(fā)自內(nèi)里的高興起來,正要去將此事告知季流火卻又聽到身后紫愉問她:“肅霜jiejie,從前的流火哥哥,是怎樣的?” “從前的他啊,輕狂又瀟灑,肆意又落拓。” 凌肅霜說完后便快速離開了。紫愉呆呆坐在屋里,一邊品會凌肅霜走前說得那句話,一邊往屋內(nèi)走去。 第二天用過早餐后,紫愉便跟著凌肅霜一起去了離歌所在的屋內(nèi),她們兩個到時季流火和暉潯已經(jīng)候在那里了。 凌肅霜應(yīng)該是和他們講了昨晚紫愉講的話,所以自紫愉進(jìn)來后,暉潯的目光就沒有從紫愉身上離開過。 紫愉微微嘆了口氣,其實(shí)那個方法是她昨天下午和季流火一起發(fā)呆時突然想到的,但一開始她并沒有想過要實(shí)施,若不是昨晚凌肅霜跟她說得那些話,她是絕對不想去冒這個險。 畢竟那個方法成功幾率不大,而且還是極其耗費(fèi)精力,一個步驟不對,便是滿盤皆輸。 而且那個方法是她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那書上記載不全,她心里根本沒有把握。 好在紫愉昨晚已經(jīng)將那個要用到的術(shù)法在腦里濾過好幾遍,所以現(xiàn)在雖然是第一次用,倒也不算太陌生。 紫愉幻出一個玉制的碗和一把匕首,先是在碗底和匕首上各自施了咒,劃破手腕裝了大半碗血后方才為自己止了血。 一次性放了這么多血紫愉有些吃不消,收起匕首蒼白著臉走到琥珀床前,以手為筆沾了血虛空在離歌身上畫著。 大抵過了半刻鐘,突然有一道淺紫色的光將離歌籠在其內(nèi)。紫愉見狀住了手,施了訣將碗里的血盡數(shù)喂給了離歌。 做完這些后紫愉暫時緩了口氣,退后幾步將碗收起,轉(zhuǎn)身朝著暉潯道:“你找個地方躺下,等時機(jī)一到我會從我們兩個人的三魂中各抽一魂出來,送至離歌的魂道。” 暉潯聞言走到床旁,在離歌身旁躺下,紫愉則蹲在床前認(rèn)真查看著離歌的狀況。 季流火猶豫著走到離歌身邊,遲疑道:“你同時能夠送幾個魂進(jìn)去?” “三魂?!弊嫌漕^也不抬道。 “我和你們一起去。”季流火道,下一句便換成了只有紫愉能夠聽見的密音,“你服了禁藥封了修為,孤身和那蛇妖一塊去離歌的魂道不安全?!?/br> “好。”紫愉仍舊一動不動。 季流火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道:“昨天的事,是我過分了,抱歉?!?/br> 紫愉聽到這話總算是有了反應(yīng)。她抬頭狐疑地看了季流火好幾眼,確定面前的是季流火沒錯才又低下頭,輕聲道了句:“無事?!?/br> 說完紫愉便不再理季流火,倒不是她小心眼愛計(jì)較,只是她必須得認(rèn)真看著離歌的身體,隨時注意著情況找時機(jī)施術(shù)法。 而那機(jī)會只有一次,一旦錯失了便就要重來一次,而第二次成功的幾率會比第一次還低,所以她現(xiàn)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離歌,根本不敢分神去理季流火。 好在季流火也知道事情的緊要,倒也沒有再繼續(xù)跟她說話,而是走去和凌肅霜交代了些什么,然后便也尋了個地方躺了下來。 大約又過了半刻鐘左右,就在紫愉以為此法失敗的時候,忽然有一縷極淡極淺的黑霧從離歌額間輕輕探出來,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 只是自它出來后,罩在離歌身上的那道淺紫色光網(wǎng)便突得光亮大增,隨即竟是開始吸起那黑霧來。 紫愉見狀立即來了精神,她迅速施法念訣。那法訣她昨晚背了數(shù)百遍,已是倒背如流。 那黑霧似乎是有意識一般,被吸立即驚得亂散掉,隨即開始爭先恐后地往著離歌額頭擠去,卻是徒勞無果。不過數(shù)秒之間,那縷黑霧已是被淡紫色屏障徹底吸凈。 這一切發(fā)生的時間雖短,但也已足夠紫愉念完咒語,將自己的一縷魂并著季流火和暉潯的魂迅速離體而出進(jìn)入紫色屏障里,停在離歌額上。 在黑霧徹底被紫屏吸完的那一瞬間,他們?nèi)齻€的魂也在咒語之下順勢從黑霧出現(xiàn)的那個地方進(jìn)去。 “待我令你們睜眼時你們再睜眼?!痹谶M(jìn)入離歌額里前紫愉如是說道。 季流火和暉潯未有疑,雙雙閉上了眼。 等到紫愉讓他們睜眼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到了離歌的魂道前。 入眼的是一片陰森森的樹林,參天樹木遮天蔽日,時不時有烏鴉叫聲從林子里傳出,更添幾分詭異。 季流火正疑惑間便聽到紫愉解釋道:“這是離歌的魂道入口?!?/br> 紫愉說這話時聲音極其細(xì)弱,季流火微微皺了眉,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只見紫愉此時一張小臉已是白的不成樣子,看起來十分虛弱,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紫愉見季流火看她,臉上費(fèi)力擠出點(diǎn)笑:“我體內(nèi)的禁藥未解,這術(shù)法驅(qū)動稍微有些費(fèi)力,我的身子只是略吃不消,你不用擔(dān)心。” 紫愉說著便邁步往樹林走去,只是她魂力實(shí)在是耗費(fèi)太過,剛走兩步便腳一軟,往地上倒去。 跟在紫愉身后的季流火急忙出手扶住紫愉,順勢摸向她的脈。 紫愉的脈極其微弱無力,幾乎令季流火有些摸不著。他心里涌起一絲無名火,隨即祥怒道:“都已經(jīng)這般虛弱了還逞什么強(qiáng)?!?/br> 季流火邊說邊掐訣往紫愉體內(nèi)渡法,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紫愉自知此時自己身子確實(shí)需要這些修為,便也不做推辭。 待季流火渡完法后紫愉面色總算好了些許,她謝過季流火正想起身,卻被季流火打橫抱了起來。紫愉臉上微紅,正要掙扎下來卻聽季流火有些強(qiáng)硬道:“保存體力,帶路。” 紫愉便也不再矯情,一手攀上季流火的脖子一手遙遙指著樹林:“先過去?!?/br> 這邊暉潯本來就等得有些著急,此時見紫愉終于指路讓走,立馬緊緊跟著,三魂一起朝著樹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