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不過是是玩笑話,怎么吃起味兒來?!敝x梓安笑著點了點秦蓁嘟起的小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xì)g喜?!?/br> “哼,還嫁妝。你莫忘了咱們可收了表姐的定親信物?!鼻剌枵f起這茬,謝梓安眼皮直跳。宋思穎的活潑勁兒要是給了她的孩兒,那家中可就熱鬧了。 “不做數(shù)如何,咱們把玉還回去?”謝梓安討好的說。 “怎么嫌棄我們武國公府了?”秦蓁寸步不讓,“呵,男人!” 謝梓安看著鬧小脾氣的秦蓁,瑞王誠不欺我,懷了孩子的女人就像野貓,一碰就弓起身子,毛根根樹立,是個小炮仗。 他將她抱入懷中,好生勸慰:“都是為夫的錯,武國公府人杰地靈,養(yǎng)出的姑娘一個個都水靈......” 外頭聽墻角的小丫頭,用帕子捂嘴偷笑。 白術(shù)站在一旁盤算著,孕婦情緒不穩(wěn),對身子不利,還需再加味藥才好。 * 謝梓安日子過得舒坦,可同父異母的謝梓錦就不怎么舒服了。 他前兩日同朋友押/妓,被謝彥抓了個正著,家法處置后,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就不能把你的性子收一收?”蘇氏看著心疼,嘴里忍不住念叨。“謝梓安如今可在西南,正是咱們的機會。你不把你爹爹哄好,反而還去胡鬧,你要氣死我不是?”蘇氏好不容易趁著過年把禁足給解了,她不想再因著兒子又進去。 “你爹爹現(xiàn)在多寵那個妖精,指不定你又要多個弟弟了。到時候他愈發(fā)不喜你,你就去哭吧!”蘇氏想著這個就氣,謝彥討個小的長得又和文秀有幾分相似,已有好幾月踏都不踏進她的屋子?!澳愕睦镏挥形男?,往日礙著鎮(zhèn)國公府不敢去見她。現(xiàn)在翅膀硬了,大力培養(yǎng)謝梓安,往后我看這侯府也是他的?!?/br> 謝梓錦聽得不耐煩,“娘,你就喜歡說喪氣話。如今圣上多寵德妃娘娘啊,外祖父也沾著光。等三皇子繼位后,府里還不是我們說了算?!?/br> 談及娘家,蘇氏臉色好上幾分?!翱涉?zhèn)國公府這輩是沒人了,你外祖父就生了三個孩子,唯一的兒子癱在塌上,香火算是斷了的。你別總想著依仗你外祖父,將來自立門戶了,靠的還是自己” “我打生下來,就沒見過舅舅。這么多年了,既不見得好,也不見得去了!”謝梓錦口無遮攔,什么都敢說。 蘇氏一巴掌打在他痛處,激起他渾身一顫?!澳?!” “你舅舅是你外祖父的心頭rou,有些話你同我說了就說了,在他面前不得造次。”蘇氏警告他,“大哥他原來身子骨就不成,我幼時還見過他幾面。再后來宮變,京城那么亂,每家每戶死了多少人。你舅舅不禁嚇,害了病這才纏綿于塌上。身染重疾,還傳染。這么多年過去,他的院子除開幾個丫鬟進出,別人都是不敢靠近的。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你要對你舅舅客氣點?!?/br> 謝梓錦癟嘴,不過是個廢人?!澳?,”陳婉音端著藥,也不知聽了多久,敲敲門?!拔医o相公送藥了?!?/br> 蘇氏一個白眼翻過去,“自家的相公都留不住,還得去外頭打野食。陳婉音你這個夫人做的可真是無能啊?!?/br> 陳婉音低眉,并沒回答。慢慢將藥吹涼,舀起一勺送到謝梓錦的嘴邊?!拔衣犝f你院子里的綠珠有了?若是生個男孩兒,你就認(rèn)下來吧,從小養(yǎng)到大,說不定會認(rèn)你這娘?!?/br> 陳婉音拿藥的手顫抖,眼神中漫出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過渡章節(jié),當(dāng)然也含了一丟丟信息! 明天見么么啾 ☆、前奏 懷到四個月時, 秦蓁徹底推翻之前對小豆芽的看法。原覺著他因是像了謝梓安, 乖巧聽話,待在肚子里好吃好睡, 并不鬧人。 現(xiàn)在可好,會動了,成天想著在肚子里翻跟頭,攪得秦蓁胃里難受的很,夜里也不怎么睡得好。她輕輕的撫動肚子, 想讓肚子的小豆芽安靜點。“哪都好,怎么這點隨了你娘我,從小就是個搗蛋鬼?!?/br> 謝梓安最近愈發(fā)忙起來,常常好幾天不歸家,待在瑞王府同瑞王徹夜長談。秦蓁的心揪起,看來那一天離得不遠。西南悠閑的日子把她養(yǎng)乏了,渾身發(fā)著懶勁,一想到京城的勾心斗角, 朝堂爭斗,她眉心是化不去的憂愁。 有一日,謝梓安難得的回來了一個大早,太陽尚未落下,天邊剛揚起一段彩霞。他手里提著從集市上買來的酸棗糕,哼著小曲進了房。 秦蓁被小豆芽鬧得胃口不佳,偏愛一點酸食。謝梓安帶的酸棗糕正中下懷,甜中微酸, 軟糯爽口。她捻起一塊放在嘴中,也顧不上食不言寢不語,薄唇微啟:“今日回來的甚早,可是有喜事相告?” “你當(dāng)真是我肚里的蛔蟲,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敝x梓安心情好大,仿著秦蓁的樣子,吃下塊酸棗糕,眉頭皺起,吐出來?!斑@么酸,不也撒點糖,小心牙齒酸倒了晚上吃不得東西?!?/br> 秦蓁笑笑,她就愛這一口,撒了糖反倒膩的慌。“什么喜事,可愿分享一二?” “宋旭宋將軍愿意幫瑞王,算不算得上是個好消息?”謝梓安伸出手替她抹去嘴邊的糕渣,就著手里的殘渣舔了一口,那神情似乎沾過她臉的酸棗糕格外香甜。 “舅舅他愿意幫忙?”秦蓁不敢置信,舅舅為人剛正不阿,對圣上忠心耿耿。從劉姨娘的事便可窺見一斑,他心中禮法規(guī)制的地位擺在前列,無論劉姨娘出自什么目的,或是對他如何訴衷腸,作為妾妄想妻之事就是大罪。 幫一個王爺去謀皇位,于圣上是不忠。舅舅為官二十載,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秦蓁原想的是,舅舅權(quán)衡利弊后估計會按照謝梓安所說不作為,等京城風(fēng)起云涌時,舅舅不出手便是助了瑞王。這樣既沒背叛圣上,也算是給瑞王一個交代。 現(xiàn)在舅舅居然主動站在瑞王一邊,實在超出了她的預(yù)料。“舅舅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謝梓安揉揉她的碎發(fā),笑的溫柔:“都說懷孕的女人,愛胡思亂想,今天可算是見著了。宋將軍不過是看清了局勢,識時務(wù)罷了,哪會有什么事?” 秦蓁想從他的眼神中,探究出真相。但他眼神清明,清澈見底,一覽無遺。她懷疑的問了句:“真的?沒出事?” “真的沒有?!敝x梓安將酸棗糕遞給她,“不過有件事還需同你說,宋將軍既答應(yīng)于我們合作,便有諸多事宜需商討。蕭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那信箋涵蓋的秘密太多,我不放心飛鴿傳書,就讓他親自帶回來。如此一來,又需得等些日子了。” 秦蓁沒什么異議,關(guān)乎圣上血脈,的確是謹(jǐn)慎的好。只是舅舅那真的這么簡單?她偷瞄謝梓安一眼,都不見他神色有異。她倚著椅子,微微后仰,撫上隆起的肚子,也許真是她多想了。 謝梓安沒說,宋旭突然答應(yīng)合作,確有內(nèi)情。 事還得從年關(guān)說起,京城今年格外冷,大雪連下半月,地上積起厚厚的一層,街上不見行人。京郊好些個農(nóng)民血本無歸,莊子里的菜被凍死無數(shù),光是武國公府就虧損嚴(yán)重。 這個年,武國公府過得緊湊。陳氏為了省錢,將銀絲碳換成了霜碳,差的不太多就是發(fā)熱慢一點。 平日燒慣了銀絲碳突然換成霜碳,老太太年邁不適應(yīng),年關(guān)里害了病。這病也奇怪,起初老太太認(rèn)為是普通的風(fēng)寒,過不了幾日便會好,結(jié)果拖拖拉拉幾月都不見得身子骨爽利。 她也就多留了個心眼,把屋內(nèi)燒的碳,拿了一小撮,送去外頭的查了一番,果然里面下了毒。這毒一下要不了人命,但積年累月的用著,堆積在體內(nèi)排不出去,年邁體虛的扛不住,出現(xiàn)發(fā)熱,咳嗽等病癥,最后身體虧空而亡。 老太太心下震撼不已,她大致明白是誰下的手。可這碳經(jīng)過多道人手,她若是想不認(rèn),隨意推給一個丫鬟便是。若真鬧大了,她一句老太太仗著年長欺負(fù)后輩,再給大房背上個黑鍋,誰有討不了巧。 老太太盤算著把屋內(nèi)的碳換掉,給宋旭寫了封家書,說起此事。五房的心太大了,已經(jīng)容不下大房。她本是為著老爺?shù)男脑?,努力的維護著表面的和睦,可事到如今,再不早些打算,大房的人便要被趕盡殺絕了。 宋旭收到信時,當(dāng)場震怒。他對五房不是沒有怨言,但說穿了還是一家人,又是圣上下的圣旨將爵位給了五房。他想著等宋賢去了再將爵位拿回來也不遲,然萬萬沒想到,五房會對老太太下手。 稍稍想想便知為何,老武國公去時,將眾人喊至塌邊,再三強調(diào)老太太在時,不能分家。五房是覺著宋旭近年年年立功,官階升了兩級,恐圣上那天一個龍心大悅,便把爵位還回去了。 若是老太太去了,五房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分家。到時候就算圣上再怎么喜歡你大房,也不能把五房的東西分回去,畢竟分了家就算不上一家人。 五房的算盤打的響,大房也不是吃素的。此事確是觸及宋旭底線,瑞王又拋來橄欖枝。唯有瑞王繼位,五房的野心才能被遏制。 如此宋旭能答應(yīng)合作也是有理有據(jù),不過老太太發(fā)話秦蓁懷著孩子又是第一胎,最重要的是心緒穩(wěn)定,吩咐下人,千萬要瞞著秦蓁。 謝梓安見秦蓁窩在椅子上,像一只蜷縮在陽光下慵懶的貓。他想了想,還是等孩子出生后,再同她說老太太的事。 * 陳氏望見福壽閣好些天沒有動靜,老太太已許久沒有見人,嘴角勾起微笑,翻書的手不自覺的加快。 “夫人,今日份的碳送去了。”畫壁跪在地上,眼睛盯著地面“天漸漸熱了,咱們還要送么?” “送,當(dāng)然要送?!标愂习褧畔?,“大嫂年紀(jì)大了,又染上風(fēng)寒。吹不得風(fēng),屋子的窗得關(guān)上,這炭火不能停,明白么?” 畫壁點頭,眼神里是驚恐。她是陳氏從江南帶來的,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的身旁。陳氏的變化她看在眼中,原來一個清高不知世間污濁的女子,變成一個功于心計滿腹壞水的女人,所需的時間原比她想的要短。 陳氏在江南時,有才女的美名。若遇上災(zāi)禍年間,她還會召集富商開倉濟浪,為窮苦人家布粥。但現(xiàn)在,畫壁想起院子里的幾個姨娘,好幾年了無所出就算了,一個兩個的接著生病、出事。畫壁手心里發(fā)汗,她替陳氏做了太多的錯事,她害怕有一天會輪到她 “記著事情做得漂亮點,老太太人老了心可老精著呢?!标愂舷胫蜕鷼?,那個老不死的嘴上說著不管府中事,但借著三嫂的手,對中饋指手畫腳,她能獨自決定的事務(wù)少之又少。她是武國公夫人,是這府里最為尊貴的女人,偏偏處處受人壓制,以她的心氣如何能忍下去! 她長出一口氣,揮揮手讓畫壁出去。這丫鬟忠心不假,但膽子太小,替她做起事來畏手畏腳,好幾次險些壞事。她拾起書,繼續(xù)翻看,好在她終于要苦盡甘來了。圣上看中三皇子,她有著陳婉音這層關(guān)系,與鎮(zhèn)國公府搭上過幾回。 只需老不死的一死,把家分了。等三皇子繼位,爵位落到明哥兒頭上,她的付出就有了回報。她終于能實現(xiàn)年輕時名揚天下的夙愿,她便能證明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樣,憑著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 她心里順暢,看書入了神,沒注意宋賢早早歸了家。“還看書,京城可要變天了!”他一聲喝道,把陳氏拉回現(xiàn)實。 她起身將宋賢的外衣脫下,“老爺急匆匆的回來,宮中出大事了?” 宋賢坐下,望天:“圣上今早在朝上,吐血了。” “那現(xiàn)在怎么樣?”陳氏捂嘴,顧不上宋賢,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笆ド仙碜庸且幌虿诲e,近來又受了東海仙人的仙丹,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 “哼,仙丹?我看是奪命丹才是?!彼钨t對鎮(zhèn)國公府沒有好印象?!叭松喜∷朗茄h(huán)往復(fù),豈是一顆丹藥可打破的?圣上服了丹藥,夜御數(shù)女,身子早就敗光了。我聽聞現(xiàn)在,圣上都昏迷不醒,這若是一覺睡過去了,京城可要大亂。” 陳氏心慌,外頭似乎真的要變天了。 * 好在當(dāng)日夜里,圣上悠悠轉(zhuǎn)醒。 不久后遠在西南的瑞王收到一份圣旨,圣上病重,召他回京一聚。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br> 希望大家喜歡 ☆、夜襲 這一天來的比秦蓁想象的要早, 消息傳到時她肚子里的豆芽剛剛五個月。她明白謝梓安要啟程了。 衣服要收拾好, 里衣得多帶幾套,一忙起來他就容易忘記洗。還有筆墨紙硯, 他用慣了西南的竹泊紙,換別的怕寫不出字來。 秦蓁一大早便在忙碌,撫著肚子把謝梓安的衣服一件件理好,又打散。她握著衣服,最后生氣般的把衣服全部打亂丟在塌上。 秋詩替她拾起:“小姐, 少爺下午就要出發(fā)了。再不收拾來不及的。” 秦蓁如何不知,“我想著若是衣服亂了,筆墨丟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去了?”她懷孕后情緒起伏頗大,“原先的我是支持他去奪自個兒的東西的,可如今我變了,我倒希望他就是個普通人能陪我好生的待在西南?!?/br> 她頭低著,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啦在衣上, “我原以為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他走時我還能笑著送他。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害怕,秋詩我真的在害怕?!?/br> 秋詩攬住她,無言的安慰。她與秦蓁相伴這么多年,曉得自家小姐是個重情之人。偏偏又逼著自己灑脫大氣,往往是事后一人苦悶煩惱。 “少爺和瑞王都是有福氣的人,他們所想定能成。小姐莫要杞人憂天, 好好將養(yǎng)著,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等少爺回來了便可一家團圓了” 旁人總是看的透徹明了,秦蓁用手抹淚,最后一步了,她不能扯住謝梓安的腳步。 “你瞧瞧我還有什么沒收拾的,我怕我忘記,到時候讓他好找?!鼻剌鑹褐ひ?,手上動作不停歇,將東西捋好連帶著嘆息收進包裹里。 * 門外站著等候多時的侍衛(wèi),秦蓁掃了一眼,認(rèn)出其中好些個是何將軍的部下。 其余不識的都是生面孔,但從手上一層層老繭看來,是練家子無疑。 瑞王做足了準(zhǔn)備,他與謝梓安先行入京,何將軍在后頭跟著分三路兵馬停在邕州、淄州。稍有風(fēng)吹草動,快馬加鞭一日可到京城。 至于跟在瑞王身邊的這些侍衛(wèi),則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喬裝做普通仆人一同入京。 還有北邊的舅舅,他的隊伍停了一隊在雍州。若是真的出了事,也可接濟一二。 如此一想,秦蓁放心不少。把收拾好的包裹遞給謝梓安身邊的仆役,她向前替他理了理衣領(lǐng)。“路途遙遠,你須得注意身體。京城事多,勞心勞神的還在后頭?!?/br> 謝梓安同樣舍不得秦蓁,他原以為圣上吃那藥丸需得一年兩年的才會扛不住。他能陪著秦蓁看著小豆芽出生,沒曾想圣上畢竟是七旬之人,身子骨耐不住這一補,比他預(yù)想的要發(fā)作的早。 他俯下身子摸摸秦蓁拱起的肚子,看來他沒有那個福氣見著孩子第一面:“我把眉娘,阿燕召回來,保護你。她們原是江湖中人,武藝了得普通人進不了身。不過性子灑脫,會有點不服管教。要是惹你生氣了,你記著我回來秋后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