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喻父也朝著趙苓笑了笑。 可能他們不知道,喻夏卻看得清楚,此時他們笑得有多僵硬。 而他們之間那薄如蟬翼的偽裝仿佛隨時都會被拆穿。 喻夏笑得和平時一樣,趙苓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出喻夏的異樣。 喻父不知道喻夏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吵架的事情。 他一個勁地給喻夏夾菜,讓她多吃點。 喻夏也順著大人的意思,裝作開心的樣子,其實她卻味同嚼蠟。 晚飯似乎在溫暖的氣氛中度過了。 結(jié)束晚餐的時候,喻父提出公司有事,不能回家了。 喻夏坐上趙苓的車,回了家。 喻夏一直和趙苓說著話,車子往前駛?cè)ィ芸炀偷搅思摇?/br> “mama,好困,我想睡覺了?!?/br> 趙苓點頭,心疼地摸了摸喻夏的腦袋,她以為喻夏平時學習太辛苦了。 “快去吧?!?/br> 直到回到房間后,喻夏全身的力氣才一下子松了。 可能是剛才偽裝得太久,她覺得格外疲累。 喻夏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坐在房門口。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喻夏起身關(guān)了燈。 客廳里的燈光順著房門下面的縫隙投射進來,照在喻夏的腳上。 在喻夏關(guān)燈后沒多久,外面的燈就熄了,好像是特地等著喻夏一樣。 喻夏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小心地拉出一條縫來,察看客廳里的情況。 趙苓關(guān)燈后,穿過客廳,她沒有回房,而是走向了陽臺。 因為陽臺離喻夏的房間最遠。 趙苓背對著喻夏,沒有看到喻夏在偷看她。 喻夏咬了咬牙,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她的動作放得很輕。 趙苓走到陽臺后,撥通了一個電話。 喻夏縮著自己的身子,蹲在一旁的墻壁后面。 沒過多久,電話通了。 趙苓的聲音滿是疲累:“媽?!?/br> “我和他離婚了。” 喻夏眼睛發(fā)澀,她以為自己不會哭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喻夏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趙苓看了一眼喻夏緊閉著的房門,以為喻夏還在房內(nèi)。 “喻夏還不知道,我想等她高考之后再說。” 喻夏怕被趙苓發(fā)現(xiàn),趁著趙苓還在打電話的時候,就悄悄回了房。 喻夏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覺。 她側(cè)耳聽著外面的聲音,直到趙苓的房門聲開合聲響起,她才閉上了眼睛。 長夜漫漫,喻夏和趙苓都失眠了。 喻夏一整晚沒睡,第二天早上要去學校進行周末補課,她背著書包,努力打起精神,不讓他們察覺到異樣。 補課的時候,喻夏試圖提起勁來,但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隨堂測驗的時候,對她而言很簡單的題目也算錯了。 “七七,你怎么了?”陸燃半瞇著眼,發(fā)現(xiàn)了喻夏的不對勁。 喻夏停下筆,扭頭看向陸燃,她緊抿著唇,明明不想說出口,眼淚卻掉了下來。 這時,下課鈴聲正好響了。放學時間來臨,班里同學三三兩兩往外走。 喻夏低下頭,她垂著腦袋,試圖遮掩臉上的情緒。 陸燃隨手拿起一本書,蓋在了喻夏的頭上,像是在和她玩鬧那樣,把她的不安也遮了大半。 教室里聲音漸漸小了,喻夏再次抬起頭來,眼眶還有點紅,別的倒是看不出來了。 陸燃俯身看喻夏的眼睛:“哭夠了?” 喻夏沒回答,點了點頭。 陸燃拎起他的校服,披在肩上:“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喻夏背著書包,小步地在陸燃旁邊跟著。 已是黃昏了,一整段連綿的云層,把天空緊緊地鎖了起來。 初夏的空氣像喻夏的心情那樣,愈發(fā)凝重,沉悶悶地壓著人喘不過氣。 陸燃沒問喻夏原因,他只是語氣認真地說:“心情不好的話,我?guī)闳ニ奖己貌缓???/br> 喻夏怔了怔。 學習壓力大,家里又發(fā)生變故,她只覺得好累。 但是能去哪里? 生活擺在你面前,逃也沒辦法逃掉。 陸燃和喻夏在站臺等車,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公車才出現(xiàn)在路的盡頭。 這輛公車的終點站是一個靠山的小村莊,有一次陸燃和孟子誠他們意外坐過了站,才發(fā)現(xiàn)那樣一個僻靜的地方。 最后一班車在晚上十一點,完全能趕上回來的時間。 坐在車窗邊,喻夏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閃過的景物,吹過的風。 夜幕漸漸降臨,路燈亮了起來,細小的光散進來。不知怎的,連她的難過,也變得細小起來。 長大啊,真是一件好矛盾的事情。 明亮的未來那么誘人,成長的過程卻又那么痛苦。 第73章 喻夏把車窗拉開一條不大的縫隙,微熱的初夏晚風從外面驀地涌入進來。 夜風輕輕撲打在臉上,空氣里有一種勻凈的清澈,把她的煩惱一點點撥開。 跟平日里兩點一線的生活比起來,這條路似乎有點漫長。公車駛進隧道里,隧道里橙黃色的燈光閃啊閃,像小小的星光。 他們就這樣通過一段段隧道,在寂靜里,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緩慢了起來。 叮咚。 一個清脆的聲響靜悄悄地落下來。 公車抵達了終點站,車上沒有幾個乘客,他們紛紛站起身往下走。 這個小村莊靠著山,各家各戶已經(jīng)亮起了燈,淡燈淺光四下散落,暖色的光照亮黑漆漆的夜晚。 一路從學校到這里,短短的半個小時就擁有了平日里沒有的悠閑時光,喻夏的心情已經(jīng)好了不少。 行人走遠,公交車站臺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陸燃和喻夏。 他們對這里并不熟悉,也沒有瞎走。如果迷了路,回家的時候要耗費不少時間。 喻夏在站臺的長椅上坐下來,腳上的帆布鞋貼著地面。她的手指微微抬起,有些緊張地敲著椅面。 陸燃在喻夏身旁坐著,清冽的空氣彌漫在夜里,平白添了幾分安定的意味。 陸燃不問喻夏,他早已經(jīng)熟悉了她的性子,如果喻夏想說,自然會告訴他。 喻夏低著頭,沉默了半晌。過了一會,她輕聲細語地開了口:“陸燃?!?/br> 陸燃淡淡彎唇,低沉聲線落下:“嗯?” 想來喻夏已經(jīng)克服了心理負擔,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讓她的情緒得到緩解。 昏黃燈光里,涌動著喻夏的不安。她垂眸看著灰白的地面,雙目怔怔地說出一句話。 “他們離婚了。” 話音剛落,喻夏還想繼續(xù)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眼淚掉下來了。 眼眶紅通通的,鼻子很酸,積壓了一整天的情緒就這樣跑出來了。 幾個月來,喻夏明明都已經(jīng)猜到結(jié)果了,但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是難以接受。 她也不想哭的,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不能自控而已。 陸燃沒有說話,現(xiàn)在無論講什么話,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他只是等她把情緒發(fā)泄出來。 如果一直壓抑著,反倒會更覺得痛苦。 喻夏那么安靜的外表下,心里的波濤駭浪卻一點也不想讓人知道。 初夏的微風不燥,就這么寂靜地吹拂著。 喻夏坐在長椅上,哭著哭著,仿佛走進了一條幽深黑暗的隧道。她的情緒那么多,黑壓壓的一大片。 過了一會,喻夏察覺到手邊溫熱的觸感。她看見光亮一點點漫進來,越哭越覺得心里的壓力逐漸變小了。 “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喻夏的聲音帶了點哽咽,“我不能干涉他們的生活。” 喻夏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是她告訴mama,如果有自己的選擇就去做,不用考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