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其實(shí)分開了,更好?!泵麈至艘槐鷪F(tuán)扇,輕輕扇風(fēng)。 “對,你要是和他分開了。我正好娶你。” 明姝臉上一紅,嘴里斥了句,“不要胡說八道。” 慕容叡聽了,眉梢挑了挑,他一臉的似笑非笑,隨即手肘壓在了矮幾上,“孩子都有了,難道我還會騙你?你當(dāng)我是那種狼心狗肺的男人?”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jù),一時之間還真叫人不知道從何反駁。 明姝和他在一塊這么久,幾乎沒想過什么名分。左右可能就這樣了,不去想,活在當(dāng)下可能還更好些。 他這么一說,反而讓她越發(fā)不知所措了。 “你還真那么想啊?!蹦饺輩笨疵麈纨嫾t彤彤的,卻不說話,一下就說中明姝的心事。 他有些不高興,明姝看他一眼,“現(xiàn)在不就知道了么?!?/br> “我這人覺得還嘴上說的不靠譜,實(shí)在的做了那才算是行?!蹦饺輩闭f著笑了笑。 “我和他就算是和離了,他把我休了。你要娶我,難道真的不怕外面的閑話?”明姝忍不住問。 不管多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他們到底沒有跑到深山老林里頭,只要做出出格的事,就會被人側(cè)目。在洛陽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jīng)傳的滿城風(fēng)雨。若是慕容叡真的來這么一下,恐怕之后還不知道要說的如何難聽。 “你到底在擔(dān)心甚么?”慕容叡看著她的眼睛。 “擔(dān)心的多?!泵麈f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住半邊臉,甚至連目光也一同轉(zhuǎn)到一旁,不太敢直視他的目光。 “想多了也是無用?!蹦饺輩鄙焓郑阉氖掷聛?,“和我綁在一塊了,還想這么多,給自己找不自在么?!?/br> 早就從她奔去找他的時候,兩個人就緊緊綁在一塊。 明姝看著他忍不住笑,壓在心頭的重量一輕。 “我知道你擔(dān)心甚么,就是長生?!蹦饺輩闭f著都忍不住捂住額頭嘆氣,她就是想得太多,想自己想的少,但是為兒子卻想那么多。 “長生我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你就別太擔(dān)心了?!蹦饺輩闭f著喝了一杯水。 “……”明姝垂首,她想了好會,抬頭,長長的哦了一聲。 等了一天,休書也依舊沒有送來,這一次算是坐實(shí)了她心里想法,慕容陟真的只是嚇唬她,想要看到她驚慌失措,甚至下跪求饒。 可惜她沒能讓他如愿。 長生回太平縣之后,幾次去尋過慕容陟,可是慕容陟對他不是視而不見,便是不見他。 長生的一腔熱情,漸漸的冷了下來,不得不垂頭喪氣的回到明姝那兒。 “阿娘,阿爺為甚么不喜歡我了?!遍L生滿臉困惑,“是我淘氣不讀書,還是我做錯其他事了?!?/br> 孩子心思純澈,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底。 明姝抱住他,見他失落的樣子,揉揉他的腦袋。起身去找慕容陟。 慕容陟這些天都是為了劉氏的身后事而忙碌。慕容叡派來了不少人,但是慕容陟仍然還是事事親為。 兩人一打照面,依舊是沉默無言。 到了現(xiàn)在,幾乎是沒有任何話好說了。 “我這次來是想要問你?!泵麈蛩汩_門見山,“上次不是說要休妻……” “……”慕容陟聞言一頓,手里的筆尖在黃麻紙上留下一點(diǎn)黃豆大的墨點(diǎn)。他抬頭,“你來是為了此事?” “我等了你很久,我便過來找你了?!泵麈哌M(jìn)來,門敞開著,周圍家仆和侍女都已經(jīng)不見蹤影,此刻要說話正是好時候。 “你過來是要休書的?” 明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只有個名分,除去名分之外,什么也沒有留下。除去這個,她還真的想不到還有什么理由來找他。 恐怕慕容陟自己也不想見她。 “你回去。”慕容陟丟開筆,“我不會給你。” “你不是說……”明姝急了,她兩眼盯住他面龐,忍不住上前幾步。 慕容陟抬頭看她,“你當(dāng)我是傻子?我若是嚇了休書,你和他恐怕是半點(diǎn)忌諱也沒有了吧?” 明姝蹙眉,她不說話。沉默似乎觸怒了他,他騰的一下站起來,“你竟然還以為我會順著你的意思?”他心里的怒火似乎被點(diǎn)了起來,眼里布滿血絲,“阿娘就是被你和他給害死的!” 他胸臆里的憤怒如同云濤翻騰不休,面前的女子的輪廓漸漸在眼前模糊拉長,定成了慕容叡的模樣。 他最難啟齒的羞恥,對所有事的束手無策,此刻都統(tǒng)統(tǒng)洶涌成驚天駭浪,叫囂著有個發(fā)泄的地方。 “你以為你算甚么,你以為他是真的對你好?”慕容陟一步步逼近明姝,眼里帶著癲狂,“阿娘都能被他逼死,更別說你。你等著,到時候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叡進(jìn)門就聽到慕容陟這話,他幾個箭步,一把把慕容陟推開,“你想要干甚么!” 慕容陟的癲狂被他這么一推,終于止住。他眼里陰鷙,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兩人。 慕容叡一把把明姝撥到自己身后,他上下打量了慕容陟一回,笑了笑,“覺得有了休書就是成全我們了是吧。”他居高臨下,“有沒有你那封休書,對我來說,區(qū)別都不大?!?/br> “慕容叡,你這個不孝子,你逼死阿娘,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慕容陟盯住慕容叡,話語里的怨怒,幾乎順著字句流淌出來。 慕容叡盯住他,慕容陟多年落魄,把眼底留著的那些身為官宦子弟的冷傲給消耗的差不多了,哪怕說這句看似正義凜然的話,也遮掩不住他渾身的落魄。 他突然不想和這么一個已經(jīng)到了泥里頭的男人糾纏什么了。 “阿娘的事,我問心無愧?!蹦饺輩钡?。 他說完,一把拉起明姝就走。他的力氣很大,明姝沒有提防之下,被他拉了個趔趄,慕容叡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他扶著她的肩走出去。 “真是迷了心竅了!”慕容叡磨牙,也不知道這火是沖著誰發(fā)的,“我竟然跟他計較!” 他不是不挑對手的人,相反,對對手的眼光還很高,慕容陟現(xiàn)在這樣,得他正眼都難,更何況是作為對手。 “我們等阿娘下葬之后,我們就回去?!蹦饺輩钡?,他轉(zhuǎn)頭看向明姝,“你找他作甚么,他現(xiàn)在那個樣子,看他一眼都覺得犯惡心。你還敢和他單獨(dú)說話,沒有人看著,誰知道他能做出甚么來?” “我和他糾纏夠久的了?!泵麈吐暤溃^上掛著和慕容陟的夫妻名分,她已經(jīng)厭煩了,想要從這個名分里頭跳出去。 “……”慕容叡聽后,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撫慰。 劉氏的墓室早就在慕容淵下葬的時候就提前修好了,只是慕容叡不回來,一家人不齊全不好下葬。臉上看不下去。 出殯那天,慕容叡在前領(lǐng)頭。慕容陟腿腳不便,只能在他身后跟著。東西全都是準(zhǔn)備好的,仆役們把棺槨隨葬品等物全部抬入墓室,然后將墓門封上填土。 隆重的祭祀過后,喪禮就算是告一段落。 慕容叡對太平縣沒有多少記憶,葬禮結(jié)束后幾天,他干脆帶著人回洛陽。 朝廷已經(jīng)來了讓他回洛陽的詔令,遵君令行事,就算有人想要說閑話,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膽子。 洛陽里的氣氛變的更為奇怪,胡菩提聽說慕容叡要回來,家里爺娘沒了之后,照著漢人的那套是要守孝的??墒腔实坶_口要他回來,別說要人守孝,連守孝這兩個字都沒有提過。 他們都是鮮卑,并不是漢人,就算朝廷里那些漢人世家因?yàn)檫@個罵兩句,他們也都是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聽聽也就過了,并不會往心里去。但是慕容叡一回來,恐怕到時候還要繞道晉陽。 晉陽的兵馬已經(jīng)增加了許多。慕容叡身為并州行臺,并州的兵馬聽他調(diào)遣,要是他真的回來,之前的局勢就會扭轉(zhuǎn)。 宮里的小皇帝也希望看到這種局面。 “你去準(zhǔn)備一下,要是能把慕容叡除去,那最好?!焙刑釋ο率鬃暮氖獾?。 胡文殊坐在坐床上,面有踟躕,“阿兄,慕容叡這個人饒勇,難有人能匹敵。當(dāng)初也沒能把他怎么樣,現(xiàn)在……” 胡菩提聽后直接抓起手里的筆對著他丟擲過去,筆尖吸飽了的墨汁飛濺出來,濺上胡文殊白皙的面龐。 “此一時彼一時,難道你就不知道用用你的腦子?”胡菩提擰眉。 胡文殊擦了下面上的墨跡點(diǎn)頭。 胡菩提的心情被胡文殊這話弄得很不好,讓他出去。胡文殊退出門外,正好和過來的長樂公主撞上。 胡菩提對嫡子這事上了心,原本互不相見的夫妻,倒是來往的比以前熱絡(luò)多了。 兩人在外面碰見,互相看了一眼,就像和平常的叔嫂那樣,相互一禮,然后各走各道。 胡菩提當(dāng)天讓胡文殊上路,慕容叡對他來說是個大敵,而所謂的對敵要有風(fēng)度,那都是那些書生看書看多了胡亂想出來的。 只要能贏,什么陰手都可以。一旦輸了,恐怕連個體面的死都混不到。 過了幾天,悶熱已久的洛陽終于下了一場大雨。讓炎熱的天氣總算好了點(diǎn)。 胡菩提在秀容呆習(xí)慣了,洛陽人習(xí)以為常的夏日,在他身上就成了難以忍受。熱的悶在屋子里頭哪兒都不敢去。 好不容易等天氣涼快點(diǎn),胡菩提迫不及待想要馳馬到郊外馳騁一番。 長樂公主過來帶了新得的點(diǎn)心,夫妻之間倒是比之前還要親密。因此胡菩提這次出去游獵也帶上了長樂公主一塊。 下了幾場雨,熾熱的天氣被雨水一澆,太陽沒有重新出來,有了難得的絲絲涼爽。 他帶著手下人在洛陽郊外的林子里打獵。 洛陽多處平地,而且這么多年來,土地多為人用。那一片山林也不知道之前是誰家的,長得倒還好。 胡菩提帶著人一頭扎進(jìn)去,放縱自己狩獵。林子里少有人來,所以野獸不少,他甚至還看到了鹿群,鹿群為首的是一只高大健碩的鹿王。胡菩提伸手從箭筒里抽出箭矢來,搭箭上弓,準(zhǔn)備一擊把鹿王拿下。 他下馬行走在林子里,屏住呼吸,鹿天性機(jī)警,只要捕捉到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會逃命狂奔。 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拉開了弓,此時有箭矢搶先在他射出之前,破空而來。而箭矢的方向是對準(zhǔn)了他的。 胡菩提這次出來,也沒告訴幾個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的他猝不及防。他大聲呼喝,讓不遠(yuǎn)處的隨從全都過來。 但是箭矢不但沒有因此減緩,反而越發(fā)從草叢里射出。箭頭上在林子里稀疏的光里泛著一層微微的黑色。 隨從們聽到胡菩提的呼喝,馬上趕過來,可是趕到的時候,胡菩提已經(jīng)中了箭,箭矢上涂著的□□很快發(fā)作,他嘴唇青紫。 長樂公主騎馬守在林子外,她聽到一陣人聲,心頓時揪緊。 這一次如果胡菩提不死,照著他的秉性,一定會把此事翻出來,到時候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她看到隨從們七手八腳抬胡菩提出來,瞬間她差點(diǎn)興奮的跌下馬。 長樂公主飛速下馬,跑過去,胡菩提見到她,兩眼幾乎要鼓出來,他一把死死的攥住長樂的衣袖,力氣用到了極致。而后他嘴里涌出白沫,身體抽搐一陣后,斷了氣。 第147章 娶嫂 胡菩提當(dāng)場毒發(fā)而亡, 這個消息長樂公主令人快馬加鞭送給胡文殊。 長樂公主從來沒有向情郎隱瞞, 幾乎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胡文殊, 胡文殊說是去布置刺殺慕容叡,可是他并沒有走遠(yuǎn)。 接到消息,胡文殊馬上回來。之后他火速的控制了宮廷,控制宮中禁軍的殿中尚書都是胡菩提的手下, 如今胡菩提不在,那些部下沒有自起爐灶的本事,見他回來, 紛紛投向他。在他的逼迫下,少帝不得不繼續(xù)讓他坐胡菩提生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