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但還是多了一句,“我最多不說她不愛聽的話,至于別的,我保證不了,也不想和她啰嗦。” 更何況,她這是自作孽。也怨不得誰。 慕容叡對姿娥很不放心,這女人蠢,但是蠢人有蠢人的好處,心里厭惡喜好,全部擺在臉上,都不必人去花心思猜,只要看一眼,就明了她的好壞。 他對這個女人從來沒放心過,叫人盯緊了她。結(jié)果也正不知道該說她蠢,還是說她把自己看的太傻。竟然還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 現(xiàn)在她這樣子也是她自找,完全怪不得別人。 到了睡房,女子的嗚咽大了起來。姿娥趴在床上痛哭。 原本想要韓氏斃命,就算慕容叡知道是她所為,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樣,畢竟韓氏娘家參與謀反,沒有娘家可以撐腰了,只要阿爺多說幾句話,連錢都不用賠,這事就能輕松了解了。 誰知韓氏不但沒事,她反而在人前出了這么大的丑。 她趴在那里,想到這里,越發(fā)的嗚咽。 她的心腹侍女,神色復(fù)雜的過來,“二娘子,府君和韓娘子來了?!?/br> 說著退到一邊,讓明姝過來看看。 明姝過來看了姿娥一眼,姿娥這會整個和軟腳蝦似得,趴在床上。沒有半點力氣,聽到侍女的稟報,也是過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看她。 明姝來之前都聽下面的侍女說了,說是姿娥在寺廟里拉了一整天,滿屋子都是的。后來還是匆忙洗了下,換了一身衣裳送了回來。 那慘烈的場面,真是光想想,都能聞到一股味道。 姿娥已經(jīng)把肚子給拉空了,這會渾身軟綿綿的,幾乎半點勁頭都提不起來,她現(xiàn)在有氣無力的望了面前的明姝一眼,軟軟的低頭。 明姝俯身關(guān)心的問,“還好么?” 姿娥臉都丟光了,這會情敵就在眼前,她現(xiàn)在說話都沒多大的力氣,別提氣勢十足的和明姝對峙,就連坐起來,都不行。 姿娥恨恨的瞪她,明姝看了一眼,轉(zhuǎn)頭看旁邊的侍女,“你們是怎么伺候尉遲娘子的!娘子的眼角都干裂了!” 她呵斥侍女的聲音被外面的慕容叡聽到,不由得笑的前俯后仰。 姿娥聽她這么說,慌慌張張的,伸手就要去摸眼角,這個時候肚子又是一陣絞痛。她臉色大變,心腹看見,心道不好。馬上把明姝往外請。 侍女鉆到里頭還沒來得及扶她起來,就又是一陣驚呼。 明姝已經(jīng)到外面去了,睡房里頭兵荒馬亂,侍女們抱著干凈的內(nèi)外衣裳還有各類被褥跑進(jìn)去。 明姝在外面看著都覺得累。 明姝干脆就把大夫叫過來問。 人拉成這樣,肯定是吃了什么東西。其實大夫看得出來是吃了瀉藥了,但那情況是怎么吃下去的,就格外引人深思。 慕容叡淡淡的看著大夫,大夫不敢多嘴多舌,只說可能是姿娥腸胃不調(diào),加上還不能適應(yīng)晉陽當(dāng)?shù)氐娘嬍吃斐傻摹?/br> 慕容叡聽著滿意的點點頭。 等大夫回話回完了,慕容叡讓人退下,“天色也已經(jīng)晚了,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 今天鬧了一整天,恐怕是人都熬不住。 明姝還真的有些累,要不是劉氏讓她過來看看,她還真不想過來。 “那阿家那里……” “阿娘那兒,到時候明天早上有個人回去回話就可以了?!蹦饺輩焙敛辉诤醯臄[擺手,親自送她出去。 慕容叡送走明姝之后,臉驀然冷了下來。他推開面前擋著的侍女,徑直進(jìn)去。 侍女們剛剛替姿娥整理好,冷不防見慕容叡進(jìn)來,嚇得尖叫。 慕容叡走到床榻前的帷帳前,帷帳垂下,眼床榻前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你這次自作自受,感覺如何?”他揚聲問道。 帷帳里頭過了好會,才傳來軟綿無力又尖細(xì)到難聽的聲音,“我聽不懂你在說甚么!” 慕容叡笑了笑,那笑容極冷。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甚么事,今天只是把你下出去的東西給你塞回去了。要是你還敢亂來,就別怪我真的手下無情。” 說罷,他拂袖而去。丟下一屋子沉默的侍女。 姿娥躺在床上,她渾身癱軟無力,只能靠在床上,她叫來心腹,一巴掌抽在人臉上。 她渾身無力,打人起來,也沒有多少聲勢,她咬緊了牙低喝,“到底怎么回事!” 心腹渾身抖若篩糠,“奴婢不知道啊,東西東西明明是奴婢親手拿過來的,是二娘子親自保管。而且二娘子也親自看過那東西的效果……” “沒用的東西!”姿娥一腳踹過去,拳打腳踢。她現(xiàn)在身體虛的很,不過打了幾下,就氣喘吁吁,躺了回去。 她瞪著頭頂?shù)膸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br> 遠(yuǎn)在秀容的胡文殊打了個噴嚏,外面已經(jīng)是雪花紛飛。這地方一年里頭有半年多都是下雪,就算有夏天,也很短,眨眼就過去了。 屋子里頭沒放多少爐子。倒也不是上頭的兄長苛待他,而是他自持年輕,有意鍛煉一下自己。習(xí)武之人,原本就比平常人不怕冷,加上年輕,火爐這東西又是一旦用上就離不開的,他還是能少用,就少用。 他想到身后,轉(zhuǎn)頭看向后面一直沉默的男人。 “你說現(xiàn)在晉陽怎么樣了?” 那男人聽他問起,臉上終于有了羞愧一樣的神情,“郎君,晉陽現(xiàn)在比以前要森嚴(yán)很多,我們的人輕易打探不到刺史府內(nèi)的消息。” 胡文殊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又不是要知道那個?!?/br> 他在慕容叡手里討教過,知道慕容叡這個人膽大心細(xì),他上任之前也就罷了,上任之后想要掏出點他的消息還真難。 “我是說尉遲家的那個蠢女人?!焙氖忾_口,就讓身后的男人愣了愣。 胡文殊覺得身上有些寒意,伸手從一邊提來個爐子,爐子里的炭火燒的正旺,火紅的炭外是一層幽幽的藍(lán)光。 “兩個蠢女人湊在一堆,還真甚么事都敢干。”胡文殊想起長樂公主的那些心機,忍不住搖頭嘆氣,“蠢,那個女人蠢,從長安來的也不妨多讓。要不是兩個都是女人,還真叫她們湊成一對算了。” “當(dāng)初郎君交代屬下的事,屬下都已經(jīng)辦妥了?!蹦腥说?。 姿娥手里的那包□□是長樂公主給的,那□□狠毒之至,并不是普通人能輕松拿到的。這兩女人試藥的時候都是真的,但是拿給姿娥的時候,就被他令人給調(diào)了包。 尉遲家的那個,沒有其父的半點精明,沒看出來自己手里拿的不是原先的東西。高高興興上路走了。 這會他雖然不知道,但心下也覺得尉遲家的那個這時候恐怕傻眼了。 他笑了兩下,笑聲里是說不出的暢快。 “郎君心情很好?”胡文殊聽身后人問道。 胡文殊點點頭,“是啊,在這地方,還是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只是可惜我不能去晉陽。”胡文殊說起來還有些遺憾,“不然我過去看看熱鬧也好?!?/br> 外面天寒地凍,一出去就是滿目的蒼涼,都沒甚么樂子。 他想到明姝,笑了兩聲,笑聲愉快,卻又意味不明。他搖搖頭,伸出手掌,整只手掌都覆蓋在炭火上方。 等吧,再等吧。 * 那一場足足讓姿娥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堪堪恢復(fù)過來,因為那一天實在是太過慘烈,除了明姝那天和慕容叡去看望之后,再也沒有人去看她。 就連劉氏,也只是派人過來問候兩句。至于劉氏本人從頭到尾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 姿娥這回臉丟的太大,等身體堪堪恢復(fù),也不管劉氏的挽留之詞,徑自回長安。姿娥一走,慕容叡渾身上下都輕松下來。 緊接著,冀州那邊傳來,朝廷大軍攻破信都的消息,渤海王被擒,還有他下面那些跟著他造反的人也統(tǒng)統(tǒng)沒有逃過,都被抓了起來。渤海王和那些從犯統(tǒng)統(tǒng)要送往洛陽治罪。 “你的meimei也被抓了?!蹦饺輩毕㈧`通,明姝過來打聽消息,就一五一十的和她說了,“她的嘴不嚴(yán)實,基本上有話都說了?!?/br> 慕容叡說起來,臉上浮出淺淺的笑,他搖搖頭,“韓八娘心比天高,她想要踢開王妃靠著自己兒子做正妻,但是自己的家世又靠不上,于是就游說父兄參與到渤海王起事里。” 明姝聽后,嘴微微張開,老半天都合不攏。過了好久,她才兩眼動了一下,終于過回神來,嘴里哈了兩聲。 她頭痛欲裂,這次朝廷似乎沒有清算出嫁女的意思,所以她這次僥幸逃脫。 可是被抓走了的人,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她心底尚且有一份希翼,“韓家,韓家還有救么?” 慕容叡沒說話,那眼神瞥了她一眼,明姝的心頓時就掉到了冰窖里。 他看到心里不由得有些惱怒,這女人看樣子是把之前自己說的話全忘記了。他也不作聲,明姝坐在那里好會,低頭下來,滿臉的頭疼的扶額。 “那替他們收殮尸身還能么?”明姝問。 她現(xiàn)在對能救韓家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是迫挾,那還有一條活路。既然是自己癡心妄想,那么這條生路就從此斷了。甚至明嬈的那個兒子以后也是被關(guān)起來囚禁的命運。 “到時候再看看吧。畢竟平常造反,處刑之后,連尸首都沒人收的。”慕容叡說了兩句。 他眼角乜了她好會。 “你娘家不是對你不好么?” “是不好,尤其嫡母……”明姝笑了笑,“但兄長對我還算維護(hù)。我也不可能把全家老小全都恨上。” 若說要恨,明姝離得這一家人遠(yuǎn)了,心頭的那些埋怨也沒有早年那么濃厚。但對韓永夫婦也生不出什么親情,而且這家都要覆滅,作為其中曾經(jīng)的一員,心情悲愴,避免不了。 慕容叡見她悵然若失,“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么?” 話語里有些悶氣,她看過去,他已經(jīng)有些不悅。 明姝當(dāng)然記得,他說他可以給她撈出幾個人來??墒钦罩鲖频墓┰~,就算是慕容叡出手,恐怕也能力有限。 明姝心下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又怎么可能去奢求慕容叡一定要做出什么來。 “我……”她還沒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慕容叡站起來,大步走出,背影里都透著一股怒火。 第131章 晉陽 冀州的天冷了下來, 城門洞開, 一串的人用繩索綁縛住雙臂, 用麻繩綁在脖子將人串了一串,和串起來的魚一樣,在蕭瑟寒風(fēng)里禹禹而行。 反賊們是不會有什么好待遇的,就是渤海王本人, 除去年歲還小的孩子之外,他雖然有車坐,不必在寒風(fēng)中走路, 但是雙手也是被緊緊綁起來。等到了休息的驛站,才會把手給解開。 這一路走的極其辛苦,韓永發(fā)髻在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里,已經(jīng)油成了一綹綹的,垂在額頭面前。妻子吳氏也沒有了以往的端莊威風(fēng), 夾在罪眷的隊伍里頭, 風(fēng)霜滿頭。 傍晚時候到了休息的驛站,趕路的人勉強能擠在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里睡一覺。 罪犯們原來都是有官職在身的, 衣食住行無一不要求精細(xì)。現(xiàn)在淪落成階下囚, 什么都顧不上,能有一口熱水就已經(jīng)快要感激涕零了。至于在個破屋子里頭呆著,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少沒和牛羊一樣趕到外面就心滿意足了。 吃了一頓相當(dāng)簡陋的晚飯之后,一群人困在那兒瑟瑟發(fā)抖。 關(guān)好的門吱呀一聲,有人進(jìn)來, 拍了拍韓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