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互相saocao作
郢都,經(jīng)過大火一天一夜的燃燒,終于在滾滾濃煙中,半邊城墻轟然倒塌。 已經(jīng)是深夜,燕國的軍隊駐扎在山丘間休息,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早早便在營帳中歇下了,卻沒人知道,宋悅早就偷溜了出去,這次身邊就連李德順都沒帶,無人知她行蹤。 兜里揣著銀票,宋悅的心是絲毫不慌的。策馬回了郢都,直接從倒塌的城墻邊進入都城,整個路上都見不到什么行人——姬無朝搜刮郢都的時候,不殺降者,只為金銀財寶和一些物質(zhì),所以除了無緣無故的大火,郢都其他地方倒是沒什么損壞,肯定還藏了些百姓閉門不出。 因為是親自布置的守衛(wèi),所以她能輕易避開所有的燕國人,并不引起任何懷疑。 宋悅先是洗了臉上的妝容,把頭發(fā)重新一挽,閃身來到一間無人的成衣鋪子,在銅鏡面前照了照自己。那一雙如水的眸子帶著淡淡的冰冷,洞察人心,如柳葉般的秀眉映得她面若芙蓉,雖是個出色的美人,舉止間多了幾分端莊優(yōu)雅的氣韻,卻少了股王者的豪邁氣勢。 姬無朝的化妝技術(shù)……她給666。果然每個女孩子都不容小覷。 四下無人,她輕手輕腳把被砸破的門悄悄掩上,在鋪子里轉(zhuǎn)悠一圈,拿了一件淡綠衣裙便直接換上,等到開門時,便已打扮成了一位明艷的女子,因為此次的目的,還特意把自己扮老了些,看上去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位年輕婦人。 只聽過把自己往年輕里打扮的女人,沒聽過誰故意扮老的,我到底綁了個什么樣的宿主啊…… “畢竟這次是去撿兒子的,總得打扮得像模像樣?!彼螑偝D旰σ獾难垌p輕一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這次的大火有點莫名其妙,燒了不少本來能拿走的物質(zhì),我們的隊友應(yīng)該不會這么蠢吧……你說,會不會是我干兒子故意做的?” 姬無朝或許會認為那火是因為動亂而發(fā)生的巧合,因為楚國的皇室要么被殺,要么自殺,全都死光了,基本沒有放火嫌疑,至于百姓故意縱火,總不會往更深的陰謀里想。但現(xiàn)在她知道玄司北活著,所以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替身,如此細細想來,就有些古怪了。 噫,人家還沒認呢,你倒是叫得親切。 “我覺得很可能?!彼螑偯嗣掳停还芟到y(tǒng)的風(fēng)涼話,陷入沉思,“只有楚國人不想我們掠奪物資,而普通百姓們應(yīng)該沒這么大的仇恨,寧可燒了那些東西也不讓我們拿到,唯有楚國皇室……寧可毀掉,也不讓敵人拿到,正是那小子的風(fēng)格?!?/br> …… 郢城城墻邊,大火灼燒之后留下的廢墟之中,見周遭守衛(wèi)已經(jīng)循著別人的聲響離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緩緩從一方斜著倒塌下來的柱子后繞步出來,盡管已經(jīng)換成了最普通的粗布衫,仍然難掩眉宇間的傲然,每一步踏出,都像是用盡全力,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他一雙眸子,冰冷無比,周身的怒氣即便已經(jīng)達到頂點,卻也不曾泄露半分,只是人畢竟年少,從他的眼底,還能看出幾分端倪。 “知道我為何命人放火了?”他緩緩走入煙塵之中,整個身形慢慢淡去。 “寧可毀掉那些財寶,也不能讓它充了那燕國的國庫。不僅如此,還能掩蓋人的行蹤,助您出城——太子高明。” 此時幾乎沒有明火了,只是郢城正處在幾道山脈包圍之間,鮮少有風(fēng),故而煙塵久久不散,既沒有傷人的火焰,又能用煙塵模糊視線,破損的這面城墻面積不大,也不引人注目,穿過去就是一處山林,路也好走得很,以太子的能力,也應(yīng)當(dāng)不會被山上的豺狼虎豹叼走,他該安心了。 當(dāng)玄司北從城墻的斷面移步走出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一道內(nèi)息,目光警覺一移,卻發(fā)現(xiàn)四面八方空無一物。他輕輕垂下眼簾,暗道一聲多心,身影飄忽間進入了林子。 同樣借著煙塵,借著樹葉的遮擋,趴在樹上一動不動的宋悅,輕輕探出半張臉來。她迅速往地上瞟了一眼,心下和系統(tǒng)對話:我就說吧,這小子賊得很,心里早有主意,這火就是他搞的鬼。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清楚嗎?妥妥的權(quán)謀片的套路!看上去的淺顯真相,往往都暗藏玄機! 宿主,你為啥這么懂…… 宋悅:我覺得我差不多已經(jīng)看透這個世界的套路了,七國亂世,各路梟雄,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搞不好就是你死我活……今天一個楚國滅了,明天不知道會輪到誰倒霉。 說著說著,想到自己看似穩(wěn)固實則已從內(nèi)里腐朽的燕國,她不由頭大,擺出了一副晚娘臉,輕輕躍下樹梢。 安靜的樹林,似乎從未有人踏足過,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兩人合抱般粗的老樹,她估摸著玄司北那小子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抄了小道,特意等在了路口,借著月色,裝作張望著趕路的樣子。 姬無朝的身體里有幾分內(nèi)力,而她身為時空修正官,草地潛行技術(shù)少不了的,那小bss再怎么聰明,也還沒成長起來,怎么敵得過她這種在時空管理局訓(xùn)練過的人。 宿主你這是什么saocao作?太可疑了吧?腦海中傳出系統(tǒng)的聲音。 宋悅嘴角一勾,并不答話。 不一會兒,遠處的草叢似乎動了一下。她立馬知道有人靠近,裝作驚訝的樣子喊了一聲:“誰在那里!”雖然這么喊著,腳下卻動得飛快,立馬跑向草叢,毫不含糊。 她特意選在了一處草叢稀疏的路口,這個時候,玄司北肯定來不及再往別處逃,那樣身影太顯眼了。如果她是他,一定會裝作純良無害的樣子跑出來…… 然而,宋悅只聽到了“噗通”一聲。草叢突然晃了晃,一個衣衫破破爛爛的少年突然往前栽倒下去,正好倒在她面前,像是要做最后的掙扎般,皺著眉頭抓住了她的腳腕,從口中喊出完全不符合玄司北聲線的嘶啞嗓音:“救……救我?!?/br> 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她輕輕挑了挑眉,垂眸看著腳下沾了一身臟泥的少年,心里冷嗤一聲。若不是她故意來這里堵玄司北,估計根本認不出他。 根據(jù)剛才在樹上的匆匆一瞥,她能斷定,這小子跑進樹林里的時候還人模人樣的,雖然為了掩人耳目,穿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但身上還是干干凈凈的。他八成是在草叢里看見了她,就這么一會兒,不僅把衣服扯得更破,還順便抹了把泥灰在臉上,更是連聲音都換了……論機警,他或許是她見過的第一人。 至于這么做的目的…… 腳邊的少年盡管臉上沾染了臟污,一雙清澈得有些過分的雙眸卻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像是小動物害怕的瑟縮,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 這求救般的眼神……是因為看見了她身上的楚人衣物吧? 宋悅猜到了幾分,卻一個字都沒說,就像尋常婦人一樣,驚訝的抖了一下,開始了她的表演:“你……你是何人?為什么倒在路邊?” “郢都……沒了。我是西街上的小乞丐,親眼看到他們殺人放火,燒殺劫掠,”少年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就像是剛剛經(jīng)歷這些悲慘遭遇的孩子,渴求著父母的溫暖懷抱,“救命……救我一命?!?/br> 她心下了然。 如果她真是楚國百姓,經(jīng)他這么一說,肯定會恨起燕人來。他倒是很懂人心嘛,同仇敵愾,讓她同情他的同時還憎恨上燕國——平常百姓,都家破人亡了,還有誰會想到這個突然遇上的小乞丐是楚國皇室? 現(xiàn)在她的衣裝齊整,顯然是沒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加上這衣料,雖然算不上太昂貴,卻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沒錯,現(xiàn)在她穿得像個富商,手里還帶著金戒指,這小子怕不是想要抱她的大腿,利用她逃離這片土地? “那……”宋悅腦中此時已經(jīng)勾勒出了未來藍圖,裝作有些為難卻又可憐孩子的模樣,抿了抿嘴,伸手去摸他的腦袋,眸中閃動著一絲憐憫,“算了,我此次來,也是聽聞了風(fēng)聲,想多救幾個人。你這次有幸逃出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br> “專程前來?” 少年眼中輕輕閃過一縷異光,輕輕一個側(cè)頭,躲過了她的手,眼神微微一暗,嘴里吐出幾個冰冷的字句,給人一種陰沉的感受,“你不是楚人?!?/br> 楚人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個地方太靠近郢都,她雖然不會武功,身上也不帶任何殺氣,應(yīng)該不是敵人,但,一定存有什么別樣目的。 頃刻間,宋悅似乎感受到了殺氣。 嘖……這小子太敏銳了,這種級別的反派她還是第一次訓(xùn),相比起來,那些乖寶寶比這小子可愛得多。 她心下知道他起了疑心,卻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和普通婦人一樣,露出和善的微笑,淡然自若地放下了手,一面大大方方地承認:“我確實不是楚國人,商人嘛,做些小本生意,游走在七國之間,也是為了賺取那一點點差價,為生活奔波。準確的說,我哪國人都不屬于,如果要較真的話,應(yīng)該算得上燕國人……” “嗯?”他的目光中依然帶著一分警惕,盡管掩飾得非常好。 附近的草叢似乎有一聲響動,隨后一只野兔子鉆了出來,匆匆跑掉。 “反正亂世之中,黑戶這種東西遍地都是,我又得頻繁周游在各國之間,沒有固定的住所,聽聞楚燕兩國之間有摩擦,想到可能會打仗,于是才過來看看——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能救一個是一個?!彼螑傄槐菊?jīng),看向黑煙之中的郢城,“我爹娘都是燕國人,卻因為打仗,都死在了戰(zhàn)火里。我獨自一人打拼了許多年頭,現(xiàn)在雖然吃喝不愁,心下卻還是有些不安,聽到這里又打仗,才想著做些什么?!?/br> 我差點就信了。來自腦中系統(tǒng)的吐槽。 宋悅:別打擾我思路,現(xiàn)在正是認兒子的關(guān)鍵時刻,沒看到他都已經(jīng)放下防備了么!我們需要用愛感化他,讓他走上正確的道路,為我光明的政途添磚加瓦! 最后一句才是真的吧,你想從小把她培養(yǎng)成你的臣子,以他的能力,或許還能幫你肅清身邊的障礙。只是我看難度有點大,玄司北雖然年少,但是個有主意的,最后誰坑誰還不一定。 宋悅:以我的智商,會被古代人坑?你怕不是小看了我這個修正官! 隨后,她又拉著他,情深意切地將自己胡編亂造的身世說了一通,包括被戰(zhàn)火波及而無辜死去的爹娘,說得潸然淚下,差點連自己都信了——本想讓他站在其他人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慢慢把他引導(dǎo)向正確的道路,然而,垂眸看那玄司北的時候,他卻沒有想象中被感動哭的反應(yīng),無害得有些過分的清澈雙眸,正一瞬不眨地看著她。 這一刻,他就像是個普通的半大孩子,眸中不摻雜一絲異色,方才偶然間泄露出的冰冷殺戾仿佛是她的幻覺。 “……”果然是個怪人。 不過她不急,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他磨。把一朵黑蓮花似的反派bss養(yǎng)成忠犬,想想就刺激。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宋悅不由得緩緩露出了老母親的微笑。玄司北輕輕一眼望過來時,轉(zhuǎn)而又恢復(fù)了普通婦女的單純無知臉,揉著他的小手:“你也真是大膽的很,那么嚴密的防守,還敢偷跑出來……要是爹娘看見你如此狼狽的倒在路邊,早該心疼了。還好是我遇見了你……” 玄司北輕輕垂眸,面無波瀾。 眼前的女子淡綠色華衣裹身,外披一層白色紗衣,每走一步都十分沉穩(wěn),卻不見懷著內(nèi)力。墨玉般的發(fā)絲用發(fā)帶簡單束起,正顯商賈女子的隨性——起先沒有細看,現(xiàn)在多看了兩眼,愈發(fā)顯得她眉目如畫,未施粉黛卻顯得柔美。 她的舉止神態(tài)十分自然,一身打扮也符合方才的說辭,也沒有任何加害的意思,只是他不習(xí)慣這樣的貼近,特別是她的指腹在他的掌心揉捏,如同輕柔的羽毛撩撥過心臟。 宋悅正裝作不經(jīng)意的展現(xiàn)自己的“善良”,不留余力地刷著好感,一面帶著玄司北上路離開,嘴里沒個停:“越過山就到了三國的邊界——九龍灣。屬于三不管地帶,不管是燕國還是趙國,都沒法兒管,咱們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嗯?!彼缓喍痰膽?yīng)了一個字,似乎不喜多言。 兩人就這樣安全走了一段路,走出密林,朝更開闊處的稀疏林子里走去。沒有茂密的樹叢遮擋,視線便少了許多阻礙,宋悅忽然覺得四周環(huán)境有異,抬眼看卻仍是一片稀松的樹林,心下打了個問號,警惕起來。 現(xiàn)在還是晚上,要是有別人埋伏在周圍,怕是有些麻煩。更別說……要是讓玄司北發(fā)現(xiàn)她身懷武功,先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就又要破碎了。 不對…… 宋悅的腳步越發(fā)放輕,豎著耳朵聽著動靜——姬無朝本是習(xí)武之人,雖然有點弱雞,但基本功不差的,身體的先天優(yōu)勢擺在那里,細心之下,便能發(fā)現(xiàn)些許端倪。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捏起,腦中的弦突然繃緊。 早有人藏在暗處,只是她后知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