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鬼??!
”芝芝姐啊,我都講妳壓力太大啦,詩詩,妳也摸摸看,溫度是不是有點高?“ ”我講真嘅!“,王亞芝拍掉男子細嫩的手掌, ”芝芝姐,這次我同意杰寶,妳看看妳,眼圈發(fā)青,雙頰水腫,咖啡店收工還去鴨寮街擺攤,這樣勞累產(chǎn)生點幻覺都好正常,況且什么也沒看見啊,”,胖女孩放下手中的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 “要我說,反正躲起來嗰班貴利仔也找不到,干脆隱姓埋名,” ”第一,不是幻覺,電梯里那種感覺真的好恐怖,整顆心冰凍凍,“,昨晚回到家她嚇得一整晚不敢睡,現(xiàn)在想想,這種破大廈不鬧鬼才不正常, ”第二,我王亞芝怎么說將來也要重出江湖,等景氣好一點........“ ”芝芝姐,“,詩詩和杰寶互看一眼,兩人你戳我我戳你, ”點嘛?有話就講咯,而家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哎,“,杰寶嘆了一口氣,”芝芝姐,我知道齊樂傷得妳很深,但我同詩詩都覺得,犯不著為咗嗰個衰人同他們拼到底,形勢比人強,不如趁這個機會轉(zhuǎn)換跑道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我.... .......”, “系咯,芝芝姐,干脆轉(zhuǎn)行做星座老師,開個youtube,輕松又搵錢,反正妳瞎說的本領無人能及,“,詩詩也附和, 其實她倒是沒想到齊樂,不過這兩人似乎不這樣猜測, ”Youtube?開什么玩笑,被那班黑社會發(fā)現(xiàn),我不是完曬?“,王亞芝癱在椅背上有些無語,”還有,什么瞎說啊,我向來好真誠,“ 一直到晚上,她還在想著接下來究竟該怎么辦,那些古惑仔可不是吃素的,躲的了一時,真不知道能躲多久,而現(xiàn)在的業(yè)界,有那人的打壓,自己真能東山再起? 撐著頭,在鴨寮街街市的攤位前坐到深夜,今晚星座解運的生意不算好,快收工了,數(shù)數(shù)也只有兩三個客人,不是情竇初開的學生少女,就是中年失業(yè)的男人,其實自己同樣是其中一個失意人罷了,和那些病急亂投醫(yī)的迷茫問客沒有太大區(qū)別。 夏夜無風,簡陋的攤位其實就是一張折疊桌和鋪著星座圖案的布,隔壁有個算紫微斗數(shù)的老頭,為此,王亞芝還特地將紫微命盤收了起來,初來乍到,做點市場區(qū)隔比較不會將人得罪的太徹底,不過戴墨鏡假裝盲人的老頭從第一日就用鼻孔對她嗤之以鼻。 今晚,那盲公陳不知第幾代傳人竟出奇地沒有諷刺她,只是一直用奇怪的神情上下打量,弄得她摸不著頭腦,忍了大半夜,王亞芝終于忍不住開口, ”陳伯,你到底在看什么?“ 老頭似乎沒料到她會直接詢問,畢竟兩人不算真正攀談過,”喔.......妳今天的感覺有些怪異,“,他沖口而出卻又立刻收聲, 王亞芝本就心中惴惴,這一下一擊中的,立刻坐直了身,難道這老頭還真有幾分本事? ”陳伯,真的?點講???“ 盲公陳哼了一聲轉(zhuǎn)開視線,不再接話,她心肝如貓抓,哪能這樣斷了話頭,立刻腆著笑臉,其實王亞芝長得不差,只是性格不是太討人喜歡,但她向來能屈能伸, ”陳伯,你晚晚生意都咁好,祖?zhèn)鞯谋臼驴烧嫦幌裎?,星座什么的,不過是混口飯吃,生活艱難啊,我向來都好景仰像你這樣的隱士高人,可惜沒有慧根,“,她幽幽嘆氣,混合了些走投無路的頹喪,老頭的面部肌rou果然幾不可見地放松了些,視線也微微回飄, 王亞芝乘勝追擊,”這些騙騙中學小女生還行,要講到真正的窺得天機,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但紫微斗數(shù)就不一樣了,係真秘術,陳伯你縱橫鴨寮街這么多年,見多識廣,能不能指點下后生小輩?“ 老頭沉吟片刻,背脊挺的筆直,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算啦,妳在這里擺攤,也算同我有緣,“,然而不多久他的面色又凝重起來,”阿芝是吧?就像妳說的,我在這條街上睇人無數(shù),但今日的妳給我一種好奇怪的感覺,“ 他皺著眉,搖頭晃腦,”我分辨不出是吉是兇,但係,近期妳定有嘢發(fā)生,沒怪我沒提醒妳,提高警覺咯,防撞鬼的話,我這邊有個符,看在相識一場,我算妳..........“ 鬼?這番話放在昨日以前,王亞芝肯定會開罵,然而現(xiàn)在這個字就像某種警鐘,莫名在心里七上八下跳個不停, ”好哇!妳個衰女,竟然躲在這里! “ 一聲暴喝震得相鄰幾尺的人全都頓住了動作,金毛青年氣勢洶洶地沖到面前,隨即那張廉價折疊桌連同凌亂的紙牌和水晶球全都一股腦地被掀上半空, 不會吧?真這么衰?竟然撞到豹哥的馬仔。 周圍檔位被幾個古惑仔沖撞,霎時混亂, 她嚇得呆愣,身體反應倒是不慢,踢翻了塑膠椅拔腿便跑,周三的街市人不算密集,但左沖右突都甩不開那班喝罵的追兵,王亞芝心里急得是哭爹喊娘,躲了近一個月這都能被碰上?陳伯也太準了。 穿過街市,拐了幾個彎試圖在窄巷內(nèi)甩開那群人,然而對方體能也并不差,肺葉喘得像是破了洞的風箱,王亞芝不敢停下,回頭一看只想大罵,攆得這么緊,不給活路啊。 ”衰女,乖乖別跑了,我哋輪足妳一晚,再去拍片還錢豈不是皆大歡喜?“ “丟!你老母怎么不去拍?”,王亞芝怒比了個中指,中學時她可是長跑隊的, 這番行徑成功將金毛激得破口大罵,更是咬死了不放,她在巷弄中奪路而跑,調(diào)穩(wěn)呼吸,本小姐今天還就跟你拼了! 然而沒沖刺多久,一股毫無預警的阻滯狠狠絆在她的右腳背上,瞬間的慣性根本不可能讓人有反應的空間,她向前飛摔出去,腦中有一瞬的空白,不會吧?真這么倒霉? 沉重的撞擊卻意外地沒有發(fā)生,一個物體抵銷了她與暗巷骯臟地面的親密接觸,然而一摔之下仍不好受,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情況緊急,她連看都沒看,就算地上是一袋黃金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撿,只是幾秒的耽誤,追兵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姊姊,不跑啦?”,金毛古惑仔亦是氣喘吁吁, 不跑是傻吧?王亞芝不理他們,轉(zhuǎn)身拔腿,要是被抓到豹哥那里可真就萬事休矣,黑社會的手段她不敢也不想領教。 慌亂間,一后退不小心再次踢到地上的障礙物,重心不穩(wěn),王亞芝幾乎重新栽倒在地,慌亂間目光一掃,地上那東西似乎還是一個人的形狀! 人形物仰躺在地,一動也不動,昏暗的路燈光線下,兜身兜面鮮血淋漓,粗礪的水泥地面一片粘膩,此刻被踩得噴濺,說是血流成河也不為過, 死人! ?尸體? ! 怎么也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個東西橫在小巷中央,難道是兇殺現(xiàn)場?任她膽再大,仍下意識地放聲尖叫,拔高的分貝弄得身后追趕而來的幾個古惑仔愣在當場, “哇!擋住妳的路也用不著把人打死吧?” ,金毛青年攔住幾人腳步,視線在尸身和王亞芝身上來回, “我......我沒有??!“,王亞芝慌得六神無主, “天哥,別.....別管這么多,先抓住這女人再講,豹哥......還等著呢,”,一個馬仔雙手撐著膝蓋,呼哧呼哧提醒,嗰衰女跑了好幾條街,喘得他都快升天了。 對,尸體什么的不關他們的事,“抓住她!”,金毛自己率先往前沖,就不信這樣還抓不住一個弱女子。 “救命啊!古惑仔殺人?。缶?!古惑仔殺人啊!”,眼見這番追逐又要繼續(xù),王亞芝氣得大喊,不再遲疑轉(zhuǎn)頭就跑, 剛剛灌滿力量向前邁出的腳踝,卻再度被一股巨大的桎梏鎖住,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時候緊緊的抓在她腿上,冰冷濕滑,恐怖驚悚瞬間竄上腦門。 不用大腦指令,王亞芝的身體早已自動反應起來,猛烈又蹬又踢,然而那只手力大無窮,這么冰冷,肯定不是活人,流這么多血,怎么可能力氣還這么大?她嚇得幾乎哭出來, 金毛疑惑這女人怎么明明轉(zhuǎn)身,卻一步都沒跑出去?不僅沒跑,慘叫比剛才還凄厲, 他愣愣地看著王亞芝對地上的尸體又踢又踹,一秒后,才看見那死人抓在她腳上的手掌, 來不及有更多驚詫,在眾人呆傻的目光之中,地上尸體毫無預警猛坐而起,猩紅流淌的面頰上,一雙眼睛正幽幽瞪著他們。 變故將所有人都嚇傻,如同一只只在夜晚被強光照射的木雞,一時之間無人動彈,不知道是誰猛然爆出一聲尖叫, “鬼,鬼?。。。。?nbsp; ??!” “尸變??!”,又是一人的理智繃斷, “救命啊!有僵尸啊!”,這是王亞芝帶著哭音的嚎叫,她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試圖掙脫,最近難道真屬陰?眾目睽睽之下還能撞鬼,完了! 也許是求生意念太過強大,王亞芝感覺腳上一松,似乎真被她猛烈掙扎的動作蹬開了鉗制,而那死人呆呆地坐起后也并沒有進一步動作,這時候哪還顧得上追債和被追債,全都鳥獸散。 直沖出小巷,王亞芝嚇得靈魂出竅,大街上人來人往,霓虹招牌,鑊氣飄香,她從沒覺得臟亂市井的街道如此可愛,人這么多,陽氣肯定旺,心臟瘋狂撞擊著自己, 劇烈喘了半晌她伸手攔停一輛的士,一屁股坐進去,沒想到就在此刻,另一側(cè)的車門竟也忽然被人打開,在她驚恐的目光之中,一個渾身冒血的人坐進車中。 “鬼?。。。。?!”,理智已經(jīng)全然不存在,她本能地高分貝尖叫,的士司機嚇得回頭,半秒后也一齊大叫起來, “?。。。。?!” “好吵, ” 死人還會說話?王亞芝恨不得就此兩眼一黑,再也不用繼續(xù)面對這恐怖的超現(xiàn)實, 然而那人低沉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竟蓋過她和司機尖銳的音量, “我是鬼?” 他的腦中混沌,自己似乎從地府而來,然而又是為何要來人間?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是一具真真實實的軀體,不是魂體, “先生,你流這么多血,怎么可能還是人???”,的士司機大叔哭喪著臉顫抖著伸出手指向他,大約是嚇得失常了,這時候還能回答問題。 瀟灑這才感覺臉上濕潤一片,手上猩紅,然而入鼻刺激,一點rou腥都沒有,“不是血,” 王亞芝叫的喉嚨嘶啞,如同一只被掐住脖頸的鸚鵡,張大著嘴,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人的話, 不是血? 鼻尖此時涌入一股濃重的化學氣味, 油漆? 她伸出手沾了沾那人臉上的液體,血的顏色似乎確實比這更暗一些,也沒有這么黏,剛才估計是小巷太黑,沒有看清楚害得自己半條命差點嚇掉, “大佬啊,三更半夜這樣好嚇人的,又不是萬圣節(jié),”,司機大叔率先呼出一口長氣,“下車下車,別把我的車弄臟!” 片刻后,那人依然紋絲不動,王亞芝見那呆愣的雙眼瞪著自己,同樣莫名其妙,“先生,落車咯,這車我先坐的,” 不會這么沒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