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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露濃花瘦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容恪戲謔地微笑,“只有nongnong才是甜的?!?/br>
    “……”冉煙濃蹭地臉紅過耳。

    “夫君越來越會說甜蜜話了,怪難為情的?!?/br>
    這般的話讓冉煙濃說起來才教人招架不住,容恪不反駁,只是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生病的事不宜傳出去,等病好了再處置徐氏,等會兒你放個消息給曲紅綃,她知道該怎么做?!?/br>
    他想得周到,怕王猛和王玄兄弟有了異動,趁機安排刺客刺殺。

    冉煙濃乖巧聽話地點頭,并將容恪的被褥拉上了,“恪哥哥,你說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難不成要一輩子和王猛他們周旋,思量著如何保身么?”

    “自然不,”容恪緩緩道,“抓到真兇之后,我們去月滿,nongnong曾說愿意與我去小住?!?/br>
    “要不然就長住罷?!?/br>
    冉煙濃眨了眨眼。

    容恪疑惑地望著她,不大相信方才那話是冉煙濃說的。

    冉煙濃見他的神色,便猜到容恪私心里是盼著他們能去長住的,便支起半邊上身,溫軟的白嫩的手拍了拍他的臉頰,笑瞇瞇道:“上京繁華看夠了,陳留兇險也看夠了,我想去一個沒有任何算計、能讓我們都心安的地方,你說可好?”

    “自然。”容恪聲音微啞。

    冉煙濃出門便與曲紅綃交代了,曲紅綃按著彎刀,低眉,沉聲道:“查到徐氏近來抓的藥材是從哪幾家購來的,興許便能得知徐氏背地里做了什么勾當?!?/br>
    這話不錯,只是容恪生了場病,冉煙濃想著寸步不離地照顧,便讓曲紅綃全權處理此事了。

    喝了藥之后,容恪便歇下了,臉色仍是白皙如紙,幾乎沒有血色,冉煙濃觸手一摸,額頭還是燙的,便有點兒干著急,適逢此事門房來傳話,“世子妃,外頭有個姑娘求見,自稱姓王?!?/br>
    冉煙濃沒猜到姓王的姑娘與容家有何淵源,這時來拜謁?

    她疑惑地挑了眉眼,吩咐人上茶去,自己理正衣衫,徐徐出門。

    樹杈子上頭的江秋白不由地臉色一僵,這回不是他不想瞞,是人家自己主動找上門來了。這個王姑娘對世子爺落花有意,又是個潑辣的主兒,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她是王猛的嫡親女兒,自幼作男兒教養(yǎng),不會紅妝女紅,偏學得一身好武藝,江秋白甚至不曉得自己媳婦兒能不能勝她。

    門一開,只見外頭立著一個俏生生的藕色錦衣的妙齡少女,腰若流紈,目如橫波,派頭十足,且正拎著一柄劍,背著一只冰藍色的包袱,唇邊飛著一縷動人心魄的淺笑,美得張揚如烈火,但打扮卻清婉秀雅。

    原來是美人上門,冉煙濃一見有了警覺,蹙眉淡聲道:“王姑娘?”

    王流珠一笑,自來熟地已邁上了門檻,邊走邊道:“我爹是王猛,王玄是我叔叔,我姓王,名流珠?!?/br>
    冉煙濃揉了揉眉心,跟著王流珠迎上前,“那么,王姑娘此來是——”

    王流珠四處張望,這院中尚有些常開不敗的花朵,緋紅鵝黃,翠綠盈紫,安排得錯落有致,不覺大喜,稱嘆道:“我早聽說容恪是個養(yǎng)花高手,果然如此。”

    她說到“容恪”便一臉欣喜,冉煙濃不覺微微沉了目光,王流珠渾然不覺,回眸一笑,毫不遮掩她的歡喜,“容恪呢?他在哪?”

    冉煙濃再三規(guī)勸自己耐著性子,才能好言道:“王姑娘與容恪,是何關系?”

    王流珠坦蕩道:“見過面,我久仰他大名?!?/br>
    冉煙濃心道,這個女人是王猛之女,聽說王猛膝下的女兒,是充作男人教養(yǎng)的,因而今年滿二九年華了還未嫁出門去,求親者多如過江之鯽,但這位王姑娘眼高于頂,一個都未曾看上。

    但冉煙濃還沒摸透她對容恪的心思,不能放她見容恪,眼下容恪生了病,正在休養(yǎng)之際,若不慎讓王流珠將消息泄露給了王猛,便遭殃了。

    而王流珠顯然沒有身在別家的自覺,一個勁兒到處瞅到處看,容恪養(yǎng)在墻根的四季蘭,花朵正放,清幽溫雅,宛如君子,修長的葉擎著朵朵蘭花,墨綠惹眼,王流珠蹲在墻根處,深深嗅了一口,輕笑道:“這朵蘭花養(yǎng)得真好,我現(xiàn)在信了,容恪真是個有意思的男人?!?/br>
    饒是冉煙濃心中已然警鐘大作,但卻不得不撇開火氣,壓低了聲音道:“王姑娘只是來敝府看花的么?”

    “當然不是,”王流珠扶著矮墻起身,笑容張揚熱烈,“我來找容恪?!?/br>
    果然如此。

    冉煙濃蹙眉,“他不在?!?/br>
    王流珠察言觀色都是好手,只觀她說話之際的神色,便肯定地點頭,“你在說謊?!?/br>
    冉煙濃心微微一驚,這個王姑娘果然不是等閑之人,她還沒想好辦法將她堵回去,王流珠已揚起了延頸秀項,高聲道:“容??!容恪!你在么!”

    喚了七八聲,院中的婢女仆婦都驚動了,正要上來規(guī)勸,但恐怕也是“世子生病需要靜養(yǎng)”之類的話,冉煙濃怕泄露風聲,揮手將她們都離開,只招了錦云過來,王流珠見本該眾星拱月的,這幫婢婦仆人都散了開了,聲音一停,便笑道:“再不讓他出來,我就喊啦,怎么啦,容恪不出現(xiàn),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冉煙濃真怕了這個女人,全無一絲女兒羞恥之心的,正要說話,身后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幾女一同望去,只見容恪披著一身素白的云紋錦緞長袍,廣袂飄搖,人在門框之間,微笑宴宴,人似珠玉朗朗,若在畫卷圖冊之中。

    王流珠面色一喜,“你肯出來見我啦。”

    容恪輕袍緩帶徐徐而來,冉煙濃知道他還沒退燒,怕他拖著一副病體身子受不住,但她竟忘了,容恪逞強的功夫也是一流,他若不想教人擔心,便可以裝得一點事都沒有。

    此時自然也看不出他有一絲病態(tài)。

    王流珠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可喚了你許多聲,做甚么不肯出來見我?”

    少女雖然張揚,聲音卻有一絲委屈。

    容恪道:“我與王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你何以專程上門?”

    王流珠將手里的包袱取下來,贈給他,錦云伸手要接,但王流珠側身閃避,不給她碰,錦云尷尬地收回了手,王流珠依舊要將包袱給容恪,看得冉煙濃都不大愉悅了,心里一股醋味漫過來,真想教人將這個不知禮數(shù)的女人轟出去。

    容恪接過了包袱,挑眉,“這是什么?”

    王流珠笑意歡暢地負起了手,“這是花種子,我搜集了許久的,專程來送你,都是奇花,你這里連同魏都都沒有的?!?/br>
    她頓了頓,又半含羞怯半含高傲地挺起了豐腴得宛如怒放玫瑰的胸脯,“也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情啊

    這個女人是讓nongnong吃醋最狠的

    ☆、病愈

    四下里風剎那間安靜了, 冉煙濃震驚地抬起眼眸, 她雖覺著王流珠舉止無禮, 擅闖別人庭院,可卻也沒想到,王流珠竟敢當著她的面對如此堂而皇之地宣告覬覦她的夫君!

    王流珠沒理會冉煙濃怎么想, 只眼眸不眨地盯著容恪,如粉霞的臉頰曳著明媚柔軟的笑,容恪本來接著她的花種子, 卻也回以一笑,將包袱塞給了她,王流珠不接,容恪便扔在了地上。

    王流珠愣了, 呆呆地瞧著, 臉頰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容恪背過手,用他那還算是溫柔的口吻道:“我與你無情?!?/br>
    王流珠不甘心地跟上一步,“可我喜歡你?!?/br>
    容恪挑眉,“謝王姑娘抬愛?!?/br>
    王流珠還不甘心,冉煙濃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原來這個王流珠私底下不知在哪見過容恪,且暗暗傾心,故而大喇喇上門來給她難堪, 熟料自取其辱?

    她覺得容恪的回答竟很解氣,不覺溫柔地笑著迎上去,擋在了容恪身前, “這其間是否有什么誤會?流珠姑娘,我夫君是否做了什么引你誤會之事?”

    王流珠再看冉煙濃,看到她和氣的笑容,便覺得面目可憎,氣紅了臉,地上還有散落的包袱,滾出來的奇花異卉的種子更如芒刺戳脊,王流珠生平頭一回受此奇恥大辱,兩頰紫紅道:“容恪,我抬舉你,可你竟這樣踐踏我?”

    容恪淡淡道:“我也已說了,謝你的抬愛。送客?!?/br>
    說話之間,一襲烈火紅裳的曲紅綃提著彎刀走來,江秋白正好躲在丫杈子間不敢露面,瞧見紅衣如火的媳婦兒,更添羞愧,瑟瑟縮縮地拿衣袖遮住了臉,羞于見人。

    曲紅綃取出了銀色的彎刀,淡聲道:“請王姑娘速速離開?!?/br>
    王流珠早聽聞曲紅綃大名,不服已久,“你就是曲紅綃?聽說你在容恪帳下已久,能自己統(tǒng)兵打仗?”

    曲紅綃淡淡道:“改日與王姑娘切磋,曲紅綃奉陪?!?/br>
    “哼?!焙罡娜艘恢聦ν猓此哪抗猹q如防賊,王流珠氣悶不過,又受到了羞辱,自覺臉面無光,更待不下去,揮袖而去。

    曲紅綃目送她出門,這又折返。

    容恪臉色蒼白,唇邊溢出了一絲咳嗽,人一直不生病,一生病便如山倒,雖然喝了藥,但藥效卻沒起到,他腦暈得緊,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冉煙濃驚呼,“恪哥哥。”

    她飛撲過來,將容恪扶到回廊下,容恪揉了揉額角,輕聲道,“坐一會兒?!?/br>
    冉煙濃將他扶到最高的石階上坐著,解下了自己的狐裘錦毛斗篷替他披上,將他嚴嚴實實地裹成了一只粽子,“恪哥哥,地上涼?!?/br>
    容恪笑道:“不礙事,只是坐著與你說話,屋里太悶?!?/br>
    錦云體貼地將火爐搬過來,冉煙濃接手了,將火爐搬得離他近了些,爐火蹭地騰起來,星子直往外吐,冉煙濃替他將滑落的一截斗篷拾起,籠好,“你要說什么?”

    容恪揚起下頜,目光示意錦云帶著人先離開,錦云斂衽,領著還侍候在側的婢女們便退了。

    回廊下有幾許微風卷入,枝折花落,庭院里舀了一勺秋色,紅黃墨綠,高下地暈染開,宛如水墨調色,浮漾著,瀲滟著一院紛繁。

    冉煙濃道:“恪哥哥,我們早些去月滿罷,留在這兒,好多人覬覦你。才走了一個陸嫵,又來一個王流珠,這個女人比陸嫵更難弄?!?/br>
    聽著她不滿的抱怨和嘟囔,容恪按著昏沉的頭失笑。

    “nongnong?!?/br>
    她扭過頭,“你要與我說什么?”

    容恪握住了她的手,手掌有力而溫暖,“nongnong,日后,也許還有不同的流珠,但是nongnong只有一個。”

    成婚這么久,夫妻之間早培養(yǎng)出了許多默契,冉煙濃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話。容恪說話偶爾半真半假,偶爾故弄玄虛,偶爾話只說一半,從來不會如此直白。冉煙濃都有點兒不知該怎么反應,他突然的這么一句,她有點兒抵擋不住。

    “我、我知道啊……”

    容恪垂了眼眸,昏倦地靠住了她的香肩,一叢花木延伸過來,幾乎碰到了他纏著暗紋錦云的衣袂,冉煙濃將他伸手抱住,手輕輕拍他的臉頰,“恪哥哥,還很燙呢?!?/br>
    容恪微笑,“遇見你,全身上下都燙?!?/br>
    冉煙濃啐道:“又不正經(jīng)了?!?/br>
    “不信,你摸摸?!?/br>
    冉煙濃抵不過他的葷話,鬧了個紅臉,“真是我昨晚要得太兇了?”她謹慎地咕噥了一聲,有點不信,容恪這種體力,到中宵都不成問題,哪里這么輕易就放倒了。

    容恪一笑,捏了捏她柔軟的小手,“想太多。”

    就知道。冉煙濃撇嘴。

    容恪這一病便數(shù)日不見好,白日里也昏昏沉沉的,病來時總多綿多思,不禁意想到幼年時,少年時,那段被欺凌的歲月,戎馬倥傯的歲月,酒酣時空無一人,躺在空曠的原野上看星辰,一邊數(shù)著一邊想著心上人的歲月……

    也許是前二十一年過得太順遂了,容恪沒想到會被區(qū)區(qū)的風寒壓倒。

    好在大夫說容恪只是風寒侵體沒有異樣,冉煙濃才稍稍放心,只是一副一副的藥灌下去,容恪也不見好,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在病榻旁守著,總害怕他的情況突然壞下去,這個時候,她就不能不恐慌地想道:倘若容恪不在了……他們孤兒寡母該怎么活著?

    冉煙濃唾棄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可她控制不住。

    一日容恪從睡夢之中醒來,正好撞上一張淚流滿面的臉頰,滿臉憔悴蒼白,淚水晶瑩如珠,他伸出手指,正好碰她濕漉漉地滾著淚珠的側臉,略微泛白的薄唇一揚,“nongnong?”

    冉煙濃忙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上,“容恪,我好怕……”她抑制不住地哽咽失聲。

    “我、我不敢想,夢到醒來之后你不在了,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他明白的。

    她有一點閃失時,他都害怕。只是冉煙濃心里的他的分量,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

    容恪忍俊不禁,“我發(fā)誓,三天之內一定好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