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那婆子嘆了口氣,心下似有些不痛快,道:“您平日里總不大清醒,如今整日窩在院子里,出不去,管不了事。前些天新夫人進(jìn)門,如今府中上下內(nèi)務(wù)都由她接管,底下的人都不免對院子里怠慢起來。年輕的丫頭哪里熬得???香蓉去老爺院兒里做端水、縫針的丫頭去了……” 蕭老夫人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消化了這其中的信息。 “我兒呢?我兒在何處?” “老爺近幾日都不大回來……” “去找,去找……” “上哪兒找啊?如今院兒里的人出都出不去的?!?/br> “瘋了瘋了!竟敢如此對我!”蕭老夫人怒喝一聲,卻隨即嗆咳了起來,她劇烈地咳著,像是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那死去多年的祝氏正懸在梁上,冷冷地瞧著她。 “??!”蕭老夫人大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第92章 開口就懟 “老夫人病得更厲害了?!?/br> 蕭七桐一早醒來, 便聽見底下丫鬟婆子小聲議論道。 蕭七桐招了個人來問話, 那婆子也不敢隱瞞, 都一一講給蕭七桐聽了。 “老夫人的脾性,姑娘是知曉的,往常還有人樂意受著,可如今……有了新夫人那里的好去處,誰又愿意再留在老夫人跟前挨了打罵呢?”那婆子說得委婉,但蕭七桐一下子便聽出來, 不管這府中的夫人、姑娘, 誰失了勢, 那下人都是跑得飛快的, 踩低捧高,蕭家上下的慣勢了。 那婆子又道:“從前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香蓉幾個,都托了關(guān)系, 求了情, 從那院兒里調(diào)走了。都年輕著, 誰也不想吃那苦頭。” 蕭七桐記得香蓉。 她在蕭老夫人面前是極有頭臉的, 從前面對蕭七桐這個正經(jīng)的嫡小姐,面上都還透著股子優(yōu)越。 “她去哪兒了?”蕭七桐問。 “老爺院里。” 蕭七桐這人實(shí)在記仇得很, 想了想,道:“何不讓她去新夫人院里?” 婆子愣了下,隨即點(diǎn)頭道:“姑娘說的是。” 說罷, 那婆子便告退, 大約是傳話去了。 聽了這樣一番話, 蕭七桐頓覺神清氣爽極了。 她喚了樂桃,服侍著起身。 不一會兒,有小丫頭進(jìn)門來,道:“姑娘,有張府、李府、王府、楊府……好幾個府上的姑娘都遞了帖子來請姑娘過去品茶呢?!?/br> 樂桃聽了好笑,道:“姑娘身子弱,少有飲茶的時候,這些人倒也不知道約個好的?!?/br> “沖著大哥來的?”蕭七桐問。 小丫頭點(diǎn)頭:“應(yīng)當(dāng)是了。” 蕭七桐慢吞吞地起身用了早飯,道:“去吧,去瞧瞧?!?/br> 那小丫頭愣了愣,旁邊的樂桃也愣了愣。 她們都以為蕭七桐不會應(yīng)的,畢竟這樣的事于蕭七桐來說,不是最無聊不過了嗎? “總歸沒有事做?!笔捚咄┑馈?/br> 樂桃恍然大悟道:“是了,近來安王殿下要忙著cao持皇上壽典一事……” 其余的丫鬟婆子也跟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蕭七桐:“……” 雖說幾日不見江舜,的確有些微妙的不習(xí)慣,但也不至于到了這樣的地步,沒了江舜便倍覺無趣…… 蕭七桐道:“我是真心實(shí)意想要為大哥挑個好嫂嫂的?!?/br> “是,姑娘說的是?!?/br> 幾個丫鬟忙著為蕭七桐選衣裳、首飾去了,勢必要讓那些人瞧了,更自慚形穢才好! 待用了飯,換了衣裳,梳了妝。 蕭七桐招手讓丫鬟們將那幾家姑娘的姓氏都寫在紙上,然后捏成紙團(tuán)子,抓鬮。 只怕那幾家姑娘知道了,要活活氣死了。 “杜家?!笔捚咄┱归_紙團(tuán)瞧了一眼,“那便去杜家吧?!?/br> “是。” 這邊很快去回了信兒,杜家那頭得了信兒,自然就更快地準(zhǔn)備起來了。 杜家姑娘也沒想過,竟有一日,他們杜家上下為著蕭七桐而忙得不可開交。 而此時其他府上也陸續(xù)得了消息,也不知曉都有誰家放下了臉面身段,也準(zhǔn)備著往杜家去,不管怎么樣,總要見一下蕭七桐的。 …… 蕭七桐坐的馬車姍姍來遲,只是沒有一人生出抱怨之心。 人就是這樣,對于瞧不起的人,自然做什么都覺得是錯的。而對于比自己強(qiáng)了數(shù)倍的人,便覺得對方做什么都是可容忍的。 馬車停穩(wěn),蕭七桐款款走下來,一襲粉衫更透著少女的靈氣。 杜家長女上前,甚至還主動伸出手,扶住了蕭七桐的手腕,她盈盈笑道:“五姑娘生得真纖瘦,一陣風(fēng)就能刮跑了似的,瞧著就叫人覺得說不出的憐惜?!?/br> 杜家幺女也湊了上來,二人一左一右,并列在蕭七桐兩旁,她笑道:“皮膚也細(xì)滑得很呢,我瞧了實(shí)在覺得羨慕?!?/br> 有的姑娘對這般做派嗜之以鼻,但也有的跟著說了兩句漂亮話。 都是混跡內(nèi)宅的姑娘,家中母親早早便教導(dǎo)過一句話,“做人女兒可以嬌寵肆意,做人妻子卻要能屈能伸”。她們?nèi)缃穸嫉搅苏m合出嫁的年紀(jì),自然也該學(xué)著能屈能伸了,哪有光顧著逞一時痛快的道理? 這邊剛將蕭七桐迎進(jìn)門去。 這邊突然有人報,建王妃來了。 杜家兩位姑娘嚇了一跳,目露驚恐地瞧了一眼蕭七桐。 如今誰都知曉建王挨了斥罵,而安王則全然相反,依舊榮寵不衰,連帶欺負(fù)過了蕭七桐的人,都叫皇上親自下手給整治了…… 這建王妃突然上門,蕭七桐若是以為是她們刻意請的人來,那可怎么是好? 不管杜家二女心下如何慌張,她們還是主動前往去迎了建王妃。 這一迎,卻發(fā)現(xiàn)建王妃身邊還跟了丁家姑娘、項(xiàng)家姑娘。 這下好了…… 丁家姑娘剛跟寧小侯爺訂了親,項(xiàng)家姑娘又是曾經(jīng)的安王妃候選人……這…… 杜家二女心底已經(jīng)默默流起了眼淚。 她們只能暗恨,一向善解人意的建王妃今個兒怎么偏來為難人了! “我們來得不遲罷?”建王妃笑了笑,走上了前。 “不遲不遲?!?/br> “七桐meimei。”建王妃轉(zhuǎn)向蕭七桐,開口便親近了兩分。 不過蕭七桐記得,上回一塊兒吃宴的時候,她還是喚她“蕭五姑娘”的。建王妃倒也真能忍得下這口氣,對著她一口一個“七桐meimei”,像是忘記了建王在朝堂上吃的罪。 項(xiàng)詩鳶也突然出聲道:“五姑娘今日好生漂亮!” 丁家姑娘卻撇了下嘴,似是對這話不以為意得很。 蕭七桐瞧不出來這些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一概不予理會了。左右這些人就是出去喊一通,說她沒有規(guī)矩。可這話又不是頭一回這樣說了,她還真不怕旁人議論。 見蕭七桐不應(yīng)聲,建王妃面上飛快地掠過了一絲尷尬。 她在京中是有長袖善舞之名,可那是建立在她身為建王妃,隨著建王辦差越多,她在后宅婦人中的地位自然越高,自然有數(shù)不清的人來捧著她、順著她。 又哪里像此刻這樣? 蕭七桐竟是半點(diǎn)面子也不肯給。 建王妃不由想到了平日里,建王私底下對蕭七桐的評價。 建王總說蕭七桐蠢笨,沒腦子,但一句話里頭,總歸是要提一提蕭七桐的貌美。光是現(xiàn)在回想一下,建王妃都覺得剜心的疼。 一個兩個都夸她美,可美又如何呢?美能長久嗎?不過皮囊罷了! 建王妃掩下眼底的不快,領(lǐng)著兩個姑娘,落了座。 因?yàn)樗粊?,主位自然便要讓給她。 杜家姑娘難免心中又有不滿。 今日主角本該是蕭七桐的。 蕭七桐自個兒倒是沒覺得什么,建王妃今日前來,權(quán)當(dāng)唱戲給她看了。 等到開了宴,因?yàn)榻ㄍ蹂趫龅木壒?,不少姑娘也收斂了動作,不大好往蕭七桐跟前親近。 這時候項(xiàng)詩鳶卻突然端了杯酒水,到了蕭七桐的跟前,微微一笑,道:“從前與五姑娘有些嫌隙,但都因誤會而生,而今我知曉五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只盼著能與五姑娘一酒解了前頭的嫌隙誤會……” 蕭七桐笑盈盈地看著她,絲毫不吃這套。 哪怕這會兒宴上坐的人再多,這些人又再如何覺得她小氣刻薄,她也絲毫不會更改自己的姿態(tài)。 項(xiàng)詩鳶不由催促了一聲:“五姑娘?” 蕭七桐這才慢悠悠地道:“我與項(xiàng)姑娘有嫌隙誤會?” 項(xiàng)詩鳶倒也不畏懼羞恥,點(diǎn)了頭,道:“有?!?/br> “我卻不知道呢,項(xiàng)姑娘說與我聽聽?!?/br> 項(xiàng)詩鳶頓了下,笑道:“眾人都知曉我仰慕安王殿下,而五姑娘恰巧成了安王殿下的未婚妻,我從前聽信了外頭的傳言,誤解了姑娘,便生了些嫌隙……” 蕭七桐還是笑盈盈地看著她,道:“如今項(xiàng)姑娘便不仰慕安王了?” 項(xiàng)詩鳶一頓,沒想到蕭七桐會從這句話入手。 她自然還是仰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