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盡管心頭隱約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真正確認(rèn)時,蕭七桐還是不免驚愕,連帶心跳都驟然快了起來。 她的手將被沿攥得更緊了。 “七桐,我盼望著你真心愿做我的安王妃?!苯磽Q了個姿勢,他身子微微前傾,離得蕭七桐更近了些,無形中帶出了一些強勢的味道。 “我變主意了,我不愿只同你作人前夫妻。我真心傾慕你,便奢想著你將來有一日,也能如我心中所想一般……”江舜壓低了聲音,愈見柔和地道。 蕭七桐一時有些措不及防,腦子里更填滿了江舜方才說的一句句話。 她該作何反應(yīng)?她不知曉。 上輩子,面對那退了親的寧小侯爺,她心下也沒有半點情愛,后頭更是只顧著游走大江南北,小心調(diào)理身體,哪有功夫去談這些? 也就這一刻……江舜的話才使得她心頭某個地方,緩緩生出了新芽。 “睡吧,不必急著應(yīng)我。一日想不好,可以想兩日三日……一月兩月三月……慢慢想?!苯窗丛诹怂氖直持希菩闹藷?,還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他微微瞇起眼,溫柔地笑道:“畢竟應(yīng)了,就不許反口了。” 蕭七桐抿了抿唇,閉上了眼,不再去瞧他的目光。 原本蕭七桐以為自己滿腦子的雜亂思緒,會難以入睡。誰料恰恰相反,她閉上眼后,一股安心感襲來,不過轉(zhuǎn)瞬的功夫,她便又睡著了。 只迷迷糊糊間,她想起來,今個兒凈是江舜說話了,她倒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總該說一句的。 第90章 得你歡心 皇宮到底是大不相同的, 蕭七桐這一病, 瞧著可怖得很,可有御醫(yī)時時問診,又有宮人們小心伺候,沒兩日, 蕭七桐的身子便大好了。 這于時常吃藥, 卻還久不見好的蕭七桐來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了。 想來想去,蕭七桐覺得跟前些日子,鳳鸞、永華兩宮對她的小心調(diào)養(yǎng)不無關(guān)系。 因為身子好多了,樂桃便扶著蕭七桐起身走走。 樂桃小聲在她耳邊問道:“姑娘, 這兩日怎么不見安王殿下來了?”樂桃神色有些緊張, 又道:“莫不是姑娘與安王殿下鬧了不愉快?” 蕭七桐搖搖頭, 卻也沒作旁的解釋。 她猜,江舜一時不出現(xiàn),是想留給她仔細(xì)思考的空隙, 不至于將她逼得太緊。 樂桃卻是瞧著她的模樣,嘆了口氣, 道:“我知曉姑娘因著從前的事, 難免抱有警惕之心, 不過姑娘總要學(xué)著放開過去……奴婢覺著……奴婢覺著安王與寧小侯爺應(yīng)當(dāng)是不同的?!?/br> 蕭七桐自然知曉他們是不同的,但有些事, 不是點了點頭便行的。 上輩子她吃夠了苦頭, 這輩子只想如何盡興便如何過。日子是她自己過, 她總要考量清楚的。 見蕭七桐沒出聲,樂桃也不敢再提了。 她心下隱隱覺得,五姑娘瞧著像是跟著沾染了幾分皇家的味道,不說話都叫人覺得害怕了……這大抵就是耳濡目染了。 蕭七桐轉(zhuǎn)了兩圈兒,便攜著樂桃去見皇貴妃了。 皇貴妃懶懶散散地倚在靠枕上,見蕭七桐進門來,便道:“也是巧了,這兩日本宮身子也不大爽利……”她話方才說到這里,還不等問蕭七桐身體好了與否,一個太監(jiān)行進門來,躬身道:“娘娘,皇上來瞧您了?!?/br> 安宜皇貴妃面上也不見喜色,她只是坐直了身子,由安姑姑扶著站了起來。 先后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宣正帝便進到殿中來了。 因為蕭七桐站在前頭,皇貴妃自打從位置上起身就沒挪過,所以宣正帝第一眼先落在了蕭七桐的身上。 宣正帝愣了下,大約是想起來,蕭七桐病了請了御醫(yī)來瞧的事,便問了一句:“風(fēng)寒好了?” 蕭七桐規(guī)矩回話:“回皇上,大好了?!?/br> 宣正帝也不多問,隨即看向了皇貴妃,并側(cè)過身子道:“去給娘娘瞧一瞧。” 原來宣正帝特地帶了御醫(yī),來給皇貴妃瞧病。 那御醫(yī)上前,跪地給皇貴妃請脈。 宣正帝便就站在跟前也不動。 蕭七桐暗暗皺眉,想坐又不能坐。 這時,宣正帝突地回了頭,也不知是否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便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道:“傻站著作什么?坐下吧。” 蕭七桐也不客氣,道了聲“謝皇上”,便立即坐下了。 倒是樂桃嚇得臉色微微發(fā)白。 畢竟她還未曾距離皇上這樣近過,光抬頭瞧上一眼,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皇上,皇貴妃娘娘沒什么大礙,只是舊疾犯了,吃上一副藥,仔細(xì)養(yǎng)著身體,便好了?!蹦怯t(yī)起身道。 蕭七桐微微驚訝。原來皇貴妃的身子也不大好,難怪很少見她出永華宮。 御醫(yī)這邊說完話,有宮女進門來,道:“皇上,娘娘,應(yīng)貴嬪來向娘娘問安了?!?/br> “讓她回去?!毙劢z毫不留情面地道。 宮女轉(zhuǎn)身出去傳了話,沒一會兒卻又回來了。 “皇上,應(yīng)貴嬪說要在殿外等候。” “那就讓她等著吧。”宣正帝的口氣絲毫不見松動。 宣正帝這才坐下來,與皇貴妃說了會兒話,又命人送上了珍奇的藥材。不過讓蕭七桐意外的是,竟然也有她的一份兒。 有好東西,蕭七桐自然是來者不拒的,笑著便謝了恩。 這邊殿內(nèi)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外頭應(yīng)貴嬪就不知道是何心情了。 不過蕭七桐心下也覺得奇怪。 應(yīng)貴嬪脾氣并不好,雖然說她想借機見一見宣正帝沒什么奇怪,但都叫宣正帝一句話堵回去了,卻還硬要留下來,這就顯得令人驚奇了。 蕭七桐唯一能想到的原因,那就是應(yīng)貴嬪先頭因為什么事,將宣正帝得罪了,于是才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見到宣正帝,以喚起宣正帝心頭的往日情分。 蕭七桐正想著呢,這廂宣正帝便起身準(zhǔn)備走了。 他囑咐了幾句,無非是讓皇貴妃保重身體之類的話,而后便將目光落到了蕭七桐的身上。不知為何,蕭七桐總覺得宣正帝較之過往流于表面的關(guān)心,今個兒眼底似乎真多了一絲關(guān)心的味道,他道:“你便在宮中多住兩日,再返蕭府罷。” 蕭七桐想了想,再多住上兩日,回去正趕上繼夫人進門,倒也正好,便點頭又謝了恩。 待宣正帝走了之后,又有些賞賜到了永華宮,一些是給皇貴妃的,一些是給她的。 蕭七桐心道。 這下應(yīng)貴嬪是真要氣死了。 第二日,江舜入宮給皇貴妃請安,這才又繞到了蕭七桐這邊來。 盧友道一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江舜便悠閑了幾分。 他與蕭七桐一并圍著桌子坐下,江舜一邊抬手倒茶,一邊道:“你病的那兩日,建王遭斥了?!?/br> 蕭七桐這下便將事情串聯(lián)了起來。 難怪應(yīng)貴嬪想要見宣正帝,原來是因為建王遭了斥責(zé)。 不過蕭七桐也就只是聽一聽,心里頭自個兒明白就行,她完全沒有要往下追問的意思。 畢竟這樣的事,牽扯太大,多問總是不好的。 蕭七桐不問,誰知道江舜卻自個兒說起來了。 他道:“今年年初,父皇令他到戶部行走,接觸錢糧二事,兩月前,便將他派到了靈州賑旱事,管錢糧。誰知曉……” 蕭七桐目露疑惑之色。 “靈州當(dāng)?shù)氐牧髅?,糾結(jié)了一股山賊,圍了州縣各府……這樣的事常有之,這些人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父皇派人前往督查此事。誰曉得,卻從幾個官員口中問出,乃是建王拿了幾個官員的好,行了方便,誰曉得這些官員糊弄了事,建王連錯處都未瞧出來。幾樁事堆積下來,方才激起了民怨。父皇便將他連夜召回……當(dāng)著朝臣的面,嚴(yán)厲申飭了一番。建王傷了臉面,連帶應(yīng)貴嬪也面上無光……” 江舜笑了下,道:“昨日應(yīng)貴嬪來向母妃問安,你也見著了吧?” 蕭七桐點了點頭,復(fù)又搖了搖頭:“皇上沒許她進來?!?/br> 江舜面上依舊帶著笑,像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道:“我這位兄長辦了不少的差,相比之下,我領(lǐng)的卻凈是輕省的差事。他自覺深受重視,朝廷缺他不可……” 不待江舜說完,蕭七桐都已經(jīng)能猜到建王的想法了。 隨著建王手里辦的差事增多,自然有官員想往他身上押寶,而建王自知不比弟弟的榮寵,于是也想要借著機會真正拉攏能為自己所用的勢力。 江舜和她訂婚,無疑成為了眾人眼中,認(rèn)為宣正帝也許并未那么疼愛安王的信號。建王自然盼著趁著這個機會,就將江舜壓下去。于是他得了差事,往靈州去,靈州官員想要與他站在一處,他便欣喜應(yīng)之。 此時建王已經(jīng)被往昔官員們的贊賞迷了眼,認(rèn)為自己才是有能力做實事的人,安王實在算不得什么……于是就這么著失了明智的頭腦,遭人糊弄也不知。 而宣正帝怒,也并非怒他捅出了多大的簍子。 怒的恐怕是認(rèn)為這個兒子頭腦蠢笨,當(dāng)不得大事,易沾沾自喜。 原本要站隊的朝臣,這會兒也要仔細(xì)掂量了。 想一想,建王也實在是慘。 就這么一回,就能毀了他過往的籌謀、期待。 難怪應(yīng)貴嬪那樣急,面子都不要了。 蕭七桐的目光不由得在江舜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兒。 他有動手嗎? 上輩子,這時候建王似乎并未遭申飭,反而還如魚得水得很。 江舜笑了下,道:“七桐瞧我作什么?可是總算發(fā)現(xiàn)我身上有優(yōu)點了?” 蕭七桐前頭是未適應(yīng)變化后的江舜,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自然也就沒之前那樣呆愣無措了,于是便從善如流地笑了笑,道:“我從前就瞧見了殿下身上的優(yōu)點,又豈是今日才發(fā)現(xiàn)的?” “那我身上有何處好?” “樣樣都好?!?/br> “樣樣都好,卻不得七桐歡心,可見我還是差了一樣?!?/br> 蕭七桐眨了眨眼,這句話又接不下去了。 耳根也跟著燙起來了。 江舜卻突地話音一轉(zhuǎn),道:“七桐同我走走罷,過兩日忙起來,便要難見七桐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