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昏暗燭光下的小姑娘,看上去臉蛋兒更小了一圈。那一雙黑亮亮的眼眸,都襯得有了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 很正常。 蕭靖心說。 從前蕭家上下便無一人管她,如今就算再回轉(zhuǎn)身去照顧她,她也不會有半分的感動(dòng)。 “繼母之死與你無關(guān),蕭詠蘭摔傷腿的事,也與你無關(guān)。之后府上不會再有任何人議論此事?!笔捑赋谅暤馈?/br> 可父親終究還是要再娶的,畢竟正當(dāng)壯年,如今蕭家又沒有自己的男丁。 蕭靖心下一動(dòng),不由道:“若你在府中再吃了什么委屈,只管與我來說便是?!?/br> 蕭七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蕭靖怎么是個(gè)榆木腦子?他真以為將這些事說給父親聽,父親便能有所動(dòng)作了嗎? “兄長想什么呢,我在府上待的時(shí)間本就不長了,又何須勞煩兄長為我掛心?” 蕭靖啞然失聲。 是啊,跟前的小姑娘已經(jīng)是有婚約在身了,盡管皇上并未明言婚期。但想來也不久了。 蕭靖一時(shí)間還有些無措。 但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他也只有補(bǔ)救道:“那便在這段還未去往安王府的日子里,兄長來照顧你吧?!?/br> 聽了這話,蕭七桐一時(shí)還覺得有些新鮮。 她在蕭家生活這樣久的時(shí)間,只有敵視她、憎惡她的人,可沒有什么想要照顧她的人。 蕭七桐都習(xí)慣了,便做旁人口中的那個(gè)黑心肝兒。 久久等不到蕭七桐開口,蕭靖只當(dāng)她覺得害羞,于是蕭靖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心底暗暗后悔,不曾早些注意到蕭七桐的境況。 想來想去,蕭靖放了塊玉佩在桌上,道:“還未恭喜meimei,meimei且收下此物,便當(dāng)做賀禮了?!?/br> 說罷,蕭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蕭七桐從前不大喜歡他。 但今個(gè)兒瞧著他那寬厚高大的背影,倒是對這人有了些許的改觀。 等蕭靖走后,樂桃便將那玉佩取到了蕭七桐的手邊來。 蕭七桐拿過來瞧了瞧。 玉,是好玉。 她不由笑出了聲:“今兒也不知是什么日子,都趕著給我送禮來了?!?/br> 樂桃也笑了,兩眼都笑得瞇起來了:“最貴重的還是安王殿下送來的?!?/br> 蕭七桐心說,可不貴重么? 光那斤兩,就夠重的。 這廂主仆二人說起了安王。 那廂安王府內(nèi),江舜便也在問常英:“如何?她收到禮物時(shí),神色可見歡喜?” 常英想了想,說:“五姑娘當(dāng)時(shí)高興的吧……”當(dāng)時(shí)蕭五姑娘美極了,他哪里敢多瞧? 不過他倒是瞧了旁邊那程夫人送的東西。 于是常英笑著道:“殿下放心,那程家夫人送去的玩意兒,實(shí)在粗劣得很。您送去的,做工精細(xì),成色又好……那程夫人的臉被打得咣咣響!” 江舜聞言,這才放下了心。 卻不知曉,這套頭面怕是要永不見天日了。 ***** 蕭家又收到了一張?zhí)印?/br> 只不過這帖子卻是指名點(diǎn)姓要給蕭五姑娘的。 可下人們犯了難,拿著帖子到了蕭老夫人的跟前,問:“老夫人,這可是從臨陽侯府來的,這……” 蕭老夫人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這算怎么一回事? 上回送了幾大箱的禮物來,說是要給蕭五。 他們也就當(dāng)做是臨陽侯府想著退婚之舉,多有歉疚,于是送禮道歉,以求兩家不存芥蒂。 可如今又送了帖子來? 還點(diǎn)了名說要邀蕭五去頑。 蕭老夫人掐緊了帕子:“莫不是那寧小侯爺改了念頭?他瘋了嗎?這可是皇上親下了圣旨的!” 那下人支支吾吾也說不出話來。 但蕭老夫人又不想得罪那臨陽侯府。 原本她還想著,臨陽侯府雖然退了與蕭七桐的婚事,但為了補(bǔ)償蕭家,彼此面上好看,恐怕是要另結(jié)蕭家女兒的。 畢竟臨陽侯府乃是正兒八經(jīng)的高門啊! 如今親家做不成,蕭老夫人也不想和他們結(jié)仇。 想來想去,蕭老夫人干脆不頭疼了,只叫那丫鬟將帖子給蕭七桐送去。 讓她自己做主去。 于是沒一會兒,那帖子便到了蕭七桐的手中。 只是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府上就已經(jīng)有人暗地里議論,那臨陽侯府怕是知曉蕭五姑娘并無外界的不堪,這會兒后悔了…… 蕭七桐拿到帖子的第一時(shí)間,就很清楚,多半是那位鴻欣郡主送來的。 她打開帖子瞧了瞧。 說的是邀她過府一塊兒品果酒。 落款是憶春。 想來應(yīng)該是鴻欣郡主的閨名了。 這小姑娘主動(dòng)朝她遞出了橄欖枝,蕭七桐也沒必要拒絕。 畢竟上輩子,這位鴻欣郡主雖然不喜她,但卻從未對她作出半點(diǎn)冒犯之事。 只是個(gè)小姑娘罷了。 巧了她也閑來無事。 第二日,蕭七桐便稍作打扮,帶上樂桃往著臨陽侯府去了。 而同一時(shí)刻,程家卻在進(jìn)行另一樁事。 程天禹乃是程家二房的子孫。 程家一共兩房,大房如今是最得勢的,大老爺在外做知州,大夫人一手把著程家里里外外。 二房性懦弱,以大房馬首是瞻。當(dāng)年程敏月多從大房那里吃了苦頭,后頭嫁了蕭成,程敏月心下不快,就想著主動(dòng)拉攏二房,要將程天禹過繼給自己做兒子。以此來打大房的臉。 如今程大夫人回到府中,向老太爺、老夫人請示后,說要發(fā)落程天禹,這二人都允了。 于是程大夫人也就堂而皇之將程天禹綁到廳中,命人取了鞭子來。 二夫人與二老爺已經(jīng)哭著跪倒在地上了,企圖為兒子求情。 “你不是與那蕭五說,回來轉(zhuǎn)告我們,叫我們好好教導(dǎo)天禹嗎?我們這便好生教導(dǎo)啊!何苦動(dòng)鞭子?” 程大夫人站在那里,卻絲毫不為所動(dòng)。 “二弟,你要知曉,如今蕭家五姑娘乃是板上釘釘?shù)奈磥戆餐蹂?。若不拿點(diǎn)真心實(shí)意出來,她憑什么多看我程家一眼?” “那都是孩子尚小時(shí)犯下的錯(cuò)……” “子不教父之過,二弟,你不會逼著我動(dòng)手打你吧?” 二老爺瞧了那掛滿倒刺的鞭子,便覺得害怕,當(dāng)即往后縮了縮。 程大夫人笑了笑,立即動(dòng)了手。 程天禹之前滿心以為,去蕭家是尋麻煩去的,可誰知道,蕭七桐的麻煩沒尋著,自己反倒得了一身的麻煩。 那鞭子狠狠抽下來。 程天禹當(dāng)即慘叫了一聲,聲嘶力竭地嚷嚷著:“大房二房早就分家了,你憑什么打我?” 換來的卻是又一道鞭子。 大歷朝不允許有私刑,但對家族中長輩教訓(xùn)后輩,是一概不會插手去管的。 程大夫人要?jiǎng)邮执蛩?,二老爺二夫人都不敢出聲,旁人便更不敢說什么了。 程大夫人下手極重。 就算如此,她也足足抽滿了三十來鞭。 程天禹渾身都是血地倒在廳中,竟是疼暈了過去。 程大夫人收了鞭子,道:“抬下去吧,我自會請大夫來瞧他?!?/br> 程天禹吃了個(gè)大教訓(xùn)。 心里卻更是憎惡蕭七桐了。 被抬回房里后,還發(fā)起了高燒,幸而年輕人身子壯,到底是熬過來了。 此時(shí)暫且不表。 ***** 蕭七桐的馬車抵達(dá)了臨陽侯府。 剛一下馬車,她便見著了鴻欣郡主的身影。 鴻欣郡主比她還要矮些,年紀(jì)只比她小上一歲,但瞧著滿眼都是天真爛漫。大概是臨陽侯府上下將她嬌寵成了這般模樣。 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