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吳公公嘆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 哪家做了冤大頭? 安王做了冤大頭?。?/br> 說到底,還是落進了他們皇家! 正憂慮間,便聽下人道:“公公,老爺,大公子、五姑娘到了。” 吳公公立時抬頭看去—— 蕭七桐一進門,便瞥見了那立在廳中,身量不高,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應(yīng)當(dāng)是來宣旨的太監(jiān)。 但當(dāng)了人的面兒,可不能口稱“公公”。 蕭七桐推開了身邊的樂桃。 朝著中年男子微一屈身:“大人?!?/br> 隨后才又向蕭成敷衍地行了個禮,口中喚了聲:“父親?!?/br> “五姑娘客氣了?!蹦凶用嫔弦幌?,忙伸手假意虛扶了蕭七桐一把,當(dāng)然他是不敢碰蕭七桐的。 不過由這個動作,倒也可看出來,這人沒有半分輕視她的意思。 “奴才乃是司禮監(jiān)吳得用?!蹦凶庸е?jǐn)?shù)氐?,儼然已?jīng)將蕭七桐視作安王妃了。 這吳得用,在宮中倒也有兩分地位。 尋常貴人,還未必得他這樣恭敬。 方才吳得用還想著,這蕭五姑娘也不知生得什么模樣,形容可怖,神情兇惡? 等見了人,吳得用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哪兒是夜叉??? 這上哪兒去尋這么好看的夜叉去呀? 有這般容貌,莫說是克繼母,害庶姐了。 就是她行事驕縱,也沒有哪個男人,舍得不去寵她? 吳得用心中暗暗道,瞧好了吧。 日后安王必定會加倍寵愛這位蕭五姑娘。 如此想著,吳得用方才展開了手中的圣旨。 此時門內(nèi)門外的下人,面上都不由漸漸涌現(xiàn)了一層惶然之色。 他們一輩子也未必能見得到圣旨,莫說見到宮里來的人,更莫說眼瞧著府里的姑娘要去給皇家做媳婦了。 從前府中人,大都踩低捧高。雖說沒有人故意想著坑害蕭五姑娘,但五姑娘吃了苦時,他們也大都是冷眼旁觀。 更甚至,漸漸地,他們也覺得五姑娘怕是活不長久了。 如此一來,便更不將這五姑娘放在心上了。 直到今日。 宮里頭來的公公,都要在五姑娘跟前謙稱一聲“奴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吳公公的聲音響在廳中,更叫下人們惶然不已。 不一樣了,當(dāng)真不一樣了…… 五姑娘如今是貴人了。 他們滿腦子里塞著往昔,繼夫人、二姑娘是如何捉弄苛待五姑娘的…… 再又聯(lián)想到他們自身…… 下人們竟是伏地瑟瑟發(fā)抖起來。 吳得用見慣了這樣的場面。 這些家仆,大都膽兒小。 若是真見了天家場面,只怕嚇尿褲子的都有。 吳得用心下嗤笑一聲,待轉(zhuǎn)過頭時,卻又換上了恭謹(jǐn)甚至是溫和的面容:“……五姑娘,接旨罷。” 蕭七桐將他的神情收入眼底。 心道,這倒是個會來事兒的。 樂桃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蕭七桐,生怕蕭七桐那身子骨,一不小心摔上一跤。 蕭七桐卻反倒成了全場最為鎮(zhèn)靜的那個人。 她雙手接過圣旨,緩緩跪地,謝恩:“小女子謝主隆恩?!?/br> 吳得用忙又虛扶她一把。 樂桃等幾個丫頭忙也跟著上前,將蕭七桐扶了起來。 待蕭七桐站穩(wěn)后,吳得用才低聲道:“那奴才便不打攪五姑娘了,五姑娘好生歇息罷。” 他聲音之輕,像是怕語氣稍重一些,便觸了這位瞧著嬌弱無比的五姑娘似的。 一直在旁充當(dāng)背景的蕭成,這才出聲送吳得用往外去。 吳得用領(lǐng)了小太監(jiān)們,往蕭家大門行去。 一邊往外走,他都還一邊忍不住想。 這蕭五姑娘跟塊豆腐似的。 白嫩,美麗。 讓人生怕碰碎了。 可得小心點兒護著! …… 吳得用瞇起眼。 這一趟回去,指不準(zhǔn)兒能從安王那里討個賞。 吳得用走后,廳中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蕭七桐哪里管旁人心情如何,她當(dāng)即便招來樂桃:“我有些站不住了,扶我坐下?!?/br> 樂桃先看了眼蕭成,見蕭成沒有說什么,她才敢扶著蕭七桐到一旁坐下。 蕭詠蘭此時跨進門來,壓著眼底的妒忌,先朝蕭成的方向行了禮。 蕭成卻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他在打量蕭七桐。 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略顯怪異的目光打量著蕭七桐。 “我倒不曾想到,你竟這樣有本事。”蕭成低聲道,話語里不帶一絲憤怒的味道,也沒有半點攀上高枝的喜悅。 蕭七桐從樂桃手中接過一杯熱茶,先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這才道:“父親不曾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蕭成斂起了目光:“你身子不好,回去吧?!?/br> 蕭七桐起身,身子彎都不帶彎一下的,道:“女兒告退。” 待她一走,蕭詠蘭便迫不及待地蹭上了前。 “父親,五meimei她……”還未做王妃呢,如今架子就拿起來了。日后若真做了王妃,那還了得? 然而還不等蕭詠蘭將話說完,蕭成驀地轉(zhuǎn)過了頭。 他盯著蕭詠蘭瞧了瞧。 蕭詠蘭頓時緊張極了,她掐緊手掌,余下的話竟是說不出來了。 蕭成卻是皺眉,道:“……蠢貨?!?/br> 蕭詠蘭如同一盆冷水澆頭,頓時呆立在那里,四肢因為極度的害怕和難堪而顫抖起來。 直到蕭成離去,蕭詠蘭都還未回過神來。 到廳里的丫鬟上前,將她扶住時,蕭詠蘭才察覺到后背都濕透了。 “回、回去?!笔捲佁m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但是卻沒有人回應(yīng)她。 蕭詠蘭轉(zhuǎn)頭四顧,猛地想起來。 她的丫鬟都叫長兄蕭靖留下了! 這會兒還指不準(zhǔn)在受什么教訓(xùn)呢! 蕭詠蘭回了院子里后,又如何發(fā)了脾氣,大哭一場,便且按下不表了。 **** 沒兩日,陳家邀了蕭家女眷一并喝春茶,賞花。 陳家的面子不好拂,蕭老夫人便帶了家里兩個姑娘,前往赴宴去了。 蕭老夫人年紀(jì)不小了,按理說,她這個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是在府中享清閑,輕易不得出門。 偏偏如今蕭家沒有當(dāng)?shù)闷痖T面的女主人,便也只有她來出面了。 坐在馬車?yán)?,蕭老夫人心頭都覺得不是滋味兒。 若非蕭七桐,如今便依舊該是程敏月忙前忙后,她只管歇在府里,手里攥著權(quán)威便是了。 如今她一把老骨頭了,卻還要這樣折騰……豈不惹旁人笑話? 到下馬車時,蕭老夫人的面色都是陰沉的。 直到邁進陳家的門,她方才收斂了一二。 而此時,陳夫人熱切地迎了上來。 “可是蕭老夫人?”陳夫人滿面笑容,“蕭老夫人前來赴宴,實在蓬蓽生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