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賀春這丫頭,平日里最臭美,喜歡搗騰一些胭脂水粉之類。一聽五兩銀子一塊的香皂,在小姐口中卻變成了不屑一顧的東西。對小草有種個人崇拜的她,纏著主子說說什么樣的皂是能保濕能美白的皂。小草就把幾個簡單的手工皂的方法,隨口說了兩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賀春便記在了心中,并且偷偷地嘗試做著。沒想到才一個多月的功夫,真叫這家伙給搗騰出來了呢! 等賀春拿來兩塊不知道什么形狀的手工皂時,屋里的其他丫頭都捂嘴笑了。那塊蘆薈手工皂,綠綠的一坨,看起來像是誰捏壞的菜團子。蜂蜜牛奶的那塊,顏色黃不黃白不白,好像過期的奶酪。這東西,確定能用? 梧桐剛剛被她搶了風頭,這會兒可逮著機會埋汰她了:“賀春,這就是你說的什么手工皂?確定不是做壞了的東西,拿來糊弄小姐的?這樣的東西,拿出來誰敢用?”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京中那些閨秀 賀春被她們笑得漲紅了臉,沒好氣地道:“別看樣子不好看,比買來的皂好用多了??!蘆薈的用過手潤潤的,蜂蜜牛奶的洗過手不干,還很細膩呢!” 梧桐繼續(xù)落井下石:“就你這手工,這水平,別說五兩銀子了,就是五錢銀子,別人都不會買的!趕緊收回去,別拿出來嫌丑了!!” 余小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梧桐立刻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拿來我看看!”余小草把那兩個手工皂接過來,形狀的確慘不忍睹,這賀春也太不講究了,不會是隨便用手抓兩下弄出的形狀吧?把淡青色的那個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味道倒是挺淡雅的,有股淡淡的蘆薈清香。色調(diào)不勻,估計是蘆薈汁液摻雜進去的時候,沒攪拌勻。 她讓梧桐端來一盆水,用蜂蜜牛奶的那塊皂洗了洗手,泡沫挺細膩,洗過之后手潤潤滑滑的,有股奶糖的香味。除了模樣不咋地,功效還算不錯的。 她幫著指點幾句,又給了賀春一瓶靈石水,說是她從眾多藥材中提煉出的對皮膚有好處的精華水。讓小丫頭下次做手工皂的時候,放一滴“藥物精華水”,效果會更佳。 賀春對于小姐的制藥技術(shù),崇拜得五體投地。小姐說這精華水對皮膚有益,那么加入這種精華水的手工皂,一定能像小姐所說的那樣,美白保濕祛痘細膩皮膚…… 在賀春的心中,小姐是神一樣的存在,櫻桃jiejie和楊柳jiejie是她崇拜的對象,也是她努力的目標。櫻桃jiejie有制藥的天分,所以成為掌管制藥作坊的管事;楊柳jiejie廚藝上天賦頗高,所以她成為京城鹵菜店不可或缺的后廚管事。如果,她能把這手工皂,進行完善和精加工,將來是不是也可以像她們那樣,成為小姐的左膀右臂? 房夫人在一邊笑著看閨女跟丫頭們一陣“胡鬧”。見賀春那丫頭被自家閨女三言兩語給“糊弄”得找不著北,便笑著道:“賀春,你家小姐有很多奇思妙想,就需要你這樣善于動手敢于嘗試的丫頭。好好干,這說不定是你的機會呢!” 余小草笑而不語,賀春丫頭卻干勁十足??吹梦嗤┰谝慌詺鈵灢灰眩盒〗闶遣皇遣淮娮约??寧可提拔那些底下的小丫頭,也不愿意給自己機會。難道……那個小蹄子把她當初不愿意去鄉(xiāng)下吃苦,還說風涼話的事,跟小姐打了小報告?她愁緒萬千,苦苦思索著,怎樣才能改變小姐對自己的看法。 這邊,小草娘兒倆卻聊起了京中的閨秀們。 “草兒,下個月的斗花會,明蘭郡主親自下的帖子,再推脫的話,恐怕會被碎嘴的說傲慢、不合群,或者恃寵生嬌等等??赡阋侨チ说脑?,娘又怕你受了委屈……”房夫人也很糾結(jié)。一方面想讓閨女多接觸同齡人,漸漸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可又怕那些眼高于頂?shù)膵尚〗銈?,看不起閨女的出身,那她的過往說事。 余小草微微一笑,道:“沒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些所謂的名門閨秀,不就仗著自己出身比別人好嗎?拋卻出身,她們還剩下什么值得驕傲的?干娘,您放心!那些人不相干的人,不值得讓我難過傷心的?!?/br> “你的性子一向灑脫,娘也不再多說什么了。你說得對,交朋友也是要看緣分的,順其自然吧!”見小草心中有底了,房夫人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道,“那明蘭郡主,性子爽利大方,倒也不是那種眉高眼低的。不過,她說話比較直,如果說了什么不好聽的,也未必是對你有成見。這個你自己把握!” 余小草乖巧地點點頭,房夫人又道:“明蘭郡主喜歡菊花的事,在京中不是秘密了。明兒斗花,你可以把咱家暖房里的‘二喬’拿過去,投其所好。即使不能拔得頭籌,相比明蘭郡主也會對你另眼相待?!?/br> 頓了頓,房夫人還是不太放心,給閨女科普京中的大家閨秀們:“京中閨秀中,名氣在外的要數(shù)‘四大才女’和‘雙姝’了。四大才女分別是國子監(jiān)祭酒之女曹盼筠、文淵閣大學(xué)士孫女吳靈芙、翰林院學(xué)士之女文書菡、中書郎中之女林微雨,她們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為京中才子們所追捧。這樣的人,性子清高,目下無塵,但也愛惜羽毛,輕易不會與人交惡?!?/br> “至于雙姝嘛,則是從相貌氣質(zhì)等綜合評價的。一個是袁宰相之女袁雪艷,白衣勝雪、清冷出塵;一個是長公主的孫女賀宛凝,紅衣翩翩,性情似火。這兩人性情截然相反,卻是一對好朋友。袁雪艷倒也罷了,賀宛凝這丫頭,千萬不可得罪,她要是翻臉了,誰都敢打……” 房夫人還介紹了其他閨秀的性格脾氣,一直到晚飯時分,依然不舍得停下來,生怕錯漏了一絲一毫,閨女就要吃大虧似的。 余小草只是靜靜地聽著,對于那些整天端著,像帶著一層面具似的大家閨秀,她也沒想上桿子去結(jié)交。到時候,只要面子上能過去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天氣日漸寒冷,大棚蔬菜更顯示出它的魅力來。今年莊子上只嘗試種了一百畝,而京中最不缺的是有錢有權(quán)的人。說句好不夸張的話,在朝陽街上隨便扔跟棍子,打到的人非富即貴。無論有錢還是有權(quán),都不缺銀子使,大棚蔬菜在供不應(yīng)求的情況下,被炒到了空前的高價。 平日里幾文錢一斤的綠葉蔬菜,半錢銀子一斤,還不一定能搶到。至于茄子、豆角、番茄、黃瓜之類的蔬菜,價格更高,一兩銀子都有人搶著要。城東城西的蔬果店門前,天不亮就有人排隊,開門不要半天,每日定量銷售的蔬菜就賣光光的。 最痛苦的是靖王,知道城東城西的蔬果店都是隸屬靖王府的,那些同僚無論以前說過話還是沒說過話的,都過來套近乎,最終都躲不過蔬菜瓜果之類的,看他能不能開開后門,在計劃外給供應(yīng)一些。 靖王被煩得沒法了,只能把皇上給賣了:大棚蔬菜是皇上跟戶部農(nóng)事官余大人合股的,跟靖王府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們只不過負責銷售而已。別看他是個親王,在這方面一點話都說不上的!與其在他身上耗時間,不如到小余大人那兒走走路子。 那些文臣武將,對于余小草女子做官大都持反對態(tài)度的。當初為了她的封賞,有性格激烈的大臣,差點都撞了柱子。怎么可能為了口腹之欲,去拉下臉求到一個六品小官的頭上。有些人甚至怪余小草沒眼力勁兒,也不知道改善改善與朝臣的關(guān)系……想要人家的蔬菜,還要端著架子讓人上趕著送過來,這些人也是醉了! 余小草要知道這些人的想法,肯定噴飯不已。她這個農(nóng)事官,也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皇上賞著玩兒的,難道她還能指望憑著種糧種菜種瓜果,一路種到一品大員去?六品,到她這兒也就到頭了??!她干嘛上趕著去巴結(jié)那些不相干的人?送他們蔬菜?不如賣出去多分點銀子呢! 不過,將軍府最近收帖子的數(shù)量在持續(xù)增加中。一小部分是給余小草的,都是些不認識的閨秀,不知什么目的遞過來的。另一部分,則是迂回地請房夫人相聚,還特地注明要帶上余小草這個便宜閨女。都被余小草以公示繁忙為由,婉拒了。應(yīng)酬那些假模假樣的閨秀,還不如下地干力氣活來得輕松呢! 正因為她極少參加各種聚會,她在京中閨秀圈子里更顯神秘。當然,那些沒拒絕的閨秀口中,也沒少說她的壞話。什么傲慢啦、小氣巴拉啦、給臉不要臉啦,等等!這也讓更多的人好奇,這個十一二歲就官至六品,農(nóng)家出身的小丫頭,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很快,“斗花會”的日子到了。好幾天前,就有人在悄悄的打聽,農(nóng)事官余大人到底會不會參加。更多的人等著看好戲:要是那姓余的,連明蘭郡主的面子都不給,那她就等著被摒棄在閨秀貴女圈子之外吧!(余小草:這重要嗎?) 姜四娘提前把自己親手所制的旗裝,送到將軍府中。旗裝即將在玲瓏繡坊全面上市,借著這次斗花會的機會,希望旗裝能夠在貴族圈子中一炮而紅。 余小草在試衣服的時候,還自黑道:“jiejie,就怕光鮮亮麗地進去,灰頭土臉的出來。到時候這么漂亮的衣服,要是讓人‘無意’潑了茶水,或者弄上醬料什么的。豈不糟蹋了?” 姜四娘幫她調(diào)整衣裳的手頓了一下,想到當初自己撐起繡坊時的艱難,嘴角抿成一條線,冷聲道:“沒事!那些人多少要顧著些臉面,直接動手應(yīng)該不敢。頂多說些不太好聽的而已,咱就當野狗犬吠了。jiejie給你多帶了一套,只是換的時候一定多加注意,免得著了別人的道兒。那些所謂名門閨秀的陰私和手段,也不得不防?!?/br> 第四百四十章 誤會 斗花會前一天,不知得了什么差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朱俊陽也出現(xiàn)了。看著好像又長高一點,已經(jīng)到他胸前的小丫頭,不放心地叮囑道:“丫頭,若是有人欺負你,別都悶在心里,回來告訴爺……” 似乎有一個多月沒見小郡王了,余小草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家伙更妖孽了!她都不敢深看那雙迷人的鳳眸,生怕一不留神被迷得七葷八素的。那誰,趕緊來收了他,免得為害人間?。?/br> 聞言,有些愣神的小草,“噗嗤”一聲笑了,抬起小腦袋,看著那張妖嬈的面孔,道:“告訴你干嘛?你還能打她一頓不成?” 朱俊陽被噎得頓了一下,冷哼一聲道:“爺雖然不屑于打女人,不過她們可是有兄弟的……” 余小草為那些可能招惹自己的,女孩們的兄長幼弟默哀了三秒鐘,又似笑非笑地道:“其實不用那么麻煩,誰不開眼來惹老娘,咱不賣給她家蔬菜水果便是。反正她看不起農(nóng)家出身的我,又何必吃農(nóng)家人種出的菜和瓜果呢?明年水果西瓜下來,也不賣給她們。水果罐頭做出來,也沒她們的份兒!” 那些人之所以看不起自己,不就是仗著金錢和地位嗎?當有錢卻買不來那些炙手可熱的商品時,她們還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嗎? 原來他的小丫頭,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一只藏起利爪的貓兒,平日里看著溫順乖巧又可愛,不高興時,冷不丁會伸出爪子撓你一個血印子,讓你永生銘記! 被送至外院門前的朱俊陽,替小草拉了拉斗篷上毛茸茸的雪帽,笑著道:“最近冷落你了,等入了冬,爺閑下來就來陪你。誰讓你受委屈了,就把賬記下來,爺?shù)綍r候一筆一筆幫你討還!” 其實這一個多月,小草比陽郡王還要忙,獨力支應(yīng)起唐古大棚蔬菜那一攤子,還要兼顧那邊的制藥作坊新藥的開發(fā)。同仁堂最近多了幾種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藥丸,就是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杰作。所以……小郡王您別自作多情了,人家還真沒想念過你! 次日一早,余小草換上了四娘jiejie親手做的旗裝,頭發(fā)梳成了改良的雙丫花苞頭,用蜈蚣辮把頭頂兩側(cè)的發(fā)辮做成花瓣,在頭頂綻放兩朵迷人的花朵造型,用粉色的珍珠點綴一圈兒。下面的碎發(fā),編成幾條小辮子,垂在胸前,整個人顯得又小了兩歲,顯得可愛又別致。 當小草踏入鎮(zhèn)國公內(nèi)院之時,不少好奇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她:一身淡粉色旗裝簡單素雅,百合袖疊了兩、三層。外面罩著玫瑰紅滾金絲云錦無袖小夾襖,斜襟領(lǐng)口處繡著怒放的冰蓮花,為了抵御初冬的寒風,領(lǐng)口和袖口處都點綴這白色的絨毛,蓬松而又可愛。那層層疊疊的玫瑰粉色百褶裙,裙擺的冰蓮花與領(lǐng)口相映成趣。 有眼尖的閨秀,看到衣裙上某處的印記,驚訝不已:居然是玲瓏繡坊的姜大家親手繡制。這樣式一看就是姜大家的新作,突破了往日裙裳的桎梏,打破了陳規(guī),更讓人驚艷。 早到一步的閨秀們,看著這張瑩白如玉,凝脂般的陌生小臉,紛紛猜測著她的身份。誰家的閨秀,能夠有幸得姜大家青眼,在如此隆重的場合,展示她的新作? “喲!這是誰家meimei,看著有些眼生,第一次參加咱們姐妹的聚會吧?”明蘭郡主跟雙姝之一的賀宛凝性情相投,看到這么個俏生生的萌物,忍不住微笑著站起身子。 因著房夫人不放心閨女,讓玲瓏跟了過來,她悄聲提醒了小姐一句。余小草忙將芊芊素手自然交疊于腹前,屈膝一禮,用百靈鳥般的童生脆脆地道:“余小草,見過明蘭郡主和各位jiejie們?!?/br> 余小草?誰???名字報出來后,大家的表情更茫然了。京中姓于的官員,只有去年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于永和,據(jù)說他家最小的女兒也就十來歲的模樣,難道是他家的女兒? 吏部右侍郎的女兒李美柔笑著走過來,親昵地拉著小草的手,用一副熟稔的口吻道:“原來是于家meimei啊!早就想邀請meimei到家中做客,令堂卻總說meimei身體不好,不宜出門。今日瞧著,meimei這身子是大好了?” 小草體態(tài)本就略顯柔弱,旗裝夠了出她的腰肢,顯得更加弱風扶柳,再加上尖尖的下頜,一雙大得有些離譜的眼睛,襯著臉蛋愈發(fā)顯得小了。幸好膚色白里透著紅,要不然真讓人覺得大病未愈呢! “小姐,這是吏部右侍郎家的李姑娘。”玲瓏心中雖詫異對方的熱情,卻不忘自己的本分,提醒自家姑娘道。 這……打開的方式不太對啊!干嘛上來裝熟絡(luò)?難道其中有陷阱?余小草神色未動,嘴角勾勒出甜美的笑容,禮貌地道:“多謝李姑娘惦記。” “應(yīng)該的!”李美柔拉著她的小手,朝著大家所在的暖閣裊裊而行,口中道,“來,jiejie介紹幾個好姐妹給你認識?!?/br> 跟暖閣中的幾位閨秀相互見了禮,大家都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態(tài)度雖不像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那么親昵,但也不疏遠。 “于meimei,你這身裙裳出自玲瓏繡坊吧?沒想到你初來乍到的,竟然能得姜大家的青眼,親自替你設(shè)計衣物。難道,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說話的是賀宛凝,她不過十四五歲年紀,一襲熱情如火的紅色衣裙,襯托著她的小臉更加生動。她的性子跟她的衣衫一樣,熱情奔放,沒有什么話不敢說的。 今日,余小草自認有個新的使命,就是把旗裝推出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這身衣裙,是姜jiejie融合了民族特色而設(shè)計的,更能凸顯女子柔弱嬌美的一面。相信不久以后,這種風格的服飾,會在玲瓏織繡坊全面推出的?!?/br> “你跟姜大家很熟嗎?”其中一個閨秀,有點酸溜溜地問道。 余小草謙虛地道:“見過幾次面而已……” “都叫姜jiejie了,不單純只是見過幾次吧?于姑娘,你說話可真不爽快??!快說,跟姜大家是如何認識的?”賀宛凝圍著小草,前前后后地打量著她的服飾。這在閨秀間并不是失禮的事情,如果哪家小姐得了件玲瓏織繡坊新推出的款式,總會引來大家的圍觀。 余小草略一猶豫,便把姜四娘前后兩次登門拜訪的事,簡單說了。賀宛凝眉頭微微一皺,道:“你是說,姜大家看到你出門時穿的衣服款式特別,所以追上門來討教?” 李美柔用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道:“于meimei,左侍郎夫人不是說,你身體一向不大康健,很少出門嗎?怎么這么巧,被姜四娘看到你隨意搭配的服飾?” 余小草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問道:“左侍郎夫人?我和她素不相識,她怎么會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我的身子好著呢,每天騎馬半個時辰都沒問題的?!?/br> 李美柔露出驚訝的表情,用帕子捂著嘴巴道:“啊?你不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小姐?” “不是啊?”余小草眨巴著大眼睛,清澈的眸子倒映出閨秀們略顯尷尬的表情。 李美柔有些氣急敗壞:“你不是說你姓于嗎?京中的文臣武將,除了吏部新上任的左侍郎姓于,哪里還有姓余的人家?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京中閨秀,有何目的!” 原來是認錯人了!余小草終于明白大家對她態(tài)度不錯的原因了,只要沒有陰謀,那就好辦了!她心里提著的一股氣,終于松了下來。 面對大家驚疑的目光,余小草神色鎮(zhèn)定,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李姑娘,我想你誤會了!我的確姓余,年年有余的‘余’?!?/br> 明蘭郡主身邊一個丫鬟,在她耳畔輕語幾句。她看了一眼小草身邊的玲瓏,微微點頭,帶著矜持的笑容,道:“原來是昭勇將軍府上的小姐,剛剛是我們失禮了,將你錯認成了別人?!?/br> 昭勇將軍府上的姑娘?那豈不是戶部新上任的女農(nóng)事官?對啊,那農(nóng)事官貌似也姓余,名小草。這個名字還被許多閨秀私底下議論說粗鄙,果然是農(nóng)家出來的。 暖閣中許多閨秀,收斂起笑容,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屑。李美柔更是多了幾分氣急敗壞:這余小草太可惡了,居然誤導(dǎo)她,讓她在眾姐妹中出丑! “你這人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報清你的身份?難道也覺得自己的出身丟人嗎?”李美柔口不擇言,生怕姐妹們誤會她跟這個粗鄙不堪的農(nóng)家女是一伙的。 余小草收起臉上的笑意,用淡淡地目光掃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難道李姑娘在寒暄之時,總把自己吏部右侍郎之女的身份掛在嘴上嗎?我出身怎么了?往上數(shù)幾輩,大家誰都別笑話誰!” 仔細一琢磨,的確如此。就連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在太上皇那一輩,也是泥腿子出身。別的不說,鎮(zhèn)國公還有眾多開國將軍,大都是草莽出身,也不必農(nóng)家子高貴到哪兒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資格 李美柔察覺到明蘭郡主不悅的目光掃過自己,覺得自己氣勢上不能輸,便大聲道:“在座的眾位,父輩祖輩有所建樹,才在朝中擁有一席之地。你一個種田的出身,怎么敢跟我們相提并論?” 余小草睜大了眼睛,看著李美柔,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才緩緩地道:“你也說了,那是你父輩祖輩的建樹,你又有什么值得驕傲的資本呢?你是能替皇上分憂解難呢?還是能為百姓謀福利呢?如果沒有,你又有什么資格看不起別人呢?” 李美柔一陣語塞,吏部右侍郎官居正三品,在這個小圈子里,除了賀宛凝偶爾某句話堵得人啞口無言外,還真沒人如此不客氣地跟她說話過。一時之間,氣得嘴巴都顫抖了,眼眶也漸漸紅了。 身為四大才女之一的吳靈筠似是看不過去了,走上前道:“李jiejie不過因著先前鬧了誤會,心中有些羞惱,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而已,余大人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咄咄逼人?她?有沒有搞錯?袒護也不該這樣明顯吧?余小草的嘴巴,向來是不饒人的,再說了,她又不準備上趕著巴結(jié)她們,干嘛要忍氣吞聲呢,你讓我不舒坦了,也別想好過了。 “吳姑娘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偏頗!進門以來,我有說過自己的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姑娘嗎?姓余,就一定是他家的?李姑娘誤會了,這本沒有什么,又何必惱羞成怒地拿人出身說嘴?照吳姑娘所言,再難聽的話,我也該認了?難道別人甩個耳光過來,我不但不能躲著,還得把臉伸過去,任自己的尊嚴讓人踐踏?這才是京中閨秀的相處之道?如果這樣的話,想來這次的斗花會,我是來錯了?。 ?/br> 說著,她緩緩地站起身子,犀利的目光,掃過幾個明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少女,又從吳靈筠和李美柔臉上掠過,最后定格在明蘭郡主身上。輕移幾步,小草臉上并無歉意地道:“擾了郡主的花會,實屬無心無奈,這盆‘二喬’,就當小草給郡主的賠禮了。賀春……” 賀春上前一步,板著一張包子臉,把手中捧著的花盆送上,并且揭開上面蒙著的布巾,露出一朵黃紫二色的菊花。 一向鐘愛菊花的明蘭郡主,挽留勸慰的話語,全因著這盆絕世之菊而忘卻了一切。碧綠的葉片中,一朵開得爛漫的菊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從正中間分成涇渭分明的黃色和紫色。一半黃得明艷,一半紫得明媚,旁邊依著一個小巧的花骨朵,也是半紫半黃,仿佛一個羞澀的小meimei,躲在jiejie的身后,害羞地朝大家打量似的。 “這……這就是傳說中‘銅雀春深鎖二喬’,菊開一朵,花分兩半的‘二喬’?余姑娘從哪兒得來如此名貴的品種?要知道,為了追尋這傳說中的雙色菊,我纏著爹爹和哥哥們四處打聽尋找,卻都失望而返……” 傳言果然不虛,明蘭郡主是為愛菊如癡之人,見了這名貴的“二喬”,眼中再也沒有別的人和物。 方才,她的身份公布的 一剎那,滿屋的閨秀中,只主桌上的“雙姝”和這位明蘭郡主未流露出輕蔑的神色。在結(jié)合余小草從干娘那兒了解到的明蘭郡主的脾性,她對這位受父兄寵愛,爽利中帶著些微孩子氣的郡主,并無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