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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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懷里這本是最早的一個版本。 這本書久經(jīng)時光淬煉,可看上去很新,除了紙張有些許泛黃,不見斷線脫膠,也沒看到斷章缺頁,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梢娭魅藢⑺鼝巯У煤芎谩?/br> 這人睡得很熟,夕陽的光透過枇杷葉的縫隙斑駁地照在他白皙的臉龐上,微光浮動,忽明忽暗。 微風(fēng)從旁吹過,枇杷樹不斷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響,縈繞在耳畔,像是有人在淺淺清唱。 風(fēng)撩起男人細(xì)碎的頭發(fā),他前額開闊,隱約可見幾道淺淺的魚尾紋。 霍初雪一時間竟失了神?;腥婚g,很真切地認(rèn)識到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她側(cè)身將煮茶的小爐子關(guān)了。 這鍋茶要是再這樣煮下去那就該廢了! 許是她的動作不夠輕,吵醒了男人。 她回頭再看向他時,他正睜眼看過來。似乎是真的睡著了,那一雙眼睛朦朧微瞇,眼神空洞,是失焦的。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對于霍初雪這個不速之客明顯是詫異的。 “你是?”他一開口,嗓音混沌,略微嘶啞。 女孩娉婷地站在他面前,身姿曼妙,長風(fēng)衣被風(fēng)撩起衣角,里頭灰藍(lán)色的襯衫一閃而過。賀清時只捕捉到一抹藍(lán)影。 她的目光投向他懷中的書,輕輕笑著,眼尾透著光,“你喜歡《風(fēng)聲雨聲》?” 她實(shí)在想象不出眼前這樣一位光風(fēng)霽月的男人竟然會喜歡看母親十年前出版的三流小言。 他垂眸看向那本書,眼神溫柔,輕聲向她解釋:“我太太喜歡這本書,我閑來無事用來打發(fā)時間?!?/br> 霍初雪:“……” “你太太呢?”她四下環(huán)視這個小院子,院子荒蕪成這副田地,真是一點(diǎn)也不像有女主人的樣子。 他看著她的眼睛,慢騰騰地回答:“去世了?!?/br> 霍初雪:“……” 男人說這句話時表情很平靜,絲毫沒有難過和哀傷,甚至連惋惜和惆悵都聽不出來。 很顯然他早就已經(jīng)接受了妻子的去世。可不知為何,霍初雪卻隱隱覺察到男人的內(nèi)心遠(yuǎn)不如他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平靜。 她總覺得那種經(jīng)過漫長時間打磨后才擁有的內(nèi)心深處真正的平靜和坦然,不是男人當(dāng)下這個樣子的。 一個男人在妻子去世后還能捧著妻子生前喜歡的書來打發(fā)時間,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抱歉?!彼p聲說,面露歉意。 她無意揭人傷疤,可卻委實(shí)提了不該提的。 “沒關(guān)系?!蹦腥宋⑽⒌皖^拿起懷里的書,小心地合上,動作輕柔,放置在石桌的一角。 然后掀開毛毯,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兩人離得近,他一站起來,霍初雪便覺得自己眼前投下一片陰影。他很高,目測185以上。 “小姐來岑嶺旅游?”他的態(tài)度算不得熱絡(luò),坐到石凳上,語氣清淡溫和,“要是不介意可以坐下喝杯茶。” 她依言坐到他面對,一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大腿上,擺弄兩下手指,“我來岑嶺旅游,可惜這山太大,繞來繞去就迷路了。路過你家看到門開著,就想找個人給我指指路?!?/br> “岑嶺是大,不過繞到我家來的,小姐你是第一個?!?/br> 霍初雪:“……” 男人的語調(diào)淡淡的,聽不出深意??苫舫跹﹨s覺得他話里有話。 短暫的接觸讓她大致對于眼前這個男人有了一點(diǎn)淺薄認(rèn)識??此茰貪櫲逖?,骨子里卻有些清冷,有種文人特有的矜貴。他應(yīng)該從事著和文學(xué)有關(guān)的工作。 霍初雪當(dāng)醫(yī)生這么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識人,辨人的本事不說爐火純青,倒也還是有一點(diǎn)的。 他給霍初雪倒了一杯熱茶,清淡的茶香一直混在早春和煦的風(fēng)里,糾纏著人的鼻息。 “小姐請喝茶?!?/br> 她伸手接過,“謝謝?!?/br> “剛才我睡著了,這茶的火候過了,小姐湊合喝吧?!?/br> “上好的涑明茶,七分火候就夠了。” 涑明茶是岑嶺一帶的名茶,因希少而格外名貴。岑嶺一帶雨水豐沛,氣候適宜,特別適合茶葉生長。當(dāng)?shù)夭枞~品種繁多,諸多品種中當(dāng)屬涑明茶最為珍貴。 “小姐懂茶?”他微微抬眸,漆黑的瞳仁聚焦在她身上,無比深邃,臉上顯露出幾分意外。 她抿了小口杯中茶,唇上沾染上一圈水光,微微發(fā)亮,“我母親愛好茶道,平日里總是倒騰這些,我耳濡目染知道一些?!?/br> “令堂應(yīng)該是位會蕙質(zhì)蘭心的女子?!彼嫒萜胶?,久不見笑,徐徐說:“我妻子生前也特別喜歡茶藝,時常在這個院子里煮茶給我喝。她去世以后,我就自己動手??上椅蛐圆粔?,煮出來的茶水總是缺了點(diǎn)味道。” 男人提起妻子的表情很溫柔,眼角眉梢都浮現(xiàn)出光彩,神采奕奕。這讓霍初雪對于這個早就離去的女人越發(fā)好奇。 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著,想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不到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不請自來已經(jīng)叨擾人家了。自然不能過多探聽主人的隱私?;艏壹医塘己?,霍初雪從小就被父母教育謹(jǐn)言慎行,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她心里門清兒。 “先生應(yīng)該只是懷念之前的那種味道,有時候人的味蕾比人還要戀舊?!?/br> “小姐倒是看得通透。”男人環(huán)視四周,呢喃低語:“戀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戀舊。” 一杯茶飲完,男人適時給她續(xù)上,禮貌周到。 霍初雪瞟了眼漸沉的日頭,知道自己到時間該走了。可卻挪不開步子。她喜歡聽這個男人講話。 “小姐貴姓?”他似乎這才想起問她的姓名。 “姓霍,霍初雪?!?/br> 第4章 3棵樹 “初雪?”男人聽后,未曾笑,夸贊說:“殘臘初雪霽,梅白飄香蕊。意境不錯,是個好名字!” 倒是霍初雪抿嘴笑了下,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這名字的由來。據(jù)說是她出生那天,青陵下了第一場雪。她爹霍廣源先生看著窗外撲簌簌的雪花,信手拈來,“咱家女兒就叫霍初雪?!?/br> 給她取名真是比什么都隨意! 同樣的名字,從這人口中說出來,則更為文雅,意境雋永。逼格都高了! 霍初雪掃了兩眼右手邊斑駁老舊的外墻,墻面上方的白漆已經(jīng)掉得七.七.八.八了,爬山虎刺喇喇地爬滿整面墻。這個季節(jié),爬山虎抽綠,葉片翠綠,顏色亮麗鮮嫩,看得人眼前一亮。 仔細(xì)看,她又發(fā)現(xiàn)左邊墻上除了爬墻虎還種了別的植物,有凌霄花和吊蘭。三月份不是凌霄花的花期,它還沒有開花,不過枝葉茂盛,蓊蓊郁郁,彰顯出早春生命的勃勃生機(jī)。 她想若是到了五.六月,凌霄花開,綠意盎然,繁花似錦,這面墻一定會變得非常漂亮。 凌霄花的藤蔓從一樓一直攀爬到二樓,幾株長枝葉靜悄悄地探進(jìn)二樓的小窗,似乎想給這背陰的房間送進(jìn)一抹新綠。 這棟房子由內(nèi)而外,從上到下,無不顯露出年代感。 她注目一瞬,慢慢收回目光,打開話匣子,“先生,這房子看著有一定年歲了,是你早年建的,還是買的?” “這房子是我早年找人建的。我太太是望川本地人,每年岑嶺梨花開的時候,我都要陪她回來住上一陣子?!?/br> “這么說先生你不是望川人?”她再次看向男人。 “我是青陵人?!?/br> “這么巧!”霍初雪驚呼一聲,覺得不可思議,“我也是青陵人?!?/br> “我聽你口音就聽出來了,江浙一帶的人語調(diào)軟糯,前后鼻不分,很明顯?!痹谒l(xiāng)偶遇老鄉(xiāng),這并未讓男人感到多少欣喜,面色依舊寡淡,徐徐道:“青陵有不少人來這里旅游?!?/br> 霍初雪:“……” 第二杯茶水下肚,“呼?!睅茁曧?,霍初雪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唱起了空城計。 霍初雪:“……” “餓了?”男人耳尖聽到了。 她揉了揉扁平的小腹,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吃中午飯?!?/br> “霍小姐先坐會兒?!蹦腥巳酉略?,片刻以后給她取了一碟桃花酥回來。 “房子里沒什么吃的,只找到這個,你先墊下肚子。” “那你平時吃什么?” 話沒經(jīng)過腦子,就冒了出來。問完她方意識到不妥??上Ц菜y收,說出去的話已然收不回來了。 “到了飯點(diǎn),家里的管家會過來給我送飯。” 霍初雪:“……” 原來是這樣! 霍初雪實(shí)在是餓,也顧不上矜持,塞了塊桃花酥到嘴里,甜膩膩的。她不喜甜食,但餓的人委實(shí)沒得挑,填飽肚子才是王道。 “你每年在這里要待幾天?”滿嘴桃花酥,說話也含糊不清。 “一周?!?/br> “今天第幾天?” “第六天?!?/br> “所以你明天要走了?” “是的?!?/br> 不知不覺中那碟桃花酥全進(jìn)了霍初雪的肚子。她其實(shí)壓根兒就沒在意,吃一塊拿一塊,再回神時,碟子已經(jīng)空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空碟上,悠悠道:“看來真是餓了?!?/br> 霍初雪:“……” 這就尷尬了?。?/br> 她有些臉熱,忙轉(zhuǎn)移話題,“你這兒的枇杷長得真不錯?!?/br> 果然男人被轉(zhuǎn)移注意力,視線投到那棵枇杷樹上,低低地說:“這樹是我太太走的那年春天種的。她種了很多樹,梨樹、棗樹、橘樹種了一堆,可最后存活下來的就只有這一棵枇杷樹?!?/br> 霍初雪:“……” “這棵樹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