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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堂香事在線閱讀 - 第142節(jié)

第142節(jié)

    須知,那羅錦棠可是有家,有丈夫的婦人,而且丈夫還是北直御史,首輔大人家的兒子。這種情況下,林欽那種心思,真的就是于虎謀皮了。

    便羅錦棠出來,他可以假裝一個偶遇,彼此點頭問候兩句,終究也說不上幾句話的。

    所以,吳七想了個好辦法,就是雇上幾個地痞流氓于半路上為難羅錦棠,然后,他再告訴林欽,讓他出現(xiàn)英雄救美。

    這樣,林欽非但能英雄救美,還能護(hù)送著羅錦棠回家,豈不美哉?

    是以,把錦棠嚇了個魂飛魄散的其實還真不是袁晉的人。

    而是吳七為了討好林欽,臨時從街面上雇來的。

    不過,林欽本人并不知道此事。

    而且羅錦棠出來的時候走的疾,他還沒從街對面趕過來了,羅錦棠便翻身上馬,已經(jīng)走了,林欽等了半個多時辰,竟是撲了個空。

    吳七笑道:“大人,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您別急,咱們再往前追追,說不定有好事兒發(fā)生呢?”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最后英雄救美是誰的活兒?

    這大約是史上最可憐的男二哈。。。

    下章淮安就回來啦。

    第176章 英雄救美

    河北,保定。

    兩匹駿馬奔馳在原野上,而青草蔚蔚的原野上,四處皆是扛著鋤頭,重返農(nóng)田的老百姓們。

    一臉胡茬的是陳淮安,另一個臉型清秀,白凈斯文的,自然是葛青章。

    整整一年的大旱,大旱之后又是暴雨之災(zāi),接著又是瘟疫,瘟疫之后,陳淮安率領(lǐng)著百官,鼓動百姓們搶在秋季之前,再種一茬菜蔬,蘿卜白菜,趕在十月落霜之前,正好能收搶收一茬糧食。

    而要讓百姓重返田園,最重要的一重就是稅賦,他命葛青章快馬加鞭,入京親自到皇帝面前為河北的百姓請命,請賜三年免賦。

    能有三年的免徭賦,百姓們得到了恩惠,自然就會踏踏實實種地,不會四處流竄了。

    上輩子的農(nóng)民起義,也是因此而起,可以說,這算是實實在在的消了陳淮安一重心病。

    葛青章如今最得圣恩,一番陳情之后,皇帝拍案,當(dāng)即就命戶部免了河北三年的徭賦。

    陳淮安策馬疾馳著看了一遍搶重菜蔬的百姓們,馬不停蹄趕回都司府衙,還得去照顧嘉雨。

    嘉雨是越來越不行了,滿河北的瘟疫,上輩子死了那么多人,都叫陳淮安給逆轉(zhuǎn)了命運,依舊活著,單單一個嘉雨,到如今還好不了,瘦成了一把骨頭。

    葛青章還帶來了黃玉洛給的天宮牛黃丸,可是嘉雨拒不肯吃,他如今每餐只喝一口水,頂多,吃兩口錦棠帶來的人參熬的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吃,就立等著,讓陳淮安帶他回京城。

    陳淮安也是覺得河北自己可以放下了,于是把河北交給葛青章,就準(zhǔn)備快馬加鞭回京城去。

    一路上,嘉雨精神倒還好,委實看他倦的不行了,陳淮安就熬兩根錦棠送來的紅參給他吃了吊氣兒。

    保定離京,快馬加鞭了不過四個時辰。

    嘉雨時時仰起脖子來,問陳淮安:“二哥,快到了嗎?”

    為了能少一個人,一匹馬,陳淮安是親自駕車,側(cè)首看一眼車?yán)锟煲凶约憾渡⒌牡艿埽煌5陌参恐骸翱炝丝炝?,咱們就快要到了。?/br>
    雖是一早出發(fā),為了怕要把嘉雨抖斷氣在半路上,盡量走的慢,到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天黑了。

    入了城,瘦成一把骨頭的嘉雨于睡夢中醒來,遙遙看著是往木塔巷的路,終于又喚了一聲:“二哥,給我洗把臉吧。”

    他是覺得自己這又萎又瘦,又還臟的樣子不好。

    陳淮安焉能不知道弟弟的心思?

    他把車停在木塔巷外,尋來尋去找不到別人,遂跑到竇明娥家門上,把竇明娥喚了出來,讓竇明娥替嘉雨揩臉,梳頭,換了身兒干凈衣裳,再熬了一根人參給他吃了,這才準(zhǔn)備要帶他回家。

    此時月已高升。也已經(jīng)到了胡同口兒上,馬車是進(jìn)不去了,陳淮安于是小心的把嘉雨挪了下來,負(fù)到了背上。

    “遙想當(dāng)初咱們大鬧御街,我雖在后面,可是,一想起眾人齊齊合唱,終把那座皇城的門給逼開,我心里就覺得敞快。”嘉雨今兒似乎話特別的多。

    陳淮安覺得弟弟這樣子,怕是要去了,強(qiáng)撐著安慰道:“如今到家了,或者你嫂子瞧我把你帶成這么個樣子,定然要責(zé)罵我,可是哥給你找御醫(yī),幫你找最好的郎中,等治好了病,哥去哪里,你依舊跟著,好不好?”

    陳嘉雨輕輕兒哎了一聲,又道:“在河北的時候,災(zāi)民鬧事,那些地方官全跑了,咱們仨被災(zāi)民團(tuán)團(tuán)圍住,當(dāng)時我和青章都嚇壞了,你撕下樹皮來吃著,說從今往后,災(zāi)民吃啥,你吃啥,然后咱們仨一起吃樹皮,想想也是得勁兒?!?/br>
    這還是初到河北的時候,仨人叫餓慌了的災(zāi)民圍困,突不出來,仨人一人吃了一肚子的樹皮兒,災(zāi)民們才算服了他們,相信他們能救災(zāi),才把他們給放了。

    嘉雨也是人之將死,一件件往事過眼,良久,嘆了一聲:“二哥,你待我真好。徜若能活著,我真想與你一道走下去。”

    非是親兄弟的陳淮安,被慣壞的陳淮安,待兄弟可謂忠肝義膽。分明知道陳嘉雨的心里總還有個年少時的錦棠,便此刻參湯吊著一口氣回到木塔巷,也只為見錦棠一面。

    可他沒有任何的不適與醋意。

    他是天生胸懷仿如沃野般的男人,眼界不在私欲之上。

    背著弟弟進(jìn)了家門,家里居然只有一個齊高高,光著膀子在門口的池子畔沖涼。

    “你家二奶奶呢?”陳淮安此時的相貌,雜髯橫生,蓬頭垢面,好比臉上掛了只刺猬,便齊高高一眼都未認(rèn)出他來,直到他出口問了一聲,齊高高才認(rèn)出來,這是他想念了好久的二爺呀。

    齊高高高聲道:“二爺,嘉雨這是怎的啦?二奶奶?她帶著騾駒和如意兩個,回咱們相府去啦,您不知道?”

    廢話,陳淮安心說,我能知道嗎?

    齊高高試了一把嘉雨的鼻息,勻勻的有,而且身上也穿的整齊,頭發(fā)也梳的整整齊齊。就是像個小孩子似的,整個兒趴在陳淮安的肩上。

    “怎的不給嘉雨找個郎中瞧瞧,二爺,您這哥哥是怎么當(dāng)?shù)??”齊高高說道,把嘉雨接了過來,抱到懷中,愈發(fā)的心酸,一個二十歲的大小伙子了,抱在懷里,還沒有一麻袋糧食的重量。

    他連忙道:“二爺,這不成,我得替嘉雨找個郎中去?!?/br>
    陳嘉雨終于又睜開眼睛,頗生氣的說了一句:“二哥,我要見我二嫂。”

    陳淮安咬了咬牙,道:“高高看著嘉雨,替他找個郎中也行,先看著他,我找你們二奶奶去?!?/br>
    這時候,于嘉雨來說,臨終一面,見人比吃藥更重要。

    況且,陳淮安于信中千叮嚀萬囑咐過,叫錦棠不要見陳家的人,也不要主動跟他們有牽扯的。幾個月的功夫,沒呈想她非但見了陳淮譽(yù),還跑到陳家去了。

    雖不知道其中發(fā)生了什么,陳淮安此時自然是,得趕緊找到錦棠為重。

    他連臉都顧不得洗一把,替嘉雨掖好了被窩兒,握著他的手悶了片刻,道:“你等著,哥去接你嫂子去,好不好?”

    嘉雨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叫陳淮安握著的手卻緊了一緊,顯然,他此時是真的非常非常想見一面錦棠的。

    *

    同一時間,也就是錦棠在胡同里遇到幾個地痞流氓的時候,林欽站在路邊,正在為晚了一步而錯過的偶遇而苦惱。

    吳七對他說:“大人,咱再往前走走吧,這三更半夜的,路上正是地痞流氓多的時候,羅東家就帶著那么一男一女兩個不成器的仆人,萬一碰到什么麻煩,您再出手相救一把,多好?”

    林欽回頭望著吳七:“你干的?”

    從七八歲就用到現(xiàn)在的人,林欽了解吳七,比他自己還了解。

    吳七索性也不否認(rèn)。

    畢竟自家指揮使動了心,長達(dá)半年的時間在神武衛(wèi)與羅錦棠私下見面不說,便這一番到?jīng)鲋葜?,他吃酒只吃錦堂香,還曾幾番跑到弱水河畔的酒坊周圍去轉(zhuǎn)悠。

    以涼州府大都督的身份,四處幫忙銷售錦堂香,為此,甚至連原來從來不屑于見的涼州那些地方官們,都耐著性子見了個遍。

    這種事情,下屬焉有看不出來的。

    是以,吳七悄悄道:“小的方才趁著撒尿的功夫,找了幾個人,就等在羅東家回家時的必經(jīng)之路上,此時只怕已經(jīng)……”

    “誰給你的膽子?”林欽揚(yáng)起一馬鞭,直接抽到了吳七的臉上,刷的一聲,皮開rou綻。

    他也再不多言,轉(zhuǎn)身便往前跑,要去阻止幾個潑皮無賴的糾纏,以他之所想,羅錦棠此時必然已經(jīng)嚇壞了。

    林欽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各種偶遇,就是生氣羅錦棠要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思,而后便縮回陳淮安的身后,再也不肯出來。

    豈知吳七居然敢行這種蠢招。

    半夜遇無賴,有此一番,至少會有很長時間,她只怕連自己單獨一人出門都不敢了的。

    提步一陣飛奔,拐了個彎子便能聽見一個女子的叫罵聲,這是羅錦棠那丫頭。

    她在高聲的喊:“騾駒,不好啦,有人要殺咱們二奶奶……”

    林欽氣的直吸氣,再往前跑兩步,忽而身后不知叫誰撞了一撞,得虧他久經(jīng)沙場,未叫那人撞倒,只覺得撲天蓋地一股汗臭,那人仿如一條四蹄全開的烈馬,又仿佛一只咆哮著的惡狼,已經(jīng)竄進(jìn)了胡同之中。

    *

    錦棠讓如意去喊人之后,勒著馬韁繩也就準(zhǔn)備往后退了。

    棗紅馬雖說腿短脖子粗,但端地是厲害,噴著氣兒揚(yáng)著前蹄,一幅戒備的樣子往后退著。

    “誰讓你們來的?”羅錦棠壯著膽子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就敢在此攔路?”

    攔路的潑皮無賴們并不認(rèn)識羅錦棠,當(dāng)然也沒想下狠手,只是因為拿了吳七幾個錢,想要嚇唬嚇唬她而已。

    其中一個大約是小的時候得過什么病,口齒不太清楚,長的也是歪瓜裂棗似的,偏偏還是上前,說道:“誰……誰叫你個小娘子三更半夜在路上亂走,你難道就不知道,婦道人家,這個時候就該待在家里頭帶孩子,洗洗碗兒作作飯,掃掃屋子的嗎?

    你三更半夜在外,就合該叫我們摸上兩把?!?/br>
    說著,他就湊上來了,雖說手沒伸到跟前兒,但那黑乎乎,惡心巴拉的手,月光下猥瑣無比的目光,已經(jīng)夠叫人惡心的了。

    錦棠一身的毛骨悚然,遙遙見這人手伸過來,啪的就是一鞭子:“阿呸,你給我閃遠(yuǎn)點兒,再伸你這臟手,我可抽鞭子啦?!?/br>
    另一個道:“真要是貞潔烈婦,這一夜子的,怎么可能出來在外面逛,小的們,摸她?!?/br>
    這個膽子大,已經(jīng)要摸到錦棠的腳了。

    見錦棠一鞭子抽過來,居然還扯住了錦棠的馬鞭,倆人一來一往,就扯上了。

    正是欲哭無淚的時候,恰恰,大概此時的羅錦棠,也最是需要一個護(hù)花之人的時候。

    就在這時,一個蓬頭垢面,臉上粗髯好似掛著只刺猬似的男子忽而從身后竄了過來,仿似一陣風(fēng)一般,跑到一半時躍起,整個人撞到與錦棠扯鞭子這人的身上,順帶著再扯過一個,于空中將倆人一個緊扭,頓時,倆人砰的一聲撞到了一起。

    幾個潑痞無賴只當(dāng)這是雇自己的人呢,一個還叫道:“行啦行啦,咱們不打啦,咱們這就走?!?/br>
    錦棠還在馬上呢,如意不來,騾駒沒影兒,似乎來了個更兇的,簡直算得上長毛綠眼睛,偏偏月光下連臉都看不清。

    只是看起來格外的兇悍。

    來京城整整兩年多,她還是頭一回給嚇的縮在馬背上,連哭都給忘了。

    “小子,你可知道你為何會生成這么個丑樣兒?”來人拍著手,見地上一個潑痞還想爬起來,過去就給了他一腳:“那是因為呀,你娘生你的時候,穩(wěn)婆怕夜里出門不似貞潔烈婦,不肯出門接生,你娘憋了你整整一夜,才把你憋成這么個丑樣兒。”

    居然是陳淮安,半年未見,他除了嗓音,整個人都變了,瘦到從錦棠面前掠過,錦棠愣是沒認(rèn)出來,這是自己男人。

    躺在地上的潑痞愣了愣,問陳淮安:“好漢,大爺,您怎的知道我娘生我的時候憋了我一夜?”

    陳淮安本是開玩笑,聽了這話更氣,一腳踏到他腦袋上,道:“就因為你瞧不起婦人們,夜里在此臊攤子,穩(wěn)婆不敢出來,你才憋了一夜,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