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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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羅錦棠。 一想起羅錦棠,陸寶娟又是一聲嘆。 這時候羅錦棠已經(jīng)出門,從樓梯上下來了。 瓜子似的一張小臉兒,正是初夏的天氣,她上身穿著件墨綠色的紗裳,下系白色紗裙,腳上兩只紅繡鞋,兩只腳仿似旋著舞步一般就跳出來了:“誰找我?” 見是陸寶娟,她臉上旋即一凜,步子也端莊了起來,卻依舊在笑:“卻原來是母親來了?!?/br> 要說這種小巷子里,并小巷子里的窄屋子,陸寶娟小的時候住夠了,連進都不想進去,而且,她畢竟如今是首輔夫人,也要端著自己的體面。 將紅參擱到桌子上,她開門見山道:“淮安一直說你要經(jīng)商,不可能回到相府做個早晚服侍在老太太面前的居家兒媳婦。不過你們這樣一大家口人,住在這樣一個窄窄的院子里,也未免太擠了點兒?!?/br> 上輩子陸寶娟終其一生也沒有到過木塔巷。 當然,那是因為她隔上兩三天,就要回府請一趟安的緣故。 她回去之后或者著了氣,回來跟陳淮安罵上幾句,著他哄一哄,過兩天怒消了,依舊還得回去孝敬,是這么著,陸寶娟才沒有來木塔巷的機會。 不過婆婆頭一回上門,還是在錦棠立志想要跟陳淮安重新把日子過下去,過好的時候。 今天陳淮安才頭一日到大理寺當差,也不知道沒有父親的支持,而滿朝文武皆是人嫌狗憎的情況下,他那差當?shù)脑趺礃?,錦棠自然不能在這時候給陳淮安沒臉。 而且,陸寶娟這個婆婆,看似柔弱,心中百轉千回,上輩子錦棠還能看透齊梅,愣就沒能看透她。 一個嘴里總是說著為了兒子好,做一切也是為了兒子的女人,又弱,又背著無比重的苦衷,錦棠瞧著她有時候哭的喘不過氣來,甚至覺得,只有自己死了,陸寶娟大約不再這樣總是陰郁沉沉,一張臉兒苦瓜似的樣子,真正快活起來。 不過沒辦法,這輩子,她恐怕依舊是陸寶娟眼中一粒砂,心頭一根刺,只瞧她那眉眼就能看出來,陸寶娟有多討厭自己。 錦棠也不翻臉,笑著說:“娘這話是怎么個說法?!?/br> 陸寶娟于是又道:“咱們相府在慈悲庵旁還有一處院子,那是老太太初到京城時住過的,緊臨著云繪樓。云繪樓那地方雖說是皇家園林,可是因為你父親的關系,便你們偶爾進去消閑納涼,也無事的。 皇上給的恩賜,咱們府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了?!?/br> 錦棠可忘不掉云繪樓。 上輩子,大約也是這個時候,陸寶娟也曾提過讓她住到云繪樓旁的,陳家老太太住過的老宅子里去。 然后,錦棠便興致勃勃的去看那座位于云繪樓旁的老宅子了。 一進的四盒院,前有倒座房,后有罩房。面前就是一望無際的碧波潭水,背后就是皇家園林,于京城之中鬧中取靜,真真兒算得上好了。 可是,就在她帶著當時的丫頭雙兒進了云繪樓,準備瞧瞧那皇家園林時,便撞上了英國公家的兒子郭才義。 郭才義雖與死了的大和尚薛才義同名,不過完全不是一類人,薛才義不過個悶頭悶腦的大和尚,郭才義卻是國公府的少爺,紈绔子弟,身高體健一身蟒筋,在京城的名號,堪比在渭河縣時的陳淮安。 那郭才義似乎是吃醉了酒,見了錦棠就準備要啃。 錦棠多潑辣的性子,躲了幾番總是躲不掉郭才義,還叫他在云繪樓中追來逐去,連外罩的紗裳都給扯了。 恰好當時錦棠奔到一處,四只紅木鼓凳圍著一張石幾,而她又恰好因為石頭一絆,撲倒在了鼓凳前。 抓起一只鼓凳爬起來,錦棠把那世襲國公家的紈绔兒子一鼓凳就給砸了個頭皮血流。偏她打人手毒,砸破了頭還不肯罷休,帶著雙兒,倆人連踢帶踩,把那郭家少爺打出云繪樓,這才揚眉吐氣的回家了。 至于陳淮安把郭才義揪到順天府大衙門前,曝曬,拿鞭子抽,也恰是這一回的事兒。 就是因為這一回,羅錦棠這三個字于京城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錦棠一直覺得,陸寶娟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讓郭才義去堵的她。 而陳淮安當眾打郭才義,恰是雪上加霜,以致她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都成了個禍水,便陳澈的母親,陳老太太,本來跟陸王妃一樣極為疼愛她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不喜歡她了。 試問,誰會喜歡一個甫一出門,就能惹來色狼垂涎的兒媳婦? 人們私底下肯定都會說,是你先勾引他啦,他一個家里嬌妻美妾滿室的男子,好端端兒的,你要沒勾引,能對你行非禮之事? 最重要的是,她還把那好色之徒給打了,她之潑辣,可見一斑。 這是羅錦棠上輩子在京城聲名敗盡的,第一步。 怎么辦呢? 錦棠心說,要是跟著陸寶娟的道兒走,這輩子她必定能抓住郭才義,并審問個明明白白兒,只要是陸寶娟當時指使的郭才義,她就能把事實甩到陳淮安的臉上,讓陳淮安知道她娘是個心機綿沉,絕對不似表面這般柔弱的弱女子。 可是理智告訴錦棠,賺錢,維護自己的聲譽才是正道理,至于這些糟污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第151章 意動情動 于是,她道:“娘,那老宅我們就不去住了,至于您,可是要等淮安回來?” 陸寶娟連忙道:“別說不去不去的,那院子比這舒服多了,還是去看一眼的好。我也不叨擾了,此刻就走?!?/br> 錦棠笑著將陸寶娟送出巷子,折身正要往回走,便聽巷子里一聲冷冷的聲兒:“你來作甚?” 居然是陳淮安,他從大理寺散衙回來,把陸寶娟堵了個正著。 “我來瞧瞧你,看你過的好不好?!标憣毦暾f道。 “我不是說了,我該給你掌的臉自然會替你掌,但不該給你掌的,也絕不會替你掌,這是我的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巷子深深,陳淮安比陸寶娟高了太多,極為迫人的高度。 他穿著大理寺官員們的公服,深藍色,也沒有補子,小牛皮的蹀躞帶,帶上綴滿垂帶,但只掛著一只匕首。 于巷子里,瞧著挺撥而瘦削,錦棠只看到他的側臉,膚呈古銅色,這幾日整日在外跑,他的膚色又黑了許多,憑添幾分粗獷的男子氣。 “娘也只是久不曾見你,想你了而已。”陸寶娟小聲說道。 陳淮安垂頭看了片刻,雙手將陸寶娟往巷外推著,低聲道:“您要真對我好,往后就絕跡,永不要來這地方?!?/br> 陸寶娟連連點頭應著好,似乎想了半晌,又一把拉住陳淮安,再交待了一句:“我給錦棠送了些紅參,那東西溫補宜人,于婦人來說是極好的滋補品,但你是男兒,性熱性躁,吃了非但無益,只怕還要流鼻血,可千萬記得不要吃?!?/br> 陳淮安應著好,連推帶搡的,就把個親娘推出巷子,給推走了。 甫一進門,便見錦棠捂著唇,站在門上笑。 陳淮安高高的個頭兒,歉歉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才好。 錦棠笑道:“我下廚,給你們幾個炒菜去?!?/br> 她準備要往廚房去,走到了門上,卻又折回身子來,低聲道:“至美啊,上輩子你娘也總是關心咱們,很多不該發(fā)生的事情,皆由她的關心而起。 我覺得只要你記得這一點,咱們這輩子就不會重走上輩子的舊路,我也不會氣到在你死了還要揣你幾腳,你說呢?” 婆媳之間的矛盾,大多數(shù)時候確實是由丈夫引起來的戰(zhàn)火。 就比如康維楨,母親對妻子發(fā)氣發(fā)火,但有苗頭,他立馬扼制,兩方都忌憚著中間那個男人,就能和平相處。 而像陳淮安這樣,不管家事,便在外如何逍遙,家庭搖搖欲墜,試問一生過到最后,滿目凄涼,便在朝時有多風光,大權在握又能如何? 他死的時候,眾叛親離,終是只有她一人愿意為他送那件壽衣。 陳淮安不知道自己死后,錦棠為了把他的尸體從那間打鐵場里背出去,曾經(jīng)連吃奶的勁兒都使過。 還曾妄想著,自己能把他背回渭河縣去,葬到自己替他買好的墳地里,讓他無論日升日落,都能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故土上,聽著熟悉的鄉(xiāng)音,聞著熟悉的酒香,安穩(wěn)長眠。 還只當她真的氣瘋了,啐他,踢他,打他罵他,辱過他的尸體,笑道:“罷了,你于樓上坐著納涼去,我和嘉雨今兒替你們包頓餃子。” 此時茴香才新下來,陳淮安踹了一腳,趕著陳嘉雨去買茴香了。 他剁rou餡兒,真真兒是鄭關西的架式,兩只菜刀磨的飛快,圍裙一兜,雙刀齊舞,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一塊上好的五花rou已經(jīng)叫他剁成了蓉餡兒。 這時候齊如意幾個也從酒坊里回來了,夏夜,大家圍在一處歡歡笑笑兒的包著餃子。 如意因為陳淮安的指點,以為自己跟騾駒相配,真能生出個大胖小子來,是以,最近對于騾駒極度的好。 一碗油潑扯面,他的油總比別人的多,便包餃子,也故意要擠在騾駒身邊。 騾駒心里還有個秦州城里的小丫頭小玉了,小玉雖說生的沒有齊如意好看,還是青樓里一個伺候人的小丫頭,但是人的心思就這么怪,如意貼的越緊,騾駒就越是覺得小玉更好。 這不,如意瞧他艱難的捏著餃子,餡兒都攏不到一處,悄聲道:“你去歇著,我來替咱們包?!?/br> 騾駒臉一紅,立刻就往旁邊擠,想要躲開熱呼呼,香噴噴的如意。 齊高高好容易捏出一只來,都到最后一步了,叫騾駒一擠,菜汁子全冒了出來。 他氣的罵道:“齊如意,你難道就瞧不出來這廝丑的連他娘都嫌棄,才把他給扔了,你往他身邊擠什么擠,不嫌夜里睡在旁邊,睜開眼睛一看就惡心的吐了去?” 齊如意立刻柳眉倒豎:“要你管。我就覺得騾駒大哥人好,生的也俊?!?/br> 騾駒一把拍下餃皮兒,怒道:“這還有完沒完了,齊高高,老子可不是那等隨便的人,你們兄妹休想打我的主意?” 叫如意巴巴著,他心里其實可得勁兒了,但為了個小玉,就不肯松那個口。 齊高高瞧著騾駒走了,咬牙切齒道:“賤,兩個賤貨一樣賤。” 如意掄起搟面杖來,齊高高自知不敵,罵罵咧咧的,也從廚房里出來了。 看一眼在外生嚼大蒜的騾駒,齊高高越想越氣,本身院子就窄,經(jīng)過時故意給了騾駒一腳,踩的他一聲嚎叫,倆人追追打打,跑出去了。 而從中了狀元,游完街回來之后就像個傻子一樣,一直呆坐著的葛青章,倒是因為這幾個彼此間的爭風吃醋,難得叫他們給逗笑起來。 * 至夜,吃罷陳淮安剁的rou餡兒包成的茴香餡兒餃子,齊如意洗碗,騾駒和齊高高兩個灑掃庭院,錦棠上了樓,便坐到了書桌前,拖過算盤,算起酒坊中的賬來。 陳淮安搬著一銅缶的水上了樓,見錦棠兩手辟哩啪啦,不停的翻飛著,因她眉頭簇的有些緊,遂問道:“可是酒這些日子來賣的不好?” 錦棠也是熱的,頭發(fā)全部高高攏起,拿只簪子綰著,吐了點舌頭深深點了點頭,道:“不如我預期的想象?!?/br> 雖說她甫一到京城就迎來了個開門紅,借著旭親王和林欽,整整賣出去了一千壇子酒,而之后,整個神武衛(wèi)從上到下,也一直在購她的酒,但畢竟只是這一個渠道。 而錦棠今年的生產(chǎn)量,要達到整整五千壇,年已過半,還有四千壇的酒等著她銷出去呢。 為了能夠把這四千壇子酒銷出去,錦棠把劉娘子請到京城,又籌劃了一場盛會,準備好了要在下個月,一舉于京城打響錦堂香的牌子,不過如今,這事兒還正在醞釀之中,除了把一切該做的做好,想急也急不來的。 陳淮安調(diào)好了水,替她灑好了她常備的幾種干花瓣兒,攪勻了水之后,道:“都累一天了,洗個澡上床吧。” 錦棠臨到陳淮安來替自己脫衣服的時候,手里還抱著只算盤辟哩啪啦了。 賺錢這種事情,不怪黃愛蓮喜歡,真真兒的,算著帳面上的銀子越來越多,普天下再也難尋的歡樂。 躺到了床上,依舊是陳淮安在里側,錦棠在外側。 她沐浴罷后換了一件妃色的肚兜兒,茜紗色的睡褲,躺到了床上,因為忙的太久太累,反而興奮的有些睡不著,又因為熱,于是從墻上摘了團扇下來,不停的扇著。 扇得半晌,瞧著陳淮安閉上眼睛,像是睡熟了,從枕頭下翻出本書來,便側首悄悄兒的翻了起來。 “我這兩日把隔壁租下來了,想讓咱們家的狀元郎搬出去,單過。”邊翻著,錦棠邊說道。 “他住在這兒不是挺好,你掙來的銀子也不多,替他單獨賃院子,不又是一筆花銷?”陳淮安緊閉雙眼,雙臂抱于胸前,簇眉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