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那盤子阿芙蓉膏還在地上放著,因是罪證,沒有被人帶走。 錦棠往前兩步,端起阿芙蓉膏,拈起一枚說道:“方才的嘗膳太監(jiān)不過吃了兩枚而已,毒性不夠,所以他只是限入了昏迷,并沒有別的癥狀。但徜若服食過量,是真的會死人的,不若,民婦此時(shí)將這一盤子全吃了,徜若民婦死了,皇上就追問黃愛蓮的罪,也殺了她,以保小皇子的安全,可否?” 說著,她拈起一枚,就準(zhǔn)備要往嘴里送。 林欽一直死死的盯著她,而皇帝不語,亦是盯著她,至于旭親王,也給錦棠這咄咄逼人而嚇呆了。 也許沒有人能想到,這樣一個(gè)嬌弱,內(nèi)斂的婦人,會為了一件不干已的事情而拼上命去。 匍匐在皇帝懷里的小皇子,兩只眼睛睜的圓圓,還依偎在他父親的胸膛上,全然不知道他差點(diǎn)兒就要給人害了,他的父親罔若未聞,也全然不打算追究此事,他那么小,就像她的女兒一樣,根本沒有保護(hù)自己的能力。 錦棠閉上眼睛,一枚阿芙蓉膏已經(jīng)放到了嘴邊 恰恰就在這時(shí),旭親王府的太監(jiān)大總管劉思罔疾沖沖的推開大殿之門,撞了進(jìn)來,徑直就說道:“王爺,有個(gè)人在外面作亂,非但打傷了幾個(gè)丫頭,還把黃首輔黃啟良家的女兒給打暈了,此刻,眼看他就要逼到殿中來了?!?/br> 皇帝還未語,旭親王直接吼道:“王府侍衛(wèi)都是干什么吃的,怎的不趕緊抓人?” 劉思罔頓了片刻,道:“他說,他叫陳淮安,字至美?!?/br> 錦棠本來就提著一口氣,再提一口氣,直接愣在當(dāng)場。 陳淮安這廝,居然大鬧旭親王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欽:把錦棠摘出去,撇出去,然后座山觀虎斗,這就是深謀老略。 淮安:把皇子救了,把攪事精兒給刃了,把這世道給撇清了,這就是熱血。 作者:嗯嗯,淮安干的漂亮,錦棠會考慮賞你雞腿菇噠! 第130章 冰火兩重天 早些時(shí)候,旭親王府內(nèi)院,因?yàn)橥鯛數(shù)膲垩?,此時(shí)菖蒲飄香,花團(tuán)錦簇,女眷們笑了個(gè)一團(tuán)和樂。 旭親王家里雖說沒有一男半女,但妻妾成群,而且因?yàn)樗趦?nèi)院向來一碗水端平,今日給王側(cè)妃送一束花兒,明兒就必得給李側(cè)妃送一盆草,一府女眷們從沒有爭風(fēng)吃醋之事發(fā)生。 至于王妃陸氏,他更是每日都要親自照拂,撫慰,而其王妃之名為敏,他親昵的稱之為敏敏,那怕在皇帝面前,只要提起王妃,旭親王都會以一句,我的敏敏打頭。 于是滿京城之中,人人都知王妃名號,也要親昵的稱她一聲敏敏。 陸敏嫁了親王,榮華富貴,萬寵千嬌的,便當(dāng)今太后見了她,也得叫一聲叔母。 而陸寶娟則因?yàn)樽魅送馐?,陳澈又還遭貶謫,二十年愁苦,便很少來見陸敏這個(gè)堂姐。 如今她嫁給了陳澈,成了正兒八經(jīng)的次輔夫人,兒子又生的高健魁偉,一表人材,倆相一比較,陸寶娟比無嗣的陸王妃,因?yàn)殛惢窗策@個(gè)兒子又光彩了不知多少。 是以,陳淮安一進(jìn)后院,便吸引了所有婦人們的目光。 偏偏他的小姨母陸寶琳天生一張巧嘴,慣會夸人,夸起人來,能叫聞?wù)唠u皮疙瘩都掉一地。 所以,把陳淮巡簇?fù)碇轮?,一邊是陸王妃拉過他一只狗熊似的大爪,像摸孩子一樣摸著。 一邊是陸寶娟笑瞇瞇的要了冰鎮(zhèn)過的酥酪、咸的甜的,上面淋著一圈蜂蜜的,東坡rou給蒸了肥光油亮的,各色各樣的粽子,一樣樣兒的就準(zhǔn)備往他嘴里喂。 而陸寶琳,則就站在一旁,給大家講述自己這得意的大外甥,雖說長在偏遠(yuǎn)的渭河縣,但居然鄉(xiāng)試考了整個(gè)陜西行省第一,是為陜西省的解元。 說起他讀書有多刻苦,待兩個(gè)娘又是何等的孝敬,而考官們在提陳淮安的考卷時(shí),又如何擊節(jié)贊嘆過他的卷子。 陸寶琳說的花團(tuán)錦簇又高潮迭起,分明全是瞎掰撒謊 ,但她就有本事能把整個(gè)陜西省的人都說成其蠢如豬,唯獨(dú)陳淮安見識過人,才華非凡,總歸,萬萬考生皆愚鈍,唯獨(dú)陳淮安是個(gè)傳奇。 京城男子們大多生的細(xì)嫩,難得陳淮安如此一個(gè)高大魁偉,濃眉大眼又不顯蠢像的,再者,又是那相貌清美俊儔的次輔大人,陳澈的兒子。 不用說,一眾貴婦們對于陳淮安自然是又艷又羨。 對于陸寶娟,當(dāng)然也是又眼紅又忌妒,免不了私下要說幾句:給人做了二十年外室,還把兒子送給別人養(yǎng),這種憋屈氣,我要也能受,我也能有她今日的風(fēng)光,但咱們做婦人的,要都活成她這樣,可就太沒意思了不是。 陸寶娟二十年隱忍,就為等這一日。 你瞧那一個(gè)個(gè)兒的,雖說眼里都有不屑,可當(dāng)著她的面卻也什么都不敢說,只能陪著笑說一句,次輔夫人好福氣。 在陳澈上京城的那一年,曾與同道好友陳杭于龍泉寺求過一簽。 意氣風(fēng)發(fā),神彩飛揚(yáng)的年青舉子們么,求到了簽,也不過掃得一眼,哈哈一笑,揚(yáng)身將簽一扔便走。 陸寶娟當(dāng)時(shí)恰好也在禮佛,因陳澈相貌生的好,遂將那只簽,并解言撿了過來一觀。 那簽上寫著:此格威權(quán)不可當(dāng),紫袍金帶塵高堂。榮華富貴誰能及?萬古留名姓氏揚(yáng)。 所以,早在那時(shí)候,陸寶娟就知道陳澈總有紫袍金帶,為輔為傅的那一日,她如今算是苦盡甘來,笑到了最后,又何必在意別人說些什么。 當(dāng)初她雖說懷了身孕,可陳澈不過一夜醉宿風(fēng)流,壓根就瞧不上她,甚至在她生下陳淮安之后,也曾冷冷的說:陸姑娘,這些年來,于陳某投懷送抱的女子真的不少。但身為女子,她們大多都曉得一件事,那就是聘為妻,奔為妾,暗通曲款者,連妾也沒得做。 陳某早有妻室,也曾說予姑娘聽過,至于孩子,陳某家中已有兩個(gè),個(gè)個(gè)兒聰明俊秀,這一個(gè),徜若你肯給我,我便將他送還老家,讓夫人養(yǎng)著,徜若你不肯給,自已帶著嫁人去吧。 狠心,冷酷無情的男人,那怕她生了兒子,也不肯娶她。 到底兒子是福星,后來因?yàn)殛惓盒臒┮鈦y,失手射死了陳杭的兒子陳嘉正,陸寶娟主動出面,把陳淮安給賠了過去,這才奠定了她終將成為陳澈正妻的,一條坦途。 所以,陸寶娟心中一邊是這人人奉承的高帽子,眼紅羨慕與嫉妒。 另一邊則是只要一入陳家,就隨時(shí)會讓她變成個(gè)笑話的羅錦棠。 而她這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的兒子對于羅錦棠,又還愛的那么深沉,深到能把養(yǎng)母都送到牢里去。 陸寶娟一邊飄飄欲仙,一邊急爛了一顆心,冰火兩重天,也是夠她受的。 陳淮安乖乖坐在陸寶娟旁邊,任由一群女眷們像是看個(gè)天上地下難得的活龍一般,把自己瞻仰夠了,才對陸寶娟說道:“你想要掌的臉我已經(jīng)替你掌足了,你想要拾的人。我也已經(jīng)幫你拾過了。從今往后,徜若你能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你仍是我母親。 可你要是再敢朝著錦棠伸手……齊梅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言罷,他站了起來,抱拳對旭親王妃陸敏說道:“姨母,我也該去前院見見姨父了,待會兒再來陪著您,可好?” 一屋子的婦人們,當(dāng)然皆是笑著稱好。 陳淮安一襲筆挺的青袍子,魁偉的身姿,頰側(cè)胡茬青青,于一眾婦人們贊賞慕戀的眸光之中,出了內(nèi)殿,往前院而去。 邊走,他邊解了身上的衣裳。 不多遠(yuǎn)的幾步,便見他的好兄弟王金丹在來路上等著呢。 “黃愛蓮呢?”陳淮安迎面就問:“她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要害小皇子?” 王金丹是羽林衛(wèi),今日難得爭取到隨帝出宮的機(jī)會,就是為了替陳淮安盯著小皇子。 他道:“她用的是阿芙蓉膏,我趕去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晚了,是嫂子救的小皇子,此時(shí)嫂子只怕正在大殿里,給皇上解釋這件事兒了?!?/br> 陳淮安頓了頓,不呈想自己不過簡單一句話,錦棠還真就把事情給兜住了。 他道:“真不愧吾妻也?!?/br> 將自己作客的袍子丟給王金丹,他跟著王金丹,倆人疾步走到前院,遙遙便見黃愛蓮帶著自己那壯和尚薛才義迎面走了過來。 也不用別的,陳淮安直接從路邊抄起一根棍子,快步迎上去,朝著薛才義的腦袋便是一棍子。 薛才義迎面見個(gè)男子而來,手中持著一根棍子,像是個(gè)要打人的樣子,但沒想到他是來打自己的。 直到光禿禿的腦袋上吃了一悶棍,嗷的一聲,喝道:“呔,孽障,何事打你爺爺?” 陳淮安笑了笑,也不語,忽而發(fā)力,再一棍子過去,饒是薛才義一個(gè)閃躲,背上還是吃了他一悶棍,一根木棍,直接摔成了兩截子。 “陳淮安,你是不是瘋了,何故打我的奴才?”黃愛蓮也是吃了一驚,吼道。 陳淮安并不說話,抖了抖肩,提起一雙拳頭,直接就朝薛才義的眼眶揍了過去。 薛才義側(cè)首一個(gè)躲,陳淮安一條腿已經(jīng)掃過來了。 待他抬腿要躲,他另一只拳頭緊隨其后,朝著薛才義的鼻子就是一拳。 煞時(shí)之間,薛才義鼻梁咯嚓一聲而裂,眼冒金星,鼻血噴涌,轉(zhuǎn)身還想跑來著,陳淮安直接一腳踹過去,踹著薛才義往前撲了幾步,這才狠狠一腳,踏在他背上。 黃愛蓮尖叫了兩聲,瞧著陳淮安這是要搜薛才義的身,忽而似是會意過什么來一樣,轉(zhuǎn)身就要跑。 但陳淮安豈會讓她跑? 陳淮安也端地是毒,一把扯住黃愛蓮的裙子,她怕裙子要掉下來,就不敢跑了,只能定定兒的站著。 從薛才義的衣服里搜出幾粒黑乎乎的丸藥來,陳淮安再轉(zhuǎn)過身時(shí),旭親王府大殿的回廊上站滿了人。 皇帝在,旭親王在,便他的妻子羅錦棠也在。 陳淮安若要與人斗拳,因怕施展不開,總是一身的短打。 一腳還踩著薛才義,他捧著幾枚阿芙蓉膏站了起來,抱拳,對皇帝說道:“皇上,小生乃是陳澈的兒子,旭親王妃陸敏,乃是我姨母。 方才,小生在從后院,往前院的路上,巧遇黃姑娘與其身邊這位yin僧薛才義,恰巧就聽到黃姑娘說,給小皇子生食阿芙蓉膏,就可以叫他變癡變傻。 所以,這yin僧方才往正殿里悄悄放了阿芙蓉膏,假作話梅糖以誘,徜若要問罪證,小生手里這些,就是從這yin僧身上搜出來的?!?/br> 黃愛蓮咬牙切齒了半晌,道:“我和才義才剛剛?cè)胄裼H王府,連這正殿也不過才進(jìn)來,人人都可作證,陳淮安,你這是栽贓,這是誣陷?!?/br> 陳淮安笑了笑:“那要不,黃姑娘吃了這幾枚阿芙蓉膏?” 說著,他就把阿芙蓉膏捧到了黃愛蓮的鼻子前面。 黃愛蓮轉(zhuǎn)身回顧四周,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wèi)們,逃無可逃。 再抬起頭,魁偉,高大,笑面朗朗的陳淮安手里幾枚阿芙蓉膏,這就逼著要她吃。 而皇帝就站在大殿的臺階上,臉色蒼白,驚愕,不可置信似的望著她。 至于陳淮安的妻子羅錦棠,懷里攬著小皇子朱玄林,也在冷冷的望著她。 就在她目光掃過的瞬間,羅錦棠也未出聲,只以口型格外清晰的吐了三個(gè)字出來:去死吧! 。。。。。。。 第131章 樹大根深 給小皇子朱玄林伺機(jī)下阿芙蓉膏這件事情,是太后黃玉洛蓄謀已久之后的殺招。 這位朱玄林可了不得。 雖說沒有親生母親養(yǎng)育,成長也充滿了磨礫。 在歷史上,他可是大明三代明君的最后一代,從朱武,到朱佑鎮(zhèn),再到朱玄林,三代皇帝在位共計(jì)七十年,在首輔從陳澈過渡到陳淮安,兩代良相的輔佐之下,為大明朝開創(chuàng)了堪比開元貞觀的盛世。 不過,黃玉洛可不這么想。 她膝下也有一個(gè)孩子,名叫朱佑乾,是她甫一入宮的那一年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