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他不喜吃甜物,倒是對牛rou干兒情有獨鐘,偶爾寫文章時需要琢磨,嚼一口牛rou干兒慢慢兒嚼著,文思泉涌,文章也就出來了。 酒肆的生意格外的忙,錦棠昨夜到二更時還在蒸窩頭,今兒一早,在他們入考場之前,就已經返城,回秦州了。 羅家酒肆如今已是整個秦州第一大的酒坊,錦堂香酒遍銷于整個西安行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日進斗金的羅家少東家,百忙之中,半夜蹲在灶房,蒸蒸煮煮,親手替他們治干糧。 想起她昨夜蹲在灶前,瘦瘦的背影,陳淮安遙遙想起上輩子,鄉(xiāng)試的時候她似乎也替他這樣蒸過窩窩頭,可惜他昏昏綽綽,連窩頭是什么味道都給忘了。 陳淮安故意慢了一步,便見身后嘉雨的窩頭給衙役掰開,里面加著的是煮熟了的板粟,并咸蛋黃兒,如此一個,能抵得了半天的餓。 她的細心,也算天下難得了。 嘉雨似乎格外的高興,故意追了幾步,咬著紅唇,道:“二哥,嫂子這窩頭,蒸的正和我意?!?/br> 陳淮安笑著唔了一聲,摸了把這孩子的腦袋,遙遙望著嘉雨找到了自己的考房,才去找自個兒的考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錦棠蒸的窩窩頭,我的獨一份兒喲。 嘉雨:呵呵。 黃愛蓮:傳說中的茅臺,我來啦。 羅錦棠:呵呵! 黃姑娘的每一次作妖,都要伴隨著錦棠的再上一層樓哈。 第105章 貓鼠游戲 眼看仲秋,正是丹桂飄香之時。 渭河縣傍著一條渭河,是個物饒地豐,瓜果繁多的地方。 錦棠甫一從西安府回來,洗了把手,換了件碧青色的真裰兒,便急蹭蹭兒的跑到康家商棧隔壁,去看自已兩個已有十個月大的,弟弟。 兩個大胖小子,一個叫宣堂,一個叫芷堂,雖說姓康,可倆孩子的名字后面全綴著個堂字,如此一來,與錦棠和念堂倒是一脈相呈,康維楨于這方面,算得上細心了。 雖說就這么兩個才口水涎涎四處亂爬的小家伙,于葛牙妹來說,卻是最大的靠山。 雙胎兒子的喜訊,終究蓋過了流言,渭河縣的人們便暗地里嚼幾句舌根罵幾句,當面見了葛牙妹,誰不要稱一聲二少奶奶。 她如今不必經營酒肆,專心照料兩個孩子,倒是比錦棠從容了許多。當然,孩子也不止她一個人照料,就在她生了雙胎兒子的當日,康老夫人幾乎將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人全都派了過來,寧可自己無人可用,也要保兩個大孫子無閃失不是。 所以,葛牙妹瞧著豐盈了不少,三十多歲年紀,膚色粉白,八月中的微涼天兒,一件寶石青織團花的薄褙子,頭發(fā)松綰著,坐在廊下逗孩子。 青墻紅柱,兩個白嫩嫩的小團子,葛牙妹唇齒含笑,遠遠兒瞧著當真卷軸一般。 錦棠急吼吼的進門,抱起老大宣堂先親了一口。 這倆孩子生的并不像,宣堂是老大,性子溫默些,芷堂是老二,更愛哭一點。 “瞧你瘦成這樣兒,這一趟苦壞了吧?”葛牙妹說著,喚了春嬌來:“快,給大姑娘弄碗熱茶來,如今天熱,不能給她加紅糖,拿冰糖沖一碗炒米茶,記得多放點兒糖?!?/br> 說著,葛牙妹就把錦棠摟到懷中,一捏,手腕也細了不少。 錦棠抱完了宣堂,弄了滿身的口水,又去抱芷堂,這個生的黑一點,也丑一點,還是個爆脾氣,一抱就哭,嗓門又大,不過在她這個jiejie的眼里,就丑,也丑的可愛,丑的可親。 錦棠偏要逗他,拿舌尖點了點子炒米茶,哄他來試甜味兒,叫他咂巴到了,又不肯給,往他鼻尖兒上點了點兒,看他伸了舌頭,笨拙拙的舔著。 “小時候也沒見你這般親念堂,到底女人有了年紀,就該有個孩子的?!备鹧烂迷囂街f道:“你和淮安,也該要個孩子了吧。” 錦棠跪在席子上,逗著倆孩子,笑著使勁兒點頭。 她這幾年東奔西跑的,總是一幅男人裝扮,清秀俊氣的像個小書生一般。就連羅念堂,喊起來,也不叫jiejie,而是喚她作哥哥。 葛牙妹雖說生了這么多孩子,但終歸錦棠是老大,又還是她唯一的女兒,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于錦棠,遠比小的幾個更疼愛,只是女兒大了,像飛出了窩的鳳凰一般,她想疼,卻總夠不到她。 “你去西安府的時候,京里來了個大商賈,與咱家簽了三百壇子錦堂香的價單,預付了一百兩銀子作訂,銀子我替你收著,你看,酒何時能灌裝出來,估計明后兒人家就要上門來提貨了?!?/br> 葛牙妹說著,起身,從屋子里拿出一只匣子,于中間抽了一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遞給了錦棠。 錦棠眼尖,早發(fā)現匣子里別的都是上千兩面值的大額銀票。 康維楨的全部身價可都在這匣子里裝著呢,不過葛牙妹到底二嫁,就算生了孩子,也只是個管帳的,不敢亂花他的錢。 錦棠笑了一笑,道:“好,我會提早灌裝的?!?/br> 她直覺,這訂單當是黃愛蓮的人干的。但是,她想不到的是,自己從去年就在候她,黃愛蓮真能沉得住氣,將近一年后才來,一來,就是三百壇酒的大訂單。 而黃愛蓮千里迢迢,盯上她的酒肆,或者說她這個人,究竟為的什么,錦棠迄今為止還沒搞清楚了。按理來說,當不僅僅是個陳淮安那么簡單吧。 她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風光人物,雖說相貌不算絕色,但因其談吐,以及經商的能力,還有一個作首輔的爹,可以說滿朝文武,只要是男人,無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苦而執(zhí)著的,想打倒她這么個寂寂無名的酒家女,到底是為的什么呢? * 回到家。 齊如意和葛大順,如今是在酒肆里常呆的兩個。 不過,齊如意可不要錦棠的銀子,也不記錦棠的情,她只當是陳淮安容留的自己,如今一門心思,認定自己是陳淮安的妾侍,便幫錦棠,也是妾侍的本分,畢竟妾侍,就得服侍主母嘛。 錦棠迄今也沒給過她好臉,進了酒窖,她先抿唇嘗了嘗酒,斷然道:“這糧砂已經絮了,味兒都淡成這樣了,還蒸它作甚,熄了火,做飯去?!?/br> 齊如意默默兒望了錦棠一眼,起身出窖子,似是準備要去做飯,忽而折身回來,怯怯兒問道:“二爺該進考場了吧?” 錦棠道:“進了?!?/br> 齊如意深深點頭,又問道:“二奶奶,考完,二爺就回來了吧?!?/br> 錦棠搖頭:“大約不會。等考完了,只要能中舉,明年三月他就要入京,參加三月的會試,再回一趟渭河縣,會耽閣時間的。” 齊如意似乎格外的失望,輕輕哦了一聲。 錦棠看她也是可憐,這腦子直悶悶兒的大姑娘,上輩子叫齊梅捉弄了半世,也不知最后怎么樣了,總歸,過的很不好。大約也是腦子太呆的緣故。 不過,她的心是好的,人也實誠肯干,所以,錦棠沒想叫她做陳淮安的妾,徜若郎有情妹有意,她倒想著讓齊如意嫁了陳淮安,也是不錯的選擇,畢竟瞧齊如意如今的樣子,春心萌動,一顆心全在陳淮安身上呢。 共同在酒肆里生活了一年多,錦棠為著上輩子而心如止水,也一直暗中給齊如意和陳淮安機會。 但是陳淮安見過的女子太多,將來與他有緣份的,黃愛蓮是個響當當的大財主,陸香香人善心美,天真的就跟只小白兔子似的,錦棠瞧著齊如意一番癡心,也是由衷的可憐她。 想幫她,但又覺得,真讓她跟了陳淮安那種浪蕩子,怕是害了她。 “你再苦上一陣子,等咱們京城的酒坊要開時,我送你去京城,到時候你還可以接著伺候他?!卞\棠一笑,道:“但你如今得把心思放在酒窖里,放在釀酒上,酒釀不好,你就永遠呆在渭河縣,哪都不許去?!?/br> 齊如意比之原來瘦了許多,整個人,跟錦棠頗為神似。 她紅著臉,狠命的點著頭。 據說竹山書的學生們每每開玩笑,總問陳淮安,熄了燈之后,究竟分不分得清侍寢的是妻還是妾。 抑或兩個一床同滾,誰先誰后。 他的身板兒,夜御兩女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 且不說這里一個嬌嬌小妾還盼著陳淮安施點雨露恩澤,春懷躍躍。 且說另一頭。 齊梅的meimei齊蜜,自打齊梅被關進牢里之后,就回到渭河縣,掌管起了自家的生意。至于齊梅,如今還在牢里關著呢。 因為jiejie這份大仇,她對于羅錦棠,可謂是恨的咬牙切齒。 敵人的敵人,自然就是朋友嘍。 所以,黃愛蓮到渭河縣,所接待她的正是齊蜜。 黃愛蓮幾乎算是,一路跟在羅錦棠的身后到的渭河縣。 錦棠歡躍躍的往康家跑,去看兩個孩子時,黃愛蓮白衣羅裙,頭戴冪籬,就在路邊站著,看錦棠笑著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 兩年不見,羅錦棠倒是一丁點兒都沒變,還是她在涼州初遇時少年郎的神彩相貌。而手腕上,赫赫然的,還戴著她送的那串青金石串珠。 這串珠,是當初黃愛蓮想要收羅錦棠為已用,給自己在京城做個暗娼時用的。她居然就那么大搖大擺的,挎的手腕上。 只須看上一眼,黃愛蓮就氣的幾乎要暈過去。 真真兒是打獵卻給老鷹啄了眼,她當時怎么就沒發(fā)現,這相貌標致又妖艷的女子,居然就是陳淮安那個一生無子,傳言還潑辣無比,最終卻也能得陳淮安同xue而葬的妻子。 * 如今,比之兩年前,京城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帝已然病重,眼看大行,而二皇子朱佑鎮(zhèn)如今已被策立為了太子,就只等繼位了。 陳淮安的生父陳澈也于一月前起復,先到國子監(jiān)做起了祭酒。國子監(jiān)并不是個實權差職,但是,大明幾代首輔都是從祭酒的位置上提的。 所以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陳淮安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至于陳澈其人,如今正值四十歲的盛年,年輕時本就貌冠京城的,一回貶謫苦旅,于他來說仿似踱了層金一般,為他蒙上了一層風霜刻成的睿智,再兼國子兼祭酒的清高之職,真真兒的,滿朝文武,數他獨占風華。 黃愛蓮通讀歷史,早知道陳淮安將有入朝為輔的一日,也知道她父親黃啟良終將退出歷史武臺,而陳澈也終將上位,成為首輔。 是以,早在京城的時候,她就跟陳淮安的生母陸寶娟結成了莫逆之交。 至于陳澈本人,張揚而不狂妄,風流卻不下流,貌似潘安,穩(wěn)如泰山,為人亦正亦邪,正值醇和如酒的年紀,看似虛懷若谷,實則野心勃勃。 黃愛蓮與他也是傾慕已久,幾番刻意的相遇之后,如今漸漸兒的,可以做他的紅顏知已了。 黃愛蓮叫錦棠玩弄過一回,如今抱的,亦是同樣,玩弄羅錦棠的心。 畢竟這天下無腦子的愚蠢美人們實在太多太多,而她黃愛蓮,智慧與美貌兼具,向來,都是能玩弄到,這些無腦美人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團團兒轉的。 作者有話要說: 羅錦棠:來來來,看看最后誰玩弄了誰,2333 第106章 爭風吃醋 夜來,錦棠拿著這張據稱是京城來的,三百壇酒的大訂單,給自己煮了一壺青梅黃酒,便坐到了桌前。 北方少釀黃酒,因它度不夠烈,太溫和,性情粗狂的北方人,受不了那個淡味兒。 但于錦棠來說,這種淡而溫和的酒,不能醉人,還能叫她有種陶陶然的舒服勁兒,夜里呷上兩盅兒,無論作什么,腦子清明又舒適,躺到床上,還能睡個好覺。 這份訂單,初看也無甚,不過普普通通的一張訂單而已,填了貨品,交了訂金,約定好出酒時間,也就完了。 落款,是葛大順沓的她的私戳。